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叶落,扑籁籁而下。
两个道士站立不稳,踉跄后退。
就在两个道士踉跄后退的同时,年轻人身躯腾起,如天马行空,带着长啸,疾射峰卞一
闪不见。
两个道士看得清清楚楚,都惊呆了,看傻了!
口 口 口
“崂山”“上清宫”座落在“太清宫”后山之西南,建于宋,飞檐狼牙,画栋雕梁,雄
伟壮严,周围不但花木繁茂,而且有百年银杏一株,粗可数抱。
天刚亮,“上清宫”中正值早课,宫前广场上寂静空荡,看不见一个人,两扇高大、厚
实的铁门关闭着,只左边一扇侧门虚掩。
就在这个时候,宫前广场上,带着一缕长啸余音,九天神龙飞降般射落一个人,正是适
才“南天门”上那年轻人。
年轻人一落地,立即卓然挺立,扬声发话:“不速之客
拜谒‘上清’,‘崂山’哪位现身答话?”
话声方落,“上清宫”那扇本来虚掩着的侧门倏然打开,两名中年道士并肩行出,看了
年轻人一眼,微稽首,左边一名矮胖道士道:“施主何来,‘上清宫’正值早课,不纳外客,
还望施主谅宥。”
年轻人道:“道长,我从何处来,无关紧要,敢问两位道长,适才可有贵派一女弟子来
到‘上清宫’?”
右边一名中等身材道士道:“那是贫道等的师妹、不知施主为何问她?”
年轻人还没说话,向后两条人影疾射落地,正是适才“南天门”上那瘦削猥琐跟肤色黝
黑两名道士。
只听肤色黝黑道士惊怒叫道:“潜人‘南天门’禁地,私会本派囚禁中的女弟子,如今
还敢直闯我‘上清宫’,意图干预本派规法,你岂非太欺我‘崂山’无人!”
此言一出,那中等身材道士及矮胖道士脸色齐变,矮胖道士道:“师兄……”
肤色黝黑道士叫道:“此人是敌非友,即刻拿下,送交当值师叔处理广
矮胖道士跟中等身材道士一声答应,两个人就要动。
“住手!”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喝声颇能震撼人心,四名中年道士立即稽首躬身:“师叔!”
年轻人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上清宫”侧门内走出一名老全真,身材枯瘦,四目凸睛,
钩鼻薄唇,稀疏疏的几绺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深具城府、颇蓄心机之人。
枯瘦老全真真凸睛精光闪射,一扫四道,冷然发话:“宫里正值早课,你们竟敢在此大
呼小叫,难道不怕触犯门规?”
那肤色黝黑的道土上前一步恭声道:“启禀师叔,此人潜人‘南天门禁地,私会无垢师
妹于前,又复直闯‘上清宫’二意欲干预本派规法于后,胆大妄为,欺我‘崂山派’无人,
弟子们正要擒他、”
枯瘦老全真脸色一变,道:“无垢适才返回‘上清宫’,说是奉你二人之命,返来自领
规法,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件事?”
肤色黝黑道士躬身道:“正是!”
枯瘦老全真电地转过了脸,目中精芒直逼年轻人:“施主是哪派弟子,高名上姓,怎么
称呼?”
年轻人道:“有劳道长动问,我不属于任何门派,姓什么叫什么也无关紧要,要紧的是
事出误会,唯恐累及贵派那位女弟子,不敢不来拜谒‘上清宫’,妥作解释。”
枯瘦老全真道:“施主这事出误会何指?”
年轻人道:“我经过‘崂山’,久闻日出奇景瑰丽无匹,乃于夜半登上‘南天门’,今
早日出,巧为贵派那位女弟子所见,正指责我不该擅登‘崂山’禁地。不料这两位道士适时
来到,误以为我私人禁地跟贵派那位女弟子私会,不分清红皂白,立即命贵派那位女弟子返
回‘上清宫’领罚,我不敢累及无辜,不得不赶来‘上清宫’请求拜谒,妥作解释。”
枯瘦老全真道:“是这样么?”
年轻人道:“这两位道长在此,道长尽可以问之当面!”
枯瘦老全真转过脸去,冷然投注。
那肤色黝黑道士躬声道:“回师叔,是这样。”
瘦削猥琐道士道:“启禀师叔,弟子以为,此人分明是跟无垢师妹私会……”
“住口!”枯瘦老全真冷喝道:“你二人所见,不过是你无垢师妹跟这位施主说话,怎
可妄加推断,指为私会,三清弟子,清静无为,念头如此污秽,分明修为不够,去领门规,
该作苦修的应该是你们。”
肤色黝黑的道士跟瘦削猥琐道士脸色一变,齐躬声,竟没敢再多说一句。
枯瘦老全真转过脸来微稽道:“失礼得罪之处,贫道仅代为赔罪,还望施主谅有宥!”
年轻人忙答礼,道:“不敢,道长得道全真,明辨是非,通达情理,令人敬佩!”
