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铁砂碎石之类的,最多也就是能把竹排木板打些坑洼,真要发挥威力,恐怕得靠近到二十步之内,谁肯冒这个险,在这个距离,装药开火的工夫,对面拿着长矛就冲到跟前了。
弓箭和火器没造成什么杀伤,却让出击的官军队伍士气大涨,敌人像是乌龟一样缩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这样的敌人有什么好怕,冲到跟前杀敌立功,不用军将们催促,官兵们的脚步就加快了,甚至官军那一百几十骑还跑到了前面,围绕着敌阵想要寻找空隙冲入。
但不得不说这乌龟阵的确严密,四周都是三角木架阻挡,那长矛在木板竹排的缝隙内露出来,队伍是缩着,却没有混乱,骑兵还真找不到机会冲击,绕了一圈撤回来,两军距离已经是四十多步。
能听到对方的呐喊和鼓声,能看到有木板竹排被移开,可在视线所及的地方找不到射箭开火的机会,官兵们的脚步更是加快,怕什么,对方又不是被整个大木箱扣着,等到跟前,拿着刀枪朝缝隙里动手就好。
距离二十步左右,那“乌龟阵。”中突然爆发出呐喊,所有的木板竹排都被移开放在脚下,突然间居然有弓箭朝这边射过来,这让官军阵列一阵混乱,这伙贼兵还真是狡猾,把弓箭藏到这个时候还用,跑在前面的官兵不少都是中箭死伤,顿时一阵混乱。
“不要慌,这他娘的就是打猎的软弓,这么近了,咱们冲过去啊!”有军将嘶声大喊道,懂行的人自然能看出弓箭的成色,这样的猎弓三四十步射程,不是射中要害就没有生命危险,威胁真是不大,何况距离这么近,冲过去他还能射出几箭。
在这个距离上,想要退也不可能,距离二十几步,你想要转身还要考虑身后的同伴,甚至更后面还有军将头目们的督战队,这箭射引起了短暂的溃乱之后,反倒让官军前进的速度加快,蜂拥着向前冲去,准备彻底冲垮对方的队伍。
对方依旧不动,只不过一丛丛闪亮锋锐的长矛指向外面,官军士卒冲到跟前之后,却发现想要再进一步,就要挡开这些长矛,可这长矛密密麻麻的好像一堵墙,更麻烦的是,这堵墙还会活动,格挡开一根,加开两根,还有更多,只能这么定下来互相戳刺拼杀。
但冲起来了,前拥后挤,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可没那么容易,每个人都在停住刹住,可惯性向前的一小步一排排的累计起来也会把最前面的人送到矛尖上,如果能以命换命,打疯了的老油子倒也豁的出去,可自己手里的长矛抵不过去,刀斧更是不够长,就这么无意义的挥舞着向前,眼睁睁的看着矛尖不住靠近,然后刺入身体。
怒骂和惨叫声不断响起,等局面稍微约束住之后,官军已经丢下几十具尸体,而对方的阵列丝毫未动,时不时的还有冷箭射出来,到这个时候,官军士气立刻暴跌,这样的敌军看着蠢笨,可你根本就啃不动,碰上去还要有死伤,而且大伙都隐约知道耽误不起时间,这么耗下去可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听着敌阵中有人喊:“……上前……上前”,也不知是命令什么上前,靠在最前面的人也的确看到有人向前拥挤,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听到有人惊呼说道:“贼兵有鸟铳,快闪开!”
