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红裳的说话被这突然的喊声搅扰。
阁中所有人都被这大喊搅扰了情绪。
白玉楼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穿着体面,旁若无人,对着鸟风阕喊话。
鸟风阕没有理那人,却停止了弹琴。
阁中嘈杂声渐起。
公子霜钟似乎听不见这个世界其他的声音,冷冷地端坐着,眼神萧索,目光全部投落在鸟风阕平静的脸上。
冉红裳跟白玉楼道,“阿哥,你看公子霜钟的脸色,看似死寂,却是骗人的。”
白玉楼道,“愿闻其详。”
冉红裳便道,“你看他的脸,全是鸡皮疙瘩,就好像一只苍蝇飞到他脸上,痒得紧,可为了保持庄重偏要忍着不去挥、不去挠。”
白玉楼笑道,“有么?”
冉红裳笑道,“那个人再罗嗦几句,你会看见公子霜钟掩嘴。”
“应个声!”
公子霜钟伸手,神乎其神地配合冉红裳的话,掩嘴咳嗽起来。
白玉楼看见公子霜钟真的掩嘴咳嗽,不由得扭头看着冉红裳,一脸不可思议状,开口却是问道,“城西百岁门是什么所在,那个人为何敢在阁中如此不知好歹?”
冉红裳道,“城西百岁门,是京都首富王金燕的宅邸。这个王金燕江湖人称王三百岁,是宰相的亲戚,号令着京师大大小小的镖局,和天下第一镖局铁砧镖局分庭抗礼,他还是个经商能手,据说家中财产富可敌城,在京师也算得上是极有脸面的人物。王三百岁年少走镖时凭借着一套断虎牙拳,一套踢狼腿,一套王家刀法,也称得上是畅行无阻,艰险之镖极少。至于那个人嘛,哼哼,毫无疑问就是所谓的恶奴了。”
白玉楼闻言一笑,回忆道,“那日在南宫庄主的斗酒会上,铁砧镖局的少镖头东方兄弟连饮了三钵烈酒,是个豪气人物。”
冉红裳道,“东方聪确实年少干练,他老爷子东方龙比不上他,不毛山铁砧镖局到现在依旧号称天下第一,离不开东方聪。”
白玉楼笑道,“王三百岁的武功跟跟妹妹比如何?”
“哈,老娘…”冉红裳语气不屑之极,却突然一顿,转口又道,“嘿嘿,妹妹贵为三奇第一,岂是一般人能比的?阿哥,你这话问得有些让妹妹不开心了啊。”
白玉楼连忙赔笑道,“抱歉抱歉。”
冉红裳笑道,“又有好戏看了。”
(本章完)
正文 第③章 小人看招,老娘是鬼
花魁演出不欢而散。
人群虽有不满,却只能嘈杂骂着,退出了风烟阁。
鸟风阕进入阁中深处,回到自己的居所牡丹亭,公子霜钟陪同。两人进入牡丹亭,鸟风阕先开口道,“你不要介怀,我答应去,只是因王三百岁有御赐的官爵,并非一介江湖草莽那么简单,何况届时相爷也将出席寿宴,我也不算屈尊。”
公子霜钟违心地点点头。
鸟风阕淡淡一笑,又道,“今日的牡丹酒,崔老先生还未送至,不知为何?”
公子霜钟轻道,“他来得晚一些,我就可以待得久一些,不是么?”
鸟风阕摇头一笑,自嘲道,“我这里有什么稀罕的。”
公子霜钟只看着鸟风阕,不说话。
鸟风阕又道,“你不能久立,快坐下吧,我去烧壶茶来。”
公子霜钟点点头,坐下,开始连续不断地咳嗽。
鸟风阕听到背后传来剧烈的咳嗽,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来道,“你不必难为自己,你本可以不必同登舞台,更不必强忍咳嗽。”
公子霜钟咳嗽稍稍缓和,强笑道,“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对你有稍微失态的举止,这比打死我更让我难以接受。”
鸟风阕苦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公子霜钟却道,“我值得这样做。”
鸟风阕心中焦虑,不觉又道,“崔老先生今天不知为何迟迟未到?”
