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小僧却不曾见过玉临风本人,以前只是心生仰慕,最近得知百岁门群雄聚集,恭候玉临风独闯龙潭,想象中已是倾倒,此时见着真人,自是欣喜若狂,只是身为僧人,不得已收敛几分,看上去仅是欢喜非常而已。
同琉璃禅师早已听到禅房外的脚步声,因着一轻一浊的气息,已猜到是贵客来访,这才使得接纳小僧稍乱方寸,听到“玉笛公子”四字,眼睛却也陡然一亮,站起身来,推开禅房木门,笑盈盈道,“不知玉居士莅临,老僧有失远迎。”
玉临风躬身一拜道,“晚辈扰了禅师清静,失礼了。”
同琉璃禅师伸手来扶,笑道,“玉居士多礼了。请移步老僧禅房,略作歇息。”言罢又跟那小僧道,“快去备茶。”
小僧领命,转身疾去。
玉临风与同琉璃禅师移步禅房,闲谈数语,那小僧已奉上好茶,主客又作闲谈,那小僧兀自不退,同琉璃禅师心中了然,慈声道,“你下去罢。”
小僧便即告退,临出门又偷偷望了玉临风数眼,依依不舍,心道,“武林名人,都似这般风采照人的么?”心道一句,不禁神往。
同琉璃禅师与玉临风相谈甚欢,玉临风于百岁案不说一字,同琉璃禅师便也不问一字,但此时登门拜访,时间极是敏感,果真引人疑窦。
玉临风我行我素,自有一套原则,饮了一碗茶去,笑道,“此茶温淡香澈,祛尘除嚣,令人神清气爽。”
同琉璃禅师双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但见玉临风手上已多了一串琉璃佛珠,细看一奇,随即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救了,有救了!”
玉临风观此情状,以为是洛出水有救,大喜之余,也即双掌合十,道,“禅师,晚辈愚钝,愿闻其详。”
同琉璃禅师便把三千桐一行曾来造访的经过说了,罢了笑道,“此佛珠转到玉居士手上,当真可喜。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那日同琉璃禅师言三千桐有杀劫在身,赠送佛珠,并非止为洛出水疏导煞气,玉临风不知此节,听到同琉璃禅师道“有救”,才以为只是洛出水有救。现下得知情由,更是欢喜,躬身一拜道,“多谢禅师慈悲!”
同琉璃禅师叫玉临风不必如此,又笑道,“此事最紧要处系在玉居士身上,有劳玉居士奔波了。”玉临风是求之不得,当下又谢过一次,告辞去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24章 六十九:风遗音
听说洛出水身上杀劫已解,三千桐喜不自禁,口中直念着“太好了”三字,似乎毕生只学到了这仨字一般。
洛出水想到此是三千桐用命换来的,倒没什么欢喜,却忽地一恍,质问道,“看到鬼,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明明躲在一旁,怎么不出手阻止我?”
当时洛出水冲着王彪刺去,玉临风欲出手化解时,看到三千桐情急挡剑,这才收手,此时被洛出水质问,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三千桐却笑道,“小水,你又胡闹了。方才临风已说得明明白白,要化解杀劫,非得刺我一剑不可,临风及时现身救治,才不乱天机。”
洛出水气道,“如果真刺死了你,教我怎么办?”
三千桐脱口道,“我还要回去,怎么敢死?”
洛出水闻言“咦”了一声,奇道,“回去?那现在是要怎样?”
三千桐其时已知被王文君设计,王彪那句“好好保重”,他也听出弦外之音,但他固不能说此时不便折路往东,以免洛出水缠问,若让洛出水知情,必是又生事端,而他自己呢,既不清楚京中局势,也不想贸然回京,打草惊蛇,害得柳籍更甚。
想到柳籍被贬,全因自己愚蠢,三千桐悔恨不已,又想起公子赋牢中相劝之语,三千桐恨不得即刻赶回京师怒斥王文君奸诈,但又深感王文君布局绵密,一时无法。
洛出水问了一句,却见三千桐闷头不语,不由得生气,喂了一声又道,“我问你呢,你发什么呆?”
