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平不会做动员,动员是刘锜做的。刘锜不愧是当世名将,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不但那五千精锐,就连李丘平等人都是热血沸腾,大雨倾盆,却也浇不熄一众人的如火战意。
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众人皆知,决战的时刻终于就到了!
“出发!”李丘平沉喝道。
五千精锐静悄悄地向金营掩去,而此时金军似乎正忙于向西门调兵遣将,没有人注意到李丘平等一众。
大军行得一阵,距离金营已经越来越近,李丘平心中却涌起一阵不妥。那是一种被人窥视地感觉,虽然敌人窥视的不是他一个人,那那种感觉却是十分地清楚。
大雨和脚步声中,几声轻至微不可闻的怪异鸟叫,远远地传入了李丘平耳中,错非他天生异禀,绝不可能察觉到这怪异地声音。
“停!”李丘平忽然站定,举起手中宝剑喝道。声音不大,但他身后五千精锐,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李将军,为什么要停下?”后军跑上来一位偏将向李丘平问道。
李丘平不答,却只是凝聚目力,直看着前方不远处地金军大营。
黑漆漆的雨夜什么也看不真切,金军大营在雨夜中,就象一个张开了大口的巨兽,正等将一干猎物尽情吞噬。
李丘平打了个冷战。前方地金营静得不合常理,李丘平几乎在霎那间就想通了不妥之处。
声东击西这一计,并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宋军既然是以突袭的方式来寻求决战,那就不应该分先后出兵。现在看来,西门的那一支友军不但没有起到调动敌军的作用,反而有可能暴露了本军的意图!
金军中有许多天鹰堂的高手,西门开始进攻后,完颜宗弼若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些高手派出察探,那宋军就不可能再有突袭的机会。先前李丘平感觉到被人窥视,明显就是天鹰堂的某一位高手。而这样的大雨天,又怎么可能有鸟叫,那肯定就是天鹰堂的一种传讯方式!
由此可见,前方绝不是没有防备的的金营,而是一座有死无生的大陷阱!李丘平与五千大军只要入得其内,面对的不是病怏怏的金兵,而是无数的弓箭,投石车抛来的巨石,以及各类攻城撞车等物。
来不及向手下解释,李丘平断然喝道:“众将士听令,大家去掉蒙布,跟我往西面杀。”
说罢,李丘平扯下头上蒙布,露出了额上的白巾,带头向西边方向奔去。
白巾是在夜战中用以辨别敌我的标志,李丘平既然下了这个命令,那是说明已经遇到敌人了!
临阵变换策略,本来是很打击士气的一件事,不过好在李丘平前期已经树立了相当高的威望,一众将士,尤其是原来的那三千精兵,对他已经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断不会因此而认为李丘平是临阵退缩之人。因此,虽然李丘平突然改变计戈,军队也依然保持了相当高昂的斗志。
西边正有一路金兵悄悄地向顺昌方向急行,这一路金兵的目的,是要去截断李丘平一军的后路,从而将宋军这一支精锐彻底绞杀。
李丘平这一下突然地更改策略。一旁窥视的天鹰堂高手竟然来不及报讯。没走多远,这支欲断他们后路地金军。就被李丘平一军正面撞上。
领衔这支金军的将领正在率众急行,断没料到李丘平地大军会突然由倒面袭来。急行中已经不及结阵。于是乎,只一个照面就被这支如幽灵般杀出来的宋军撕成了两截。
李丘平毫不犹豫,冲断了这支金军队后,马上又下令回头绞杀。其间,若雨见胜局已定,便和李丘平打了个招呼。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雨夜中。
如温瑜所说金军的战斗力果然大不如前,数千将士没到小半个时辰就被完全击溃。一小半的金兵四散逃走。大多数人被当场击毙。地上的血水被滂沱大雨冲成了淡红之色,渐渐流向低处。
不远处传来几声琴音,李丘平一听便知是若雨的“流金”。刚刚集结好军队,若雨就已经赶了回来。
“成了么?”李丘平问若雨。
若雨轻抚了一下琴弦,点头不语。
