酆伦见下面的敌人是淮阳西岳两派的领袖,自己当时下去未必能讨的了好,遂暂时捺住火性。
果然鹰爪王等竟没杀他,把卢匪带出火窟。
酆伦此时尚不知女屠户陆七娘生死,眼看着这陆家堡全付之一炬。
这里是西路十二舵的总粮台,这一来凤尾帮在豫陕一带的势力,立被牵制减去一半,酆伦竟全牵怒到卢匪身上。
论凤尾帮的帮规,象卢匪这种背叛凤尾帮,鄷伦虽是舵主,也不能擅自处罚.应该在他本地上召集所部,摆上主坛,党徒罪名小的,只由他本舵上自己处治;若是罪名大的,并须请西路十二舵的舵主全到主坛上议罪正帮规。
今夜酆伦却顾不得许多,自己宁犯帮规,不待回坛召集十二舵主,要立时把卢匪立劈刀下解恨。
当时虽不敢动手,却暗中缀到外面,见三侠果然放卢匪自行逃去。
追魂叟酆伦暗道:“我看你这鼠辈还往哪跑?”
酆伦潜踪隐迹,借丛草障身,追到这片小树林中。
见卢茂田穿林而过,头也不回,奔野地里,要进青纱帐。
追魂叟酆伦心里一急,恐怕他一蹿入青纱帐,再想擒他,就不容易了。
往前一纵身,暗发出一支镖来,用沉着的声音招呼道:“嘿!别走!你是舵上的弟兄么?”
卢茂田突听背后有人招呼,是本帮人的声音,忙的一停步回身。
追魂叟是安心叫卢匪回头,自己好下毒手。
卢茂田一章身,酆伦一抖手,嗖的一点寒星是向卢匪的咽喉打来。
卢匪既听出是自己人,毫未防备,及见暗器打来,再躲闪哪里来的及,只拼命一闪,哧的镖锋打入肩头下。
卢茂田疼得“哎哟”了一声,身躯一震动,这支镖入肉寸余,镖尖子在里一颤,更是痛彻肺腑。
卢茂田咬着牙关,把伤口用力一按,用右手把镖起下来。
镖一拔,唰的蹿出一股子浓血来,浑身不由得颤动。
咬牙一看来人,见正是追魂叟酆伦,自己不易活了,惨然问道:“舵主你凭什么杀我?你就是总舵的香主,也不能这么任意屠杀坛下门人。”
追魂叟酆伦冷笑道:“卢茂田,你叛帮背教,还有甚么说的!象你这种盗卖凤尾帮,就该乱刃分尸,我叫你落个全尸,酆七爷已经慈悲你了。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等我动手?你想延迟时刻,我叫你尝挨剐的滋味!”
卢茂田素知追魂叟酆伦的毒辣,遂咬牙切齿道:“我卢茂田既落在你手中,哪还有求活之心。酆伦,咱们阴曹地府说理去吧!我作鬼绝不饶你。”
当时这卢茂田就用酆伦伤他的那支镖自戕。
鹰爪王循声赶到,一现身算救了卢茂田的性命。
鹰爪王现身之后,先向卢茂田招呼了声:“姓卢的,真是痛改前非之心,赶紧到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等我,还不逃命么?”
一句话提醒了卢茂田,忍着伤痛,从此真个逃奔淮上清风堡去了。
这里鹰爪王用手一指道:“可惜你这般年岁,竟不识贤愚,不别善恶。江湖道上岂容得你们立足称雄?匪党你趁早把那作恶多端的淫孀献出,我王道隆不与你结这无谓之仇。你不听良言,叫你死在目前。”
酆伦立刻用金背砍山刀一指鹰爪王,厉声说道:“鹰爪王老儿!你自恃你淮阳派的武功打遍江湖无敌手,眼空一切,目中无人。这是你的死期到了,我追魂叟酆伦久候多时,你趁早领死吧!”
鹰爪王道:“朋友!咱们不用逞口舌之利,掌下见分明!”
