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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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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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奴匆匆把铺子交给了张二姐和黄小七打理,便急匆匆赶回家中……
  夕阳西下,晚霞照映院中。
  门前的那株古槐,已绽放出一片片嫩绿枝芽,在晚霞中,随风乱舞。玉尹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正在操弄那支嵇琴。不时的,拉响嵇琴,奏出一声声古怪旋律。晚霞照映在他身上,恍若有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脸上带着恬适笑容,正聚精会神调试音调。
  燕奴怀着一腔怒气回到家,可是看到这一幕景色,却突然停下来,扶着门框,静静的看着玉尹。那双动人的明眸中,闪动复杂光彩,轻轻咬着朱唇,却没有打搅玉尹。
  人常说,男人在专心做事的时候,最有魅力!
  而事实上,玉尹全神贯注于嵇琴的时候,让燕奴到了嘴边的责备言语,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是啊,这件事又怎能怪小乙哥?
  蒋门神既然找上门来,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恐怕蒋门神早已经有了打算,所以才会登门。小乙哥就算是退让,也只是平添蒋门神的气焰。若小乙哥不答应,恐怕那蒋门神等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燕奴也就释然……
  阿爹说过,若真退无可退,那就打他则个。
  小乙哥没有退路,除了应下来,还能有什么选择?
  这桩事,怪不得小乙哥!
  燕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却没了早先的那份怒意。说起来,还从没有这么认认真真的观察过小乙哥。即便是成了夫妻,大多数时候也是形同陌路。自从岳飞说过那一番话后,燕奴的心结慢慢的打开了……
  那只是儿时的一个梦罢了!
  师兄已经娶妻生子,而小乙哥对奴却是真的好,怎可以再去三心二意?
  只不过,燕奴和玉尹从小长大,却陌生的紧。
  猛然回过心思,却发现自己对玉尹,竟然是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以前好勇斗狠,却不知道他能使得一手好琴,更能通晓音律。
  认认真真思想,一直都是玉尹在迁就她。
  可是,她却从未认认真真的,却了解玉尹……
  夕阳下,晚风轻拂。
  弥漫着空气里的桃杏芬芳,为这并不算太大的院落,平添几分温馨。
  玉尹操琴,而燕奴扶着门框,螓首轻轻抵在手臂上,痴痴看着……
  晚风,拂起乌黑柔顺的秀发,燕奴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好看的笑靥。
  “小乙哥,以后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晚饭的时候,燕奴往玉尹碗里夹菜,一边看似若无其事的说道。
  “啊?加-练!”
  “是啊!”燕奴抬起头来,盈盈笑道:“难不成小乙哥胜券在握吗?”
  “这倒不是!”
  “快活林李家铺子,奴也听人提过,规矩很大,不过倒也还算公平……阿爹早年曾在那里与人斗过几次,所以奴对李家铺子,略知一二。
  在李家铺子登场的力士,不比街上寻常力士。
  全都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小乙哥身长力大,少有人可以相提并论,可如果真与人相搏,怕也就是二级力士的手段。如果不是小乙哥占着怪力惊人的便宜,说不定连三级力士都不是对手。这次蒋门神既然划下道来,绝不可能请一个弱手出战。小乙哥如果不好好练习,胜算不多!”
  对于力士等级的评判,玉尹不是太了解。
  不过,他曾经扑过三级力士,而且大获全胜。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水平,至少在四级靠上。哪知道到了燕奴口中,他那身怪力,却变得一文不值。二级力士吗?也就是个普通的水准,有这么差吗?
  “力士,固然使力,也要讲究使力技巧。
  小乙哥天生怪力,虽技法熟练,却并没有真正领悟到如何使用这怪力。
  这就好比,坐拥金山而不自知。
  加之小乙哥此前与人交手,并没有碰到真正好手……呃,那李宝除外。你别看我,李宝‘小关索’之名不是凭空得来。想当初他和小乙哥一般年纪的时候,周游燕云十六州,与各方名手交手,实实在在打出来的本事。
  他一身技艺,阿爹在世的时候,已经有了六级力士的巅峰。
  而今,恐怕七八级是有的……所以,小乙哥每天必须练功两个时辰。除了八闪十二翻之外,晚上还要与人切磋,增加经验,才能有些胜算。”
  “切磋?和谁切磋?”