李丘平心中一定,便向三军传令,继续往西急行。众将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往西这一转向竟然遇到了敌军,人人心中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对李丘平地信任更是达到了顶点。李丘平军令一下,众人无不凛遵,不一会,五千精锐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已近黎明,完颜宗弼正在他的大帐中大发脾气。明明已经察探到了宋军的动向,也设好了陷阱,那支宋军却忽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还击溃了他派往断其后路地一支精兵。而派往察探的那几个天鹰堂的高手,也象销声匿迹了一般不知所踪。
完颜宗弼从来就没担心过宋军会来与他决战,他只是担心这支宋军会突围而去。宋人是很狡猾地,在他的心里,最怕的是这支宋军会去断他的粮道。而此时,他的参谋程邑与他想得也是一样,并建议他赶紧下令后勤军队提高警惕。
完颜宗弼不断下达指令,要求后路及粮道提高警惕,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经近在眼前。
完颜宗弼大营附近,兵丁们没精打采地收拾着布置好的器具。各类弩车,投石车,冲城车摆得到处都是,乱成了一团。
李丘平站在完颜宗弼大营的南面方向,这里已经是金军的背后了,再往南,却依然是大宋的国上。
李丘平看了看身后淋了半夜雨的将士们,他们全部都露出了疲劳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在瑟瑟发抖。
不过所有的人,他们的眼神依然是充满了斗志,渴望着这一战的来临!这一战过后,这些人非大病一场不可,不过只要是能打赢了,那什么都是值得的!
前方金营的情况,只有李丘平等几个人能勉强看得清楚,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一旦黑暗过去,那么,一切都将会变得清楚而充满希望。
决战的一刻已在眼前!
“杀!”
李丘平狂吼一声,领头向金营冲去。
完颜宗弼被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惊动,便与程邑一起上到中军点将台观望。
李丘平一军在他的带领下东躲西绕地走了半夜,这才到了金军身后,他们虽然疲惫,却斗志昂扬。而完颜宗弼这个方向的金军虽然没有战斗,却一直在不断的搜索,布置,也忙碌了半夜,他们同样的疲累不堪。况且金兵耐力不足,疲劳程度反而尤胜宋军许多。
天已破晓,完颜宗弼看着渐杀渐近的宋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平常英勇善战的大金国儿郎,面对那区区数千宋军,竟是一触即溃。大地上伏尸处处,绝大多数都是大金勇士战死的遗体。
宋军一路杀来,直指中军。目标已经非常明确,那就是完颜宗弼的大营。
金军将领不断组织军队阻截,却没有太多效果,宋军只是突破的速度稍稍慢了点,血肉横飞之下,仍是坚定地向这个方向杀来。
“来人,传令,铁浮图,部,迎战!”完颜宗弼咬紧了牙根,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谓‘铁浮图”,就是穿上重铠,戴着铁帽子的兵,三个人一组,用皮带连起来,每进一步,便用拒马木环卫,只进不退。这个兵种用于阵地战极显威力,是完颜宗弼的王牌军。
传令兵刚刚下去,程邑在一旁急声道:“来不及了王爷‘铁浮图’部,现在西面,赶到这里,最少也要半个时辰才行。宋军气势太盛,我军已经抵敌不住,请王爷先行撤退,以策万仝,程邑愿代王爷观阵。”
此时,完颜宗弼已经成了金军的软肋,若是他被生擒或者击毙,那金军的士气将会跌落到冰点,而这也就是李丘平一军的意图。完颜宗弼此对若是离去,虽然会给金军的士气造成一定影响,但那并不是致命的。程邑此时判断精准,献计理智,不负参谋之职。
完颜宗弼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精通兵法,如何不知其中道理,宋军若是五万人,他早就走了!而现在敌人只有区区五千,要他这样窝囊的离开,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愿意的。
程邑一转念,便又献策道:“既是如此,那就请王爷速调天鹰堂全部高手前来助阵,或者会有转机。另外,请王爷下令,马上发动投石车。当务之急,必须先打压下宋军的这股气势!”
“咦……”完颜宗弼倒吸了一口凉气,“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本王若下此令……”
程邑慨然道:“王爷不必顾忌,此令便由程邑来下就是。程邑受王爷知遇之恩,事后王爷做任何处置,程邑亦不会有丝毫怨言!”
