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猛将只得用巧招儿赢他。徐良打定注意上步斜身一躲,车新远这一棍就砸空了。由于
他用力过猛收不住了,棍头砸碎地上一块方砖。两旁的人一看:这家伙劲儿真大,砸到
人身上就得成肉泥呀。徐良顺势双手持刀分心就刺,车新远急忙把大棍收回使了个怀中
抱琵琶往外一崩,徐良的刀不愿碰他的棍,手腕往回一托、刀尖一滚奔车新远小腹。车
新远脚尖儿点地往空中一纵,徐良一刀点空。车新远双脚还没落地连人带棍十字插花奔
徐良便打。老西儿一转身跳到一边,棍子又砸空了。两个人一招一式,一来一往战在一
处。你别看车新远身大力不亏哇哇直叫,没用。徐良使的是以柔克刚。果然不出二十个
回合,车新远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张开大嘴呼呼直喘,像头大牛,力量费得不大离了。
徐良刀招加紧一个劲儿进攻,趁车新远一个没注意使了个刀里夹脚,一脚正蹬在车新远
的小肚子上,就好像倒了一面墙一样,车新远仰面摔倒,棍子也撒了手。他想使个鲤鱼
打挺蹦起来,还没等他起来徐良就到眼前了。白眉毛一琢磨:留个活的好问口供,所以
没有给他补刀,刀一翻个儿,刀背朝下砸向肩头,这一下把骨头给打折了,把车新远疼
得“嗷”的一嗓子,躺在地下动不了啦。徐良一回头:“绑!”小七杰往上一闯,乒乓
俩嘴巴子拧胳膊把他捆上了。就这样把车新远生擒活拿了。
车新远有个好朋友,人送绰号丧门神金大力。他跟车新远同乡同族,从小在一块儿
长大,后来在一起练武,又一同到阎王寨保天德王黄伦,同时当了副寨主。他俩练的是
气功,运上来可以避刀枪。为了练功他俩连媳妇都不娶,吃同桌,卧同榻,上哪儿都是
一对儿,这次陪军师迎亲也是一同来。金大力看最好的朋友失败得这么惨,又让对方抓
住,像被人摘了心一样暴跳如雷。他像一只疯狗奔徐良来了:“好哇,还我的大哥!着
棍子。”搂头就砸。徐良一看又来个大块头。心里想:又是一员猛将,这都从哪儿挑来
的!我可得多加谨慎,便不慌不忙嘻皮笑脸地大战金大力,一边打一边跟大力唠家常:
“我说兄弟,你今年二十几岁?娶媳妇了没有?几个孩子,家住什么地方?”“呸!白
眼眉,你我仇深似海,少他娘的废话!”徐良照样嘻皮笑脸跟他胡扯:“你真不懂人情,
说几句闲话算个甚?你小心气着。”嘴跟他穷对付,手可没闲着,一刀紧似一刀,一刀
快似一刀,使的是八卦万胜金刀法。这金大力性如烈火,架不住叫人气,让徐良把他气
得五眉三道,胳膊腿儿都有点发硬,一看徐良加紧进攻,有点儿手忙脚乱,一个没注意
叫徐良反背一刀正砍到他后脊背上。那刀背是钢的,金大力摔了个狗啃屎,大棍子离手
了。他不太服气,双手摁地打算跳起来。他挨着蒋平不远,蒋四爷往前一跟步,伸出脚
丫子对准他那腮帮子就是一脚:“老实点儿!来人,绑!”小七杰往上一闯把金大刀也
给捆上了。
单说金镖侠林玉提着宝剑在旁边观战,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想:别看徐
良其貌不扬,此人果然有绝艺在身。我就得过去拼命,把我两个朋友抢救下来。想到这
里他吩咐一声:“弟兄们给本帅压住阵脚。”随即跳过来把宝剑一摆指了个冲天一炷香
亮开门户:“徐良,你过来!”徐良翻眼一看,明白:啊,主角来了,大将压后阵。这
个人是最难对付的。
前本说了,这金镖侠林玉比御猫展熊飞长得还漂亮。八尺五的身材,宽膀细腰,面
似银盆,眉目清秀,目若朗星,通关鼻梁,方海阔口,三绺须髯,穿的戴的都那么干净
利落,特别是两只眼睛放出两道寒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武林高手。徐良是
干什么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见其外知其内,见其面知其心,知道有多高的武艺,要
不怎么叫武林大师呐。其实徐良乐意跟这样人打仗,利用交手就是学习的机会,能从对
方身上吸取很多有用的招法。为什么徐良二十多岁的人名声这么高,武艺这么强?就因
为他虚心好学,不放弃所有学习的机会。所以他一见金镖侠过来非常高兴。
徐良单手提刀伸着脖子一走三颤来到林玉近前把嘴一咧:“唔,你是哪一位?”林
玉冷笑一声:“不知道吗?我乃阎王寨的元帅,绰号人称金镖侠林玉!”“你就是金镖
侠?”“不错,你早就知道?”“没听说过。”林玉一听很泄气:这山西人可够损的!
