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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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九重天-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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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第二进门前,寒花笑忽想起什么,向月亮门前的守卫一指跟在身后的叶莽:“二位兄弟,请带我这位朋友到客房休息休息可好?他太累了。”

  摆明了的不信任,登时气得叶莽一脸通红,闷哼一声。一名守卫已上前礼貌周全地请行。叶莽大失颜面地恨瞪寒花笑一眼,翻身而去。

  三人继续往里走去,叶静:“你小心了,他需饶不过你。”

  寒花笑苦笑:“你不说,泉盖有不知道,难道真让他跟进去听?只好我来说了。反正是宿世的冤家对头,躲都躲不掉的。”

  泉盖峙:“他是谁?”见两人都不回答,亦不深问,小声叮嘱:“左飞扬首鼠两端,你们说话留神,当心他随时改变主意。”直入第三进,行进正厅。厅中只有三人,除去左氏兄妹,另一个霍然竟是堂定言。

  寒花笑差一点跳上前指出堂定言乃骆务整派来的坐探,终给忽然想到的一个场景止住:当自己火烧堂定言秘密巢穴后,他曾领着一名被斗笠斗篷遮起的神秘人物出现,那个神秘人物决不是岳先河或刺客道左,会不会是左飞扬?堂定言极可能有多重的身份,若他不可靠,以左飞扬的多疑怎肯对他信任如斯?封定尘在他身边忠心耿耿多年都换不来他的信任。

  左飞扬起身一揖,却不迎上:“寒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这位是?”望向叶静。

  寒花笑回礼。看左飞扬的样子一定认识叶静,他装糊涂自己亦装:“一位信得过的朋友。”

  寒喧落坐。左飞扬居中,左轻扬、堂定言居左,寒花笑给泉盖暗中一让,不客气地坐在右边的首坐,泉盖和叶静坐到下手。

  左飞扬见寒花笑当仁不让地坐到泉盖上手,略吃一惊,态度不觉多出几分尊重:“寒先生,是由白狼坡来么,可带来什么消息?”

  新的消息没有,旧的消息想必泉盖已给他说过。寒花笑亦听出左飞扬模棱的态度。他显然对骆务整的死讯将信将疑,若确定现在的骆务整实是左功定,早横下心来,拼个你死我活。一笑,不答,忽转向堂定言:“堂旗主,先道个歉,上回差一点把阁下烧成火锅。敢问,后来随堂旗主一道的那位仁兄可好?我眼拙,光看出是位熟人。”

  堂定言的目光不由向左飞扬望去,随即干咳一声,只有尴尬没有慌张:“果然是寒先生的手笔。先生的手段,我是越来越佩服了。”

  寒花笑再不怀疑那被斗笠斗篷遮起的汉子是左飞扬,转脸向他:“这样说,授意刺客道左暗杀我的是左旗主了?”

  左飞扬面不改色:“抱歉,我的意思,寒先生若杨道左都对付不了的话大可不必前往刺杀骆务整。先生能将计就计反给定言吃一记火锅,可否算大家扯平?”

  寒花笑见好就收:“来的路上见左坊主行色匆匆,我胡乱这么猜着,会不会是落雁山庄处出了问题,庄里的甲兵全部给人骗走,不知去向?”

  左飞扬看一眼泉盖峙,以为是他已将情形告诉寒花笑。泉盖峙无法可说,只苦笑一下。

  寒花笑看在眼里:“这样说我猜对了。左旗主不用看泉盖先生,他没有告诉我,左坊主派给我的兄弟亦没说,我真是猜的。请问左旗主是否不信骆务整已死?”

  左飞扬:“寒先生快人快语,我亦就开诚布公,若说先生几人能于五百契丹战士中搏杀骆务整的确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虽然我私下里很信得过几位,不过……”

  寒花笑:“左旗主是要证据么?证据其实已在面前,落雁山庄是旗主的命根子,调动他们必定需相当精密的契符和手续;堂旗主既是左旗主的私人,显是奉命与骆务整交涉,当知骆务整对落雁山庄了解多少,他得知冀州有武库的消息时间不长,可有能力在这短时间内了解落雁军的调动方法并仿制出契符,将军队调走?”