程邑说罢,匆匆下了点将台,往投石车阵地赶去。完颜宗弼神情复杂,看着程邑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丘平越战越是顺手,自那回与狼神交手而领悟了“无坚不破“的至理后,他现在使剑已经不用再费什么气力,战歌剑法挥洒自如,光影重重间,当者披靡。
眼看已经快要杀到了完颜宗弼大营,金兵一群群,便如发了疯一般扑将上来,但仍是难掩颓势。目标就在眼前,宋军愈战愈勇。
忽然间,天空中传来闷雷般地破风声。
众人均是一呆。抬头看去,只见数十块巨大的山石已经呼啸而至。
包括金兵在内,众人一时间竟忘了再行厮杀。哪能想到,完颜宗弼竟然会不顾己方战士的死活,往人群中使用投石器!
这一击几乎将两军同时打蒙,如程邑所料,宋军原本排山倒海的气势,被这一下打得顿时一窒。
稍缓,第二批巨石又已抛来。金兵已不自觉散开,而宋军也人人望着天空,先前的斗志已经快要荡然无存了。
“杀!”全场皆震。
李丘平把心一横,怒声喝出惊神大法,同时双足猛点,飞身而起,奋起一剑向最大最沉,来试最猛的那块巨石刺去!
卷七 风云际会 三 天下名掌1
整个战场就好似被李丘平的这一喝定住,所有的人都在仰视着他,看着他悍然一剑刺在那块比人还要大的巨石上。
“铛”地一声大响,那块巨石在仿佛没有变化的当口,猛然炸开,碎裂成千百块小石,四下里飞散开来。
李丘平一剑击爆了巨石,凌空向后翻了两个励斗,稳稳地站在了阵前。他将手中宝剑遥遥地指向完颜宗弼所在的点将台,恍若战场上的魔神。
宋军见主将如此神威,无不振奋异常,宋非于是趁机高声呼喊道:“杀啊!”带头向点将台冲去。其余宋军于是再不理会空中的飞石,狠命地向还在发愣的金军杀去。李刃则打了个呼哨,带着风刀七雅兄弟转了个方向,自往投石器方向猛冲。
李丘平遥遥剑指完颜宗弼,表面上状如天神,其实却正在暗暗叫苦。他是为了激励起宋军的斗志,才不得已选择了这么个最愚蠢的办法。
那投石岂是说笑的,本来就不是人力所可以抗拒的东西,便是宗唐和无量真人之流在此,也不敢象李丘平一样硬碰。
万历的剑理再高明,那也是要建立在双方力量差距在一定范围内的。“化劲为圆”,那也要有时间去化,假设来劲过巨,自己并没有充裕的力量和时间去“化劲”,那么余下的力量就只能生生受之了!
这投石的巨力何止数倍于狼神,李丘平只来得及化解了大部分的冲力,便逼得以真气硬破。那巨石虽然被他成功击碎,他本身却也立告重伤。手中宝剑也已经寸寸碎裂,只不过仗着李丘平的一股真气,勉强还连在一起罢了,只要李丘平的这一口气略松。那柄宝剑就会碎裂成数十小段。
李丘平强行压住胸中各脉穴以及腑脏的动荡,不使其中混乱的真气冲散了主脉中地混元劲。同时一咬牙,将一口逆血生生地吞回了腹中。这一下更是伤上加伤。
幽幽地一声叹息在李丘平耳边响起,随即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细玉手握住了他地左掌。李丘平只觉得一股清凉的真气,以沛然莫可抵御之势透过手掌直入体内,替他调理严重地内伤。
只数息间,李丘平借着这股外力已成功地将伤势尽数压下。
若雨松开了李丘平的左手,她身形忽闪下。进退如电,转眼间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战剑。
若雨有意无意地遮住了战场的视线,将那柄战剑换给了李丘平。轻声道:“胜局将定。能不用真气,就不要再用真气了。”
李丘平点了点头,挥起战剑。又往人群中杀去。若雨又看了他一眼,一声清诧,径自往新加入战场的天鹰堂诸高手奔去。
战局基本上已经一边倒。李丘平发出的那惊天一剑,将宋军的气势送上了顶点。而金军则因为本军投石器地无差别攻击萌生了退意,士气低落之极。此起彼落,两军的战力差距已经无可弥补。
那投石器又发动了一次攻击后,便忽然哑了,想是风刀七雄兄弟已然得手。宋军没有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