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梅贵妃为啥要陷害白芸瑞?他还真猜不透。一听皇上传他,急忙进屋,跪倒在地:
“叩见吾皇万岁。”“起来吧。于爱卿,你看着没,白芸瑞吃酒带醉,欺负朕的爱妃,
又袒胸露腹,躺在御床上。朕要你在乐善宫审问白芸瑞,他为什么这样干,必须问清楚,
并录下口供。倘若能把此事审清问明,朕自有重赏。”
于总管一听,我的娘啊,让我审问白芸瑞,这差事可不好干哪!如果说白芸瑞有冤,
是遭人陷害,梅贵妃能饶过我吗?别说受赏了,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呀!如果判白芸瑞有
罪,既对不起良心,也惹不起开封府的校尉呀,皇上能把他们全杀了吗?徐良、艾虎都
与白芸瑞是过命的交情,这些人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皇宫大院可挡不住他们哪!他们
要摘我的脑袋,还不是易如反掌?于总管思前想后,左右为难,不敢揽这份差事。
皇上见于总管半晌无言,有点不高兴:“于直,朕的话你听着没有?为何不领旨?”
于总管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办法,赶忙叩头道:“万岁明鉴,奴才有下情上奏。”“讲
吧。”“谢万岁。想那白芸瑞,乃是二品将军,国家的重臣,违犯了王法,应该交有司
衙门审理才是。倘若让奴才审问,他的罪名怎么定呢?弄不好让朝臣们质问,奴才可担
不起这个责任哪。”“依你之见呢?”“依奴才之见,应该交给有司衙门去审理,依律
定罪,不管怎么处置,都能堵住朝臣们的嘴。”“这件事发生在皇宫内院,能让朝臣审
问吗?”于直明白了,皇上不想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啊。于是说道:“万岁明鉴,陛下可
以下一道旨意,宣有司官员进宫,在这儿审问,不就行了。”皇帝一想:是这么个理。
再者说于直是个太监,从没问过案,这样的大案让他审问,非误事不可。让谁进宫审问
呢?皇上想来想去,选中了大理寺正卿孙立。当即传旨,宣孙立进宫。
孙立闻听皇上宣召,不知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来到乐善宫,见皇上跪倒磕头:
“臣大理寺卿孙立,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拜见了皇上,又拜见贵妃:“臣孙立拜见
娘娘千岁。”“免礼,平身。”仁宗皇帝看着孙立,叹了一口气:“孙爱卿,朕宣你进
宫,是有件案子要卿审理。于爱卿,你对孙爱卿说一下吧。”于总管一看,皇上不愿亲
口说,只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按照梅贵妃的话,学说了一遍。皇上和贵妃都在这儿坐
着呢,他不说也不行啊。
孙立听罢,面带奸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为啥呢?说起来话长,当时朝臣中间
分为两大派,这两派在政论上往往不合。一派以宰相文颜博为首,有使相、开封府尹包
拯、枢密院掌院颜查散、刑部尚书杜文辉等等,这些人办事公正,从不徇私枉法,因而
得罪了不少权贵;另一派以御弟晋王赵吉为首,有户部尚书李天祥、大理寺正卿孙立等
等。这些人阳奉阴违,贪赃枉法,结成了一党。这两派有时和平共处,有时斗争激烈,
但在暗地之中都想把对方摧垮,为此各自在寻找着机会。孙立闻听白芸瑞干出这种灭门
之事,怎能不乐呢!看皇上和贵妃的意思,要惩治白芸瑞,只要把白芸瑞扳倒了,包黑
子也得引咎辞职。
孙立心里高兴,嘴上不说,向前一步,躬身回奏道:“启禀万岁,是不是让臣把白
芸瑞带到大理寺,连夜审问?”皇上摇头道:“不用,朕要你就地审问,以免外传。”
孙立一听,在这儿审问,也可以,消息传不出去,开封府和文颜博都不会知道。但是审
问得有人站堂、录供啊,于是又道:“臣就在这儿审问。不过升堂问案,要有站堂的、
录供的,还要摆设刑具呀,请万岁恩准,让大理寺来五十个人听用。”皇上一想:孙立
说得也是,便点头答应。当即有人到大理寺传旨,调来了五十名人役,全套刑具。乐善
宫的西屋就成了临时大堂。
皇上觉得这件事太不光彩了,不愿在这儿停留,起驾到养心殿去了。梅贵妃则留在
正厅,监视孙立的审问。大理寺卿孙立在公案后边坐定,旁边坐着两名记录口供的书办,
堂下站着下役,列摆着全套刑具。孙立一声喝喊,有人从龙床上抬出来白芸瑞,扔在堂
下。再看白芸瑞,仍在呼呼大睡。孙立没法,命人提来一桶凉水,浇了芸瑞一头一身,
白芸瑞浑身一抖,才慢慢醒来。白芸瑞醒来之后,脑袋昏昏沉沉,还阵阵发疼,眼前发
黑。他强打精神坐起来,睁眼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以为是在做梦,用手拧了下大腿,
挺疼。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成了囚犯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孙立见芸瑞醒过来了,对着他一阵冷笑:“嘿嘿,白芸瑞,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犯
罪事实从速招来!”白芸瑞这才看清楚,上边坐的是大理寺正卿孙立。芸瑞心想:我犯
什么罪了?怎么被弄到大理寺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进乐善宫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
我中了梅贵妃的奸计了!孙立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啪”一拍惊堂:“罪犯白芸瑞,还
不快快招供,难道说要等着受刑不成!”白芸瑞道:“孙大人,刀快不斩无罪之人,白
某没有犯法,你让我招的是什么?”“白芸瑞,你不用嘴硬,没有犯法能把你带到这儿
来吗?我且问你,你赤身露体,躺在龙床之上,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还不算犯法吗?”
