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冰:“真的没有?”
寒花笑讨饶:“你不是有话说么?”
百丈冰不为已甚,“嗤”地一笑,转上正题:“觉得这里怎样?”
寒花笑:“这里么?师叔他们都待我很好。”
百丈冰:“师什么叔,看你老实,说起谎来一套一套。我问你,秋云岫说的话你信不信?”
寒花笑:“师,秋大叔说的话我当然信。不好么?”
百丈冰顿一顿,说:“我关注落雁山庄很长时间,特别是秋云岫,发现很多蹊跷。”
寒花笑竖起耳朵。
百丈冰:“你相信真的有十三库?”
寒花笑可是从不曾怀疑十三库有假:“信。”
百丈冰敲一记他的脑袋:“你这么笨,还学人家闯荡江湖?”
寒花笑:“信有十三库就笨得不准闯荡江湖?”
百丈冰不理他:“冀州要有什么地下武库,我就把里面的武器全部吃下去。”
寒花笑:“好消化么?”
百丈冰:“依我看,十三库根本就是一个骗局。都是秋云岫在装神弄鬼。”
寒花笑:“薛搏隼那几帮马匪把十三库的图藏了几辈子,秋云岫要活多少岁才能装神弄这个鬼?”
百丈冰:“谁给你说薛搏隼他们的图藏了几辈子?”
寒花笑:“不记得了。还能有错?”
百丈冰:“可赵老大和另几个匪首说,在丁老八告诉他们有这份图前,他们都不曾听说过它,听说后到藏宝室才找出来。丁老八随后坏事,逃去了辽东。”
寒花笑:“会是秋云岫的手脚,他弄这些玄虚做甚?”
百丈冰:“可能的理由很多,你自己去想。”
寒花笑:“我得好好想想。你不会弄错?”
百丈冰:“你猜我喜不喜欢吃掉十三座武器库里的武器?”
寒花笑:“就算武器库里都是鸡腿吃掉也把人撑死了。”
百丈冰:“给你一个建议,别在江湖上混了。你又笨,心肠又软,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寒花笑:“又笨,心肠又软,该到哪里去混?”
百丈冰:“寻个偏僻的所在,买几亩薄田躬耕度日。”
寒花笑:“我也想想。”
百丈冰叹一口气:“算我没说。你根本不会想。给你另一个建议好了:在江湖上待一天就别娶妻生子,害人害己。”
寒花笑:“有没有不太悲惨的建议?”
百丈冰不答,过一会儿:“你自己多加小心,不要轻信了别人。不给你说了,睡吧。”骈指点向寒花笑印堂。一股暖洋洋的气流顺指而入。寒花笑渐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惬意,倦意掩不住地袭来,香沉沉睡去。
被秋浩风吵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百丈冰踪迹全无,随意伸伸懒腰,忽觉真气流转,此种已多日不曾有过的妙境令他精神一振,应付着秋浩风让真气运转一回,判断大约回复得两三成功力。这样即便打人不过,逃亦很能逃一逃了。对百丈冰满怀感激。
这才向秋浩风:“你说什么?”
秋浩风:“她想洗澡,我去问爷爷,爷爷让找你来。”
寒花笑想一想李谢羽狼狈的样子,真该打理打理:“那就让她洗呀。”
秋浩风:“钥匙在左悬灯手上,她出不来怎样洗。又不是洗脚。”
寒花笑:“你不去找悬灯?”
秋浩风断然摇头:“我问她要,她连我一起关进去。”
有此可能。寒花笑想一想:“知道了,我一会去找她。”
秋浩风跳出窗子,又将小脑袋探进:“她要不给,你就报我的名字,吓死她来。”
寒花笑梳洗整理一回,注意将精神敛起,一付大病初愈的样子向悬灯居所行去。
悬灯住在后面一进院子的西厢房,经过时秋浩风曾指给他看过,很有特点,门前仿佛为着印证她的名字,悬挂起两传灯笼。
寒花笑走到灯笼中间轻扣门扉,里面立即响起悬灯柔软的声音:“进来。”
寒花笑推门,步入悬灯的香闺,香亦是香,却与寻常人家的香闺迥异,悬灯的闺房中洋溢着满室的药香。迎门的桌案上放着两只瓦缸,悬灯正拿根棒子不亦乐乎地在一只缸中捣着。抬头朝他焉然一笑:“来。”
寒花笑行上前去,她往另一只缸中一指:“认识吗?”