鸟铳打响,这爆响声在人声嘈杂中并不被注意,可官军队列里不断的有人倒下,甚至游荡在这“乌龟阵。”周围的官军骑兵也有两个被射中,从马上直接栽倒下来,居然有鸟铳,这让官军队列惊慌失措,纷纷向后退,好在对方这鸟铳的射速很慢,只是刚才彼此接战,仓促间向后退也快不起来,足够鸟铳打响第二轮。
官军上下也知道这鸟铳好用,打得远,打得穿,可这东西要瞄准,要把枪膛凑到眼前开火,可官造的营生实在粗烂,炸膛瞎眼伤手的事情太多太多,大伙都是拿在手上离远了施放,听个响就别提准头,更不要说杀伤,还不如换些口径大的家什,离近了散射伤人,谁能想到对方却有这鸟铳,还敢瞄准了用。
这边鸟铳打响,官军队伍立刻乱起来,死掉的人还没有冲锋撞阵的死伤多,可谁也不知道这鸟铳会不会打在自己身上,连骑兵都在远远避开,大家更是要离开射程再做计较,前面的想要去后面,后面的不想变成前面,推挤争抢,开始有些乱了,军将们怒骂约束也没有什么效果,他们自己都在远远躲开,说得话根本不会有人听。
就在这个时候,那“乌龟阵。”中的小鼓声急促响起,官兵们也没怎么理会,再有什么伎俩你也出不了自己的“乌龟壳”,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敌人阵前爆发出一阵阵呐喊,居然将挡在身前的那些三角木架推开,挺着长矛就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人大声呼喊,那声音已经嘶哑变调,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声音里带着慌张和害怕。
但这个时候的官军兵卒那里顾得上这个,他们一切的行为都是基于对方固定不动,谁能想到对方居然冲出来了,自家这边正在混乱,来不及列阵对敌的时候,对方冲过来,再不逃,那长矛就要戳在身上了,出击的官军兵马瞬时间大乱,人人都想着逃回庄子,最起码要避开敌人的追击,拥挤踩踏一起,立刻就约束不住了。
更让混乱加剧的是骑兵们的表现,在这个时候,官军骑兵非但没有保住后路,反倒争先恐后的从大门那边冲进庄子,有挡在他们前面的步卒,直接就被撞下去,根本没有任何照应,当官的和骑马的都先逃了,大家还在这里死撑着干什么。
现在看起来,这伙贼军虽然蠢笨,可战力当真不弱,都是精壮汉子,明显是练过这长矛刺杀的,又狠又准,一下下都是对着要害戳刺,被刺中就是个死,想要活得久点,那就先跑,也别管什么庄子寨子,先逃得性命再说,有人直接就向田地野地里跑去,根本没有归队得意思。
在寨墙上观战的游击乐千虎脸色铁青,看到自家兵马溃败之后,几次要下令关闭庄门,最后却是忍住了,在那里咬牙说道:“贼兵怕乱了自家阵型,不敢追击太远,他们不敢快走,骑马的分两队动作,一队去收拢败兵,一队去整队,咱们现在就朝着西边走,再在这边磨蹭,贼兵的马队就要来了。”
居高临下能看得清楚些,拿着长矛的敌人冲出来之后,也就是几十步远,刚杀了没几个敌人就接到了本阵的信号,然后快速的退回去,又是把推开的木架什么的扶起来挡在身前。
“这些不是什么家丁,搞不好就是徐州贼的什么庄户团练。”游击乐千虎咬牙说道,他身边的属下各个脸上变色,怎么这贼人的团练都有这般战力,这已经要比官兵强了,那什么赵字营的家丁要强到什么程度,想想就让人胆寒。
第1182章跑不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咱们先向西,如果能回凤阳就回去,回不去先朝着河南走,不能留在这边送死,咱们好歹比这支兵马人多,比他们走得快!”乐千虎下了命令。
因为对方不追,所以四散奔逃的兵卒还能够收拢起来,就在庄子里仓促整队,兵卒们闹哄哄的已经有些约束不住,而自乐千虎向下,所有官佐和骑马的亲卫亲兵都有了默契,真要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丢掉大队先逃,骑马总归能先逃出一条性命。
官军敢在庄子里这么布置,也是觉得对方没办法快速机动,只要这边走了,对方一时半会追不上,这边差不多整队完毕,直接从庄子的另外一个门出发。
要知道对方也有骑马的人手远远绕圈查探,一有消息就急忙回报,这边刚从西门出来,那边就有了反应,只看到那边队伍的人手发一声喊,扛着木架的扛木架,搬着木板竹排的也是动手,就那么列队小跑着绕庄追来,这么蠢笨的营头就不怕跑散了队伍?留守值守的官军上下各个瞠目结舌。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还真就没有散乱,居然保持着队形一路跑到东门,到那边之后却没和出了庄门的官兵接战,而是在距离两百步左右的位置重新列队,虽然不上前接战,可已经出来半截的凤阳官军大队却不敢就这么直接走了,真要是走,万一对方跑起来追击怎么办,那可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到现在官军终于弄明白点事情,这支贼兵队伍步操什么的都不错,估计就是不敢撒开来打,可这样把自己圈着护得严严实实,也足够让人头疼了,这真走不得打不得。
“全军出庄,先吃了这些贼兵然后再走,要不然这么折腾下去,打不得,走不得!”
“乐老哥,咱们走吧,再这么耗下去,徐州贼的骑兵就要追上来了!”
