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这边的兵器招呼到身上,往往没什么杀伤,不过一条白印而已。
一场战斗下来,往往建州女真士卒四五条命才能换一个徐州士兵,这还必须要破了他们的阵型,乱战绞杀。
“……哪里见过这么能打的,本以为就仗着手里那根长矛,结果砍断了矛杆,他居然抽出刀子来继续拼,明国那么多孬种,怎么就出来这么多铁汉……”
但随着战斗的持续,建州女真也不会只用刀砍枪刺,开始用加重的铁锤和铁骨朵,专门用来敲开盔甲,尽管这样的武器对上上长矛方阵伤亡损耗都很大,可毕竟有了杀伤。
而且推进的艰难,但毕竟在推进,杀伤的不易,可还是不断杀伤,包围圈越来越少,阵地需要设置的工事和阻碍也越来越多,赵家军士兵也越难结成完整的阵型,战力也开始削弱。
……。
到了现在,赵家军还剩不到三个连,青壮还剩下一千几百,可无论敌我都有个认识,这不到两千人的力量要比开始时候强大许多,那时候数千青壮根本说不上战力,而现在,人人能战。
更有一个奇迹,那就是一开始所收容的妇幼活下来八成,尽管有人病死,尽管现在每天吃不饱肚子,可呆在要塞里里面的皮岛妇幼们还活着,这也是皮岛青壮死战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家人就在身后,他们若退,家破人亡。
能支撑到现在,和这复杂的地形有关,和那两艘海船送进东西来有关,也和一个信念有关,那就是撑到二十天,徐州就会派援军过来,到时候就可以杀尽眼前的鞑子,好好出一口恶气。
天已经冷了,建州女真兵马已经推进到了足够近的地方,现在赵家军可以凭借的险要地形只剩下那座要塞本身,那边虽然坚固险要,可没办法抗住这么多人的围攻,在目前这个战场,赵家军士兵和收容的青壮已经没办法腾挪,只能硬抗,而且建州女真兵马可以一次性投入大部队了。
两艘船被建州女真不计成本的火攻烧掉,皮岛云山行断了从外面取得补给的通道,虽然建州女真在海上完全无能,用船和木筏组织的几次进攻也失败,但现在双方在陆上决胜。
现在已经是第二十一天了,海面上还是没见到船队的踪影,徐州的援军还是没有过来,建州女真的总攻也要开始了。
尽管才二十一天,可皮岛青壮的步操队列已经颇有章法,当知道了这样的方阵可以自保,在死亡的威胁下,每个人都学得很快,他们很多人身上穿着赵家军的铁甲,这是从牺牲战死的士兵们身上抢回来的,建州女真同样在抢,穿上铠甲,自保的可能就大了很多,但义务同样不小,他们要站在前列去战斗。
但青壮们对这个没什么抵触,反而争先恐后,开始或许会害怕,可十几天的浴血奋战下来,谁也没想着活下去,能多杀一个鞑子总是好的。
“兄弟们,打到现在,我赵松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鞑子上来,咱们就和他们拼了,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死了,有人给我们报仇,有人能把他们杀光!“赵松站在要塞外粗声吼道。
下面沉默以对,每个人脸上都有坚毅狠厉的神情,到现在,什么话都没意义,只有拼命一条路可以走,赵松吼叫的声音都是中气不足,身上铠甲脏污破损,看着坑坑洼洼,甚至头盔还有一个破洞,满脸乱糟糟胡须,双眼全是血丝。
“等下开战,不管地形怎样,还是要结阵对抗,不要想着退回寨子里,我们这么多人进去死得更快,你们以为鞑子不会用火吗?”
战场上那些焦黑的尸骸就是建州女真放火焚烧,天气再变冷,可还算不上严寒,尸体腐烂的话对双方都是大害,建州女真放火焚烧,要塞这边则是把尸体丢进海中。
赵松喊了两句之后,就开始下达命令,各支队伍沉默熟练的各就各位,原来的赵家军连队剩下的不满三个连,不过收容来的青壮已经被改编为二十个连队,由赵家军的士兵们统领,不得不说,赵家军的步操训练很是速成。
一直穿着长衫的罗晨现在也上身披甲,手持长刀,脸上也是脏乎乎的样子,他的神色比起刚被围攻的时候平和很多。
等各路就位,他凑到赵松跟前说道:“咱们这小两千人还能撑个十天吗?”