看时,缸中竟泡着一张面皮,依稀看出是公鸭嗓子的脸。寒花笑赶紧收回目光。
悬灯:“做人皮面具老不容易,先要用特制的药水泡几天,让它保持住尺寸大小,然后再换药水浸泡一阵,以后才不会风化,跟真人一模一样。”
寒花笑:“不容易就不要做来,别人要剥你的脸皮你原不愿意?”
悬灯:“谁要剥我脸皮。你?”
寒花笑:“没有谁,就比方比方。比方这个公鸭嗓子比你厉害,要剥你脸皮,你干不干?”
悬灯看着寒花笑:“你外行。不是所有脸皮都好做成面具,一千人里也不定能找出一个来。”
寒花笑忍受不了悬灯看着自己时那种专业的目光,向后退一些,不再给这野蛮女人白讲道理:“我来拿地牢的钥匙。”
悬灯不理他,换一个角度又打量他一回:“你的脸皮比他还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张。”
寒花笑:“不好乱说话。让我把脚放在你的破罐子里泡泡还行,脸可不成。”
悬灯:“破罐子?你再说一遍!”
寒花笑:“那就不破罐子,反正你不能打我的主意。”
悬灯暧昧地一笑,说:“你说你来干什么?”
寒花笑:“拿钥匙。地牢的。”
悬灯:“不高兴给你。”
寒花笑:“怎样你才高兴?”
悬灯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现在又高兴了,给你。”
寒花笑伸手去接,中途不放心的停下,狐疑地:“高兴?”
悬灯:“要不要?”
寒花笑将钥匙接过:“你开点条件,要不然我心里七上八下,觉得不太真实。”
悬灯一指桌上的两只罐子:“帮我把它们扔掉。”
寒花笑:“都快做好了。”
悬灯:“我不高兴做了。你扔不扔?”
寒花笑想了想没想明白她是怎么来,索性不去想,抱起两只罐子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悬灯忽然问到:“寒花笑,你认不认得叶静?”
寒花笑回头:“听说过,是杀手九重天的第八个。”驻足戒备,准备着应付她下面的问话。
悬灯却没了下文,一个劲地沉默,好半天,说:“还不走,赖这干嘛?”
寒花笑逃出悬灯屋子,却见秋浩风正在月亮门探首探脑,走近才迎上来:“拿着没?”
寒花笑扔了两个罐子,取出钥匙递给他。秋浩风接过,上下打量着他:“她打了你没?”
寒花笑看着月亮门上一个古怪的记号,心不在焉地:“交给你了,我还有些事情。”
秋浩风大觉没趣,灰溜溜走开。寒花笑忽想起什么,叫住他:“不许烧人家衣服。”
秋浩风得意地诡笑:“笨。我早偷了左悬灯的衣服好给她换,待会把她的脏衣服塞进左悬灯衣柜,看这回还不把她气死掉来!”
寒花笑不再理他,向后院走去。
从后院小门出来,辨着方向三弯两转,行出数里山路,进入一处林中,感念陡剧,站住。人影闪动,叶欢飘然落在面前。
寒花笑:“什么状况?”
叶欢:“叶冲重创,已送回陇右。左悬灯下单要我们刺杀骆务整,我和叶冲去探虚实。骆务整手下高手如云,他本身亦深不可测。我们被发现,勉强逃出来。”叶冲,杀手第六重天。
寒花笑:“骆务整南下冀州属实么?”
叶欢:“他在练兵备战,看不出远征迹象,但我们去时碰见他手下重将何阿小正率千余骑兵难下,昼伏夜行,颇为诡秘。”
寒花笑:“你已拒绝接单?”
叶欢:“暂时还没。可我不会接。”
寒花笑:“怎么知道我在此?”
叶欢:“叶莽。你害他跑断腿,他不会饶过你。自己小心。”
寒花笑心说不害他跑断腿他何时饶过自己来:“跑断腿都没把他甩开?”
叶欢注视着他:“你想接单?”
寒花笑蹙起眉头:“想。又不敢。”
叶欢:“你不可能拿九重天的声誉去赌。我们不接单,你自己去试试。不过你想好,即使成功,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寒花笑:“你帮不帮我?”
叶欢:“不帮。”
寒花笑苦笑:“骗一骗我都不行?”
叶欢:“叶冲的一条胳膊废了。”
寒花笑:“骆务整身边高手如云是吧,主要有几片云?”
