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虹的眼光才一瞥见滇海,立即便被一只花斑的小鹿吸走。
那只小鹿正在低下头吃草,突地一见白长虹自花林后出现,吓得双耳一竖,赶忙跑了开去。
歌声自那一丛低矮的丛林边,悠扬地响起,但是那只小鹿一跑进丛林后歌声顿时便停止了。
白长虹诧异地望着那丛矮林,正想要前去看看,却听到一声呼唤:“小花,小花,你到哪里去?快些回来!”
白长虹咦了一声,忖道:“这就是那唱歌的人!”
树枝一阵摇晃,白林后走出一个赤足短衫的年轻女孩子。
她肩上扛着一根银白色的药锄,左手提着一个紫色竹蓝,轻盈地踏着步子走来。
白长虹一震,忖道:“这个女孩子好漂亮!”
那个少女云鬓低挽,眉细若黛,唇红若朱,挺直的鼻子上两颗乌溜溜的眼睛,有似那碧绿的滇海一样湛清。
她刚一出矮林,便看到白长虹怔立在这边。
顿时,她叫了声道:“喂,谁叫你走出来了?”
白长虹左右一看,没见到人影,才知道那少女正是对自己说话,他脸上一红,忙躬身一揖道:“姑娘!”
但是他才一躬身,便觉腰肢一酸,立即站立不定,跌倒于地。
那少女噗嗤一笑,走了过来道:“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我跟你说,你是中了毒,全身力气全消,叫你不要走出竹楼,你偏要走出来,这下可跌了一跤吧!”
白长虹自地上爬了起来,怔怔道:“姑娘,你又在什么时候跟我说的这些话?”
那少女眼珠一转,哦了声道:“我是今天早晨对你说的,那时候你还昏迷不醒呢?”
白长虹苦笑一下,忖道:“我昏迷不醒又怎能听到你说的话呢?”
那少女放下药锄,自竹篮里拿出一枝红色的草茎,道:“今早我要来采药,却发觉你躺在我的‘翠羽楼’里,还把我的竹楼压得好脏,起先我很不高兴,但是后来看到你脸上泛着黑气,才晓得你是中了毒才昏倒的,所以我就赶快去采药来给你祛毒……”
她说话很快,声音婉转轻脆,有似黄莺鸟在枝头轻啼一样,听来悦耳无比。
白长虹痴痴地道:“你说话真好听!”
那少女细眉一皱道:“你是怎么啦?喂!我告诉你呀,赶快把这根草放在嘴巴里细细嚼烂吞下去,否则你在日中的时候就会毒发死去。”
白长虹接过那根红草,呐呐地道:“你要我吃草?”
那少女噗嗤一笑,右颊现出一个小酒涡来。
她笑道:“你又不是羊,谁叫你吃草来了?我是想你若就这样将红草嚼烂,比较熬汤喝更好。”
白长虹道:“姑娘,我真的中了毒?”
“哼!”那少女小嘴一嘟道:“你若不信便算了!随你死去!”
白长虹赶忙道:“姑娘,我这就吃草,你别生气!”
那少女回嗔反喜道:“谁说要你吃草?这是要你吃药。”她看白长虹皱着眉头将红草放进嘴里,不由得咧嘴一笑。
白长虹好不容易才将那根红草吞进肚里,却看到那少女娇柔的笑容,他咂了咂嘴道:
“苦得要死,你倒好笑呢?原来你是要骗我上当!”
那少女道:“我是毒门中人,怎会骗你呢?”
“毒门?”白长虹悚然一惊,问道:“是不是百毒门?”
那少女点头道:“是呀!你怎么也知道?”
她看到白长虹脸上突地泛上一层鲜红的颜色,忙道:“你快弯下腰来!”
白长虹肚子里咕噜噜地响起,一股巨痛涌了上来,他的头上立时泛起汗水,脸色通红。
陡然之间,他双手一按肚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黄水。
一股腥臊之气扑上鼻来,他几乎栽倒地上。
那少女伸出手来,将他一把抓住,身形旋动里,跃出六尺之外。
她振臂一挥,将白长虹推了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滇海。
白长虹一掉进滇海,只觉水寒刺骨,冻得他连打两个寒颤!
