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驼一见是她来了,暗中也是头疼,闪身避招,大叫道:“我可打不跑他,是你骇走他的。”
这话换了别人,必不会说,铁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口而出,还当自己解释的甚是清自,烈火夫人必定住手。
他不知烈火夫人听了这话,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这驼子说什么?我又不是母夜叉,他骇个什么?”
铁驼暗笑道:“虽不是母夜叉,也差不多了!”闪身又避开几招,总算未将这话说出口来?
但烈火夫人招式越逼越紧,身形几乎又化作一团火焰,铁驼虽不怕她,但却不好还手,心里正在叫不迭的苦?
忽听蓝大先生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我在这里,你来吧!”
铁驼松了口气暗道:“这下她总该放开我了吧!”
那知烈火夫人身手竟然不停,反而大呼道:“小蓝,是你么?你要找我,你就快过来,为何要我过去?”
铁驼呆了一呆,忖道:“明明是她找别人,却偏偏要说别人找她,她明明找的千辛万苦,此刻又偏偏摆起架子来了!”
他生平不近女色,这些女子心里,他一辈子也猜不到,越想越糊涂,但见烈火夫人招式虽未停,但已渐缓。
又听蓝大先生遥呼道:“这里有个被火烧伤的人,要你来救,你就快过来吧!”唐迪面色又是一娈!
烈火夫人笑骂道:“原来是有事求着我了。”
铁驼道:“姑奶奶,人家求你,你就快去吧!”
烈火夫人笑骂道:“便宜你这驼子了!”终于还是走了!
铁驼伸手一抹汗珠,摇头叹道:“看来还是莫要沾上女人,离得越远越妙……”再一看,前面的唐迪也跟去了!
烈火夫人身子红雪似的飘过,不一刻已寻着蓝大先生。
只见他怀里抱的竟也是个红衣女子,身旁却站着条愁眉苦脸的大汉,烈火夫人大喝道:“小蓝,你抱的是谁?”
蓝大先生道:“她受了火伤,晕迷不醒……”
烈火夫人怒道:“好呀!你巴巴唤我来,只是为她治伤,不是她你还避着我,这小妖精是什么人?你这么关心她?”
蓝大先生苦笑道:“唉!七老八十了,还要吃醋。”
烈火夫人道:“好,我老了,她年轻,我走就是!”
蓝大先生道:“唉!你定要走,我也无法。”
烈火夫人嘴里说走,脚下可未曾移动过半步,此刻更是不走了,双手叉腰,道:“我偏偏不走,也不替她治伤,看你怎么?”
蓝大先生笑道:“你良心最好,救火伤的本事,天下更是只有烈火夫人最妙,你不救她,谁来救她?”
烈火夫人果然‘噗哧’一笑,道:“谁要你拍马屁,但……但你一拍马屁,我心又软了,救就救吧,但救了她你可不准……”
蓝大先生笑道:“我作她爷爷都嫌老了,还会怎样?”
这时‘搜魂手’亦自赶来,狠狠盯了那愁眉苦脸的大汉一眼,躬身陪笑道:“不知前辈要……”
蓝大先生面色一沉,道:“你要怎样?”
唐迪道:“在下只是不敢劳动……”
蓝大先生冷笑道:“站开一边,莫要多话!”
他高大威猛,语声中更是霸气慑人,‘搜魂手’唐迪虽也是名门宗主的身份,闻言怔了一怔,竟不敢变脸!
蓝大先生故意不再瞧他,转首去瞧烈火夫人为唐凤疗伤灌药,唐迪瞧他身形气度,心里忽然想起他是谁来。
这时唐门之下,武功高强的门人,已有数人赶来,仍是劲装急服,唐迪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动手,蓝大先生纵然武功冠绝当世,遇著名震天下的‘唐门’暗器围攻,还是委实棘手,只是唐迪虽不愿他为唐凤治伤,却不能否认他乃是出于一番好意,自也不能当众令人出手?
正自犹豫之间,突见林木掩映着走来几条人影,当先一人,却是苏浅云,原来她虽不敢自地道现身却又已绕着路来了。
唐迪忽然暗中松了口气,只听苏浅云远远笑道:“好姐姐,好姐夫,你们两人见面,就忘了我啦!”
烈火夫人抬头一望,笑骂道:“死丫头,谁是你姐夫?”转眼去望蓝大先生,蓝大先生亦在含笑点头。
谁也瞧不见这一代武雄,见到苏浅云后,神情竟也有一丝奇异的变化,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惊是怒,是悔是痛?