三千桐回过神来,连忙一笑,道,“咱们既已西行至此,何不去找埙公子一会?埙公子埙上技艺登峰造极,我很想好好会他一会。”
洛出水到底对石流星还有些介怀,但三千桐既说要去,她自然不反对,道,“看在你的面上,就去会他一会,又有何妨。”
四人来到西壤边关,却被拦住去路,守将道,“出西壤至鬼门关百里地界,本乃属鬼域疆界,赤王以此百里地域相让,以示议和之心。大将军虽派兵驻守鬼门关,但通关出行,办理出关手续,悉在西壤城关完成,玉琴公子,请拿出大将军手令,好办手续。”
三千桐闻言暗暗叫苦,因走的急,竟忘了这层,懊恼之余,却见鸟风阕自包袱里拿出一张令牌递给守将道,“军爷,用这个成不?”
守将接过令牌一看,神情倏然恭敬,单膝跪地道,“见将军令如见大将军!”其余守兵见守将下跪呼喊,都知是将军令到了,齐刷刷跪下,同呼一语。
鸟风阕吓了一跳,但见一众将士兀自跪地不起,守将双手捧着将军令头都不敢抬一下,正自疑惑,不知如何因应。
玉临风颖悟非常,笑道,“风阕姑娘,你把将军令收回,叫大伙儿起来罢。”
鸟风阕依言做了,见那守将立起,便道,“军爷,快办手续吧。”
守将乐道,“不须了,尽可出关。姑娘,大将军可好?”
洛出水插话道,“好得很!但是我有个疑问。”
守将笑道,“小姑娘有何指教?”
洛出水道,“出关要大将军手令,但大将军又没有三头六臂,他远在京师,别人该怎么拿到手令出关呢?”
玉临风闻言,但觉有理,想听听守将如何解释,却听那守将笑道,“若要出关,自要到京师找大将军要手令了。”
洛出水即道,“但大将军他……”
“不错!”三千桐截住洛出水的话头,引开道,“大将军有各种军机要务缠身,自不能事必躬亲,手令由下属将官代发。”
守将笑道,“玉琴公子说得对。”
出了城关,洛出水好奇鸟风阕怎会有将军令,其他人同感好奇,鸟风阕道出原委,原是李孤冰转交给她的。鸟风阕道,“大将军本是让小郎将令牌转交给玉琴公子的,但小郎说他多有不便之处,特来转交于我。我问他,大将军可有说令牌用在何处?小郎说,大哥必有他的考量,说罢便离开了。”
三千桐心道,“大将军能想到此着,看来已有对策。”三千桐大感放心,但他不知柳籍当时所思,不过助他逃出西壤,暂避仇敌,哪里是想到王文君有什么阴谋。
玉临风将人送出城关,告辞而去。
三千桐意会,洛出水却不知,十分舍不得,拉住玉临风不许走,“看到鬼,你又搞什么神秘啦?既然都出来了,怎不多瞧瞧异域风光?你若进城,再想出来就麻烦了!”
玉临风却笑道,“这小小城墙,还难不倒玉笛飞刀。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陪。小丫头,往后凡事自顾,可不能马虎大意。”
三千桐从旁劝慰,洛出水留人不住,放了手,道,“你真要走?”
玉临风瞧见洛出水眼神有异,不由一愕,随即一笑,边走边唱道,“至人无梦,但九十九峰到廿七,岂为至哉?都道富可敌国天下翁,扯了面皮,挣个千儿八百,何足为乐?落魄子弟,三日十文尚可付,逍遥活。”洛出水在玉临风身后叫道,“逍遥逍遥,你去跟那老道逍遥去吧!”