叶欢:“四片。就我所见。”
寒花笑嘟哝:“要有四个帮手就好办些。”
叶欢:“你去找!”转身离去。
寒花笑待他不见,才轻声说:“你凑合给我开个张好么?”
当然没有回答。
寒花笑返身向来路行回,拐过两个弯去,前方另一拐角外奔行声乍起,赶紧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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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脚步,凝神戒备。在这荒野中如此急促的脚步声大约来者不善。
不多工夫,拐角处奔出一人,气急败坏手握匕首,直朝寒花笑冲来。寒花笑一眼断定绝未见过这位仁兄,没来由怎肯拼命,转身欲跑。刚转过半边身去,那位仁兄先自“妈呀”一声,努力止住来势,亦待转身回逃。寒花笑立时明白他明晃晃的匕首并非针对自己,只不过开始没看见自己而已。他依稀听出后面还有足音,不过比此位仁兄轻灵许多,显是高手。
持匕首者胆子虽是惊弓之鸟,却还看清寒花笑的动作,明白不是拦截狙击者,大喘气说:“大哥,放我过去!”
寒花笑赶紧闪过一边。只这片刻工夫,两道身影已转过拐角。一男一女。竟是老相识,冯宝乾齐二娘夫妇。齐二娘身形一展,飘然跃过两人头顶,连寒花笑一道堵在狭窄的山道中。
冯宝乾给寒花笑打个照面,怪笑一声:“娘的个熊小子,和老子恁地有缘!鬼鬼祟祟一个人跑山里来做甚?”
寒花笑与持匕首的仁兄彼此靠近,寻求支持,这才认真看他,衣着看着像是一名郎中,近时浑身的药味加以证实,年纪在三十出头,拉开架式可见略通击技,却远算不得高手。靠他是帮不上忙来。复看冯宝乾的神情,杀机盎然,显不是个善罢的收场,却不免心存侥幸,恭敬的拱手:“路过。”
背后齐二娘娇声笑起来:“天底下成千上万的大道小路,小兄弟你倒好运气,偏就走到这一条死路上来。你个小倒霉蛋子活着也辛苦,只当我们操度你来着,黄泉下面多念些我们的好处。”
寒花笑:“我又没惹着贤伉俪,看不顺眼再让卸回胳膊可好,何苦非要害了小弟的性命?”
郎中赶紧接住:“还有在下,在下发誓绝不把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二位千万高抬贵手,不高兴打我一顿好了,狠狠地打,光留一口气就行。”
冯宝乾一副猫戏老鼠的表情听他们说完,抬头看看天色:“陈索男,老子对得起你,黄泉路上还给你找个伴当。记得谢我。”身形疾展,瞬间已至二人面前,向更近的郎中一刀劈下。
寒花笑判断着身后齐二娘的行止,虽不回头,仍能把握她正悠闲地在旁欣赏着丈夫杀人,毫无出手的打算与准备。对她而言只需堵住二人逃跑之路足矣。
冯宝乾的长刀即将劈上郎中际,忽见剑光暴起,自郎中身后刺出,后发先至,转瞬已到面前,大惊之余,疾煞去势,竭力横刀一挫,闪电间击中剑尖,险险格开,犀利的剑气却先于剑尖击中胸口,虽只稍触即尽,仍是疼得怪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寒花笑偷袭成功,却更不好受,冯宝乾反应之敏捷武技之娴熟出乎他的希望,尤其要命的是他刀气推进的方式别具一格,波状袭入,令人防不胜防;后继的气波连击他数下,几将他后续的攻势化解待尽。
寒花笑顿陷窘境,冯宝乾一旦缓过一口气来,自己眼下的水准难以与之抗衡,齐二娘更是惊觉异状,展身向战场扑进。到她赶至,他将再无回天之数。再没得选择,他必须于三招内彻底废去冯宝乾,三招后齐二娘的柳叶刀将会噩梦般赶到。
强忍住刀气侵体的痛苦,略不犹豫地追击,剑花疾挽,改刺气势已老进退两难的冯宝乾咽喉。冯宝乾身形狂仰,于平衡尽处再度躲过致命一剑,剑气将他的面皮当中割开,鲜血涂面,几乎目不能视,却同时挥刀凭感觉反劈,刀背拍中寒花笑后心。寒花笑再持不住,喷出大口鲜血,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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