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君闻言惊骇,旋即面露为难之色。
郗道遇见了便勃然又怒,“速速拟旨,若不然孤家也削了你的宰相之职!”
王文君只得依了。
王文君拟好圣旨,郗道遇拿过来细看,看罢扑的一下合上,踱了两步,皱了皱眉,即又打开细细观看,如此反复,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忽又生气,将圣旨递给孙来道,“你去!快去!快去!”
孙来不敢违逆,领旨出了玉龙殿。
郗道遇但见孙来徐步离去,忽地后悔起来,伸手出去,忽见殿下王文君还在看着,忙又收回手来,惘然问道,“惜卿呢?”
王文君闻言大奇,明显一愕。
郗道遇话一出口,即又回神,看了看王文君。
王文君领会圣意,却道,“圣上若无其他要事,微臣先行告退。”
郗道遇闻言眉头一皱,暗道,“哎,这迂腐之人!孤家是要你出言请孤家收回成命,你怎出言告退?当真愚不可及!”
王文君躬身候命。
郗道遇无奈,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王文君即退出玉龙殿。
郗道遇既悔又恨,无处发泄,兀自徘徊,毕竟骂出一句,“真是!真是!一个个的都是榆木脑袋!”忽来一个小公公报说皇后求见,郗道遇一个激灵,苦道,“麻烦来了!”即又整饬整饬,道一个“宣”字。
郗道遇回龙椅坐好,闭目假寐,听到脚步声近了,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困意,见孟嘉鱼托盘端立,强笑道,“啊,什么风把你吹到孤家身边了?”
孟嘉鱼嘴角微抿,回道,“臣妾听说陛下遇到些不快之事,特端来一碗清燥去火的木末芙花汤请陛下饮用,以解烦闷。”
郗道遇接过芙花汤只啜了一口,即交口称赞,罢了又道,“孤家好得很,你应该担心你的琴师。”
孟嘉鱼即道,“若是真有其事,圣上如何发落?”
郗道遇道,“你倒是直接。”
孟嘉鱼笑道,“横竖也瞒不过陛下。”
“这话孤家爱听。”郗道遇闻言发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问道,“如果没有这事,孤家又该如何?”
孟嘉鱼道,“圣上想如何?”
“还没想好。”郗道遇嘴上这般回答,心里却道,“三千桐啊三千桐,你这是演哪一出?你又叫孤家如何是好?”见孟嘉鱼眉头微蹙,反问道,“皇后想让孤家如何发落?”
孟嘉鱼忙道,“臣妾不敢妄言。”
郗道遇宽容道,“但说无妨,孤家恕你无罪。”
孟嘉鱼便道,“虽然臣妾千万个不信,但若是真,臣妾希望陛下出面,保他一命。”
郗道遇道,“若是假呢?”
孟嘉鱼闻言跪道,“三千桐无端妄言,欺戏陛下,该当死罪。”
郗道遇见状连忙扶道,“皇后,他该当死罪是他的事,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孟嘉鱼跪地不起,“他是臣妾的琴师,臣妾由着他任性胡来,亦当同罪。”
郗道遇叹苦,又叫孟嘉鱼起来,“快起来,孤家没说要治他死罪。”
孟嘉鱼谢恩。
郗道遇微微一叹,又道,“等三司会审结案出来,再说这事。”
孟嘉鱼试探道,“既如此,陛下还因何事忧愁?”
郗道遇看了孟嘉鱼一眼,颇见纠结,“就在方才,孤家下旨削了惜卿的军职,命他卸甲归田。皇后,孤家做错了吗?”
孟嘉鱼在中宫只听说柳籍当庭忤逆圣意,龙颜大怒,并不知继下之事,大惊道,“陛下为何突然下如此旨意?”
郗道遇愁道,“哎呀,这不是怒火攻心吗?”
孟嘉鱼即安慰道,“事已至此,便当警示。”
郗道遇听出弦外之音,叹道,“果然皇后也觉得孤家做得过火了。”
孟嘉鱼忙道,“臣妾不敢。”
郗道遇却摆摆手,道,“说说你对惜卿的看法。”
孟嘉鱼闻言,恭谨一拜,“大将军赤胆忠心,臣妾以为,大将军绝非故意要冒犯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太放心里去。”
郗道遇道,“哎,能不放心里去吗?换作是他人,连孤家的心里都进不去,孤家又岂会为他们烦恼?”