  堂定言顿时如坐针毡,不安地扭动一下,断然:“不可能!”他竟没有想到,如落雁山庄的军马真是被骆务整以假契符支开,自己将成最大的通骆嫌疑。

  左飞扬锐利的目光扫过堂定言,没有说话。

  寒花笑:“关键在于,骆务整吃准你不会和他刀兵相见,何苦将落雁山庄的兵马支开?左功定则不然,他早已算计着旗主,秋云岫就住在落雁山庄之中,他们大有机会知道调动落雁军马的办法,仿制假契符亦有充分时间。他一旦成功地成为新骆务整,不免担心我们将真相告诉你后,你举兵抗拒,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将落雁的军马支开,届时你就算有心亦没有力量再抗拒他。”

  左飞扬完全怔住般,好半天才醒过神来,目光再投向寒花笑时尊重又一次升级:“寒先生,我现在正是有心无力,先生胸有成竹,且教我当怎样与左功定周旋?”显是相信了面对的已不再是骆务整,而是左功定。

  寒花笑:“旗主眼下有三种选择,一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迎接左功定,那时旗主将成为左功定砧上鱼肉,乖乖地或许他饶你一命;二是即刻离开冀州,或可找到落雁军马再图后事,不过左功定亦将明白旗主已知晓他的身份,再不会放过旗主。此外旗主的财货怕是搬不走多少,将来军资能不能维持就看旗主本事;最后一着便是命红日山庄的人马接管冀州西城三门,骆务整的主攻方向当在这边,另外三面的城门暂让陆宝积的人把守。太阳旗众全部收缩回城内集合,将不可靠的头目拿下或软禁。最重要的是让左坊主立即前往寻找落雁军的下落,落雁军如能及时赶回,左功定无地立足,舍北返外再无他法。”

  左飞扬频频点首:“何阿小还吃不小我的落雁军,几千人行军不会太难找。轻扬你赶紧再去落雁山庄,一定追上堂定行,让他把人马给我拉回来。”堂定行显然是落雁军现下的管事,寒花笑虽没听说过他,亦听出是堂定言的兄弟之类。看来堂氏与左飞扬的关系很不简单。

  左轻扬应声站起,向寒花笑诸人点一点头,翻身欲去。寒花笑唤住她,一指叶静:“我这位兄弟精通追踪,坊主要不要带上他?”

  左轻扬看一眼叶静,颔首行礼:“有劳。”

  叶静无奈起身,随左轻扬而去。

  左飞扬转向堂定言:“红日山庄的兵马已在太阳坊待命,你去传令他们接管西城;命太阳旗下所有带甲子弟皆在金乌馆外集合,召丁振武和各分旗旗主到金乌馆正厅议事。另外,着人把陆宝积请来。”

  待堂定言离去,左飞扬:“陆宝积对外说他有三千人马,其实只有五六百人,缺乏训练;左功定若不与何阿小会合,率师攻打北城,让何阿小攻击南城,靠陆宝积这些人怕是守不住。”

  泉盖峙:“左旗主,骆务整与何阿小带来的都是轻骑兵,没有攻城器械,拢共才一千五百人马,只需关上城门,光红日山庄的几百人就足够应付。陆宝积的兵好歹打过些仗,不至见了敌人就跑,躲在城上射射箭总是可以,就算左功定由南北二门攻击,红日的骑兵亦有足够的时间前往增援。眼下叫人担心的不在颛頊之外,在萧墙之内。贵旗旗众数万,舍落雁、红日两庄外犹带甲八千,虽说打仗不行,做起乱来,怕便不可收拾了。”

  左飞扬自信地一笑:“丁振武那几块料的斤两我清楚得很,他们翻不了天。”

  泉盖:“左功定在冀州经营多年,不会不在贵旗做些文章,光看他在落雁山庄做的手脚,可知旗主的亲信中有他的坐探,需多加些小心才是。”

  左飞扬眉微微一轩,面色不豫。他是极端自负的人,经营五年,虽还有丁振武几个跳踉小丑不肯驯服,亦不过是癣疥之疾,权力稳稳地握在自己手中;落雁山庄事严重挫伤了他的自尊,然则场面太大,出些纰漏在所难免,泉盖峙揪住不放不是揭短是什么?咬一咬牙,他强行忍住,现在不是胡乱发威的时候。

  寒花笑见左飞扬神情不善,心中暗自叹息:“左旗主,何阿小军眼下的情形如何?”何阿小的动静定在左飞扬的监视之下。

  左飞扬:“他们的粮草已不敷用,前日始派遣小股部队化装马匪四处劫掠。何阿小自己带人袭击了劫燕然,把他抓走。今晨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开始集合,攻城只在今日。”

  寒花笑:“何阿小只抓走了劫燕然么,劫念莼有没有消息?”