说到这双掌一分,往前猱身前步,欺到酆伦的面前。
那酆伦要是按江湖道的行为,应该把兵刃也撂下,或是问明白鹰爪王,如若情愿空手入白刃,自己以兵刃奉陪,自己既不失面子,又占便宜。
此时他却是居心不良,想要把鹰爪王折在这,自己好成名露脸。
遂不再答话,往前一欺身,金背砍山刀照着鹰爪王的胸前便削。
鹰爪王拔刀递掌,往酆伦的右臂“曲池穴”点去。
鄷伦是虚实莫测,刀法贼滑,变实为虚,没等鹰爪王往外封实,忽的变招为“苍龙归海”,立刻一横身,刀锋往外一展,奔鹰爪王双腿削来。
鹰爪王急忙一个“进步连环”,就在追魂叟酆伦的刀锋堪堪的已经递上,鹰爪王身随掌走,已到了追魂叟的背后,一掌奔酆伦的右臂劈去。
酆伦刀递出去,鹰爪王已经失踪,自己就知道是自己先输了招。
立刻往前一塌腰,左脚往前贴着地一滑,身躯往前斜俯,左掌往外一穿,金背砍山刀“倒打金钟”,刀尖向鹰爪王小腹便点。
鹰爪王翻身换掌,往左一个“玉蟒翻身”,已到了追魂叟酆伦的右肩后。
铁掌轻舒,竟照追魂叟酆伦的右背后一掌击去,五指一沾到鄷伦的背上,倏的用小天星之力,拳心往外一登,喝了声:“老儿去吧!”
那追魂叟酆伦一身软硬功夫,虽没有铁布衫的功夫,周身也上过功,平常的掌力,休想伤他。
不过淮阳派领袖这种掌力,他哪搪的了?
那追魂叟酆伦,竞被震得“吭”的一声,脚步踉跄往前抢去。
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只觉着心头发热,鹰爪王的掌上再用一成力,当时就得喷出血来。
鹰爪王呵呵一笑道:“老儿!仅凭你这点本领,就敢横行江湖,目空一切?饶你这条老命吧!”
追魂叟酆伦这时头上的汗珠子象黄豆大,强把气纳到丹田,返身向鹰爪王狞笑着道:“一掌之赐,至死不忘,你我后会有期!”
追魂叟说罢这两句话,不再等着鹰爪王答话,翻身纵跃如飞的向庄稼地里逃去。
鹰爪王也不再追赶,自己惦着那神女峰上的女屠户是否成擒,遂腾身顺着山坡前扑奔陆家堡后。
这时堡内火势未熄,浓烟弥漫,只是绝无人迹。
鹰爪王绕到陆家堡后,辨了辨地势,见侠尼慈云庵主暨师弟已经全冲上去,定是一路无阻。
自己拨着丛莽密菁,辨着那荆棘中的暗记,施展着轻灵巧快的身子,嗖嗖的跃跃如飞,向那神女峰上奔来。
这种山道,若不是深信那卢匪绝不会欺骗自己,真不敢这么放胆走上这种危险的道路。
鹰爪王施展开轻功提纵术,轻登巧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沿着这条有暗记的山道走了约有里许,已上了神女峰。
鹰爪王一上了这座峰头倒愣了!
只见参天古木,被高空风撼得如同涛声起伏,一片苍茫,看不到数丈去就被密排着的树木挡住。
鹰爪王遂穿着峰上的树林子往前走出数步,眼前才开朗了。
见半箭地外,似有另一座峰头,比脚下所经的地方还高着十几丈,鹰爪王隐约见那边似有两三条黑影晃动。
鹰爪王因为辨不清是否自己人,不敢过于大意,借着乱石丛草障身,蹑足轻步,来到近前。
自己方要细辨究是何人,突听身边四尺外,一片深草中有人发话道:“是王师伯么?”
鹰爪王横身却步,喝问:“甚么人?”
草中唰唰一响,蹿出一人,向鹰爪王手打问讯道:“师伯!弟子修禅迎接师伯。”
鹰爪王忙问道:“怎么?你们还没找着那座寺院么?”
修禅道:“女贼所居,尚在前面那峰上,已看见上面确有一座尼庵,只是这地方十分险峻,前面尚有五丈宽的一道山涧。要论飞渡,家师跟万老师尚不费事,但是我们不行。他这山涧原架有飞桥,只是被女贼渡过去,已经从对面把飞桥放下去。家师为防万一,所以先把这飞桥吊架好,连我们也过去,免得临回来时费手脚。才收拾好了,万老师发觉师伯的行踪。因为太远看不真切,叫弟子迎上来,那匪首想是已被师伯了却?”
鹰爪王点头道:“那追魂叟酆伦已被老夫击伤逃走。”
说话间已然走向涧边,果然侠尼慈云庵主暨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经把那座飞索悬桥扯起,竟在对面牢牢系住。
这道飞索悬桥是用两根巨索,横结着一根根五寸宽的木板,连系成的。
这时慈云庵主跟万柳堂也迎了过来,彼此会在一处。
慈云庵主向鹰爪王道:“师兄,想是已把那匪首歼除了么?”