孟嘉鱼笑道,“陛下,大将军是文武冠冕,而非一介武夫,必然深知陛下爱重之意,也必然能领会陛下下旨革职之心意。陛下思念大将军,日后找个机会召他回来便是。”
郗道遇稍除烦闷,拉起孟嘉鱼道,“果然啊,谁都不如皇后理解孤家。来,到中宫去,烦请皇后为孤家焚香抚琴一曲。”
孟嘉鱼焚香抚琴,曲律之中颇有郁结。郗道遇直到听完才起身道,“皇后莫忧,孤家会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老师。”
孟嘉鱼闻言拜谢,“多谢陛下,臣妾练了一首新曲,这便弹给陛下听。”郗道遇大喜,在孟嘉鱼的琴音中闭目神游,按下不谈。
(本章完)
正文 第200章 四十五:龙卸甲
风烟阁。
洛出水早早起了床,洗漱过后,跑出牡丹亭,在阁中寻不到三千桐踪影,奇道,“嗯?妙音呢?”毕竟不知,回来询问鸟风阕。鸟风阕知道三千桐已去代罪,被洛出水问起,只说不知。
洛出水见鸟风阕脸上有郁结之色,暗暗思道,“风阕姐姐自昨晚就忧思如斯,难道是被烂木桐拒绝情意啦?”想到三千桐对鸟风阕并无复杂感情,洛出水禁不住欢喜,即又觉得不该如此,转而安慰道,“风阕姐姐莫忧,我去找他回来!”
鸟风阕心中只道你何处去找,嘴上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望着洛出水欢跳出去,不禁蹙眉叹息,“出水妹妹,姐姐非是有意瞒你,到外面尽情游荡吧。”
鸟风阕静候听传,按下不谈。
却说洛出水出了风烟阁,心花怒放,在洛阳大街东走西顾,犹是不见三千桐身影,略作思索,即掉头跑去大将军府。
“妙音不在公子世家,必是去了大将军府,……嘻,待本姑娘去逗逗那小龙虾。”洛出水狡黠一笑,忽又皱了皱眉,“哼,他若是去见那个皇后,本姑娘定不饶他!”
洛出水即刻紧张起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赶到大将军府,正瞧见龙秋蝉哎呀呀地皱着眉头,当即奔上去大喊一声,“嘚!”
龙秋蝉吓了一跳,嚷道,“哎呀,哪里来的小妖怪!”
洛出水嗤地一笑,连讽带问,“哎呀呀,哎呀呀!哎呀个什么呀?小龙叔,烂木桐呢,见到他没有?”
龙秋蝉当即泼了一盆冷水道,“在大理寺!”
“哈哈,原来不是去见那个皇后。”洛出水一喜,却又奇道,“他去那里作甚?”
龙秋蝉气道,“你还不知道?”
洛出水哼道,“有什么事是本姑娘不知道的?快说,别啰嗦!”龙秋蝉无奈一叹,便把早朝之事说了,洛出水闻知情况,讶得张口结舌,忽道,“放屁!”
“哎!”龙秋蝉不爽了,“你这丫头,是他惹事,你骂我作甚?”
柳籍此时从里头出来,听到对话,便知是龙秋蝉嘴快,把话泄露了,接过话头道,“你这厮该骂。”
龙秋蝉不服,“大将军,你还记仇?”
柳籍却道,“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你还不改口?”
洛出水听得糊里糊涂,却不知事情如下:
·
却说郗道遇喝退众臣,早朝不欢而散,柳籍退出玉龙殿,也觉太过,与李孤冰一道返回大将军府。在大将军府里,李孤冰把百岁案的始末与柳籍细说分明,又为王文君袒护数语,柳籍反而更加愧疚,“孤冰,莫说怪罪文君了,我还须亲自去跟他道歉。文君堂堂国相,我却当庭喝令于他,确实太过了。”
李孤冰即道,“大哥也是情急。”
柳籍知道李孤冰更偏袒大哥,笑道,“孤冰,大哥做错了,就是错了,承认错误的勇气还须有,不关乎情急与否。”
龙秋蝉插句话,“小郎,百岁案当时你有没有在场?是真是假,你有何定见么?”
李孤冰道,“案发时我并不在场,不过案发后,王少镖头倒是常来问我案情进展情况,我为此到相府走了不少来回,二哥却对案件之事数缄其口。”
龙秋蝉闻言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小声道,“照你这么说,该不会是真的吧?”
柳籍道,“绝不会是真的,你瞎嘀咕什么?”
