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运功疗伤,渐渐进入物我两忘。
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他一点不清楚。
运动完毕,他感到精神多了。
可腹中饥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他提了口真气,真气畅通,四肢百骸的痛楚消失了。
嘿,大须弥神功,果然不凡。
现在该干什么呢?自然是先下地来活动活动,然后设法逃出这地牢。
他运起了缩骨功。
铁链箍变大,手脱出来了,脚也脱出来了,他轻轻下了地。
嘿,这样舒服多了。
他踱到铁门一尺见方的门洞望外瞧,只见是一条暗道,壁上挖了个坑儿,上面摆着二盏琉璃灯。
居然没有人守在门边。
那好,只有不告而别了。
他把头伸进方口,慢慢往外钻。
肩膀是最碍事的,爹妈把它生得宽了点儿,要是瘦削些就方便了,只是削肩不大好看。
他再运神功,勉勉强强把肩膀弄出去了。
好,第一道难关已过。
下边是腰,腰过了就到第二道难关了。
偏偏他运气的确不佳,刚刚出到腰,剩下一半在室内之际,有人来了。
天,缩回去吗?
谈何容易!
继续往前出吗?
一下又出不了。
怎么办?
只有临机应变了。
他把头抬起,直勾勾瞧着过道,两个黑衣人正拐弯过来,四只眼睛正对着他。
于是,六只眼睛相互对视。
“咦!这家伙怎么把头伸出来了?”一个黑衣人惊得出了声。
“不对,是只猫吧?你不见有身子么?”
“胡说,是个大头娃娃!”
“哪来的娃娃呀!这是地道,娃娃怎进得来?”
两人加快脚步,渐渐近了。
“果然是个人!”
“大头娃娃,一点不错!”
“喂,你是谁家的野小子,跑到这里来了!”
萧笛这时已完全出来了,他头朝下来个翻滚着了地,又接连来了几个跟头,滚到黑衣人脚边来了。
两个黑衣人弯腰正要抓他,腿一麻,不能动了,刚要张嘴喊叫,麻穴被戳,昏倒了。
萧笛满意地笑着,伸手摸两个家伙的口袋,从一个家伙身上找到了一大串钥匙,然后恢复体形。
开了牢门,请君入瓮,把两个家伙拖进去,然后脱下自已破烂不堪的衣服裤子,替一位仁兄换上,自己穿了一套黑色劲装。
换好衣服,把穿了他破衣服的仁兄吊到链子上,把另一位仁兄拖到铁门边。
出来锁上门,万事大吉。
他沿着通道往前走。大约七八丈,通道向左拐,走了十多步,发现过道两边有两道铁门,跟他那里的铁门一样,想必也是地牢。
他先掉头到左边门洞里看看,没有人。又伸头到右边门洞里看看,嘿,人没有,只有一付枯骨。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外走,不到十来步,又发现两扇铁门。
左边关着一个尼姑,右边关着一个和尚。
他们形容憔悴,萎顿不堪。
他猜到是什么人了,就对着老尼姑道:“是恒山掌门悟净前辈吗?”
老尼姑默然不语,连头都不抬起来。
不用说,遭人点了穴了。
到右边门洞看看,情形一样。
他立即掏出那一串钥匙,一把把试开,终于开开了。
他运起一股真力,替老尼姑解了穴。
尼姑谢道:“多谢壮士,为何解救老尼?”
萧笛道:“待在下解救了对面两位,出去再说吧。”
他又找钥匙开锁,替两个和尚解了穴。
原来这位是五台派掌门圆觉和尚。
三人沿道前走,又见两间狱宝,一边关着一个老道。
萧笛认得其中一个是华山掌门悟尘子。
悟尘子见了他十分奇怪,但没有说话。
另一位老道是悟尘子的师弟悟通子。
悟通子当即向他道谢。
他们这样走下去,又从十多个洞里救出了七八人,大家来不及多说,逃命要紧。
地道走完,就是一台台石级了。
这里恐怕有人把守。
萧笛示意这些体力衰微的落难人停在下面,自己小心翼翼往上走。
上了三十多道台阶,只见有一道平台,平台上坐着五条大汉,几盏灯悬挂在两边壁上。
没有遮拦,没有隐蔽点,上到最后六道石阶,头就让上面的人看见了。
他赶紧低下头。
“咦,你怎么一人上来了?”平台上有人问。
他脚一点,身子腾起,头一下顶在中间一个家伙胸口上,这家伙一下喘不过气,昏倒了,紧接着他两手并举,把四个家伙制住。
他又返身下去,把人喊上来。
台阶上面又是石阶,走了十多台后,萧笛不禁叫苦。
原来,迎面又是一道铁门,竟是关着的而且没有锁扣,显然,是从外面锁着的。
悟通子道:“大约有联络暗号,问问这些守卫。”
萧笛将一个守卫解了穴,问他:“你们怎么出去?”