“扯你娘的臊,没这些本钱,咱们算个屁,你想学着兖州那个谁去落草当山大王吗?”
“将主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不是家丁的都这么难啃,要是那后面的骑兵来了,咱们怎么办?”
“死守!这还是大明的王土,各路大军围攻徐州,咱们不敢耽误,他徐州就敢耽误吗?他们要急着回去,快去安排,这次不论生死,先吃下来这伙贼人,再把他们的给养吞了!”
游击乐千虎瞪着眼睛怒吼吩咐,他喊出来的都是道理,下面的军将们再怎么不情愿却也信服,各个过去安排,下面兵卒们有埋怨迟缓的,立刻被抓出去砍了脑袋,更有人直接推过一辆大车,把皮口袋里的银钱洒在上面,吆喝说只要上前这就是大伙的犒赏。
威逼利诱之下,官军队伍勉强重振士气,开始整队,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徐州人马却不是呆在原地不动了,而是排成了横三百人竖十人的大横队,前面依旧摆着三角木架,就用长矛平挑着前进。
如此宽的横队,自然没办法做到整齐,可队形却大概维持住,就这么一步步向前压过来,他们走的很慢很慢,官军按照习惯整队完全来得及迎战,可对方这样呼喝呐喊着压过来,却给官军上下极大的压力,有人不顾军将的呼喝直接逃跑,但却被追上去的骑兵斩杀,队伍越来越混乱。
“将主,南边大股烟尘,南边大股烟尘,徐州贼的马队来了!”正在这慌乱时候,又有后队的人过来禀报,声音都已经变调。
游击乐千虎的脸色立刻黑下来,还没等下令,却看到最靠外侧有一队官军突然溃散,兵卒四散逃开,而带队的千总和亲兵们也是打马狂奔,眼看着就跑远了,官军队伍已经有些约束不住。
“跑,那里跑的了,撤回庄子,快,撤回庄子!”游击乐千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然后大吼说道。
凤阳官军的溃逃还在继续,不过大多数军将兵卒知道自己跑不了,回到庄子死守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即听从命令,你抢我夺的向着庄子涌去,不少人被从那桥上挤到下面,然后再爬上去,虽然已经是大乱模样,可还是能撤回庄内。
回到庄子里面,自有人去安排关闭庄门,安排各个营头上墙值守,乐千虎顾不得喘息,直接就是上墙张望,却看到那先逃的千总和亲卫正在打马兜回来,他们身后有人在追击不停,能看到那千总身边的人不时从马上中箭摔落,后面二百余徐州骑兵射箭砍杀,逃散的人大都毙命。
凡是来到墙头的官军武将和兵卒此时都是脸色灰败,眼下只有死守一条路,唯一指望就是这骑兵没办法硬攻堡寨,然后也在这边耽误不了时间,只要急着赶回徐州,大伙总归能带队逃走,能把兵马带回凤阳最好,实在不行,跑到河南落草去了。
三处烟尘缓缓逼近这边,只有北边没有围堵来的力量,赵进率领的大股马队开始聚拢在这个庄子下面,纠缠堵截官军的那三千步卒人马也急忙派人过去通报,免得有什么误会。
“原本该昨晚到达,可过浍河的时候冰面塌了,耽误了功夫,这股凤阳官军要逃的话,还真是顾不上他们,没想到让你们截住了,你们有大功,等着行赏吧!”赵进很是兴奋的说道。
眼前这四千余凤阳官军本是必得的战果,没想到被河冰垮塌的意外耽搁了,回徐州是第一要紧事,如果这兵马真的逃走到别处,也就暂时不去理会了,虽说短时间内没有危害,可毕竟是个隐患,却没想到被人拦住,这等得而复失带来的惊喜让人更加高兴。
赵进喜悦,而跟随他的马队家丁们则是兴奋,这个兴奋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再打胜仗,而是一种自信又得到了证明,这中都凤阳的驻守官军已经很过得去了,这样的兵马居然被宿州的团练缠住,自家团练可以对抗过得去的官军,那么徐州除了家丁外有多少团练,又可以编练出多少团练,想想就让人颤栗。
宿州农垦在赵字营的农垦田庄内算是老资格了,是最先安置流民的区域之一,这边的田庄很是完备,庄子规划和守御,以及团练们的训练都是上佳,这次官军到来,宿州城周围和官道附近的庄子都是进行了搬家撤离,去更靠近徐州和距离这些行军路线更远的田庄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