但是他略一划动双臂,便觉得小腹之中,一股热气冒了上来,霎时遍布全身,将那股寒意驱除干净。
那少女咭咭笑道:“你这人不老实,该要你吃点苦头。”她看到白长虹在水里,一浮一沉的,似乎不大会游泳,忙道:“喂!你会不会游水?”
白长虹恼怒道:“我不要你管!”
“哼!我偏要管!”那少女右手一抖,扎在她腰际的一条彩带霎时飞了起来。
白长虹眼前一花,身子已经脱水而起,被那条彩带缠住腰部,带上岸来。
他全身水渍,头发披散,狼狈无比楞楞地望着那个少女。
“喂!”那少女柳眉一挑,突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长虹恼怒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扔我下水?”
那少女哼了声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刚才你毒性外散,若不浸在水中,等会还是会循着毛孔渗进体内,我花了半个时辰采红草给你又是为什么?”
白长虹恍然道:“哦!这样该要谢谢姑娘了!”
那少女摇了摇手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白长虹道:“在下白长虹。”
“白长虹?”那少女念了一下,抬起头来,指着天上的一道彩虹道:“就是那道经天的长虹?”
白长虹道:“姑娘说笑了,不过在下的确是姓白,名长虹。”
那少女笑道:“你的名字很好……”她想了一下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白长虹躬身道:“请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那少女道:“我叫夏馥萍,喂!白长虹,你说我这名字好吗?”
白长虹点点头道:“好!姑娘的名字的确很好。”
夏馥萍望着白长虹潮湿的衣衫,问道:“你真是个呆子,身上这么湿湿的也不难过吗?”
白长虹苦笑一声,撩了撩披散的头发道:“难过又有何用?我也没有什么衣服好换。”
夏馥萍想了一下,诧异地道:“你又为什么会昏倒在我的竹楼里呢?”
白长虹想起整夜奔波,逃避那无量宗主吴剑南的追杀与整个点苍山的大火,受尽痛苦的煎熬,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
他轻声叹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夏馥萍道:“你不是云南人?这是滇海你还不知道呀?喂!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白长虹道:“我是从点苍山来的。”
夏馥萍睁大眼睛道:“你是点苍派的?”
白长虹想要点头承认,但是想了一下,却仍然摇了摇头。
夏馥萍道:“我晓得你不会武功。”她想了想道:“喂!你想不想学武功?”
白长虹摇了摇头道:“我最讨厌学武功了!”
他只觉得身上湿湿的很是难过,所以抖了抖衣衫。
“哦!”夏馥萍道:“我倒忘了你身上湿湿的,喂!你跟我来。”
她将药锄和竹篮拾了起来,朝白长虹望了一眼道:“你也是个小呆子,连衣服湿了也不晓得换下来,而且还不愿学武。”
白长虹默然不理会夏馥萍,他暗忖道:“我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脱衣罢了,至于说练武,哼!我爹逼着我练我都不愿,人各有志,我怎么会是小呆子?”
夏馥萍道:“我带你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去,再叫你看一个世界上最怪的人,你可愿意?”
白长虹摇了摇头道:“我还有正事要办,我要赶到青城山去。”
夏馥萍凝望着白长虹道:“你可愿意为我做一件事?”
白长虹见对方眼中射出一股逼人的眼神,他心中怦然一跳,只觉得自己实在不能抗拒她的要求。
他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夏馥萍道:“那么你跟我往本门白玉峰宝库里去。”
“白玉峰宝库?”白长虹眼中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沉声问道:“你是百毒门的?”
夏馥萍点了点头道:“对呀!我爹就是门主夏巩仞。”
白长虹掉头就走,理也没理夏馥萍。
夏馥萍一愕道:“喂!你到哪里去?”她见白长虹假装没有听到,怒道:“白长虹,你是不是人?”
白长虹猛然回头,双眉斜起,怒道:“你说什么?”
夏馥萍道:“我救了你一条命,你还答应愿为我做一件事,为何掉头便走?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我还骂得你错呀?”
