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赫手中那对兵刃,转动的越发快了,晓梅的神态,也渐渐由从容转为严肃,但仍不失宁静!蓦地,诸葛赫一声怪啸,全身裹着飞闪的寒光,猛撞而到!这种威势,若对方换了晓梅的话,必将神志被夺,不敢接招。如今诸葛赫却碰上了晓梅这个对手,这声威就毫无用处了。
晓梅身形不动,任由那散发着一身寒光的诸葛赫扑上,当二人即将相接时,只见晓梅长剑突起,刺入了寒光之中!寒光这时翻腾疾掣,传出一声金铁鸣声,晓梅束发云帕突然绷断,身形猛退一步,诸葛赫却在她左侧七尺外落下!寒光已隐,现出诸葛赫的身形,只见这老怪前胸衣衫已裂,额头汗淋,右手所握的那支奇形兵刃的拇指已断!由双方形态上看来,适才一招相接,诸葛赫是落了下风。
晓梅虽说占了些胜数,但以云帕绷断等情势看来,毫无疑问,诸葛赫却是个十分高强的对手!此时,印天蓝和三名大汉的攻守,已到了二十招,印天蓝的一轮快攻,竟无预期的效果。
她有些儿焦急了。诸葛赫的怪啸猛扑,和晓梅的扬剑相抵,都没逃过自身尚在危厄中的印天蓝的双目,她看了个心惊胆寒!她因此微一失神,左肩后被鬼头刀划过一道口子,伤虽不重,却已破皮流血,痛得哎哟出声!晓梅目光始终注视着诸葛赫,印天蓝一声痛呼,她听得分明,偶一瞥目,已看清印天蓝陷身危境。
她面对生平罕见的强敌,虽明知印天蓝大意失慎而危极,也不敢莽撞相救,但她心中却已有打算。诸葛赫成名数十年,今朝一招而惨遭败退,不但胸衣裂碎,心爱的兵刃竟也残坏,惊怒恨生自心底,印天蓝的呼痛声,给了这老怪一个主意,于是他扬声喝道:
“尔等火速以全力或杀或擒,先将贱婢……”话没说完,晓梅一声清啸,身形拔起,剑气云涌攻将上去!诸葛赫被迫中断了话锋,因为谕示手下,难免心神微分,又看出晓梅这次反攻,已施出绝技,遂不守反退,向右后方丈二外扑去!岂料却恰恰上了当,他的疾退,早在晓梅意料之中!
就在晓梅拔身而起,仗剑而攻,诸葛赫不格反避,甩身而退的当空,前失先机的印天蓝,已再次受伤!当她目睹晓梅挺剑向诸葛赫飞扑一招时,大意失慎而受伤,痛呼一声,甩剑回攻身后强敌!
另外两名大汉,看出破绽,自不犹豫,一钩一剑到了她后腰。印天蓝身形一斜,掌中剑撩处,格开一钩一剑。她恨极了那用鬼头刀的汉子,因此,剑势一转,直取此人!
当时虽只刹那之际,形势上却成了印天蓝独攻用鬼头刀的大汉。大汉顺刀相格,这次印天蓝乖巧多了,她倏忽抽剑,使大汉鬼头钢刀格空,乘大汉振臂控刀未能收势的时候,疾又出剑,撩向鬼头钢刀,因之鬼头钢刀更向上扬起!这一来,使刀汉子的胸腹前身都成了空门。印天蓝怎会留情,手中剑闪处,已扫到这大汉的腰肋!就在印天蓝宝剑将及大汉腰肋,而大汉躲、格已皆不及时,用钩的汉子,掌中钩已收势而回,金钩再扬,砍向印天蓝的左后肩!
金钩暴下,迟于印天蓝剑扫刹那。假如印天蓝宝剑斩杀了那用刀汉子,再想变式或躲或格那金钩,却难办到。如果这在平日,印天蓝当然不会不躲金钩,可是现在印天蓝恨极了这用刀汉子,再说形势上也使她别无选择。
因为用刀汉子的鬼头刀,在这时也猛地硬生生地收住,接着他恶狠狠的刀锋向下,砍向印天蓝头顶!假如印天蓝格避金钩后,势也难逃这一刀之劫,于是印天蓝银牙一咬,立刻下了坚决的意念。她猛吸一口真气,首先封死左肩的穴道,这样就算不幸被后金钩击中,则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昏迷。接着,掌中剑一紧,加快了横扫之势!
这种行动,一看就知道,她是打算宁失一条左臂或肩头受攻重伤,也非把用刀的汉子毁在剑下不可。不错,印天蓝正是这个意思,那使金钩和铁剑的两名大汉,也立刻明白了印天蓝的企图。用剑的汉子,先时动作稍慢,如今人在金钩大汉身后,休说接应同伴,就算想仗剑攻上都来不及了。
用钩汉子,目下也只有臂腕加力,使印天蓝在杀死同伴后,也绝对逃不过惨死金钩之下的厄运!
