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全给包大人说了。包大人这才知道具体的情形。不过包公从开始就确认不是徐良干
的。等皇上讲完了,包大人向上叩头:“陛下,您就认定这是徐良干的吗?以臣看来,
此事是冤枉了徐良,颜查散颜大人可以作证。徐良一直在阎王寨平贼灭寇,出生入死,
何曾来过开封?怎么能够到翠华宫作案?再说徐良凭陛下荐用,升为三品命官,他是感
恩不尽,焉能到皇宫里来行刺?按常情推断决无此理。另外,还有件事情启奏陛下:远
在八月下旬,有一个人,五官相貌,酷似徐良,不知他姓甚名谁,曾到开封府行刺为臣,
幸亏徐良的受业者恩师金睛好斗梅良祖赶到,才把贼寇驱散。这贼寇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未曾落入法网。方才听陛下这么说,臣想此事一定是那贼所为,与徐良无关。”“啊?”
仁宗一愣,“包卿,果有此事?”“臣岂敢说谎!”“因何不早奏?”包公再次叩头:
“陛下,臣原以为那是一件小事,未料到如此严重,故而犯了失察之罪。”“唉!”仁
宗点点头,“卿家言之有理,那以你之见呢?”“陛下,以我之见,应当将徐良马上开
释,放回开封,让他去捉拿那个贼寇。”“这个——”仁宗犹豫了半天,心说:包卿家,
就凭这么一说,徐良的事就完了?上哪儿去找那个假徐良呢?要是找不到呢?“包卿
家!”“臣在!”“我看这样,不管徐良犯没犯罪,现在仍是重大嫌疑;在没有确凿证
据之前,不能开释,暂时押在刑部衙。如果卿家所奏是实,你们要想方设法把那一贼人
逮捕归案。到那时人证物证俱在,再放徐良不迟。”“臣遵旨!”皇上有了这话,徐良
的命就能保住了,包大人也不便再往下说了。
仁宗把袍袖一抖,就要退殿,但包公站在那儿没动,好像还有事。仁宗又问:“包
卿家,还有何事?”“陛下,臣斗胆恳求陛下开恩:艾虎众人虽然鲁莽,犯了不赦之罪,
但事出有因。因为他们确知徐良在阎王寨,不曾犯法,而陛下降旨把他抓起来,所以心
里不满。年轻人,虑事不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确实可恨,但也是属于情有可原。请
陛下开恩赦免才是。”仁宗一听,心想这包卿家真行,凭着你这两本一奏,你手下的人
全都没罪啦!不过又一琢磨,如果真有个假徐良作怪,也难怪这些人着急啊。于是点点
头:“包卿家,就依你所奏,赦免众人也就罢了!”“臣谢恩!”
仁宗退殿不提,单表包公回到开封府,马上在书房之中传下话去:把艾虎众人传进
书房。这帮人自从昨晚捅下娄子后全傻了眼,知道这事准完不了。今日又见一名太监把
包大人叫进内宫,他们就更感到不妙了。唉,是祸是福只好等着。就在这时,包大人回
来了。艾虎一捅房书安:“进去小声点,看着没有?说不定是凶多吉少!”“哎呀老叔
哇,你还是小义士呢,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说诸位,谁也不用怕,昨天是我
挑的事,出了事我姓房的担着,我宁愿前去领罪,大伙儿全放心得啦!”几句话说得众
人闭口无言。
大家排着队到了包大人的书房。包兴请示过包大人,他们低着头鱼贯而入,“呼啦”
跪倒了一片:“参见相爷!”包大人沉默了半天,说:“你等站立两旁!”“谢相爷!”