芸瑞那脑袋“嗡”的一声,心说:梅贵妃真够狠毒啊,为了陷害我,连自己的名誉都不
要了。他朝上看了看,说道:“孙大人,什么龙床,卑职根本不知道。”“你躺在乐善
宫,是本官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夤夜之间来到乐善宫,要干什么?”“大人若问我
为什么到的乐善宫,卑职有下情回禀。”白芸瑞从接到圣旨说起,一直到摔倒在乐善宫
门口为止,把过程全说了。
孙立一听,白芸瑞的话像是真的。转念一想,我们同包黑头斗,正没把柄呢,好容
易找着了这么个茬口,能轻易放掉吗?何况还有梅贵妃做主,弄好了我能再升一级。白
芸瑞你也不用埋怨我,常言道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你就作我们两派斗争的牺牲品吧。
想到这儿他把脸一沉,猛地一拍惊堂,吼道:“白芸瑞,你睁眼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是乐善宫!本官奉皇王圣旨,审问你这一案,你要没罪,皇上能让审你吗?你别觉得
不含糊,立有大功,今天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那些功劳都没了!若从实招认,对你还
有好处;若嘴硬不招,难免皮肉受苦!招!”“白某并未犯罪,无供可招。”“好啊,
你夜入皇宫,吃酒带醉,调戏贵妃,欲行无礼,又醉卧龙床,这还不算犯罪吗?”白芸
瑞闻听此言气得满脸通红,眼珠子都鼓起来了:“姓孙的,白某行的端立的正,你要屈
枉于我,只能是痴心妄想!”“好啊白芸瑞,竟敢咆哮公堂,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嘴
硬,还是我的刑具硬!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四十!”“是!”有人把白芸瑞拖翻在地,
扒去衣服,抡棍便打。古代社会对待犯人的狱具,一般只用鞭苔,重犯才用拷刑。倘若
遇到酷吏,所用的刑具就太多了,有挺棍、夹棍、脑箍、脚夹、麻棍、拶指、跪芒、烙
铁,还有什么一封书、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等等,名目非常多。现在对白芸瑞施的
就是挺棍。棍子长约五尺,粗如茶杯,一头涂红色,一头涂黑色,犯人被压在地下,有
人按头,有人按手,有人按腿,两边各站一位掌刑的,木棍抡开了,朝犯人屁股蛋子上
打,别说四十棍,二十棍就能打得血肉横飞,三个月不能起床,八十棍就能要了小命。
白芸瑞一看要受此酷刑,知道躲避不了,于是舌尖一顶上腭,运用气功,屁股蛋子
就鼓起一寸多高,挺棍打上,坚硬如铁,没打够二十下,把两个掌刑的震得手腕发麻,
打不下去了。再看白芸瑞,呼吸均匀,像没事人一样。孙立一见气得鼻孔冒烟,摆手让
掌刑的退在一边。心说:我不怕你白芸瑞硬挺,挺棍不行换烙铁,烙铁不行换脑箍,今
天非让你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不可!他一声吩咐,有人抬过来了大火盆,盆里的炭火着
得通红,火苗有三尺多高,里边烧着六块烙铁。烙铁已经烧红,孙立一摆手,掌刑的拿
起来就奔白芸瑞。
正在这时,只见从乐善宫的东屋屋顶上,“噌噌”跳下来六条黑影,起身形便扑奔
西屋。有一人没进屋门就喊上了:“呀——呔!我看你们哪个敢下手!”就这一嗓子,
吓得宫里宫外的太监、衙役无不打颤,梅贵妃几乎由椅子上跌倒地下。大理寺正卿孙立
也打了个冷战:“什么人敢夜入皇宫!”这些人谁也不管他那一套,有个大脑袋跳过来
照着拿烙铁的就是两个嘴巴,打得他“哎呀”一声,烙铁落地,嘴角淌出了鲜血。来的
是谁呢?正是开封府的小五义再加大头鬼:白芸生、韩天锦、徐良、卢珍、艾虎和房书
安。