公子霜钟又开始咳嗽,好不容易才应道,“今天散场太快。”
鸟风阕纠正道,“崔老先生平日都是按时送到,无关散场时间快慢。”
公子霜钟伸出食指轻贴嘴唇,轻嘘一声笑道,“风阕,人生难得糊涂,无须戳破。”
鸟风阕欣然一笑,道,“我先去烧一壶茶来。”
公子霜钟忍住咳嗽,点点头。
*
再说那穿着体面的人在鸟风阕冷淡应下邀请后趾高气扬,离开了风烟阁。一路自鸣得意地走着,突然“哎哟”一声,回头一看,同时怪叫道,“什么人不要命?”
没有人。
体面人忿然一呸,转头瞬间却猛吃了一惊,几乎失态。
鬼使神差,难以置信,体面人愣愣看着在前路已站着的两个人。
“是你们?”
体面人好歹回神,恢复体面气派。
“是你老娘!”
“你找死!”
“找你老娘!”
“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说什么鬼话?”
“你老娘是鬼啊!”
“哪里来的妖人,看招!”
体面人快速出拳,便欲击杀前面呛声的人,却被另一个接了一拳,但觉手臂酸麻,暗暗懦弱道,“方才是你们戏弄在先,现在还出手打人,要不要脸!”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戏弄于你了?那石子打在你后脑勺,我们站在你前面,如何做得到?”
体面人一愣,猛然又道,“你们站在前面,怎么知道我后脑勺挨了一颗石子?”
“你该不是被石子打掉记性了吧?你被打到的时候转回头去看,正好被老娘看见你后脑勺长了一个包,这才过了一刻不到,你就想不起来了?”
“哼!”体面人哼了一声,自知劣势,不冷不热道,“好狗不挡道。”
“哼哼,挡的就是你这只好狗!”
呛声人言罢出招急速,照头乱打一通,体面人甚至连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再睁开眼时已看不见半个人影。
百岁门里,王三百岁正与王夫人谈笑,入耳便是大笑之语,“哈哈哈,夫人呐,富贵于我如浮云啊!”
王夫人也笑道,“哪天一贫如洗,再说这话。”
王三百岁抚须笑道,“夫人…”
“老爷!”
王三百岁的话头被突然的一声“老爷”打断,抬眼看去,闯进来的正是那个体面人。王三百岁但见体面人鼻青脸肿,脸上肌肉一抽,道,“是谁?”
体面人躲躲闪闪道,“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和一个白衣人。”
王三百岁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到底是谁?”
体面人道,“老爷,小人不认识啊。”
王三百岁威道,“穿着,面相。”
体面人道,“那妖人穿一身红衣,明明是个女的,嘴上却贴了一条胡子;白衣人丰神俊朗,跟小人对了一掌,功力不浅。”
王三百岁哼道,“功力若浅,还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
体面人哭道,“老爷要为小人做主啊,他们欺负小人,却是在打老爷的脸啊!哦哦,那妖女还骂骂咧咧,说什么‘老娘是鬼啊’的,这太刻薄了,太…”
“好了好了!”王三百岁打断道,“愚蠢的东西,连老娘也认不得,活该如此狼狈。你这厮在我百岁门下元该耀武扬威,面对老娘更要威武不屈,如何这幅窝囊相!”
“老爷,她是…”
“得了!”王三百岁满脸不悦道,“栽在老娘跟前,你也算福气,滚下去!”
体面人灰溜溜的,转身便欲退下,却又被王三百岁叫住,“等等,事情办得怎样了?”
体面人闻言一个激灵,回身之时精神一变,笑道,“无有违逆。”
王三百岁闻言抚须大笑道,“原该如此,下去吧。”
“是,老爷。”
体面人欢喜退下。
*
毒打体面人的正是冉红裳。
冉红裳毒打体面人之后与白玉楼又赶回风烟阁,路上白玉楼不解道,“妹妹,大千世界众生相,本是缘生灭尽,何必专门拦截打人,耽误了送药时间?”
冉红裳哼道,“看着不爽,就要开打,妙了个趣!”
白玉楼摇头笑道,“阿哥是越来越怀念大师兄了。”
冉红裳不搭理。
白玉楼又道,“妹妹如此煞费苦心,该不是为公子霜钟打抱不平吧?”
冉红裳瞅着白玉楼道,“阿哥,你问这干嘛?倒是你,都不想为花魁出口恶气?”