林玉气得一晃宝剑:“徐良,知趣的,你把抓的那两个人给我放回来,本帅今天就收兵
撤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想打,改日下战表,定下时间地点,咱们绝不含糊,你可
愿意?”徐良一听乐了,这一乐比夜猫子叫唤还难听,听得林玉汗毛根儿发奓:“徐良,
你乐什么?”“我不乐别的,你这人说话可笑,上嘴唇碰下嘴唇倒轻巧。让我放人可以,
必须给我拿出两下子来。你要把山西人赢了,别说放人,要我的脑袋都现成。假如你不
是山西人的对手,朋友!恐怕今天你也走不了,辛苦一趟跟我去大同府打官司!”“呔!
徐良,敬酒不吃吃罚酒,拿命来,看剑!”林玉就下了绝情。徐良一边打一边注意,他
看林玉的能耐可真了不起,使的是八仙剑术:一招分八招,八招变化成六十四路,神出
鬼没,刀华缭绕,伸手抬腿全有独到之处,那剑术可以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按他这
个岁数有这么一身本领,真是不可多得。徐良暗中赞叹:这人长得这样漂亮,功夫又这
么好,为什么失身于贼,真是可惜!但是他跟林玉水火不同炉,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因此徐良加紧刀术也频频发动进攻。就见刀光剑影,人来人往杀作一团,五十多个回合
没分胜败,两旁观战的无不喝彩。虽然这不是什么比武,但两个人的能耐全显露出来了。
金镖侠一边打着一面暗挑大拇指:别看徐良长相奇丑,真有功夫,他越打越精神,招数
越精,时间拖长了我未必能赢他,干脆我动暗器得了。他打定主意之后,宝剑招数更加
紧了,打来打去使了个败势,一转抽身便走,还故意一栽歪,那个意思是脚底下没站稳,
惊慌失措的样子直奔角门。徐良压刀就追:“你先别走,我还没有打够哩,留步!”林
玉心中暗喜:徐良呀,你还是年轻,经验不足啊,追我,你还活得了吗?他心里暗自得
意,斜眼角看徐良追来了,离他也就五六步远。金镖侠用闪电般的速度把宝剑交到左手,
右手探进镖囊拽出三只金镖。说金镖不是金子的,是一斤二斤的“斤”。古人打镖的时
候那是有分量的,有三两二、四两七,最多的八两,要能打到一斤,那得多大功夫!林
玉就使的是“斤镖”。为了有把握,他拽出三只来,就见冷不丁回身一抖手,这三只镖
同时发出,直奔徐良致命之处。徐良离他才六步远,大约三丈,这玩艺儿离得太近,就
是大罗神仙也难躲过。蒋平、小七杰等开封府的官员在旁边看得挺真,一看林玉转身发
暗器了,众人的心忽悠一下提到嗓子眼儿,蒋平把眼闭上:啊,良子完了!你专门打暗
器,今儿叫暗器把你丧了。
这三只镖,一只奔徐良的面门,一只奔他颈嗓,另一只奔向了心口,一条线排列来
的。徐良其实早注意了。他跟林玉动着手的时候就发现对手的眼珠直转悠,心中暗想:
这小子想鬼点子哩,不然不能是这种神态,我可得留神。林玉假装一败,脚底还滑了一
下,徐良暗中好笑,心说:你甭给我使烟泡鬼吹灯,太平的地你摔什么跟头?你想迷惑
我!林玉往月亮门一跑,别看徐良追的脚步挺急,但并不快,他是干跺脚不迈步,徐良
的眼睛盯着林玉哩。见林玉肩头和手一动,就明白他在扔暗器。老西儿一想:躲是躲不
开,我要一躲就没意思了,今天我亮一手绝的,用镖接你的镖,叫你知道山西雁非等闲
之辈!徐良很迅速地拽出三只镖一抖手迎着林玉的镖就到了。说着容易,做来就太难了。
怎么个接法?镖尖儿对镖尖儿,别说一扬手扔出去,就是用手拿着往一块儿对也同纫针
差不多了。要不怎么叫“绝”艺呐!这徐良也叫艺高人胆大呵。耳中听得“锵锒锒”一
阵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六只镖同时落地,果然是镖尖对镖尖把林玉的三只镖击落。就这
一下,徐良的身价提高百倍!林玉惊呆了,吓出了一身汗。他心想:我金镖侠要跟徐良
比,差距真在天地之间啊!他光顾吃惊忘了徐良,忘了这是玩儿命的战场,徐良就利用
