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多为北人,将士们基本上都不识水性,为了让他们能够克服这种困难,不至于影响到之后的作战,就必须要进行严格的训练,让他们熟悉一下水性,所以根据赵松的计划,在太子巡阅辽东的这段时间里面,他要把自己的直属部队好好放在海边训练一下,让他们至少做到在运输的途中不晕船。
答应了赵松的请求之后,陈昇马上跟旁边的参议口述了命令,而这位军官也记录下了命令,很快就将作为成文签发下去,成为正式的书面命令。接着,他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想要回去处理别的事务,于是又转头看向了太子,礼貌性地提醒了他。
“太子殿下,今天的检阅和演习您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们提出来,我们马上让下面的人改进。”
“没有了,我很满意,接下来就看赵旅正怎么操练了。”太子马上表示。
“那……太子还有别的话想要训谕将士们吗?如果有的话,那我就下令召集全军。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就此解散,让将士们归营吧,今天他们操练得已经够多了。”
“那就让将士们去歇息吧,我就不拖时间了,反正我年纪小,也没什么可以教训他们的。”太子微笑了起来,“纪国公想必还有许多军内大事要处理,也早点去办吧,别为了我这里耽误了大事。”
“谢太子殿下!”陈昇看向了另外一个参议军官,“传令下去,全军整队,归营!”
参议官马上纵马向旁边跑了过去,向一群传令骑兵下令,接着这群传令骑兵按照各自划分的区域纵马离开,纷纷奔向还在演习场当中的官兵们。
很快,这些官兵们都接到了检阅结束的命令,接着在军官们的呼喝之下,他们又重新按照之前的队列排好。
接着,在全军官兵们的欢呼当中,陈昇和太子走回到了马车当中,在亲卫骑兵的护送至下绝尘而去,而在他们离去之后,这些官兵也以整齐的行军队列,向金州城郊的军营里走去。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也从白色变为了微微的金色,士兵们扛着手中的枪,以整齐划一的脚步跟在军官们的身后强行,他们或寂静无声或高唱军歌,动作仍旧和受检阅时一样整齐,即使在归队的时候,大汉的军势也还是如此昂扬。
就在大汉军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演习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日本九州岛萨摩藩的郡山下,也有一群人聚在野外拿着武器四处逡巡。
不过,与辽东军的虎贲相比,这群人的穿着要寒酸一些,并不是特制的笔挺军服,而是穿着造型各异的着装,一部分人骑着马,穿着用钮系结的羽织;而另一部分人则走在地上,穿着平民的半身短衣,看样子像是农夫。
这些骑在马上的人,态度倨傲,腰间佩着刀,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弓箭,驱使着旁边的农夫四处搜索,他们自己口中也在不断吆喝,看样子是在打猎。
他们头上的发型也很有特点,头发从前额方面,被往后剃掉,只留下了头顶上半月形的一片头发,看上去光秃秃的好不诡异,这也是战国时代以降,日本的武士和大名们特别流行的“月代。”发型。
日本在古代就有绑发髻的发型,但是浓厚的发髻在穿戴头盔就不是很方便,且戴上厚重且密不透风的头盔,更会让整个头闷的很不舒服,在战乱时代如果拿下头盔或是在头盔开通风孔,又容易被敌人暗算,于是就有人索性就将前额到头顶的头发剃掉,免受头部充血之苦,而后方剩下的头发在平时就可以绑成发髻,也可方便冠帽的穿戴。久而久之,在经常要打仗的武士们当中,月代发型就十分流行了。
如今虽然已经是德川家的江户幕府治世,日本承平已久,但是之前战国时代所流行的习惯还是被流传了下来,哪怕是身为武家最尊者的幕府将军,也照样留着这样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发型。
更加奇怪的是,虽然这群人手里拿着刀和弓箭,一副出门打猎的样子,但是他们一直都在左顾右盼,神情颇为诡异,好像目的并不仅仅是来打猎一样。另外,他们的阵型虽然散乱,但是骑着马的武士们仍旧严阵以待,隐隐然把一个人护卫在了中间。
这里是萨摩藩的内地,临近鹿儿岛,是岛津家的根本重地,而这群人正是岛津家的武士和家臣,而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人,就是当今萨摩藩的藩主、岛津家的家督岛津忠恒。