守卫战战兢兢,道:“一个时辰换一班,换班的人自会开门。”
“你们有锁匙?”
“没有。”
“没有怎么进来。”
“锁匙由地牢总管拿着,每次由他开,然后带走锁匙。”
“胡说,他一人怎能忙得过来?”
“地牢总管有三位,轮着班儿。”
“还有多少时刻换班?”
“快了,顶多一顿饭功夫。”
萧笛无法,点了他睡穴。
只有坐着等吧。
萧笛道:“各位,换了衣服,出去方便些,来个鱼目混珠。”
华山掌门悟尘子道:“岂能让这些贼子的衣服污了清白人的身子!”
萧笛一笑:“愿换的换吧。”
悟净老尼是女身,没有换。
圆觉大师和几个受难者换了。
悟通因掌门师兄说了这样的话,只好不换,但心里不以为然。
闲下来无事,大都沉默着闭目养神,等一下出去还有恶战呢。
悟尘子却闲不住,问萧笛:“天玄会飞蛇帮的命案是你造下么?”
“没有这回事。”
“你与须弥怪魔有何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
“不见得吧!”
“何以不见得?”
“江湖上传说你是老魔孽徒。”
“是太白山庄的东方敏捏造!”
“胡说,东方敏堂堂君子,怎会污人?”
“恕在下不知。”
“是怎么来这里的?”
“被他们捉住的,要不,谁自己跑到地牢里来找罪受?”
“你怎么逃出来的?”
“路施小计,骗了守门人。”
“哼,这话不尽老实。”
恒山掌门悟净老尼听不下去了,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悟尘子道友,萧施主救了大家,功德无量,何苦紧紧相逼。”
悟尘子道:“道友不知,此人身份来历不明,大有可疑处呢。”
萧笛笑道:“可疑又有什么关系呢?掌门人出去后,你我各自东西,从此不见面,又会有什么亏吃了?”
悟尘子道:“正邪水火不容,你到底是正是邪?”
“正又怎样邪又怎样?掌门人你看我是正还是邪呢?”
其他七人也不满悟尘子的霸道,俱皆插嘴,赞杨萧笛是大大的好人,最正不过的正派君子。
悟尘还要说话,只听铁门外有脚步声,于是只好闭上了嘴。
接着钥匙“咔嚓”响了,铁门被推开一道窄缝,刚容一人通过。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高个黑衣武士,萧笛不费吹灰之力点倒了他。
接连五个都收拾了,该往外出啦。
萧笛第一个走出,低着头,眼睛那盯着前面。
他看见一双足,和两支穿紧身裤的腿。
一瞬间,他点出了一指,将人点倒了。
众人通通出来后,萧笛把这家伙托了进去,把门锁上。迎面又是台阶,但已泄下天光。
上了二十多级台阶,却进了一间房。
原来,洞口修在屋内。
萧笛请大家退回石阶下,自己往门走去。
他默运立功,默察门外是否有人。
他听见了呼吸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没有了,只是四个。
这是间只有一个出口的封闭屋子,四面墙壁都无窗户,似是专为掩护地牢盖的。
唯一的门仍是铁门,从外面上锁。
他敲了敲门,然后闪在一边。
门推开了,一人走进来,萧笛把他点倒,闪电般出了门。
门外坐着四条汉子,齐都抬头看他,来不及出声,也都被点倒。
大门两边是两道扶梯,通往楼上去的,正对面是围墙,也有两道门。不过,是木门,从里面关着。
他索性沿着右边梯子往上走,上得楼来一看,这二楼也只是一间房,里面有几张床,没有人在。
他又上到三楼,见有六个黑衣人站在栏杆边了望。
他施展分光错影神功,把六个人点穴钉在那里,不言不动。
站在栏杆边一望,此楼傍山而建,就是那晚所见的最后一幢楼。
怎么带十多个人出去呢?
