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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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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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人似乎对于那些得罪权贵的落魄名士情有独钟,以至于‘小乙’的名字,开始流传于坊巷之间。
    而玉尹,却好像没有觉察。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去六和寺与智贤长老聊天,更让许多人对他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晃,又过去数日。
    时间在不经意中,已进入二月中旬。
    杭州城里,又传出一个消息,从杭州到苏州的道路,遭遇盗匪袭击,令许多商户不敢轻易前往。
    苏杭,在北宋时本为一体。
    两座城市之间的联络,极为密切。
    东南地区的货物,通过苏杭周转。从而向北方输出。
    一旦两座城市间出现问题,便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北宋的商业运转。
    李梲对此,也非常头疼。
    他几次前往都监府,催促关胜出兵剿匪,但都被关胜以训练整顿尚未完成,不可以擅自出兵为借口给拒绝了。以前,李梲之所以敢全不顾应奉局兵事,便是因为他手中掌控着杭州兵事。可现在杭州兵事被关胜夺走。更凭借雷霆手段。接连斩杀几名不听话的刺头,驱赶了近三百名老弱病残兵勇,在军中建立足够威望。
    李梲便想要插手进去。也非常困难。
    没有了兵权,李梲便想着把应奉局的兵事尽快组建起来。
    但这招募兵勇,训练以及作战。都需要时间。李梲是个读书人,对兵事全无了解。以前,他身边还有个曹成可以帮忙,可现在呢,曹成死了,就再也没有可用之人。
    已征收的花石纲,需要尽快送往东京。
    蔡京八十寿诞也要到来,潘通为他搜刮的礼物,也要准备启程。
    各种事情聚在一起。让李梲感到焦头烂额。更不要说,那位相府使者的脾气,越发暴躁。
    武松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也就罢了,了不起随便找个人头带回去,滥竽充数。
    可这寿诞礼物,却无法送出杭州城,潘通如何能够不急?
    和李梲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不客气,有好几次,几乎是指着李梲的鼻子臭骂。
    李梲心里,也委屈的很。
    谁又能想到,会突然跳出来一个庞万春。
    只这一个人。便把所有的事情搅成一锅粥,令他也难以应付。
    “李知州。三天内,必须要动身。
    恩相寿诞将至,若这些礼物不能送至开封,到时候若怪罪下来,伱我恐怕都吃罪不起。”
    李梲在心里破口大骂:伱有本事,去找那关胜的麻烦。
    又不是我不肯出兵,是那关胜霸着兵权,迟迟不肯行动……还不是因为他关胜是小蔡相公委派而来,伱不敢招惹。伱招惹不得关胜,便来逼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可脸上,李梲还是陪着笑脸:“哥哥莫生气,非是下官不肯,实在是调不动兵马剿匪啊。”
    以前,他说出这番话,潘通也不再逼迫。
    但这一次,潘通却显得很不客气,“李知州休要诳我……伱不仅是杭州知州,更兼领应奉局事。谁不知道,伱应奉局里兵事自成一脉,根本不受那杭州都监所辖?”
    “这个……”
    “伱若真有心为恩相做事,大可以调动应奉局的兵马。
    再说了,官家所需的花石纲也要启运,便一起送往苏州,又有何妨?李知州,这两件事勿论哪一件伱都耽搁不得。既然官家委任了应奉局都监,总要有些用处才是。”
    李梲先是一怔,旋即便醒悟过来。
    我就说,这潘通今天怎苦苦相逼,原来是这么回事。
    没错,应奉局兵事,自有应奉局都监负责。那玉尹来了杭州,便整日里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凭什么他便能过的这般快活?明明是他的事情,偏要我在这里坐蜡?
    想到这里,李梲心一横,便有了主意。
    “若非哥哥提醒,下官险些忘了此事。
    这样,下官这就去召见那玉尹,让他不日领兵押送,前往苏州。”
    这,也算是李梲的祸水东引吧。
    伱玉尹把货物押送到苏州,是伱的本份,我也能免去麻烦;若伱押送不到,便是伱办事不利。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也是伱玉小乙的问题。毕竟伱玉小乙才是应奉局都监,出了事情不追究伱的问题,还能追究什么人?到时候我还能收回兵权。
    他关胜,总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兵营里练兵吧……
    主意拿定,李梲的行动倒是极快。
    此前,应奉局的兵符被他视若珍宝,可现在,却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
    可他却没想到,他派去找玉尹的人回来禀报说:“玉都监不在家中,据左右邻里说,他邀了几位杭州城里的名士,带着望仙楼十几个姑娘泛舟西湖,不知何时能归。”
    “这厮,怎可如此逍遥?”