包大人也没隐瞒,把刚才上殿的情形,从头到尾给大家讲述了一遍,一直说到最后请旨
开恩,赦免众人无罪。大伙这才放了心:“谢相爷!”“谢相爷!”大家再次跪倒行礼。
不过包大人一点乐模样没有:“艾虎!”“在!”“昨晚是谁挑得头,是你,还是刘士
杰?”“哎——”艾虎心想:这话怎么说?实际上是房书安挑得头,但事到如今,能把
房书安推到前头去吗?他正在犹豫着,可房书安真不含糊,赶紧向前,跪在包大人的桌
前:“嗯——相爷,您甭问啦,是我挑得头,与这些人毫无关系。我见我干老儿身遭不
白之冤,心里不服,可我一个人又人单势孤,这才煽动大伙儿一块儿去砸牢。大人,您
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得啦!”嚯!他说得还理直气壮的。包大人“咚”地把桌子一拍,训
斥说:“放肆,你——刚刚扒下贼皮,立志要改邪归正,到了开封你就干了这桩蠢事,
这还了得!看来你是贼性不改,来人!把他拉出去,斩!”这一句话不打紧,把屋里人
全吓傻啦。“啊!”心说:包大人哪来的这大的火呀,就为房书安这几句话,就要把他
砍了?大家都不忍心。蒋平上前说:“大人请息怒,卑职有下情回禀。”“讲!”“这
房书安没到过衙门,放荡惯啦,哪懂得这官府的尺寸?他脑袋一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话又说回来,徐良平白无故地被关押起来,不止房书安不服,我
等也不忿儿!请相爷高抬贵手,饶他一条性命才是。”经蒋平这一说,大家全跪倒了:
“相爷,饶了他吧!他打阎王寨时立过大功。请相爷开恩啊!”其实包大人也没心要杀
房书安,不过是要吓唬吓唬他,要他懂些法规,今后办事不能胡来。现在听众人讲情,
包大人就来了个就坡下驴:“嗯,好吧,看众人的情面,饶他这一回!”房书安跪下来:
“谢相爷不斩之恩!”“房书安,你刚到开封府,寸功未立,就惹是生非。你马上收拾
东西,离开此地,另谋生路去吧!”“呣,我说相爷,不要我啦?”“对,马上离开!”
“好嘞!”房书安心里说:走就走,此处不养爷还有养爷处。哎呀,真没想到包大人是
这个样子,嘿,翻脸不认人!走就走!房书安心里不服,他回到校尉所,把小包取出来,
一边收拾,一边嘟嚷。
这工夫,老少英雄也全来了。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书安哪!包大人撵你走,你
有没有想法儿?”“嗯,爷爷,我当然有想法啦:这碗饭不好吃啊。当然包大人责怪我
自有他的道理,可归根到底,我还是有点不服气儿!”艾虎觉得挺对不起他:“书安哪,
相爷在盛怒之下,也不得不这么办,你别看他撵你走,但未必是真心。你先找个地方住
几天,过些日子,等相爷的气消了,我们大家再给你说点好话,你自然还能回来。”
“是吗?老叔啊,我先谢谢啦!不过我也把话说清楚:我不是只靠这一棵树吊死,不吃
这碗饭也长成这么大的个子;我是惦记我干爹。我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住下,等着看
我干爹的官司究竟是什么结果!”展南侠在账房里给房书安支了五十两银子,房书安回
了个“多谢”。这一分手,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大家目送房书安走远,一个个唉声叹气。这时候,包兴又传下话来:包大人召众人
议事。议什么事呢?就是说的那个假徐良。包大人传皇上的圣旨:要大家速速破案,把
那个假徐良抓住,不然徐良不能放。可大家想:上哪儿去找这个假徐良呢?事情隔了多
日,他做完案早跑啦!这好比大海捞针一般啊,看来徐良的这案子一半会儿是没头啦。
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应该照办。
半个月过去了,那个假徐良一点影子都没有,把众人急得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
金睛好斗梅良祖、云中鹤魏真、翻江海马尚君义、浪里白条石万奎、黑妖狐智化、北侠
欧阳春等有身份的人,都纷纷离去。他们不是开封府的人,不便干预这事;不说又忍不
住。干脆,另找个地方暗中听信儿,对几方面都有好处。
单说房书安,到了安邱门里顺城街,找了个李家老店住下。十几天里,他像个散兵
游勇整天喝闷酒,喝完便睡,睡醒了转一圈儿接着喝。他心说:妈的什么皇上,狗屁!