·
鸟风阕自到西壤,一直神情恍恍,此时在关外,只盘桓不走,积蓄了好久,才开口询问有关公子霜钟之事。三千桐看了看鸟风阕,又看看洛出水,心中奇怪,他只道洛出水会抢着陈说,不料洛出水却是低眉不语,伤心之状,难以掩饰。三千桐暗叹一声,心想小水对霜钟感情极深,何况毕竟是女孩儿,终究不能说放下便放下,想及此,不由得又叹一声,整理了一下情绪,便将事情挑轻了说,比如公子霜钟嘱托将太古遗音送给赵询,彼时哽咽不能语,三千桐便没有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
三千桐却是清清楚楚的,一股说不出的遗憾油然而生,堵塞喉咙,良久说不出话来。待缓和一阵,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胸怀。他想起怀中的《迦陵琴语》,本想拿出来给鸟风阕一览,转念一想:风阕睹物思人,必然承受不住悲痛。如此即打消了念头,只在胸口抚了抚,掩饰过去。
三千桐见二姝哀状,本想说一句“霜钟不爱看咱们悲戚”,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忽地不盛其悲,轻轻道,“咱们走吧。”
(本章完)
正文 第225章 七十:衣暂栖
鸟风阕点点头,低声道,“我去拿一捧沙土。”
三千桐闻言浑身一震,随即庆幸没有将《迦陵琴语》拿出来,也点点头,道,“我也正要去那里。”言罢便带着鸟风阕来到公子霜钟焚化之处。
鸟风阕却也不怎么悲,只蹲下用手作勺,挖了一抔沙土,慢慢泻入随身佩戴的香囊中。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旁人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在鸟风阕脑海,却刮着大风。她记得西门乱春那几句话,“姐姐,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公子他死了,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西壤!”“姐姐,公子是你的劫,正如小姑娘是三千桐的劫,他们身上与生俱来一股杀气,小姑娘因为方才那一剑将劫化解,可惜公子到死才化解了杀气。”
洛出水看着鸟风阕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将沙土泻入香囊,便知鸟风阕悲自难禁,心中实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想起谢飞絮传授武艺时跟她说喜怒哀乐忧恐惊等情绪不可积压在心,若否,形神必然受损,突地道,“姐姐,你若伤心,便哭出来罢!”
鸟风阕闻言心头一震,却站了起来,对着洛出水摇摇头,道,“没事,咱们走吧。”洛出水却猛然愣住,心想师父常常如此,原来师父心头的遗憾,已至于斯!三千桐见洛出水发愣,关切道,“小水,怎么了?”洛出水没有回答,却哇地一声,跪地恸哭。
三千桐一慌,俯身问道,“小水,你怎么了?”
洛出水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望着三千桐道,“我想师父了。”说着倒入三千桐怀里,又哀哀哭泣。
三千桐安慰道,“你想师父,咱们回去找她便是。”
洛出水天真道,“真的?”
三千桐一怔,忙又道,“先去一会埙公子。”觉得不够,又续一句,“我也还没有找到妙音夫人,埙公子见多识广,也许有消息。”
洛出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但他二人不知,谢飞絮病重难返,已于月前在梦落之山香消玉殒。
三千桐劝罢洛出水,起身去马背上取了一个坛子来,将撒了一地,躬身拜了三拜,俯身又取了一抔沙土,放入坛中收好,柔声道,“弄环姑娘,这里是霜钟安息之处,你也安息吧。你的竹剑和琴衣,我回去后会把它们埋在竹篱之木下,让它们代你守护你珍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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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折向漠边小屋方向,找寻石流星的暂栖之所。
越靠近漠边小屋,洛出水越是紧张,待漠边小屋映入眼帘,洛出水甚至觉得举步维艰,三千桐携着鸟风阕先去打招呼,却发现屋里没人,便道,“埙公子去找大琴师的家小,还未回返吗?”
三千桐不知石流星早已安置了师商的家小,而石流星浪迹天涯,哪里会守着漠边小屋盘桓不去,因有上述之语。
鸟风阕常听公子霜钟畅说天下奇人奇事,知道石流星号称大漠流星,吹得一手好埙,却来去无迹,捉摸不定,听了三千桐的话,便道,“埙公子来去无定,怕是不在此处。”
三千桐闻言恍然,却忽听得身后传来洛出水略微惊慌的声音,“哎呀!你偷偷摸摸地在我身后,有什么企图?”
三千桐和鸟风阕一齐转身,见洛出水已背对着他们,翘着小脸,兀自跟一个肤色古铜近黑的浪子嚷叫。
浪子非是别人,正是石流星。
石流星看着洛出水一脸不忿之色,又见她说自己偷偷摸摸,朗声一笑,向前数步,与洛出水擦肩而过,随又转身扬起双手笑道,“小姑娘,这里是我的。”
洛出水道,“哼,你的?地契呢?拿来我看看!”
石流星一怔,即又回手一指,笑道,“我的小屋便是证明。”
洛出水闻言眼珠子骨碌一下,嘻嘻一笑,拿了四根木头望四下一插,脱下外裳一罩,拍了拍双手,哼哼笑道,“那便是我的小屋,这里也是我的!”
石流星但觉有趣,哈哈一笑,连连道,“佩服佩服,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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