  燕奴笑了,“小乙哥先胜了奴,再找别人。”
  玉尹闻听之下,顿时苦了脸!
  和燕奴切磋?纯粹找虐嘛……且不说自己能否下的手,单只是她那一身层出不穷,千奇百怪的功夫,就足够他头疼。目前已知,燕奴身怀碎玉手,燕子飞,叶里藏花鸳鸯脚等功夫。但具体还会什么?玉尹并不清楚。
  和她切磋,岂不是找打?
  “怎么,小乙哥怕了?”
  “怕?谁说的,我才没有怕。”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
  “今天就要开始吗?”
  玉尹一咧嘴。
  “早一日开始,便多一分胜算。”
  燕奴一边起身收拾碗筷,一边故作成熟,非常严肃的说道。只是,她那娇柔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严厉来。玉尹不敢顶嘴,只能苦着脸,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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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二,玉尹重生宣和六年,整整一个月。
  玉家铺子的声音在这段时间里,因为种种原因,收益还算是不错。计算下来,差不多有五十贯的样子。这还是后来白矾楼断了熟肉生意的缘故,否则还会多出几贯来。
  但玉尹和周燕奴都没有感觉到开心,反而心里面沉甸甸的!
  辛辛苦苦,五十贯?
  距离那三百贯的数目,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剩下那二百多贯,从何而来?如果不想些办法,恐怕到了下月,也就是一百来贯。坐在桌旁,夫妻两人看着匣子里的宣和通宝,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小乙哥,这该如何是好?”
  燕奴显得有些气馁,说话也有气无力。
  玉尹摸了摸鼻子,强作镇定,“九儿姐休气馁,还有三十天,总能想出办法。”
  

  第十七章 一生一世跟你走(上)2/2
  
  桃树做果。
  一连三天靡靡细雨,打湿了东京……
  护龙河岸边的数行杨柳,在雨中摇曳。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上的几十座飞桥,在雨中若隐若现。朱雀门外的驿馆、酒楼、妓院高悬秀旗低垂,宣德门前壮阔的御街,在雨中亮成了一条玉带。
  大相国寺传来晨钟暮鼓,曲院街骚乱的市井买卖声,汴河漕运船队腾起的船夫号子,都似乎被这缠绵不尽的淫雨浸透,失去了往日的洪亮。
  几枝红杏,从观音院的墙上露出头来,影影憧憧。
  一棵桃树上已结了果子,压得枝头低垂,探进了玉家小院。
  “二姐,你说小乙哥近来在忙些什么?”
  坐在檐下,看着雨水顺着屋檐瓦楞流淌下来,周燕奴痴呆呆的问道。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可债务仍旧差着一个巨大的数字。
  燕奴快要急疯了!
  偏偏玉尹,好似无事人一样,一点也不着慌。
  每天除了练功之外,便是进进出出,看上去很忙,却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昨日,他买来许多白马毛,在屋中编制琴弦。
  燕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心里暗自埋怨。可是今天一大早,玉尹又跑了出去。外面下着雨,他却显得兴致勃勃,让周燕奴心里有些不开怀。
  张二姐在一旁坐着,缝补衣裳。
  这几日肉铺里的生意有些冷清,所以她也忙里偷闲,没有去铺子里见工。
  听到燕奴的抱怨,二姐抬起头,用绣花针在头发上滑了两下。
  “九儿姐在担心?”
  “是啊!”燕奴叹了口气,那张俏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的表情,“小乙哥怎恁大的心?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逼近,他却一点都不急。
  昨日奴问他,有什么打算?
  可他却不回答,只是傻笑……”
  在玉家住了一段日子,二姐多少也清楚了玉家的状况。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而后搬了张凳子,在燕奴身边坐下。
  “九儿姐,自家是粗人,有些话也不知当不当讲。”
  “二姐请说。”
  “这家里啊,有个男人当家,便够了!
  人说男主外,女主内……九儿姐是个好强的人,自家清楚。只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家不懂。自家只知道,做好本份的事情,其他就由着男人做主便是。问的多了,反而不好!男人好面子,你总是问他,他就觉着,你不信他,这心里就会有疙瘩。自家这些话,也不知是对是错。
  九儿姐听听便是,莫心里去。”
  张二姐和燕奴的情况不一样,是个道道地地,本本分分的农家出身女子。
  所受的教育,多是三纲五常。
  夫为妻纲,什么事都以丈夫和孩子为重。
  而燕奴呢?