他衣着朴素,和旁边人并无不同,好像是要借此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一样。他看上去五六十岁年纪,垂在脑后的头发已经花白,不过身形依旧矫健,骑在马上左顾右盼,眼神犀利,倒是能看出几分早年的风采。
第1551章下注
这群人一直在山边四处搜寻,不过相互寂然无声,看不出多少打猎的兴头来,反倒是有些小心翼翼,好像在担心什么似的。
当看到一群同样穿着短衣,盘着发髻、做农夫打扮的人向着这边凑近过来的时候,这支寂静无声的队伍,终于起了一点点的骚动。
日本的武士和平民阶级森严,虽然现在武士不像战国时代那样可以随便因为心情不好就残杀农夫,不过农民是绝对不敢轻易向着武士聚集的地方凑近的。所以……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丝明悟。
在山草的掩映下,这群人若隐若现,不过脚步声越来越重,伴着山风吹拂衰草的声音,让每个人心里都变得更加不平静。
终于,在他们的注视之下,这群人走到了他们的身前。这一群人,身材都很高大,而且年纪都很年轻,行动迅速敏捷,虽然做农夫打扮,但是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久在田间劳作的样子。
他们领头的一个年轻人从行列当中走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向人群当中的岛津忠恒作了个揖,接着他用极为流利的九州方言开口了。
“在下大汉国特使周璞,拜见岛津藩主!”
没错,他就是大汉被派到了日本承担沟通地方豪族任务的外务司官员周璞。他在大汉的时候,就将自己的重点工作目标放在了萨摩藩的岛津家身上,来到日本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通过一些方式联系上了岛津家,然后将岛津藩主岛津忠恒给约了出来。
幕府虽然承认岛津家对萨摩藩的统治,但是因为之前岛津家屡次和德川家作对的缘故,他们一直对岛津忠恒等岛津家重要人物进行了监视,所以为了麻痹幕府,岛津忠恒假托出来打猎,带着一群心腹家臣走出了萨摩藩的本城鹤丸城(鹿儿岛城),来到了郡山之下。
可想而知,他们的心里应该有多么紧张。
当他喊出这段话的时候,对面其他人更加是相顾失色,有些人心里原本的侥幸心理也消失了,他们知道自己现在都已经参与到了一次了不得的密谋当中。
和旁边这些紧张不安的家臣们不同,岛津忠恒要镇定得多,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旁边的一位年轻的家臣。
“重方,你过去看看。”
“是!”这位年轻的家臣马上领命,然后下了马,向周璞他们走了过来。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刀,而且行动十分迅速敏捷,步伐有力,看上去十分精熟于武器。
他叫东乡重方,是岛津家臣东乡家的成员,他的父亲东乡重位是战国时代有名的剑豪,是示现流的创始人,并且在年轻时代就投靠了岛津家,成为了岛津家的家臣,经历了两代人的效命之后,东乡重方已经成为了藩主岛津忠恒十分信任的家臣。
他的剑术秉承着父亲的教导,经过多年的刻苦练习之后变得十分出色,可以说是岛津家臣当中最好的之一,因此一直被岛津忠恒带在身边作为护卫。
这个年轻人表情严肃地走到了这群不速之客的身边,然后开始搜身,周璞举起了双手,然后示意自己身边的人也任他搜身。
搜完身之后,周璞将自己口袋里面的一封信交给了东乡重方。
很快,东乡重方就拿着这封信,走回到了岛津忠恒的身前,恭恭敬敬地呈递给了他。
岛津忠恒拿到信之后,并没有看信的内容,因为为了保密,信是随便写的,内容根本无关紧要,他看的是最后落款的印章。
当确定印章正是他之前和人商定好的花纹和字样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再度挥了挥手,马上就有家臣牵了一匹马再度走到周璞的面前。
“周大人,请过一步,跟我们来吧。藩主大人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和您叙话。”这个家臣向周璞作了个揖,然后以十分流利的汉语向他说。
岛津家内部一直都有明国人侍奉,所以并不缺乏善于汉语的家臣。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江夏友贤一家。江夏友贤原名黄友贤,在前明万历年间为了避祸而来到日本,并且成为了岛津家的家臣,他精通汉学,并且能言善辩,得到了岛津家的重用。
在丰臣秀吉入侵高丽,并且和大明交战的时候,他还曾见过大明来到日本的使节沈惟敬,并且负责过翻译工作。
在他死后,他的儿子江夏二闲继续作为岛津家的家臣,并且在多年的浸染下已经和日本人完全无异,只是精通汉语而已。