听到这个,赵松摇头闷声说道:“别把前些天的账算到现在,你以为前些日子每天死个一百几百,后面也是这么死?现在已经推到这个位置,鞑子已经能抡开了打,搞不好一天就要损失大半,然后堵在这寨子里全灭。”
“进爷就不管我们了?”罗晨压低声音问道。
“他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现在还没来救,一是船还没到,二是实在管不了,这两个都是咱们没办法的。”赵松说得简单直接。
罗晨叹了口气,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开口说道:“本以为是一场大富贵,没想到却是把自家命送进去了,这从龙的富贵只能让儿孙去享受。”
赵松盯着几百步外开始摇动旗号的建州军阵,闷声说道:“我从来都没想过什么富贵,拿起这杆长矛,就知道很难死在家里了!”
能听到建州军阵中的鼓声和吆喝声响起,军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要塞阵地的气氛更安静了些,倒是在要塞内有孩童的哭声传出,但很快就被捂住。
跟在赵松身后的罗晨却又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已经把刀给里面的人了,真要是到不得已的时候,女人们先杀了孩子,再自我了断,不会去鞑子那边受苦。”
“这样倒好。”赵松沙哑声音说道。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高处瞭望的人高喊说道:“有船来,有船朝着咱们这边来!”
尽管建州女真海战极弱,可赵家军在海上能布置的力量也不多,只能盯紧随时应对,听到有船来,大家都是看了过去,因为警报只说有船,若是大队船只肯定不是这个说法,大家仅仅是看过去,很多人是为了戒备,更多则是一种企盼,心想这会不会是赵家军派来的援军?
看过去之后都是失望了,只有一艘船,还是简陋的小船,这样的船都是建州女真和陆地往来联络的。
大军马上就要进攻,这样传递消息的船只无碍大局,要塞阵地内的赵家军士兵和青壮们都做好了接战的准备,不管能不能看懂军势,大家都有个基本的觉悟,能撑过今天,恐怕也撑不过后天了。
这根弦已经绷紧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尸山血海……
第1343章最后的半途而废
赵家军士兵和收容的皮岛青壮,甚至连同要塞内的妇幼们,都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浑身上下都已经绷紧,也有些人感觉到解脱,他们知道给养已经不足,对面建州女真给的压力越来越大,这几天已经让人绝望难熬,再过些日子,恐怕更是地狱。
没人在意那艘船,每个人都在盯着即将前推的敌人,恶战马上就要打响,我们免不得要死,可我们死前会拖着几个一起,原来鞑子不是那么难以战胜,原来鞑子不是那么不可敌,只要找对了法子,一样可以打败他们,只希望辽东和关内的更多人提早学到这个法子。
到了这最后的时候,反倒有人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不断的流泪抽泣,但身体坚定不移,握着长矛的手也丝毫不动,边上有人想要喝骂,可看了看同伴的样子,也是无话可说。
建州女真的军阵缓缓向前,在原来的要塞外围阵地再向外,原本没办法让大队向前,可现在那边都已经被尸体和泥土填平,大队可以一直向前,可以像是在平坦地面上那般摆开阵战,女真军阵会越来越快,先冲撞一次要塞阵地的军阵,而且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女真精锐,穿着的都是赵家军的铁甲。
马上就要接战开打了,大家都等着建州女真军阵呼喊吼叫,那就是开始冲锋厮杀了,每天战斗就是这一刻最难熬,面对面拼杀的时候,反倒放得开甚至痛快。
越来越快,旗号摆动加速,号角和鼓声的节奏也开始变化,马上就要开始冲过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当当当的锣声响起,正在蓄势加速的女真队伍顿时慢了下来,队伍甚至有些骚动,连带要塞守军也是诧异非常,这可是退兵的信号,每天激战,只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大家才能松一口气,甚至这样的声音响起大家都不敢放松,生怕对方借此耍什么花样,已经因为这个死伤惨重。
不过女真军阵确实慢下来了,还能看到阵中的女真官兵都在回头张望,然后整个军阵停止,再然后,开始缓缓后撤……
