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远望江水,不禁浩叹。
拂晓,楚江天白。
白玉楼转身离开石头城,向江宁楼行去。因为是漫步而行,白玉楼来到江宁楼已是晨间客饮之时,楼内众人早已聚集,见白玉楼入楼,此起彼伏地叫着“哎哟,是冉公子!”“冉公子来了!”“冉公子!”,齐齐地起身迎接,同时担心雷奔又抢了冉惊鸿去,竟不约而同地挤在一起,挡住雷奔,雷奔抬头时只瞧见了一片屁股,不由得闷声灌下一碗酒,依旧坐着。
白玉楼有言在先,近日众人在江宁楼的饮食花费皆由他承担,如此一来,他自然而然便是主人。众人兴致高昂地将白玉楼拥至中心位置,白玉楼不忘和在场的毛时芳、宗凡等各派掌门首领一一抱拳回礼,以示尊重。
昨日尺素花与素明月比斗,招来式往极为迅速,众人多看不出尺素花占着上风,只以为平分秋色,最后尺素花分神落败,众人多也以为是素明月技高一筹。而后冉惊鸿抛下素明月追着尺素花而去,众人多是看在眼里,忧在心里——素明月虽然答应第二日再比试,但眉头微蹙,似有些不高兴。
洪云便嘱咐道,“冉公子,我看昨日素美人还有保留,但今夜的比试必定倾尽全力,您可要仔细对付。”
雷奔闻言哼道,“献殷勤也要有脑子,明月姑娘是什么人?冉公子又是什么人?你们都搞清楚没有?难道你们觉得冉公子还会敷衍明月姑娘不成?”
洪云直着身板道,“那自然不会!”
雷奔冷笑道,“既知不会,又为何说甚么仔细应付的话?你是闲着没屁放啊!”
“哎!”洪云不爽了,“雷奔小儿,你发什么神经,洪某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用如此言语来刺我?”
雷奔哼道,“你放屁臭!”
“哎呀,奇了怪了!”洪云怒气冲天,卷着衣袖,只差要打雷奔了。
雷奔看着哼笑道,“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作甚?”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么?”岳秋山不忿道,“我说你放…哼,看在冉公子的面上,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酒兴尽了,你们热闹!”雷奔捞起双拐,快步出了江宁楼。
洪云诸人正恨不得呢,直看着雷奔没影了,才又拥向白玉楼,暗暗庆幸不已,因此雷奔突然又出现在江宁楼门口时,洪云诸人像是吃了一个炸雷一般,头皮一麻,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越走越近的不速之客。
雷奔虽一副坦然之状,迟缓的步伐却出卖了他——平时他都是踏步流星的——掉头回到江宁楼之举确实有些自驳面子。
雷奔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目光,他的那副坦然之状只维持了一会便挂不住了——
“咳。”雷奔忽地咳了一声,即又道,“我有那么好看么?”
“你不是酒兴尽了么?”岳秋山酸了一句。
雷奔闻言,略略尴尬地低嗽一声,强词夺理道,“我…我还没吃饭呢,回来吃个饭,碍着你了?”
“碍着大了!”岳秋山一毫不让。
白玉楼笑道,“在下也未进食,一起如何?”
这句“一起如何”说得十分笼统,只要应情,闻者皆可道一个“好”字,雷奔虽鲁,却不失机敏,连忙接道,“我当然觉得十分好,就不知其他人肯不肯了。”
岳秋山忙道,“怎么不肯?又不是你请客!”
雷奔下了台阶,也不想再讨没趣,不理岳秋山,自走到白玉楼身边,白玉楼欣赏雷奔的性格为人,欣然与雷奔同桌。
不过白玉楼长在海上,行迹不出楼岛半步,所有知识礼仪皆由白安适教导,与人为善,即使并非他欣赏之人,他也是乐意与之同桌的。
(本章完)
正文 ②④幻踪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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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狮子山上可以清楚地眺望扬子江,此时正有两人站立,任西风拂动衣袂。
早宴过后,白玉楼与雷奔步出江宁楼,一路偕行,雷奔踏步如飞,有意远离洪云诸人,白玉楼心里明白,不禁一笑,故意问道,“雷兄弟走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雷奔道,“随便走走,散散心。”
白玉楼笑道,“正好,我三造金陵,还未认真赏过金陵的美景,雷兄弟是妹妹的朋友,想必对金陵也颇熟悉,今日做做向导如何?”