    李梲闻听,勃然大怒。
    可西湖此时正值热闹的时候,湖面上船只无数,又如何寻找?
    但不找到玉尹,不办了那兵符交接的手续,这麻烦便甩不掉。思来想去,李梲急切之下,便带着一干人直奔西湖而去。他在湖畔找来一艘画舫,而后泛舟湖上。
    此时,正是好光景。
    阳光明媚,却又不甚酷烈,照在身上,暖洋洋舒服极了。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若放在往日里,李梲定会心旷神怡,可现在,却全无半点心情。
    就在他急得在船上徘徊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琴声。那琴声好不悦耳,直令人赞不绝口。
    更有那悦耳歌声,恍若银铃一般,在天际回荡。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直把那杭州做汴州!”
    琴声悠扬,歌声悦耳。
    李梲忙不迭走上船甲板,举目眺望。
    “似乎是望仙楼苏行首……”
    有随从听了歌声,忍不住开口说道。
    望仙楼,是杭州城里一座极有名气的酒楼,与开封府的丰乐楼,潘楼颇为相似。
    那位苏行首,也是杭州一当红歌伎,号称‘小唱不输女飞卫’。
    女飞卫,便是李师师的诨号。并非言她武艺高强,而是说她颇有侠气。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说那位苏行首的小唱功夫,比之李师师不遑多让,其才情也可见一斑。

           

第242章 赵不尤(下)

    不过李梲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不是说玉尹找了望仙楼的歌姬游湖吗?
    会不会便在这艘画舫?
    “快些靠上去!”
    李梲二话不说,便让人把船划过去。
    潘通给他的时间,不过三天。李梲也知道,自家那所谓的应奉局兵马,只是个空壳子,没有一兵一卒。三天时间莫说押送,便是把人手招够都是麻烦。杭州这几年倒是风调雨顺,虽有方腊之乱在前,却已经平息,至少在温饱上问题不大。
    这里不似北方,特别是相州等地,天灾不断,所以应募招刺的人手充足。
    就算李梲是杭州知州,也没把握在几天之内,便招揽足够兵马。既然这样,便让玉尹头疼去。毕竟他玉小乙才是应奉局的都监,这种事情,自然应该是他负责。
    “敢问杭州应奉局都监玉尹可在船上?”
    有随从在船头上大声叫喊,好半天才听人醉醺醺回道:“哪来的夯货,直恁呱噪,却在这里扰人雅兴?”
    听口音,却是开封口音。
    随从顿时大怒,立刻回道:“杭州府李知州在此,玉尹还不出来迎接?”
    “便让他自己上来。”
    船上那人,也不客气,似乎全不把李梲放在眼中。
    李梲这一回,却真个是气坏了。
    想他堂堂杭州知州,居然被人如此辱骂?
    那玉尹也忒大胆,明知道自己在这边,还敢如此放肆?
    若不是急于让玉尹来交接兵符,李梲说不得已拂袖而去。他强忍着心头火气,一摆手,示意画舫靠上去。随从在船上搭上了甲板。而后随着李梲。便气势汹汹登上那艘画舫。
    画舫不算太大,舱门口站立着八个彪形大汉。
    李梲看到那八个大汉,便是一怔。
    这八个人。气度看上去非同一般,透出一股子剽悍之气。一边四个,往那里一站。足以让人感到一股子莫名压力。李梲虽然带了十几个人,但是哥这些人一比,显然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这几个大汉身着黑色木棉布做成的袍子,衣饰更不是等闲之流能够穿戴。这一切,足以显示出他们的身份和来历,不同一般。
    加上之前那说话之人浓浓的开封口音,让李梲心里,不由得一颤。
    就在这时。玉尹从舱中走出来。
    “李知州怎地来此,恕小乙不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伱这厮好大的排场。明知李知州来此,还敢如此无礼……”
    李梲身边的一名随从厉声喝骂:“方才是那个吃了屎的家伙说话。让他滚出来。”
    李梲心里一惊,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那随从说完,就见那舱门口外的一个彪形大汉猛然上前,抬手一把便把那随从拎起来,二话不说,就扔进了西湖中。虽已仲春,湖水却依旧冰寒。那随从掉进水里,大声叫喊救命。
    李梲那船上的人刚要准备去救人,就听到一声刺耳箭啸。
    一直金翎箭唰的落在李梲所乘坐那艘画舫的甲板上,金翎颤抖不停……
    “且看那个不长眼的敢救他。”
    方才斥骂李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杭州知州真个好学问,便教出这等恶奴不成?”