这个机会往前一纵,“叭!”一腿正踢在林玉的腿肚子上,他站立不稳“扑通”摔倒。
笑面郎君沈明杰、小元霸鲁世杰跳过来不容分说,膝盖一顶他后腰,“别动!”拧胳膊
把林玉活拿了。
阎王寨大帅林玉一被拿,旗倒兵散,阎王寨的军兵、偏副寨主一下子散了:“哥哥
兄弟快跑吧!”上房的,上墙的,四散奔逃。开封府的官人能放他们走吗!尽量追杀。
有的在大门口把他们的命丢了,有的死到十字街心,有的死在庄口,还有一部分落荒逃
走。祠堂里头那部分贼,小贼头叫滚地雷逢顺,他领着众贼正大吃大喝,听庄子里打起
来了,逢顺不知道怎么回事,命人前去探听。探事的回来说:“可了不得啦,逢寨主快
走吧,我们的人败走逃亡,大帅都叫人家抓住啦,车将军、金将军也双双被擒了!”逢
顺一想:如果我去抢救,把现在的人都搭上也抢不回来,不是白给吗?干脆,留三寸气
回去送信儿。所以他带着原班人马平安地跑回了阎王寨。
单说徐良提金丝大环刀追杀了一阵,看看天快亮了,这才回到院子里。这一场战斗
宣告结束。抓住俘虏连当官儿的二十九人,死的一百一十多人,伤的八十多人。蒋平跟
徐良一商议,应当把这些活的送往大同府,交给钦差大人颜查散升堂审问;死者就地掩
埋,伤的还得找医生调治,然后再根据罪行处理。
再说这老员外马忠,等到天亮领着家人回来了,一看,到处是鲜血和死尸,把老头
儿吓得魂不附体,但他发现官家取胜了,跪在地上给蒋平、徐良磕头,千恩万谢。蒋平
拍拍他肩膀:“你们家这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看见了没?昨夜经过浴血大战,总算把
贼杀了个败走逃亡,我们大获全胜了。不过你杈树冈这地方也不能住了,你知道阎王寨
什么时候派人来报复你?反正你有的是钱,干脆把财产变卖了远走高飞,找个平安之地
才是。”“蒋老爷说得对,一天我都不呆了,房子地我都不要了。”这马忠带着老伴和
女儿小娇准备了几辆车,就在当天拉上金银细软跑到中原逃难去了。
蒋平把一切事情料理完毕,派人看守杈树冈,四外下了卡子,这才班师回到大同。
蒋平和徐良见了颜查散把经过如实说了一遍,颜大人大喜,令人把林玉几个押进死牢等
候审讯。这头庆贺暂且不提。
单表小贼们急如丧家犬、漏网鱼似地一顿跑,后来发现没有官军追来这才把心放下,
在小头目逢顺率领下回到阎王寨。一进天王殿,逢顺跪下拿膝盖当脚走,一路哭着禀报:
“王爷,大事不好啦!各位,大事不好啦!”
单说这大贼头天德王黄伦,今儿个还挺高兴:早晨起来梳洗毕就有宁夏国派来使臣
八宝大将军曹天豹,奉宁夏国王赵元浩所差,往阎王寨护送慰问品:五百头牛,一千只
羊,三百匹战马,金银财宝三车。把东西一送来,黄伦喜出望外,就在天王殿设盛宴款
待使者,偏副寨主几百人全在这儿陪着,在鼓乐声中高谈阔论。哪知道逢顺这一回来泼
了他们凉水,大殿里就是一乱。黄伦赶紧把酒杯放下,手拈须髯探身往外一看是逢顺,
一副狼狈相,满脸都是血,浑身上下都是尘土,就感到有不祥之兆。他把桌子一拍:
“逢顺!究竟是怎么回事?速速奏来。”“哎,王驾千岁,昨天我陪着军师、大帅,还
有几位将军到了杈树冈,满以为是一场喜事,哪知道我们中了对方的计啦!也不知道那
马忠老头儿怎么跟开封府的人勾搭在一起了。那翻江鼠蒋平、白眼眉徐良,三侠五义、
小五义、小七杰在杈树冈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全钻在里头啦。军师当场毙命,大帅跟两
位将军被擒,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我们六十多人跑回来了……”黄伦听到这儿
往椅背上一靠颜色大变,天王殿上死一般的寂静——全傻了:这事太意外了。因为派出
的都是阎王寨的尖子,让开封府没费吹灰之力打得如此狼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