白玉楼改口道,“那人确实无礼,也算活该吧。”
冉红裳笑道,“我们等王三百岁送来请帖,大后天再当着他的面教训恶奴。”
白玉楼道,“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妹妹,我看还是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惹是生非。”
冉红裳却道,“甭说低头蛇了,便是抬头蛇老娘也照样一把捏住它的七寸!”
白玉楼闻言不禁哈哈而笑,任由冉红裳得意,转口问道,“方才在阁里妹妹提到千百媚和尘琴子两位前辈,又暗示两位前辈与三千桐颇有渊源,阿哥还想细细请教。”
冉红裳闻言点点头道,“阿哥虚心求教,妹妹自然知无不言。说到这个三千桐,哎呀,这磨叽一绝怎么还没到洛阳?喂,阿哥,那玉临风不是在骗鬼吧?”
白玉楼没料到冉红裳突然跳脱,微微一滞,转即笑道,“临风虽说了三千桐必然会来,但却并未说定期限。”
冉红裳闻言不满道,“都怪阿哥随口应人。”
白玉楼笑道,“临风在此之前推荐我们去找易星移,于理,我们既受人之惠,没有理由推脱作为交换的请托,何况于情,我们跟临风已经是朋友。人之相交,贵在知心,临风若非毫无理由,不会请阿哥代为等候。”
“哎——”冉红裳叹了一声,拉长嗓音又道,“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阿哥的朋友。”
白玉楼摇扇微笑,又道,“妹妹,说一说三千桐的故事。阿哥在等他,竟然直到现在才想起问问他的来头。”
冉红裳一笑,扬手空打一个节拍道,“有道是三绝琴为首,说书几经纶。三千焦桐木,遇水便化春。”
白玉楼徐徐而行,安静听书。
(本章完)
正文 第①章 寒食清明,桐花沾水
杭州城闹市。
一个乞丐模样脏兮兮的少年背着一只小药箱,猛地抓着一个路人问道,“喂,大叔,你有病么?”
被抓住的大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哎呀,小病童,怎么又来,我没病啊。”
小病童“咦”了一声道,“我怎么不记得了?这不是第一次啊?”
大叔道,“唔,半个时辰前你问过了,你又问了多少个人啦?”
“也没几个啊。”小病童笑道,“你怎么走来走去的?”
大叔道,“明明是你晃来晃去。”
小病童撒开手道,“哦,可能是吧,嘿嘿,没病就好,大富大贵,快走快走。”
大叔笑道,“承您吉言。”
小病童待那大叔走开,挠了挠头,转身走到一个算命摊子前,笑道,“浮夸先生,你今天有什么神奇的消息么?”
被小病童叫作浮夸先生的人乃是常驻杭州城里的一个算命先生,自称预知能力可与书奇媲美,舌灿如花,不懂行道之人多被他哄得欢喜。小病童敬他为软弱人舒愁解闷,偏又深谙个中窍门,便以浮夸先生揶揄之。
浮夸半闭着眼睛,听了问话,抬眼看了看天道,“寒食清明,桐花沾水。”
小病童闻言一笑,学着浮夸的口吻揶揄道,“寒食清明,桐花沾水。浮夸先生,神经兮兮。哈哈,不错不错。”
浮夸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态,轻哼道,“你还别不信。”
小病童刚想继续揶揄,却一个转身,拉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人即问道,“哎哎哎,别急着走啊,你有病么?”
那人被突然一拉,吓了一跳,扭头却听到被问有没有病,不觉大为光火,骂道,“你才有病!神经病!”
小病童一愣。
浮夸腾地立起身道,“嘿,你这人怎地如此粗鲁,人家姑娘好心问你有没有病,没病你就说没有,有病就医,何故恶语詈骂于她?”
那人更疯了,白了浮夸一眼道,“那你有病么?”
浮夸摊摊手道,“我没病啊。”
陌生人乍然语塞,半天才又恼道,“岂有此理!”
“哎哟嚯!”浮夸将双手袖口一卷,跳出算命摊子道,“我没病怎地就岂有此理啦?你倒跟我讲讲其中的道理!”
小病童此时似才回过神来,见浮夸气势汹汹,连忙拉住劝道,“好啦好啦,浮夸先生,人家心眼小,你何苦跟人家计较嘛!”
那人闻言极为不悦,“哎哎,你这小娃怎么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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