无道的昏君,你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戮杀功臣!单说徐良为大宋朝立了多大的功劳,你
不但不赏,反倒说杀就杀,成什么道理!我不能走,非要把这事情搞清楚不可!房书安
又一想:我光这样呆着也不行,难道我就不能找一找这假徐良吗?说不定瞎猫碰死耗子,
让我给碰上,我干老儿这官司不就出头了吗?于是第二天吃了早饭,房书安背了小片刀,
开始在城内外走街串巷,四处寻访。别看房书安别的能耐没多少,可对侦破个事情却颇
有经验。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听别人说一句话,他能琢磨出十句,看人一举一动,他就
能猜出是干什么的。他从红十字大街出发,绕着城走顺城街,再返回红十字大街。汴梁
城的大街小巷他都走遍了,可是一连五天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傍晚,他回店的路上,走的是铁狮子街。这是一条背街,只有两家店房,一家
饭馆。他见饭馆还掌着灯,就走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伙计马上过来擦抹桌案:“大
爷,您用点什么?”房书安随便要了四个菜,两壶酒。他一只脚蹬着椅子,一只手托着
下颏,又喝起了闷酒。他一边喝一边琢磨:难道说这个贼真地远走高飞啦?又一想:不
能!干这种事的人,一般的说在这城里必然有个窝,在那里猫着打听动静,徐良一日不
死,他就一日不会离开。房书安决定明天查得再细一点,要像蓖子蓖头一样,从南到北,
从东到西,把这东京城搜个遍,要看看这个贼他究竟藏在何处!
啊呀,真是不巧不成书,就在这饭馆要关门的时候,突然走进一个人来,探头缩脑
把小饭馆打量了一遍,然后就退了出去。大头鬼房书安一看这情势,心里一动:咦?这
人怎么这个架势?像是有点秘密,他想干什么?老房把帽子往下狠狠一拽,又用手托住
半个脸,以免别人认出他。工夫不大,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走进三个人来:前头的就
是刚才伸头探望的那小子;第二个是个老者,个头不高,长得圆背方腰,没戴帽子,白
花花的头发绾了个牛心发纂,一根竹簪子穿着,身着土黄布袍子,腰系一根带子,他面
如三秋古月,山羊胡子朝前撅着,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挺有精神;后面跟进一个人来,
哎呀,这人一露面,房书安好悬没跳起来。原来这人跟徐良长得一模一样,他头上戴甩
头疙瘩青皂帽,顶梁门安着慈姑叶,鬓插绒球,穿青挂皂,背刀挎镖囊,面如紫羊肝,
两道白眼眉!这人也是有意拽低了帽子,但房书安眼尖,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哎
呀!”房书安心想:兔崽子,我正琢磨你哪,你倒自己来啦。嘿,真让我给碰上了!但
又一想:只我一个人哪行?如果再有几个人就好啦。想到这里,他挡着半个脸,瞅着这
三个人的行动,心里打主意。
三个人进来,离房书安不远找了一张桌子:“伙计!”伙计赶紧过来擦抹桌子:
“三位啊,怎么来这么晚啊?我们都下了幌啦。”“对不起,因为有事迟来了一步,麻
烦你还得给做几样吃的。”“好说,好说,请说要些什么?”“请随便做十个菜,把好
酒端上来。今天你得晚歇会儿,放心,多赏银子!”“是,是,是!”伙计转身到里边,
告给厨师,重新捅开炉子,刀勺齐响,开始做饭。伙计先端上四个压桌冷碟,让几个先
喝酒。房书安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就见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嘁嘁喳喳。他心里琢磨:
他们要十个菜,还说时间短不了,我不如趁此机会搬兵去!想到这里,趁三个人不注意,
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算了账,出了饭馆,直奔开封府。
开封府里,差官们刚吃过晚饭,正在校尉所坐着闲谈。房书安一推门:“嗯嗯,各
位我又回来啦!”把众人吓了一跳。蒋四爷站起来:“书安啊,多日不见,你在哪儿来
着?”“四爷,先别问这个,快快集合抓贼去!”众人一听全过来了:“什么,抓谁?”
“抓那个假徐良!”“在哪儿?”“在,我也说不好,狮子大街,你们快跟我走!”话
不多,却像一颗炸雷震动了开封府。翻江鼠蒋平、南侠御猫展熊飞、小义士艾虎、玉面
专诸白云生、粉子都卢珍、霹雳鬼韩天锦、刑如龙、刑如虎、龙天彪、土豹子张英、义
侠太保刘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超水燕子吕仁杰、小元霸鲁世杰、柳金杰、柳玉杰,
井底蛙邵环杰、金背罗汉武申、圣手秀士冯渊、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
等,全都闯出来啦。蒋平一看,情况紧急,来不及禀报,命人去给包大人打个招呼,率
大家跟着房书安,直奔铁狮子大街,一边向前跑,一边向房书安询问情况。
说话间到了那个饭馆近前,放轻了脚步,向前靠拢。房书安撩起门帘朝屋里一看,
只见三个家伙吃得正来劲儿,伙计们添酒送菜,出来进去地忙着。房书安回身向蒋平招
呼一声:“爷爷,王八蛋们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