今天被岛津忠恒带过来的这位精通汉语的家臣,正是江夏二闲的儿子江夏明闲。他的衣着和发型同其他家臣毫无不同,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有一丝汉人的痕迹。
同江夏家一样,在大明末年天下一直十分混乱,甚至在几年之前还发生了神器易鼎的大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有明人东渡日本避祸,不仅有地主商人,甚至还有前明的官员和学者。
其中最著名的人当属朱之瑜,他是大明官宦世家出身,学问十分精深,在大明被灭之后因为发誓不做大汉的臣民,所以蹈海远渡,来到了长崎定居。因为学问很高,所以他也得到了当地日本学者的尊敬,经常在当地讲学。
周璞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他一想到岛津家雄踞九州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屡受打压,但是内里的底蕴应该也还是不小,有这么精通汉语的家臣也不足为奇。
他并不反对岛津忠恒的小心谨慎,也并不害怕。自从他来到九州岛的那一天起,他已经把生死给置之度外了。这里是岛津家的根本重地,若是对方想要对自己不利,就算有那几个护卫在身边又能怎么样?
“好的。”他直接应了下来,然后干脆地翻身上马,接着他回头向自己带来的人下令,“你们现在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要乱跑!”
然后他不再多话,直接骑马跑到了岛津家臣团的面前,直接面对岛津忠恒。
岛津忠恒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璞,像是在估测他的能耐似的,而周璞也没有再示弱,昂然骑在马上和他对视着。须发皆白的老人,视线阴骘深沉,而高大英挺的年轻人,视线昂然激扬,一时间竟然不相上下。
片刻之后,岛津忠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勒马转过了马头,往后面的山路小跑了过去,得到了暗示的周璞马上纵马跟了上去,其他的家臣们原本打算也跟上来,但是在岛津忠恒的手势下,只有东乡重方和江夏明闲跟了上来,其他人都不得不留在了原地。
岛津忠恒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纵马往前急奔,周璞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能够一直骑马跟在身后,他们很快就跑进了山麓当中,草木越来越茂盛,而路也越来越狭窄。
终于,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岛津忠恒勒马停了下来。很快周璞也追了上来,勒住了马头。
“你胆子很大,一直都很镇定。”岛津忠恒转头过来看着周璞。“你们的皇帝陛下没有挑错人。”
“多谢藩主夸奖。”周璞微微一笑。“我只是大汉朝廷当中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并非陛下特意挑选的人,在朝廷当中,比我更厉害的人也有很多。”
“大汉有很多人才,日本也有很多。”岛津忠恒并没有被周璞的话所触动,“大汉皇帝想要远征日本,可不那么容易。”
他当时听到了大汉打算攻伐日本的消息时,几乎难以置信。千百年来,中原人虽然和日本在高丽交手过几次,但是中原皇帝从来没有发动过对日本的征伐,只有蒙古人占据中原的时候试过,他虽然知道大汉皇帝雄心勃勃,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日本的头上来。
“事在人为,如今我大汉海陆军将士们多年来一直都在各地作战,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如此百战之师,想必是比幕府大军要强上许多的。”为了表现自己的信心,周璞十分笃定地回答,“只要大汉军队踏上日本,就能够把幕府军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岛津家就可以再也不用受幕府的压制了!”
“当年蒙古人也是到处征讨,灭国无数,还打下了比如今大汉更加广袤的疆土,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打败日本的幕府。”尽管周璞说得慷慨激昂,但是老人却仍旧十分冷静,“他们来了两次,结果两次都在九州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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