  外表看去柔弱,内心实则刚强。
  她有她的做人准则,也有她的生活方式。从小在开封城里长大,周侗又是老来得女,自然万分宠爱,寄予了诸多期望……刚开始听二姐的话,燕奴心里面感觉确有些不快。但如果认真想来,却也有一些道理。
  燕奴虽然正视了她和玉尹的这段婚姻,可是在方方面面,却总是依照着她的准则,要求玉尹。
  如今想来,似乎有些太宽了!
  她管的太宽了……换句话说,不正是对玉尹的不信任,或者说不了解吗?
  男人自有他们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
  作为妻子,应该尽力为他分担忧愁,而不是一个劲儿的询问,添乱……
  越是不信任,小乙的压力就越大。
  燕奴若有所思坐在那里,有些茫然。而张二姐看她不说话,也就不再赘言,站起来两手在腰间的碎花布上抹了一下后,便朝着厨房走去。
  差不多快午饭了,午后还要去铺子里见工。
  玉尹夫妇待张二姐夫妇很友善,可张二姐却不能忘了,这主从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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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笼罩开封城。
  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似乎比往日更加喧嚣。
  州桥夜市,人来人往;马行街上,更人山人海……而远在极远的北方,从白山黑水走出来的生女真们,已建立了大金国,正在强行吞咽着大辽所剩无几的元气。金太宗完颜晟那如同饿狼般的目光,正穿越千山万水,凝视着歌舞升平的大宋国都。不过此时,开封府上下,百万民众,却没有多少人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冷意,犹在狂歌乱舞,纸醉金迷。
  明天,就是三月初一。
  州城西顺天门外,将开放金明池、琼林苑,每日操练天子仪仗车驾前来金明池的仪规。这一天,士人庶民皆可前来观看,而御史台也会发出文告,不准弹劾这样的行为。对于开封府的老百姓而言,也是极难得,感受皇家气象的好机会。到二十日,天子亲临,则守卫也将严密。
  不少人前往金明池,准备占个好位子,观看皇家仪仗。
  而各式杂耍,叫卖也纷纷云集,让金明池更显繁华……
  玉尹没有去凑那热闹,而是非常自觉的在家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回到屋中,摆弄他那支嵇琴去了。他自有他的计划,要妥善安排方可。
  能否成事,只看明日。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疯狂事情,玉尹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若真是成了,说不得能改变目前的窘境。
  反复调试琴弦,不断拉奏,调整状态。不得不说,朱红的这支嵇琴,的确是一支好琴。如果放在市面上叫卖,少说也要有百余贯。如果卖出去,玉尹说不得也就不必再为债务烦恼。可他却不能这么做!朱红视他为知音,将这支嵇琴相送。若是卖了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知音二字。
  所以,玉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卖掉嵇琴。
  每天似宝贝一样的捧在手上,体会着嵇琴之中,所蕴含的灵魂……
  这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受。
  玉尹就是觉得,这嵇琴之中蕴含着生命和灵魂。
  前世父亲曾说过,一张好琴,有制琴人的生命和情感在里面。只有感受到了其中的奥妙,才能用好那张琴。可是玉尹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那日大相国寺演奏,让他触摸到了一丝其中的奥妙。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试图感受嵇琴中的灵魂……为了这件事,几乎废寝忘食。喧嚣的开封府,对玉尹而言,显得是那样的庸俗。就连晚上燕奴和张二姐要去夜市游玩,他也没有跟随,而是在家中细细揣摩。
  吱呀,吱呀……
  琴声忽而响起,忽而停止。
  玉尹突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忙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就看到燕奴和张二姐杨廿九夫妇,兴高采烈的走进院门。
  “小乙哥还未歇息?”
  “哦,等会儿就去……对了,明天不必见工了,我已经告知小七他们。”
  “不见工?”
  “是啊!”
  燕奴连忙上来,轻声问道:“小乙哥,若不见工,岂不是要耽搁生意?”
  “忙里偷闲而已,反正少见一天工,也当不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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