  左飞扬一笑:“原来寒先生亦是多情之人。我没太留心,待会帮你问问。”

  寒花笑脸一红:“左旗主误会了,我随便乱问问。不过既是问了,就恭候旗主的回音了。”

  一名旗众匆匆进来,看寒花笑二人一眼,凑近左飞扬低声说句什么。左飞扬点点头:“陆宝积来了,我去会会他。二位先到下面休息一刻,有消息立即奉上。”

  寒花笑与泉盖峙随着那名旗众出来,旗众欲引他们去客房休息,泉盖峙说出去走走,着他自便,拉着寒花笑出来金乌馆。

  金乌馆外太阳旗众已积了有两三千人,衣着零乱,各持刀枪,胡乱的站成一堆堆,热闹非凡,却有种不谐之感。

  泉盖拉着寒花笑离开人群,来在一处较僻静处停下,忧心忡忡地:“你看见没,我们把左飞扬看得太高了。此子眼高于顶,刚愎自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怕是指望不得了。”

  寒花笑向远处金乌馆前风平浪静地越聚越多的人群看一眼,满怀希望地:“他该是有把握震慑住这帮太岁,才听不进我们的话去。”

  泉盖峙:“左功定既能在落雁山庄做手脚,不会想不到左飞扬眼下的反应,定有相应的厉害布置。昨晚我想过,左功定的诸多准备表明,他对骆务整的性命势在必得,即便我们失手,亦会有后续的手段。他们有整套的计划,不会虎头蛇尾,我担心还担心不过来,左飞扬竟完全不以为然!”

  寒花笑听得心中忐忑,轻叹一声:“若左飞扬肯遣人秘密将旗中实力人物抓起来,对外称是左功定的手脚,整盘棋就活了。”

  泉盖峙:“我本拟向他提出,看他的样子就知说了亦白说,还妄做小人。”眼神忽地一烈,一辆马车转过街角,奔驰而来,“是冲我们的。”

  马车转眼已至两人面前,刹地停住,车帘一挑,大祚荣探出头来,用他那口标准的京话:“二位,上车来。”口气友好,却不容置疑。

  寒花笑望一眼泉盖峙,略一迟疑,率先跳上马车,泉盖峙惟有跟上。三个人身躯都够魁伟,并肩坐在车里,拥挤得有些滑稽。马车一动,颠得更是大不舒服。寒花笑欲起身:“你们坐,我蹲着好了。”

  大祚荣一把拉住他:“寒兄弟,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挤着吧。”

  寒花笑乖乖坐下:“那就挤挤。”

  泉盖:“大先生唤我们上来有何指教?”

  大祚荣:“好几样事情。花归处兄是二位的朋友吧?他正在寒舍养伤。”

  寒花笑急问:“他怎会在大先生处,又怎会受伤,伤得重么?”

  大祚荣笑:“寒兄弟放心,花兄没有大碍,只是需躺上几天。契丹何阿小前夜袭击了劫燕然先生,我和劫先生是老朋友,闻讯赶去已太晚,劫先生让何阿小截走,却碰上留下的一些契丹人围攻花兄。花兄似乎身有小恙,很吃了些亏。”

  花归处经白狼坡一战尚未复原,寒花笑颇为担心,至此放下心来:“多谢大先生。”

  泉盖锐目闪烁:“大先生怕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吧?”

  大祚荣:“泉盖兄神目如电,我确还有些话,到了寒舍再说不迟。”

  大祚荣所谓的“寒舍”自不是太阳坊内的客房,是城的东南一条深巷中颇大的一处宅院。马车在院子门前停下,大祚荣引着二人闪身进入迅速打开的小门,待三人进去,开门的一名武士旋即将门关上,马车夫引鞭自去。

  二人随大祚荣直入第三进院落,在左厢房前停下,大祚荣向守在门前的两名靺鞨武士轻声问到:“花先生怎样?”

  一名武士轻声回答:“还休息呢。”

  三人行入房中,一眼看见花归处正结跏趺坐在床上,面如淡金,显是受伤颇重。大祚荣打站住,想一想,与二人使个眼色,照旧轻步出来,吩咐两名武士:“花先生起来后告诉我。”

  翻身进入正厅,三人互让一让,各自坐下。甫坐定,泉盖峙即单刀直入:“大先生,有话可以说了吧?”

  大祚荣:“二位进出金乌馆前后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将二位请来是不想你们继续给左飞扬混在一处,玉石俱焚。”

  泉盖峙浓眉一轩:“什么意思?”

  大祚荣垂下眼睑,顿一顿,说:“左飞扬已经完了,他不是左功定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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