苏浅云却仍是谈笑自若,和每个人都抛丢个带笑的招呼,忽又惊呼道:“哎呀,唐姑娘受了伤,姐姐,你治的好么?”
烈火夫人道:“烧得很厉害,一时还真难治好。”
苏浅云笑道:“你是个忙人,又刚和姐夫见面,那有时间为人家治伤,不如让我来吧,只是我手段可不如姐姐!”
烈火夫人道:“谁不知道你是个女才子、万事通。机灵鬼,有你出手,是她的幅气,你还客气什么?”
苏浅云笑道:“你瞧,一下子就给了我三个外号,自己不是机灵鬼是什么……轻絮,快把唐姑娘抱走。”
她眼皮一扫蓝大先生、烈火夫人,接着笑道:“你把她抱走,咱们就都该走了,别煞人家的风景。”
她身后那乌衫女子应声而来,烈火夫人连声笑骂。
蓝大先生瞧着那乌衫女子将唐凤抱走,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未曾说出口来。
谁都见瞧见‘搜魂手’唐迪与苏浅云也交换了个奇异的眼色,也见瞧见蓝大先生面上的神情。
只有烈火夫人满心高兴,笑道:“小蓝,咱们好久未见,也该找个地方聊聊去了,我陪你喝两杯。”
蓝大先生仰天大笑一声,道:“正是,我正想喝两杯。”当先飞掠而出,烈火夫人向苏浅云一笑,也连忙追去。
这时唐凤才有了知觉,梦呓般低语道:“展梦白……快走……快走……我爹爹要杀你……你却死不得的……”
但这时蓝大先生已去远,已听不到她的话了!
苏浅云朝唐迪使了个眼色,道:“唐大侠,令媛的伤势颇重,火伤似已入了心腑,只怕不大好治。”
唐迪假意失声道:“这却如何是好?”
苏浅云道:“府上虽是暗器第一名家,但疗治火伤却不在行,而且,府上这两天群雄毕聚,只怕也没有安静的疗伤之地……”
唐迪道:“纵有疗伤之地,只怕也容不得她。”
苏浅云道:“此话怎讲?”
唐迪叹道:“小女已被家父逐出了门墙。”
苏浅云幽幽一叹,沉吟半晌,道:“既是如此,唐大侠不如将令嫒交托给我,带回治伤,不知唐大侠可放心么?”
唐迪一揖到地,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一搭一挡,做的像模像样,四下众豪非但瞧不出破绽,反而暗赞这位苏夫人见义行仁。
于是唐迪恭送苏浅云,心中既是得意,又是高兴,方才之情景眼见已是无阶可下,那知她三言两语便消弥无形。
骚动渐渐平静,唐迪从容负手,意态自得,突见三个心腹手下匆匆奔来,满面俱是惊惶之色。
唐迪瞧得左右无人,道:“什么事?”
一人沉声道:“小人们将那堆马厩俱已清理得乾乾净净,但其中却绝没有人的尸身,甚至连入骨都没有一根。”
唐迪立又变色,叱道:“你等看得必不仔细。”
那人道:“小人们怎敢不搜查仔细,那里面只有一件织锦的衣衫,但也被踏得一蹋糊涂。”
唐迪身子一震,失声道:“只有一件衣衫!那两人到那里去了?……。哎哟,不好,老夫竟中了他们金蝉脱壳之计?”
顿一顿足,狠声道:“下令搜索,只要见着展梦白、萧飞雨两人,只管以最毒的暗器下手,快,快去!”
展梦白与萧飞雨果然未死,施的果然是金蝉脱壳之计。
原来他两人伏身马背,便生怕有人居高临下,瞧见他两人行踪,萧飞雨便脱下外衣,抛了出去。
她自从见随金非之后,武功又有进境,纵在马背上,但手劲拿椿之巧,仍是惊人,竟不偏不倚将一件长衫远远抛在另一匹马背上,两人身上便都只剩下一套紧身黑衣,骑的也恰巧是黑马。
两人屏息伏在马背,动也不敢动,只听飞蝗弩箭破空之声,在头顶穿来穿去,幸好目标已被引开,射的并非他这方向。
烟雾漫天,两人也不敢睁眼,正是听天自命之意,但闻耳畔叱吒之声渐疏。渐少。渐萧飞雨松了口气,这才悄悄张开眼来,只见尚有十余匹马,一齐狂奔,却不辨方向。
原来唐门家丁只注意那边目标,顾彼失此,便将这边漏了,是以才有这十余匹马落荒逃出,而马性喜群,并不走散。
马群受惊之后,自是奔向荒山,萧飞雨叹了口气,忽觉怀中的展梦白还未动弹,原来他重伤未愈,惊慌之下,又晕了过去。
萧飞雨大惊之下,拼命抓着马鬃,想教马停下,但惊马之奔,何异奔流狂澜,岂是轻易便能令它停下?