“去狮子山罢!”雷奔欣然应答,又笑道,“在狮子山上眺望扬子江,逗人气魄,红裳妹妹曾说过两句话,叫什么‘快意恩仇刀剑,悲欢狂笑大江’,真他娘的是浇尽了古今磊落英雄的块垒呀。我雷奔混得个霹雳侠的名声,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却也想试试。”
白玉楼心中鼓动,却是问道,“雷兄弟还不曾去过么?”
雷奔嘿嘿一笑,摇摇头道,“红裳妹妹不与我同行,一个人也没甚意思。”
白玉楼点点头,又问道,“那两句诗确是令人动容,不知是何出处?我相信不会是妹妹胡诌的。”
雷奔闻言得意起来,哈哈笑道,“那你就错了,这确是红裳妹妹胡诌的。她说什么武林旧事高人,飘渺其事的居多,而且妹妹随口占上几句诗,哪里有甚么出处?”
白玉楼笑道,“那是我小看妹妹了。”
“红裳妹妹居高临下不知多少年了,能得公子出来压一压她的气焰,着实甚妙。”雷奔朗声说话,大笑而行。
两句诗莫名地牵引着白玉楼心底深处的波动,但此刻的白玉楼却并不纠结于诗句,心里想着见到冉红裳再问也不迟,便也笑着,随雷奔一同登上了狮子山。
白玉楼问起雷奔天舞之后的打算,雷奔坦言欲待冉红裳回来见上一面,之后再去洛阳,并笑道,“以往都是如此,天舞之后,红裳妹妹就会出现。”
这句话勾起了白玉楼的好奇,之前他就很有疑问,以冉红裳的本事,绝不可能会比别人更迟知悉天舞的消息,既然会赶回来,也不应该在天舞之后。
白玉楼便道,“此话怎讲?”
“嗯?”雷奔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是问题来得突然,随后挠了挠头道,“我是个粗人,没想过这层,不过天舞之后一二日,大伙就能看到红裳妹妹从百草阁里气冲冲走出来,嘴里不停地数落着司空神医。”
“这倒真是有趣。”
“是呀,哈哈。”
其他人不太明白为何雷奔能得白玉楼如此青睐,据说雷奔在汝阳和白玉楼交过手,算是有“嫌隙”的,“难不成真是不打不相识?”或有人如斯自问,但转而又憾声道,“但我总不能跑去挑衅冉公子吧?”
是夜,明月更比昨夜的璀璨。
白玉楼胜过素明月,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看法,但有人看见白玉楼大占上风时还是莫名兴奋起来,就不知是不是幻想着白玉楼一个不小心把素明月的面纱挑去,引起轰动。
白玉楼用幻踪十九路应付素明月的冷花十九剑,招招制敌,素明月却是不急不躁,剑起风情万种,反倒似十分享受了,却换得台下一片唏嘘哀叹。
此番比剑并无甚意外,尺素花早已离开了金陵,不知向哪去了,众人只是讶异于白玉楼精湛的剑法——于他们而言,白玉楼是无根无定凭空出现的神秘人,白玉楼使用的剑法不在他们的能知范围之内本就不是奇怪的事,他们却觉得十分奇怪——据他们所知,当今之世,剑法第一,非剑绝闻人秋水莫属,纵使如此,秋水剑要赢下冷水剑也绝不轻松,而今夜所见无名剑法,深奥实非他们所能揣测——如此绝世高手,不去挑战剑绝,却凭借一个小姑娘和斗酒赢得重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简单来讲,即是:这是不符合江湖规矩。
白玉楼不按套路出牌,反而为自己添了一层隐约的魅力,因此在顺利闯关,获得了众人梦寐以求的约请后,众人倒并未觉得心里发酸,却是鼓掌欢呼,欢喜散去。
素明月比剑时乐于享受,然而心中早已对白玉楼的剑法感到十分好奇,再次幽会,开口便是询问幻踪剑法的来由。
白玉楼道出缘由。
素明月微微有些吃惊,也不知是不是假装的,笑道,“昨晚公子只说自己是玉奇,乃是奉令堂遗命入中原探寻故人的,原来你我之间,还是世交。”
白玉楼道,“是,那我可以叫你明月妹妹么?”