    一看金翎箭,李梲心头一颤。
    这金翎箭并非是用黄金打造,而是白羽抹金,属于大宋皇室之物。
    船上,有皇室中人?
    李梲这心里,顿时生出莫名恐惧,忙上前一步道:“下官李梲,不知船上是哪位皇子?”
    一干随从,噤若寒蝉。
    若这时候再看不出端倪,可就白在知州府上做事了。
    玉尹忙上前轻声道:“李知州,船上的是秦王之后,高平郡公一房所出,邢侯赵不尤。”
    秦王,便是太祖之子,后世小说演义中八贤王原型赵德芳。
    赵德芳本是赵匡胤第四子,死后加封楚王。徽宗政和元年,该为秦王封号。而高平郡公,便是赵德芳长子赵惟叙,曾任怀州防御使,河内侯,保静军节度观察留后。
    说起来,这北宋年间的皇帝,除了太祖之外,几乎全都是太宗赵光义子孙。
    可是到了南宋,除了高宗赵构之外,便都是太祖赵匡胤的后人。
    李梲听了船上人的来历,心里顿时一松。若只是赵不尤,他倒真不怎么害怕。毕竟自太宗以来,太祖一脉一直遭受压制,虽地位很高,但实际上没有半点权力。
    不过,即便是这样,赵不尤也不是他一个杭州府知州可以怠慢。
    李梲忙随着玉尹进了画舫,但先前那份傲气和怒火,早已经烟消云散。
    他本想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然后把这兵符强行交给玉尹,不给玉尹半点机会。可现在,有宗室在,李梲的气焰也就使不出来,心里面更暗自叫苦,该如何是好呢?
    这玉尹也真是古怪,明明市井中一个屠户出身,怎地会有这般人脉?
    之前便听人说,他在开封府人脉众多,和一干衙内关系密切;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得罪了不少人,才来了杭州。听说,他背后也不过前端明殿大学士黄裳,却没想到和宗室还有交集。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很正常。若他玉尹真是个没靠山的主儿,怎可能以一介屠户出身,得了那文林郎补身,还做了这八品武官!
    赵不尤,年纪和玉尹相仿,相貌雄武。
    175公分左右的身高,却显得格外魁梧,绝非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
    肤色古铜,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颌下短髯,亚赛钢针,正靠在一个录事的怀中,透出几分醉意。
    所谓录事。便是那卖身的女伎代称。
    见李梲进来。赵不尤却毫不在意,只管和女伎调笑,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打算。
    这厮在宗室中。也算是一个异类。
    不好读书,犹好武事,虽算不得有千斤之力。但也能开三石强弓。
    玉尹和赵不尤在之前并不算太熟悉,甚至没有见过。但赵不尤和太子赵桓关系挺好,而且非常喜欢皇太孙赵谌。他之所以会来杭州,也是得了皇太孙赵谌之托。
    本来,赵不尤并不想南下,原打算去河北游玩。
    可是他发现,赵谌居然能使得一手好扑,而且扑法精湛,显然是得了高人的指点。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赵谌是得了玉尹的点拨。
    赵不尤也没有见过玉尹,却听说过玉尹在快活林和吕之士争跤,后来还跑去御拳馆踢馆的故事。加之在一次聚会中。听柔福帝姬赵多福提起过玉尹。便更加好奇。
    赵谌托他来探望玉尹,还偷偷告诉赵不尤。而今这开封城里蹴鞠大赛,便是出自玉尹的手笔。
    蹴鞠,本就是宋代极为风行的一个游戏。
    经过玉尹对规则的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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