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金刚蓝和一旁发话道:“这花棚前留下没较量的两种绝技,大约全是单为少林名家、武术正宗门下的绝技,武林中太少见,这两样已足镇慑住我们这班忝列武林的朋友了。大和尚还有什么绝技,索性一同搬出来,也叫我们多长些见识。”
少林僧慈慧禅师愤然说道:“我们现在不必再弄这种舌剑唇枪。老衲既要了断两家之事,尚敢一力担承。那花棚前没动的两种功夫,不过是武林中操练手法,和轻功提纵法的一种,那也算不得绝技,只有刚入门墙的后辈不识这种功夫的练法吧。燕赵双侠在武林中已负盛名,这种小巧游戏的功夫不值一顾。老衲只想和双侠较量一下,不知双侠可肯赏老衲这个脸么?”
在少林僧说话的工夫,这淮阳派这边的群雄是一排往北挨次的坐下来的,抱月回廊是形如半个月轮,往北是往东北儿过来,往南是往西南儿过来靠身后的墙上。
前文已说过,有开凿百古窗子,有焦叶形的、有圆形的、有八角形的。
廊子后,虽是正通着净业山庄的精舍,可是从窗口望去,后面的形势一些看不见,并且连那往后面去的人也不容易看到,只有看到泉阴清凉的花木。
那小侠祝龙骧因为方才较量飞刀换掌,自己出了规矩的暗使坏招儿,叫万师祖申叱着退下来,更伯掌门人再不饶,当着这么多人挨了申叱也觉得难堪,翻回来时,匆匆的溜到紧末尾一座,竹几椅虽然空着,可不敢去坐,却把小龙王江杰唤过去,两人躲到后墙一扇焦叶窗下,窃窃私语着,一面却想偷窥后面的情势。
这两个鬼灵精似的,因为往后面任什么看不见,方才那欧阳尚毅神色不安,匆匆走进了后面,更想察看一下,只是众目之下,不容易出去,自己这边的人全背着身子,只是凤尾帮那边全是面冲着这边,只要稍有特别的举动,他们那边一发话,事情就算满砸。
这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往这边不断的察看。
那小龙王江杰是初入门户,却有些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他反比小侠祝龙骧的胆子大。
这一来,小侠祝龙骧心想这正好,索性有任什么不明白的替我挡着头里,索性我架弄他溜出去,多少把后面他们鬼鬼祟祟的情形查明,也算一件功劳。
这小侠祝龙骧原就够坏够惹事的,如今又搭这小龙王江杰,更要给师门惹事了。
只是他两人这种神情,哪瞒得过凤尾帮中一干久走江湖的帮匪,暗中已有人注意他们举动。
小侠祝龙骧见这时那大和尚已是发话,知道已到了群雄较技最后关头,这一互争最后一局,也是两家成败的关头,淮阳、西岳派两位掌门人和武师们也全是神情紧张的注视着,凤尾帮一干帮匪也是一个个全神贯注的,听着两下里的最后决定。
小侠祝龙骧认为这正是时机,不便把他错过,向小龙王江杰一打招呼道:“小师弟,趁这时还不干一下子。就没机会了,姓欧阳的已到后面,连调走了十家舵主,这种举动可有危险。小师弟,别的你不懂,现在咱们在虎口里,真要是被人家再用一个阴谋诡计就够咱们受的。我不能出去,因为和他们脸太熟,师弟你趁这时溜出去,掩到后面偷着查看一番,就是被他们撞见了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你是才入门的弟子,谁也不能怪罪你。你只说是爱看这山庄的景色,也不致就敢对你怎样,师弟要走快走,爽利点。”
小龙王江杰是欣然从命,答了声:“我没把这群小子们放在心上。”
小侠祝龙骧低低答了个“好”字。
这时正是那少林僧不愤追云手蓝璧的话,反要单身和他较量几阵,小侠祝龙骧横截着窗口,小龙王江杰一伏身趁着祝龙骧给他遮蔽着身躯,就要纵身往外蹿,忽然从对面花阴中发出一声轻叱:“打!”