鹰爪王遂把经过说与了侠尼与师弟。
侠尼指着前面说道:“师兄!你看这女屠户这种布置,颇具机心,只看她这隐秘的巢穴,足见她在这里作恶已非一时了。我们若非有卢匪指给我们这处隐秘的道路,我们定要多费一番手脚。”
万柳堂道:“我们赶紧往那神女峰头捉拿那淫孀要紧。此处的峰峦重叠,道路纷歧,莫要再被她走脱了。”
侠尼点头称是。
这师徒五人各自施展开轻身飞纵术,只用脚尖轻点飞索悬桥,纵跃如飞的过了这道山涧。
这种飞索悬桥是给有武功人预备的,只是凭借着能够有落脚之处,若是平常人休想借它渡过。
鹰爪王等过了这道山涧,只见离开涧口约有半箭多地一片细柳,围着一道红墙,看那形势占地只有亩许。
万柳堂遂向师兄王道隆道:“我们分开往里趟吧!”
侠尼慈云庵主道:“那么我们分三路往里排搜,叫修性、修禅师兄弟两人在庙外巡风,我们在庙中的禅堂聚齐。”
彼此商议好了,遂分开来。
慈云庵主奔庙后,鹰爪王奔了庵堂的东墙,万柳堂奔了庵堂的西墙。
这两个女弟子修性、修禅各自亮剑在庙外巡风把守。
侠尼慈云庵主回手按了按镇海伏波剑,腾身纵跃,蹿上红墙,拢目光往里看了看,只见这座尼庵占地虽然不大,可是建筑得颇为曲折险森。
下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园子,里面亭台花木,布置的十分幽雅,只是黑沉沉绝无人迹。
庵主用瓦片问了问路,下面没有甚么埋伏,飘身落在下面,顺着一条曲径,走到这座小花园的尽头,有两扇木门虚掩着,静悄悄听不见有什么声息。
随着轻轻把门推开,见门外是一道小院,只有几间小房子,似是厨房下房的情形。
只有尽头一小间,透出一些灯光,此外这一排小房,全是黑洞洞的。
这位庵主,蹑足轻步的到了这间小屋前,听了听,里面有些声息,遂扒窗窥察。
只见里面四壁萧然,只有一架木板床、一支破桌子,桌上一盏瓦灯,光焰如豆。
木板床上盘膝着一个老婆婆,年已六七十岁,老迈年残,发自如霜,脸上皱纹堆叠,穿着件蓝布衫,合目低头,手里捻着一挂念珠,口中似在喃喃的念佛。
慈云庵主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暗暗点头。
这真是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这种污浊之地,依然有独存善念的老婆婆暗地苦修,实在难得。
若是不细察看明白了,贸然动手,玉石不分,岂不是未曾除恶,自己先种下孽果?
这个老婆婆一定是那卢匪所说女屠户陆七娘所雇用的瞎婆子了。
这位庵主见她这里沉沉入定,也查看不出别的来,刚要转身,就听见前面角门那里一阵脚步声音,侠尼一个“旱地拔葱”蹿上小房,伏身查看。
只见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梳着双髻,穿着一身短衫裤,手里托着一个盘子。
才到窗前,“呦”了一声,道:“瞎娘,你怎么把厨房的灯全灭了?你又要找死么?”
板铺上这瞎婆子忙答道:“哦!灯灭了,我没吹灭呀!许是灯油没有了。莺姑娘,你别嚷,你们在瞎婆子身上多修好吧!我给你点灯去。”
那女孩子气忿忿说道:“你别说这种废话,谁在你身上做缺德事了?要不是我们处处给你瞒哄着,七娘早把你喂了狗了!你趁早不必老虎戴念珠,假充善人。整天坐在那嘴里乱祷告,不定是骂谁呢!你这修行的两眼已经瞎了一多半,再修就要瞎的连光全不透了。”
这个小姑娘一边叨念着,一边把盘子往地上一搁,手底下劲儿大一点,“哗啷”的险些把杯盘全翻到地上,气忿忿的向厨房中走去。
那瞎婆端着盏油灯从屋中走出来,慢腾腾一步步往厨房走着,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我老婆子前世作了什么孽,今生这么报应我。咳!我说莺姑娘,给你这个灯吧!那屋里也没有火种,你不是白瞎摸去么!”
那姑娘从屋中走出,嘴里还是骂着:“老该死的!你眼瞎还连心瞎了么?没有火种,那炉灶里还着的好好的。你留着那火,为是把你老不死的点天灯啊!”
嘴里骂着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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