根本就不能让人发现,否则,他固然走得掉,其他人就很难说。
回头朝山上看去,虽然险要,凸凹处不少,似乎可以从山顶上出逃。
他将一众人士叫上了三楼,把情形说了,大家都无别的主意,只好攀越山顶了。
萧笛第一个开路。
他提气纵身,跃上三丈,抓住灌木,等立稳身子,又朝斜处往上跃,这次跃了四丈,如此三次,已到山顶。
其他人学他的样,但身体虚弱,只敢跃起三丈。
总算大家都到了山顶,萧笛这才松了口气。站在山顶,可把天玄堡尽收眼底。
下山的路何在呢?
还得乱窜乱碰?不,定个方向不变就只管朝这个方向走。
山顶不大,两三丈方圆宽。他们前与天玄堡相反的方向下坡。
刚下了十多丈,到了一块平台,平台上居然有一间瓦屋。
糟,有人呢。
还来不及转身,小屋里早走出来两个人。
天,这是两个人吗?似乎身上少了些东西,若说是一个人吗,一些物件又多了出来。
这是两个残废,年纪都在四十来岁。
一个缺了左手左腿,一个缺了右手右腿。
生来的残疾吗?
不会,看样子不象,定然是被人砍去的了,好惨哪。
他们都拄着拐杖。
双方不期而遇,一时都愣住了。
萧笛陪笑道:“二位,借个道。”
缺左肢的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从哪里来?”
“下边。”
“在下边为何往上边走?”
“嘿,走山道凉快。”
“嘿嘿嘿,”缺右肢的笑了。也露出一口大黄牙,“知道么,我二人便是守道的。既不准人从下边上来。又不准人从这边下去。”
“为什么?”
“只为了高兴。”
悟净师太道:“两位施主,我等均是被天玄堡无理捉来关在地牢里的,如今好不容易逃脱出来。望施主开恩,让开一条生路。”
缺左肢的笑道:“原来如此。我说老大,这个老尼姑怪可怜的,就放一条路吧,你说如何?”
缺右肢的答道:“好的好的,放条路吧。”
“放什么路啊?”
“还用问,自然是死路罗!”
“不对吧,老尼姑求生路呢?”
“咳,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不一样么?”
“对了对了,色就是空,空就是色,四大皆空,这生死也空。”
众人一听,这两个家伙原来在戏弄人家呢,一个个火冒起来。
悟尘子道:“看你两人象是会家子,知道贫道么?”
“恕我二人眼拙。”
“华山掌门悟尘子。”
“啊,原来是华山派掌门,叫什么啊?”
“悟尘子。”
“悟尘子?奇怪,什么东西不好悟,要去悟灰尘、土尘,真他XX的没出息!”
悟尘子大怒:“瞧你两人身残断肢,对你们客气,你们还……”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
两个残废拐杖一点,眨眼就到了他面前。
“呼、呼”两声,两条拐杖一左一右,夹着罡风扫到。
悟尘子急忙跃起三丈,一个“鹞子翻身”往前落去。
他刚站稳,两支拐杖又左右击到。
一连三招,悟尘子险象环生,差点就被打翻。
众人见两个残废功力竟如此惊人,不胜骇异。
萧笛知道不能善了,正想过去助拳,早有几个难友冲了上去。
谁知冲过去的四人,还来拉开架式,有两人便被拐杖击中,一个脑浆进裂,一个横飞滚到山坡下去了。
另外两人见不妙,刚想抽身逃开,哪里还来得及,又是两声惨呼,被击得脑袋开花,再没有出的气。
下手如此残暴,萧笛动怒了。
他一下飘两个怪物面前,从腰间抽出一萧一笛连成的二节棍。
两支拐杖“呼”地一声同时击到,一打头一扫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