她说话快速无比,犀利得好似一枝剑插进白长虹的心里一样,使得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有默然低下头。
夏馥萍吁了口气道:“我看你老实得很,谁知你竟会这样!”
她担起药篮,束起彩带,掉过头便往矮林行去。
白长虹叫道:“夏姑娘!”他追了上去,道:“我愿意跟你到白玉峰去。”
夏馥萍回嗔作喜,掉过头来道:“走吧!我们……”她见到白长虹步履之间,轻灵无比,诧道:“你是练过武功嘛?”
白长虹摇了摇头道:“我是因为常跟我爹跑路,脚程才练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夏馥萍摇头道:“你别作声,跟着我来。”
她向右侧飞跃而去,随着她身形移动,彩带飘拂,轻灵美妙,正似凌波仙女,姗姗而去……
白长虹目光落在那双雪白的足踝上,心湖漾起一丝涟漪,他暗忖道:“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孩子,也没有与她们说过话,但是现在却能够一点都不畏惧的说了出来,这真是奇怪!”
思忖之际,他穿过矮林,来到一条峡谷之中。
夏馥萍回过头来,只见白长虹一点都不落后的紧随自己。
她暗暗称奇,身形稍为慢了一点说道:“我们这时走的是后山秘道,前面都是本门弟子,所以不能带你上白玉峰去,因为那已被爹爹划为禁地!”
白长虹吼道:“你又为何要带我到那里去呢?”
夏馥萍道:“我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白长虹诧异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夏馥萍道:“有一个武功很高的怪人,他一生之中以一枝大烟杆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有一天他碰到我爹爹却因为不服气我爹的弄毒本领,所以与我爹打赌。”
夏馥萍点点头道:“那大烟杆自恃本领高强,所以赌我爹不能对他施毒,谁知我爹爹利用与他说几句话的功夫,便已对他下了毒,使他连忙运气逼开毒性。”这时她钻进一个山洞,喊道:“喂!你小心点。”
白长虹小心的钻进山洞,发觉里面宽敞无比,一条石阶直通而上,抬起头来只看到黯淡的光线透下。
夏馥萍道:“循着这石洞上去便到了宝库,那个大烟杆就被困在里面,一直不能出来。”
白长虹问道:“那大烟杆困在洞里有多久了?”
夏馥萍道:“到现在已有十七年了!”
白长虹一惊道:“什么?十七年了!怎么这样久?”
夏馥萍笑了笑道:“我爹聪明无比,他知道本门困不住老烟杆,所以跟他打赌,要他答应自动到白玉峰来,由我爹用八根毒蛛丝将门封住,非要等到有一天,来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来将珠丝解开,他才能重获自由。”
白长虹想了一下,道:“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永远不能出山了吗?你想想,令尊若不愿他脱困出去,怎会让不懂武功的人接近那宝库?”
夏馥萍深深的看了白长虹一眼,含着赞赏的目光道:“一点都不错,我爹就因为这样,把白玉峰划为禁地,不许任何人接近。”
她顿了顿又道:“我从小看着他,一直想要放他出去,但是却一直不敢,当然,我会武功是不能放他出去的!”
白长虹诧道:“这又为什么呢?”
夏馥萍突地将手指放在唇上,吁了一声,轻声道:“不要说话,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因为我爹已经走了。”
她放下药锄,朝石阶行去,缓缓往上攀登。
白长虹跟着夏馥萍,一直爬了七十多个石阶,方始到达顶端。
夏馥萍伸手一推,一道闸板移了开去,她伸出头去望了一眼,便跃上石室。
白长虹方一踏上石室,便听到一声沉郁的喝声:“王八羔子,你是什么人?”
夏馥萍身形一闪,自石门后现身出来,她叫道:“大烟杆,是我!”
那人大笑道:“呵呵!王八羔子的,小精灵鬼,你敢骗我,那明明是个臭小子!”
夏馥萍侧过头来朝白长虹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拉着白长虹往里走去。
白长虹被夏馥萍一拉,不由自主的跟随而去,他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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