“没什么啊!”龙秋蝉摊着手,显出一副坦然之色,心下却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三千桐不是英雄,哎呀,这事难办了。”
“秋蝉,就你那脑袋,本帅奉劝一句,”柳籍但见龙秋蝉低眉思索,暗暗偷笑,忍不住又出言戏弄,“千万别想太多。”
“哎……”
“圣旨到!”
龙秋蝉自是不服,正欲反驳,却听到传旨之声,不由一奇,问道,“这是什么阵?”
柳籍依犹戏道,“破阵。”
龙秋蝉即道,“大将军,你又乱说,这话若传到圣上耳里,可大不妙。”
说话间,孙来已捧旨进入大将军,略有忧色,打开圣旨宣读,柳籍等人跪下听旨,所闻却是削去军权,卸甲归田,即刻离京云云。
柳籍领旨谢恩。
龙秋蝉万料不到是如此阵仗,当即不忿道,“****,这他娘的什么意思?”
“龙秋蝉!”柳籍但见龙秋蝉出言无忌,神情一肃,大声喝道,“你是觉得项上的人头长得很牢固吗?”
龙秋蝉骇道,“大将军,我……”
“什么也别说了!”柳籍阻住龙秋蝉,扭头去看李孤冰。李孤冰与柳籍对了一眼,忽地转身奔出大将军府。
柳籍没能留住李孤冰,暗暗叫苦。龙秋蝉已被这些瞬间的化变弄得便似个丈二的和尚,不由得大惑道,“大将军,小郎这又是怎么了?”
柳籍不答。
孙来此时和颜道,“柳帅,打点打点吧,杂家还须回禀。”
柳籍一揖道,“孙公公,我还需去相府一趟,可否通融一二?”
孙来应允,“一并道个别吧。”
柳籍便道,“谢了。”
孙来点点头,又道,“杂家这便回去复命,大将军保重。”
柳籍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即道,“孙公公慢走。”
·
洛出水闻说始末,那些与百岁案与三千桐有关的画面忽地一齐涌入脑海,抢着向她喊,“莫相信啊!莫相信啊!”
“烂木桐不会杀人,绝不会!当初在西壤,那个贼头作恶多端,害死了公子公子,烂木桐都没有想要杀人,怎会为了冒犯风阕姐姐就伤人性命呢?何况,何况烂木桐也不喜欢风阕姐姐啊!”洛出水也是急了,竟把未映证过的猜想道出。
龙秋蝉便奇道,“你怎知道三千桐不喜欢人家花魁?”
洛出水不忿道,“我就知道,怎样?”
龙秋蝉正欲反驳,柳籍阻道,“秋蝉,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治你。小侄女所言在理,我也绝不相信三千桐会杀人。可惜我即刻便要离京,不能从中斡旋了。”
洛出水闻言猛地一慌,“那怎么办?”
(本章完)
正文 第201章 四十六:小病童
柳籍希望龙秋蝉留下来接应,龙秋蝉虽弄不清现状,但直觉告诉他这事蹊跷,不管柳籍如何说,他都坚持跟随柳籍左右,“大将军,朝里有小郎看着,不会有事。何况,我这脑袋留在这里也没甚卵用啊。”
柳籍拿龙秋蝉没办法,“罢了,闭上你的臭嘴,什么都成。”
龙秋蝉大喜,转又劝洛出水一道回杭州。洛出水却铁了心道,“我不回去!烂木桐答应过要照顾我,如今他妄想食言,我偏不依!”
龙秋蝉劝洛出水同回杭州,是因担心洛出水会乱来,惹下事端,但见洛出水说完也转身离开,急叫一声“小水”,却无回音,不由得扭头来看柳籍。
柳籍明白龙秋蝉心意,过去拍了拍龙秋蝉肩膀道,“放心吧,就凭方才那股劲,你也该相信小侄女绝非等闲之辈。”
龙秋蝉愁道,“就怕她不等闲。”
柳籍摇摇头,笑道,“我说的不是你以为的不等闲。”间隔少许,又补了一句,“说的是这里。”
龙秋蝉看去,但见柳籍抬手往头上戳了戳。
·
洛出水出了大将军府,急急赶回风烟阁,半路上骂道,“这根烂木桐,竟瞒着本姑娘做这等烂事,谅我教训他不得?”既是赶回风烟阁,免不了想到鸟风阕,忽地呼道,“哎哟,风阕姐姐忧心,难道是为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却不是被烂木桐拒绝啦?”考虑到这层,洛出水放慢脚步,思索起来,“我不能告诉风阕姐姐真相,得哄哄她才是。”
进入牡丹亭,洛出水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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