两人这种时候,不敢过形闪避,可是在这种轻微喝“打”声中,祝龙骧头顶上、小龙王江杰的胸口上全被打中。
唯有祝龙骧头顶上这下,挨的最重,虽吃了这种苦子,亦依然不敢出声。
江杰被打较轻,这种东西竟落在了焦叶窗口上。
祝龙骧是一个最不能吃亏的少年,在燕赵双侠门下更是得意的弟子,武功机智全比一般少年高,此时明是遭人暗中算计他,存心给他吃苦干,居然知道利害关系,丝毫没带出一点形色。
打自己的仅是一片小小的树皮,能够打的这么大的力量,自己明知暗中这人绝非平常的身手。
小龙王江杰把打他的那个东西信手捡起来,竟是一个纸团,江杰伸手把它打开,是一张信笺和一块灰片。
这信笺上写着两行朱墨字,小侠祝龙骧心里一动,立刻低说了句:“师弟,留神!别叫他们看见。”
仍然背着身子把这纸字柬接了过来。
字写的潦草,祝龙骧可也是将就能认出一半来,看到末尾的名字,吓得赶紧折叠起来,向小龙王江杰道:“师弟,我们两下打还挨得很值得。师弟你还在这里别露形迹,我去报告掌门人。”
江杰再问什么事时,小侠祝龙骧竟不答,转身绕过了这排座位,匆匆来到掌门人面前,说了声:“师爷,徒孙想起一件事来,在东平坝遇见赵老师,给师爷留了个字帖,徒孙太荒唐,竟没交给师爷,这时才想起来。”
说着把手中扣着这纸柬帖展开,先就自己面前用两手把字柬舒展着,字迹正对着掌门人,眼却向自己两位师爷盯了一下,叫他们注意。
鹰爪王见祝龙骧突然跑到面前来,口中说的话全是信口编排,就知道他有什么作用,赶到他亮出这张宇柬来,鹰瓜王一看这种笔走龙蛇迹行书字,已认出是师伯铁蓑道人的字迹,及一看上面的字迹,怦然心惊,伸手接过来,这字柬上写的是:劫运来临,大数难逃,任他雄心不死,空劳巧计千条。
清风碧竹,还不远隐高蹈,迟疑不退,要看到鬼惨神愁,山崩海啸。
《铁蓑飞柬》
这形如道情的字柬,鹰爪王接过去,向祝龙骧说了声:“好!去罢!”
也不问他是怎么得来的,随手递与了万柳堂。
万柳堂已看了大半,因为事情紧急,少林僧故用恶语向燕赵双侠挑战,遂把这字柬斜身举着,向贴近这几座老师们一举,为是免得追云手蓝璧、矮金刚蓝和负气和少林僧动手,这少林僧不可轻视,经这一拦,好叫掌门人答话。
其实经小侠祝龙骧把字柬往上举时,燕赵双侠和续命神医万柳堂,已在锐利的目光一扫之间,早已看见字柬上,末尾是铁蓑飞柬四字,要不然燕赵双侠早不容少林僧恶语相加了。
此时掌门人鹰爪王又把这纸柬举着给大家看,燕赵双侠知道本派前辈飞柬传书,事关重大,这才耐着满腔的怒火,听掌门人的办法。
铁蓑道人这张纸柬,凡是和鹰爪王一排坐着近的,全看明白,尤其是西岳侠尼慈云庵主更是担心,知道祸起于顷刻,祸延眉睫,眉峰紧蹙。
好在鹰爪王已然站起,祸福所关,他或者早谋退步。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把字柬递与万柳堂,随向少林僧慈慧禅师说道:“老禅师为少林派得道高僧,这次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之会,是以武会友,我们总不要背了江湖道义。老禅师何必点名叫姓要和燕赵双侠较量?老禅师未免失当。我们武林中谁也不敢说尽得武林绝学,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从一下场子起,任凭各人所学去较量。如今老禅师愿把两家事一力担承,我王道隆感激不尽。老禅师乃得道高僧,当不至昧于眼前情景。天有不测风云,何况天时不早,风雨将至,老禅师把两家的事早作了断,正是识天的人情,更可不必多事牵缠,快刀斩乱麻。我们不如三阵赌输赢,只要老禅师划出道来,我王道隆率一班师友舍命陪君子,绝不叫老禅师失望,拙见如此,老禅师以为如何?”
少林慈慧禅师尚未答话,活报应上官云彤突然哈哈一笑道:“好!爽快人办爽快事。有少林僧包办两家的事,就有你这淮阳派掌门人快刀斩乱麻的办法,这三阵赌输赢大约这位大和尚替凤尾帮包办了吧?我们愿闻其详!这时全说完了,免得节外生枝,大和尚这一阵是怎样较量呢?”