素明月闻言抬眼一看,和颜道,“当然可以。”
白玉楼心里欢喜,也不知为何会欢喜,连他都感觉讶异,柔声又道,“明月妹妹,你若不介意,也叫我阿哥如何?”
素明月竟一点不觉得唐突,反倒十分大方道,“好啊,阿哥。”
素明月很“不经意”地在“好啊”之后跟着叫了一声“阿哥”,反倒让白玉楼更是着魔也似地痴望着她——这一声出来,直令眼前之人像极了冉红裳,白玉楼无法故作忽视。
素明月与白玉楼对视甚久,忽地避开眼神,“冉公子,时候不早了,我想睡了。”
白玉楼猛地也回过神,有些失措道,“啊,那好,我就不打扰妹妹了。”白玉楼说着作了一揖,转身欲走,素明月突然道,“她是谁?”
她,指的是尺素花。
白玉楼停止转身的动作,微微笑道,“故人之后。”
素明月也笑了笑,道,“她与阿哥倒有几分相似。”
白玉楼回道,“她是伯父的女儿。”
“川伯伯?”素明月脱口而出,随又稳了稳,“你知道川伯伯的下落?”
白玉楼点点头道,“在苏州,西尺巷。”
素明月也微微颔首,低声(似在自言自语)道,“真好。”
“嗯。”白玉楼应了一声,又道,“但堂妹说伯父伯母经常不在家,我过去探望,不知能不能…”
素明月截道,“现在倒不必先担心此个。”
“是呀。”白玉楼略带叹息,又笑道,“明月妹妹说我与堂妹有几分相似,其实不然,比起堂妹,我差得太远。”
“我们倒更相近么?”
白玉楼报之一笑,告辞而去。
(本章完)
正文 ②⑤世事离奇
正文 ②⑥一抔黄土
正文 ②⑦玉奇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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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南宫植羽,雷奔要继续北上去洛阳,而白玉楼素明月二人则要东去梦落之山,分别之际,雷奔拉着白玉楼悄悄嘱咐道,“冉公子,你可能没注意,但我总觉得红裳妹妹近来有些古怪,怕是有什么心事,还望多多留心。”
此别不知何时再会,白玉楼十分郑重地答应了,并交给雷奔一卷书道,“雷兄,双拐如双龙,出游无定,此卷书里有我多年的研究心得,如今将别,舍不得它与知音失之交臂,现在送给雷兄,希望对雷兄有所帮助。”
雷奔微微愣了一下,也许是他没想过白玉楼还精通拐法,即使他相信白玉楼无所不精,亦或许是察觉到这是一次久别,不然何以说“失之交臂”呢?雷奔不是扭捏之人,愣过之后即欣然接受,并道,“我定会精研此卷,不让冉…不让白兄的一片心意付诸东流!”
为表敬意,雷奔当即开卷,只见卷首赫然写着“浑天双龙拐”五个字,翻开正卷,里面是各种极尽奥妙的拐法手路,雷奔看得忘我,素明月一声“后会有期了”如惊雷一般在耳畔炸响,雷奔身型猛地一震,捧着卷子抱拳致谢,“白兄此番大礼,雷奔无以为报,只待他日重逢,请你痛饮美酒!”
白玉楼应下。
东去梦落之山取土,也颇顺利,白玉楼并没有告诉谢猗什么,纵使知道谢猗枯守无望,他却不想再作那戳破薄纱的箭头。
返回金陵,素白二人再入百草阁,拜别妙邪子。
妙邪子挥挥手道,“有时间便回来看看。”
冉红裳没有出现,传给了妙邪子一个讯息,而这个讯息,让他想起故去的老友。“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人总是不觉地怀念往事,怀念故友、逝者,沉浸在哀伤中毁坏自己的身体,即使明白会如此还是愿意继续去做。偏见之人会十分激动地指责这是一种逃避行为,而不去考虑事物的两面性——怀念诚然使人哀伤,但哀伤之后的生活却更有意义——因为人生的意义不只在于完成自己的梦想,更在于身后那些让你无限眷恋的千千万万的牵系——人生,为此完满。
没有哀伤牵系的人生,必然会使人变成一个孤独体,就像一只被掏干的海螺,在漫长的海岸线上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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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和素明月离开百草阁,向东行去。白玉楼要去一个地方,并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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