说时迟那时快,这种种动作,在前后不容呼吸的刹那发生了。一声惨叫,印天蓝得手了,用刀汉子胸腹横开,肝肠断溢,顿时死去!印天蓝却够乖巧,不顾鲜血喷身的肮脏,在一剑得手难逃背后金钩临体之危下,奋力扑向已死汉子的身上!
这一扑,虽没能使金钩落空,却使之由割变成了削,削开—道长五寸深两分的口子,鲜血立即涌出。一阵奇痛,使印天蓝咬不住牙,惨号出声!一道长虹飞临,两声惨吼起处,四片残尸扑倒!印天蓝人虽再次受伤,因已早封穴道,非但出血不多,并且没有昏迷,所以她将这突然的变化看了个清楚。
晓梅由侧而飞降,怒使绝招,将使钩用剑的两名大汉,斩杀地上!诸葛赫为避晓梅飞身下击的锋芒,挺身飞退,当突见晓梅竟横空飞临手下人头项时,始知上了大当。
此时再想警告和接应手下人,已然无及,暴怒之下,他竟提足功力,在怪叫声中,猛扑印天蓝。晓梅早防,岂容诸葛赫得手,掌中神剑一顺,身形冲拔而起,迎向飞射而来的诸葛赫扑去!
剑气千重,寒雾旋飞,一声金铁相交的铮响连带一声冷哼和一声闯哼,同时自空中相接的剑气寒雾中传出!接着剑气收,寒雾隐,两条人影自半空中分而坠,其一坠落于印天蓝身侧,是晓梅,另一条影子坠于斜侧,是那诸葛赫!二人落地之后,相距是一丈四五!晓梅左肩上端,衣衫已裂,印出鲜血,披于脑后的秀发,越发散乱,额头鼻尖及鬓下,香汗凝珠,胸口微有起伏。
她那一双星眸,却越见明亮,直逼诸葛赫,再看诸葛赫,左手所握的奇形兵刀,拇、食、中三极精钢所铸的指头,皆被斩断。左腕及肩头,不但衣衫裂碎,鲜血滴流,并已用不得力!束发玄帕已碎裂了,左颊上还有道划伤,双目怒瞪,红丝满布,额头青筋暴起,神态狰狞,喘息出声!印天蓝伤虽不轻,此时因一心专注晓梅身上,精神所集,忘怀伤痛,看出这第二次的较搏,诸葛赫又吃了亏!并且以本身经验,和敌我双方的呼吸及神态上,判断砌求来的胜负,于是她立刻对晓梅说道:
“老贼内力不济,眉(梅)哥还不快些动手!”
晓梅自然比印天蓝高明,怎会看不出诸葛赫已内力难济,只因她要想出个一招致胜的办法,才未急急发动第三次较搏!
印天蓝不知奥妙,出声催促,顿使诸葛赫加了小心!晓梅看在眼中,当即得计,一声冷哼,手中剑挑出朵朵白莲,身形随一声嘹亮啸声拔起,扑向诸葛赫!
诸葛赫明知自己内力因酒色虚耗过甚,不敌对方,但他往日所向无敌,对人生杀由心,养成了刚愎而霸扈的性子。如今明知不敌,仍然不退,自然喽,他另外还有个想法,就是第三次较搏,晓梅仍旧杀不了他!
殊料这次,晓梅并非只是扑击,而是另有策谋!在晓梅身形高拔后,诸葛赫怒吼出声,也高拔疾射迎上!眼看二人即将在空中相遇的刹那,晓梅突然展出骇人听闻的罕绝神功,整个的人,蓦地脚上头下升高着翻了个跟斗。
空中翻身,算不得出奇,但若升高“云翻”,却是手绝奇技!这种身法,名为“冲天云鹞滚”,为轻功中最罕绝的一种。诸葛赫作梦也想不到,晓梅竟会这种在他只听人说过,但始终未曾目睹过路轻功身法,自是扑了个空!
他只觉刹那前尚在对面疾射而到的人影,倏忽自空中失去了踪迹,心头不由一凛,毫不犹豫地猛将右手兵刃,脱手向身后掷去!兵刃出手,本是武林人的大忌,但诸葛赫这次甩脱兵刃,却是一招凭经验阅历所得的杀手!
他不用多想,当面前突失晓梅身影时,立即知道晓梅使出一种奇特的身法,越过自己而到了自己身后。他全力暴然飞起迎敌,毫无后手的准备,不要说半空旋身,就算现在叫他沉身,他也办不到!