原来白芸瑞进宫之后,房书安总怕出事,就把这几个人叫到了一块儿,在开封府校
尉队那儿等候白芸瑞。眼看着过了三更,还不见白芸瑞回去,这几个人就有点急了,他
们一商量,便带好应用之物,越墙进入了皇宫。上次来过乐善宫,没费劲儿便找到了地
方。几个人跃上屋顶,趴那儿观看,看到白芸瑞受杖刑,房书安就要下去,被徐良拽住
了。现在一看,孙立要用酷刑,众人这才跳落当地,直奔公堂。徐良他们一出现,可乱
套了,这些站堂的衙役一个个吓得直往后退。房书安一看上面坐的是大理寺正卿孙立,
火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孙立和晋王赵吉是一伙,专与文大人、包大人唱对台戏。房书
安一想:这小子在这儿用酷刑啊,我非揍你一顿不可。想到这他往上一纵,扑奔孙立,
一把抓住了莽袍。
孙立一见房书安就吓得真魂出窍。他知道大头鬼孬点子多,难缠。又一想,我是国
家的三品命官,能怕你吗?他把眼珠一瞪,喝道:“呔!你是哪里来的狂徒,如此大胆!
左右,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左右在哪儿呀?都躲到墙旮旯了,谁敢往前站,碰这些
祖宗啊!房书安抓着孙立乐了:“好你个孙立,睁眼看看谁是狂徒!你才是狂徒呢,竟
敢对有功之臣动此酷刑,我要教训教训你!”房书安说着话,左右开弓,照着孙立的两
颊就打开了,一会儿孙立那脸腮肿得像发面馒头,又黑又紫,还顺着嘴角淌血,把孙立
疼得杀猪般地嚎叫:“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徐良、房书安一露面,梅贵妃就知道事情要坏,她赶忙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向仁宗报
告。仁宗正在烦闷,忽然听说徐良、房书安持械夜闯皇宫,也吓坏了,心说:这些人真
要在乐善宫闹腾起来怎么办呢?有心不去,又怕梅贵妃受惊,只得坐辇回到乐善宫。乐
善宫里边正乱呢,太监、宫女躲在一边,站堂的衙役不敢露面,徐良等人围着白芸瑞,
看着让房书安打孙立。皇上一下辇,有人喊了一声:“万岁驾到!”乐善宫里的太监、
宫女都跑出来了,跪倒在地,迎接銮驾。梅贵妃也过来了,见过礼,搀扶着仁宗的胳膊。
房书安正打得高兴,听说万岁驾到,也不敢再打了,手一松,站在一旁。大理寺正
卿孙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当院,往仁宗面前一跪,哭诉道:“万岁,房书安、徐良等人
目无王法,毒打朝廷的命官,万岁给为臣做主啊——”仁宗把脸一沉:“爱卿不必多言,
暂且闪退一旁。”孙立又磕了个头,退在一边,两手捂着脸,在那儿流泪。
于总管搬了把椅子,扶皇上坐下,梅贵妃紧挨仁宗站立一旁。徐良一看皇上来了,
得行君臣大礼呀,一使眼色,众人整了整衣冠,来到仁宗面前,跪倒参拜。仁宗看着徐
良等人,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也没让他们平身,喝问道:“徐良,尔可知罪?”“臣不
知罪犯哪条。”“好啊,你还敢顶嘴,尔等夤夜之间,未奉宣召,私入皇宫,还不犯法
吗?”“万岁容禀。臣等六人在街头查夜,忽听皇宫有人呼叫,为了保护圣驾,这才来
到乐善宫。”仁宗闻听此言气得直翻白眼,又说道:“既为保护朕,这毒打朝廷大臣,
该做何解释?”房书安道:“万岁,孙立是被臣打的。为什么要打他呢?臣有下情回
禀。”“讲!”“万岁,白芸瑞也是国家的命官,而且是有功之臣,不知身犯何律,遭
孙立酷刑逼供?要用烙铁烙胸,这是为何?”
皇上一听,也有点埋怨孙立:朕让你问案,为什么用起酷刑呢?倘若白芸瑞真的有
冤,怎么办?房书安打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