要塞守军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万一是缓兵之计,万一是欲擒故纵,要塞守军可承担不起任何的损失,建州女真的战法可灵活得很,而且再这样腾挪进退间,队伍还能维持着不乱,这在关内已经是精锐才能做到,如果不是同样能做到的赵家军士兵到处救火,恐怕早就崩溃了。
前进停住了,缓缓后撤也是真的,因为大家看到他们回到了营地之前,旗号也都归队,建州女真军阵的前队虽然保持着戒备,但那是防备着这边的反攻,而不是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不进攻了?这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赵松瞪大双眼看着对面,但也看不出太多的细节,可他还不敢放松,只能这么撑着。
再怎么谨慎小心,赵家军士兵和青壮们还是禁不住的松了下来,建州女真确实不攻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现在的确是回营,建州女真极少会在下午发动进攻,这一天或许都能轻松下来。
虽然大家已经视死如归,可能多活一天总是好的,能休息喘息总是幸运,赵松那边吐了口气,挥舞着手中长戟下达命令,留下轮值的连队,其他人开始休整,要塞内终于有孩子放声大哭起来,让战场上多了几分生气。
香气扑鼻,但让人难以下咽的鱼汤又是开始熬煮,在这海岛上,几千人的淡水是个大问题,好在皮岛上淡水水源算是充沛,要塞这边打了水井,还防患未然的做了暗渠,这样才勉强支撑到现在,以皮岛这样的地形想要断绝水源很难,建州女真对这个也是无计可施。
歇息了一个时辰不到,负责瞭望的人就发出了信号,建州女真兵马又是出营,看来还是要打,要塞守军司空见惯的跟着聚集,准备迎战,却没想到可这边还没有列阵完毕,就发出了一阵嘈杂声音,大家实在是忍不住惊讶,因为看到对面的建州女真军队出营集结后,没有开始进攻,而是向北开进,那边可是建州女真的粮台大营所在,也是和海岸往来港口所在。
看着一队队的建州女真兵丁开出去,要塞守军都是目瞪口呆,以皮岛这个地势,以建州女真兵马的海战能力,肯定不会是乘船渡海来攻,现在风渐渐变大,木筏离岸稍远些就容易被浪打翻,这个风险他们肯定不会碰的,那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要佯动,看这个也是不像,同样因为地势原因,要塞周围可以交战的地方根本没什么可佯动的空间。
“鞑子狡诈,不要放松,严加戒备!”赵松嘶声喊道,他其实很想躺下来休息,可现在最不能休息的就是他。
“鞑子那边就剩下三千多人了!”彼此恶战了快一个月,要塞守军对建州女真那边的兵力把握的很清楚,盯得这么紧,自然看得很仔细。
现在要塞阵地这边不足两千,不过靠着地利,对面的三千余人真是没奈何攻进来,当然,要塞守军也没办法冲出去,即便冲出去也没办法,只有被困在这皮岛之上,除非做木筏去陆地上向高丽求食。
看到这些的时候,要塞阵地守军都是放松下来了,不管出营的建州女真兵马开往何处,最起码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什么战斗发生。
那边兵马向北开去之后没多久,建州女真营地里的俘虏们都被推了出来,皮岛东江镇的俘虏大多数都消耗在攻击要塞的战斗中,剩下的这些没有用于战斗,只是作为后勤支援。
开始的那些亲情乡情和不忍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要塞守军里的皮岛青壮都把对方恨得咬牙切齿,能跑过来,敢反抗的都已经死光了,只剩下麻木为女真做事的,他们尽管没有上阵,可还是帮凶。
看到他们被推出来之后,这边下意识的做出了戒备,还以为新一轮的攻击开始,没曾想那些残存俘虏站定之后,建州女真却开始杀人,毫不留情的砍杀刺杀,俘虏们哭喊求饶想要逃跑,可根本没办法从围困中逃出去,手无寸铁的他们更没办法和钢铁利刃抗衡,只听到惨叫声声,不断有人踉跄着跑出来被砍到射杀。
从杀戮一开始,要塞守军就没有觉得痛快,开始是沉默,然后是愤怒,最后也只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那边有人跑出来,身后建州女真士兵怒骂着追上,没几步距离眼看就要追上,那人踉跄了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他撑着起身,却没有继续逃,只是冲要塞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道:“给我们报仇啊!”
话音未落,身后女真士兵已经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