少林僧慈慧禅师对于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西岳派掌门人慈云庵主倒没有仇视之心,唯对于活报应上官云彤和燕赵双侠恨之入骨。
在方才一发话时,已没安着好心,因为燕赵双侠已显露过身手,他安心想当场折辱双侠,叫他弟兄出不了净业山庄,他要以少林绝技点名较量,不料阴谋却被鹰爪王说破,只好等下场子之后再说。
少林僧对于这三人绝不甘心,对于鹰爪王的要求以及上官云彤的话带着冷笑的神色答道:“上官老师,淮阳派掌门人,老衲是佛门弟子,只求消灾弭祸,哪敢妄动无名?既是掌门人愿意三阵赌输赢,很好!就这么办!老衲不过会一些俗浅的功夫,哪敢妄谈绝技?现在就比场子中掌震古灯檠和罗汉束香桩这两种平常的功夫。最后一阵,老衲在少林寺中练了些年荡魔护法的方便铲,要在老师父面前领教领教成名的兵器。不过话也讲在头里,这三阵老衲情愿先和老师们会会,可是老衲绝没含着恶意,佛门弟子不打诳语,如今武林中象淮阳西岳两派,实有领袖武林的威望,能够和贵派争雄的还有何人?我少林门户虽是为武林所宗,也没有贵两派人才济济。老衲是趁着这净业山庄之会,和领袖武林老师父们领教领教,以免遗憾无边。我可不能反客为主,和武帮主无论交情怎样雄厚,不能摆断凤尾帮的事。老衲这三阵无论领教得了领教不了,凤尾帮中的老师们愿下场子的,老衲也不敢阻拦。我们这三阵以最后之胜负赌两家的命运,那只好不限人数了。”
鹰爪王看了看西岳侠尼慈云庵主,在这时微点点头,鹰爪王明知是答应少林僧这种办法,凤尾帮中一般香主,也未必甘心。
可是这少林僧所说的最后一阵,以方便铲会会群雄,实怀恶念,恐怕最后这一阵,定要血溅净业山庄,只是就目前形势而论,不拼最后的生死,对方绝不肯轻轻罢手,只得依然答道:“很好!就如老禅师的办法。”
抬起头来又向天南逸叟武维扬说道:“武帮主对于老禅师这种办法,可还有异论吗?”
天南逸叟武维扬答道:“老禅师息事宁人,我武维扬感激不尽,我哪能不尽人情,再有什么异议?何况王老师要作归计,我更不敢稍有留难之意。”
说到这,鹰爪王忙拱手道:“武帮主这倒承你让步了。”
说到这不再等他答话,又向少林僧慈慧禅师说道:“老禅师,我们一言为定,先较量哪一阵?”
少林僧慈慧禅师已经站起,向鹰爪王说道:“我们第一阵掌震古灯檠,第二阵罗汉束香桩,第三阵较量兵器,这样王老师看好吗?”
鹰爪王道:“但凭尊便!”
少林僧慈慧禅师跟着说道:“哪位老师和老衲较量第一阵,老衲先行一步了。”
说罢,大洒步走出抱月回廊,少林僧这种狂妄情形令人难堪。
这时凤尾帮龙头主已派人下去把北边花棚前的两种布置安排好。
第一阵的掌震古灯檠,是五个矮茶几,分五个方向放好,相隔一丈五尺远。
每个矮几上一盏古铜制的灯檠,这五盏灯形势奇古,绝不象近代所用油灯的形势。
灯高有一尺二寸,灯盘比较平常的也大,灯焰齐起,四周花瓣形的有叶子抱拢着;式样既古,铜的颜色也十分斑剥,五盏灯已经燃起。
第二阵的罗汉束香桩也早预备好的,四盘子南海旃檀香,每盘是十六束,每束香高一尺六寸,粗和茶杯口一样;外面的纸封已完全去掉,每束香上下满全用红丝线系着。
这种旃檀香,是广东南海的特产,是佛门供养的上品。
这时那执役的弟子们,在本帮师父指点之下,把这四盘子六十四束香,完全按着八卦桩的式子,在北面花棚这边拢好。
每束香全是相隔一个步眼,纵横进退,全是不差分寸。
这罗汉束香桩一摆好了,淮阳派这边一班武师中倒有大半没见过的。
这种旃檀香,任凭怎样好,它总是供佛的香,并且还是浮着树立,在地上要在这旃檀香的顶子上,行拳换掌。
这种功夫在武林中堪称绝技。
淮阳派本门中有竹刀换掌,已经是一种独步武林的功夫,就错非有轻功绝技的不能练。
可是那竹刀虽是刀尖子向上,下边可是埋在地上,还容易借力。
观在这罗汉束香桩浮摆浮搁,没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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