又不知奔了多久,那马方自负痛不过,渐缓奔势,落在马群之后,马一失群,萧飞雨这才将它勒住。
那马负痛苦嘶,马鬃间已被勒得鲜血淋漓。
萧飞雨叹了口气,道:“马儿你莫怪我,你救了咱们出来,我反而伤了你!”一手轻抚着马鬃,意下黯然。
这时夕阳将落见落,万丈金光,照耀满天,萧飞雨寻了条小小溪流,在隐僻之地下了马。
那马欢嘶一声,便去痛饮,萧飞雨寻了个草长之地,将展梦白轻轻放下,撕下衣角,浸水敷在展梦白颔头。
她自己也喝了几口溪水,凭水临镜,宛如再世为人,心中感慨自是良多,不觉黯然去洗马鬃间的血迹。
展梦白惊魂初定,终于醒来,将她一举一动,俱都悄悄瞧在眼里,心里更不知是怜是喜。
他瞧她这些举动,知道她屡经忧患之后。脾气也大是变了,他眼瞧着自己所爱的女子渐渐娈的温柔,眼瞧着她满天夕阳下为伤马洗涤,满天夕阳,映着她窈窕的身影,将她那双纤纤玉手,映得彷佛透明……
他不觉瞧的痴了!
萧飞雨终于回过头,正瞧见展梦白那双明星般的眼睛,漫天夕阳,将他苍白英挺的面容,映得彷佛天神之子……
她也不觉瞧得痴了。
两人目光相对,良久良久,谁也不曾说话,无限幽寂,更胜人语,萧飞雨嫣然一笑,垂首道:“你几时醒的?”
展梦白道:“没有多久。”
萧飞雨道:“你还渴么?”
展梦白道:“我忘了渴不渴。”
萧飞雨秋波一抬,又垂下,夕阳染得她双颊红了。
两人患难余生,都觉对方语声特别温柔,眼波也特别温柔,就连天畔的夕阳,人畔的流水,也娈的特别温柔。
两人珍惜这份温柔,但愿此时此刻,便是永久,两人心中虽都有满腔愁绪,但谁也不愿说出口来。
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怎及此时的盈盈一瞥!
展梦白心里只记挂着唐迪派出的两人,一心只想知道他送的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君山中又有何古怪?
萧飞雨心中只记挂着展梦白的伤势,忍不住轻叹道:“要是爹爹在这里就好了……又不知那位唐姑娘此刻怎样了?”
好景总是难以长久,夕阳瞬即没于西山,夜风吹来,寒意颇重,萧飞雨轻轻道:“咱们该走了,那里去?”
展梦白毫不迟疑道:“洞庭君山!”
萧飞雨道:“但……但你的伤……”
展梦白挣扎着站起,笑道:“我还能走,不妨事。”
他面上虽是含笑而言,、心里却知道自己伤势的沉重,但他若不能瞧见情人箭的真象,实是死不瞑目。
两人上马东行,走了约莫五里之路,只觉夜色更深,夜寒更重,但四野茫茫,却无打尖之处。
忽然间,只见左面几点火光,迤逦而来,萧飞雨大喜道:“总算有人来了,可向他们打听打听路途。”
展梦白皱道道:“夜深行路……”
萧飞雨笑道:“夜深行路的,也未必是坏人,何况此刻夜还不深,何况……唉,老实告诉你,我肚子实在饿了。”
展梦白莞尔一笑,迎着火光,策马而去,他内伤虽重,但目力仍清,突见那一行火光的灯笼之上,竟写的是:“四川唐”三字。
展梦白失色道:“不好,是唐家的人,咱们快走。”
萧飞雨笑道:“你这人真糊涂,唐家的人又不知道地道中的人就是咱们,你还是他们的……的好朋友哩,见着他们再好不过了。”
展梦白皱眉道:“但如此深夜,他们为何在荒山走动?”
萧飞雨道:“说不定是出来送客的,你想,他们若是出来搜索抓人的,灯笼上又怎会写明唐字,岂非要人先逃么?”
展梦白沉吟道:“这倒不错!”
两人俱非攻于心计之人,商议下,还是自投虎口。
两下越来越近,那边来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