于是他这脱手向身后甩击兵刃的一着,就是必须而历害的杀手了。他兵刃刚刚出手,蓦觉后脑及脊骨下达腰间,一阵奇痛,接着从半空中像瘫软般倒摔下来,扑死地上,他那甩出的兵刃,从晓梅身侧破空飞过,钉于三丈外一株松木干上,入木尺半,威势吓人!
此时那名奉令看守马匹的大汉,看出不好,已飞身上马图逃。晓梅怎容有人逃回报信,以“穿波云燕”轻功追上,一剑将大汉斩落马下。晓梅将恶徒扫数击毙后,立即去探视印天蓝伤势,印天蓝左后半身及一条左臂,已被鲜血染红。
晓梅首先在火堆上加些柴枝,然后从已死恶徒马鞍后取下两张毯子,劈木为架,以毯立帐,以避劲风。最后抱扶起印天蓝,坐于火堆旁边,替她医伤。哪知印天蓝头一摇,无力的说道:
“不,不用……”晓梅一愣之后,带着关怀而直爽的怒意道:
“为什么?”印天蓝没有答话,只是频频摇头。晓梅哼了一声,道:
“不用?什么叫不用,你也不看看这伤势有多重,血都染满了一身!再不医治那还了得,快些!”印天蓝蓦地垂头,轻声道:
“快些什么嘛?”晓梅急了,道:
“快些脱下衣服来治……”
说到这里,晓梅突然恍悟原因,话锋立即停下。接着她暗中一笑,有心装模作样地仍似不解内情的神态,直楞地看着印天蓝,道:
“恐怕你所受刀伤有些邪门……”一句“邪门”吓得印天蓝花容顿变,道:
“当真?”晓梅嗯了一声道:
“大概不会错到那里去。”印天蓝急声问道:
“你……你怎会知道?”晓梅一笑道:
“要不你为什么不愿意赶快医伤上药?”印天蓝这才知道受了调侃,她满腹委屈一瞪眼,赌气一言不发。晓梅收敛笑容,诚恳地说道:
“大妹难处为兄知道,但事要通达,何况这是别无办法可想的事,就请转身去,松脱肩头衣衫吧。”印天蓝粉面含羞,低着头道:
“这……这合适吗?”晓梅实话实说,道:
“除非范场主在,否则难解合适二字!”印天蓝哼了一声道:
“他?哼!”一个“他”字后面,接上一声冷哼,印天蓝目下对范场主的感情和看法,已显示得非常明白了。晓梅明知故作不解道:
“大妹,你我相称既然是兄妹,就无异于手足同胞,再退一步说嫂溺而不援,古有明训,别再犹豫了。”印天蓝是武林女侠,生性本就豪放,向无小家女儿那种矫揉造作,刚才是她有心如此,再试试晓梅罢了。如今计已试过,晓梅只以人间道理相劝相责,丝毫不涉及男女间情事,使印天蓝再难进言了。于是她只好含有些许恨意地瞟着晓梅道:
“恭诚受教。”印天蓝在话声中,背转过身去,宽解衣扣,露出滑凝香肩。晓梅暗中得意,取出伤药,将印天蓝伤处涂遍,并用印天蓝的香巾,作为包扎之物,将伤处裹好。印天蓝重整衣衫后,伤处虽因已有奇药而不成生变,但在经过一场搏战后,她的精神体力却再难支持了。
因此当重整衣衫后,她显出极为疲惫的样子,亟需休息。
不过此处虽然生着火堆,仍是难避风寒大雪,必须很快地找到个能够藏身的地方,作适当的睡眠才成。晓梅急在心中,仍是笑在脸上,道:
“大妹,能支持着走吗?”印天蓝连动都不想动,可是她出生于辽东,熟悉辽东的天时,深知此时若不赶快找到安顿地方,入夜则危险至极,遂点点头道:
“能走,必须走。”晓梅扶她上马,好在已死恶徒所留的皮氅披风等物很多,挑过了足够夜间应用的数量,二人便即刻跃上马背,双双策马而去。
她俩仍是直往前行,印天蓝识途,不虑迷路。其实印天蓝此时内心的焦急,要胜过晓梅,因为印天蓝知道,沿途根本没有可供暂避风雪的地方。她强忍着伤痛,连连驱策坐骑,疾驰不停!晓梅催马并进,因路径不熟,只有随驰前后。
行行复行行,天色渐沉暗下来,两匹坐骑奔驰已久,也必须休息了,可是印天蓝仍然不停,急坏了晓梅。晓梅猛提丝缰,坐骑停下,道:
“大妹请停一停,我有话说。”印天蓝迎风奔驰,开不得口,点点头一紧缰绳,坐骑停下,道:
“有什么话?”晓梅剑眉一皱道:
“再走下去,恐怕这两匹马就脱力了!”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道:
“你当我不知道?”晓梅眨眨眼道:
“知道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