枯瘦老全真道:“贫道是真不敢当,‘南天门’确是‘崂山’禁地,但不知者本派不该
也不敢加以留难,这件事就此打住,全当从未发生过。‘上清宫’正值早课,不便待客,施
主请下山吧。”
年轻人微欠身道:“多谢道长再次宽容,当立遵法谕,告辞下山,但临去之前斗胆动问,
贵派那位女弟子……”
枯瘦老全真截口道:“那是本派家务事,不便奉告,也一不劳关注”
年轻人道:“贵派中事,我是不便也不敢过问,但是事由我起,我不能不问个明白,以
求心安!”
看来这个人挺死心眼儿的。
枯瘦老全真两道细眉一耸,道:“施主……”
年轻人壮容道:“道长,我倒不在乎什么,可是女子名节为重,尤其贵派那位女弟子是
位三清弟子出家人,清誉更重过性命。”
枯瘦老全真双眉一落,道:“无量寿佛,施主能为他人着想,胸襟过人,令人敬佩。但
请放心,贫道既不认为那是私会,无垢又何罪之有?”
年轻人立即肃容躬身:“多谢道长,告辞!”
话落,身起,贯日长虹般飞射而去。
这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的高绝身法,又看傻了四个道士。
枯瘦老全真神情震动,面泛惊容,望着年轻人飞射不见,道:“当‘南天门’方向啸声
裂石穿云之际,我就已目睹他驰来‘上清宫’的绝世身法,当时还以为是老眼昏花,如今再
次目睹,始信所见不虚。”此人年纪虽轻,修为当世少有,岂是我‘崂山’一派的能敌,偏
你二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要擒他问罪,岂不是存心为‘崂山’招祸,存心坏本派的大事?”
肤色黝黑道士跟瘦削猥琐道士走过神来忙躬声:“弟子等愚昧,弟子等该死!”
枯瘦老全真冷哼一声道:“你二人是该死,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喝止你出手,只怕你二
人早已躺在这‘上清宫’门前了,还不跟我进去。”
他话落起身,四名中年道士立即恭声答应,跟着他进了“上清宫”偏门。
偏门里,是个小院子。
如今这个小院子里一前二后站着三个人。
后头两个,一色黑色裤褂,个头儿健壮,神情膘悍,腰头里鼓鼓的,一看就知道藏着家
伙。
前头那个,是个中年人,穿的是海青长袍,团花黑马褂,人长得很白净,也挺斯文,但
是眉宇间一股子阴鸷之气逼人,一双目光也相当森冷锐利。
枯瘦老全真神色一转恭谨,上前一步,躬身稽首,叫道:“十爷!”
白净斯文中年人大刺刺的,做不为礼,淡然道:“我看见了。”
枯瘦老全真不知道是说真心话,还是奉承,道:“您见多识广,以您看是……”
白净斯文中年人道:“恐怕出不了那三家。”
枯瘦老全真脸色一变,道:“您是指傅、胡、郭。”
白净斯文中年人道:“当世之中,除了这三家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这样修为高绝的好
手了。”
枯瘦老全真面泛惊悸之色,道:“就是没法肯定他是哪一样的。”
白净斯文中年人道:“怎么说?”
枯瘦老全真道:“胡家男丁少,傅家子弟不可能出京来,要是有人出了京,您也不会不
知道。至于郭家,自从当年无玷玉龙’率众归于海上之后,承袭了‘海皇帝’,廿年来,
‘南海王’确是纵横七海,脾睨三洋,但是他们的人从没有上过岸……”
白净斯文中年人道:“这么说,这一个不是这三家的人?”
“不!不”枯瘦老全真忙道:“十爷您见多识广,又怎么会看走眼,我的意思是,没办
法肯定他是哪一家的,就没办法决定怎么付。”
白净斯文中年人道:“怎么,应付这三家,还有什么不同的手法?”
枯瘦老全真道:“您这是考我,傅家承袭神力候爵,世代簪缨,加上当年拥主有功,当
然是自己人。
胡家虽然如今仍跟傅、郭两家并称于世,但是傅、胡两家自当年结亲之后,等于已是一
家,当然也是自己人,只有郭家,至今不服王化……”
白净斯文中年人淡然一笑道:“老道长,这种事不劳你操心,怎么应付他们,是官家的
事,你崂山只听命行事就行了。
枯瘦老全真忙道:“是,是,其实我只是怕……”
“怕!怕什么?” 白净斯文中年人微一笑,道:“不错,这三家,不论哪一家跺跺脚,
都能让地皮震颤,可是你‘崂山’身后头背的是天下第一家,还有什么好怕的?”
枯瘦老全真微一怔,旋即面泛得色,眉宇间也有一股掩不住的骄傲,忙道:“是,是,
您说的是,这是崂山一派的天大造化,无上荣宠。”
白净斯文中年人道:“你也不用这么说,这也是官家的借重你‘崂山派’,只要你们尽
心尽力好好当这个差,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枯瘦老全真稽首躬身,头都快碰着了地,道:“是,还要仰仗十爷。”
白净斯文中年人脸上微现沉重之色,道:“不管怎么说,这时候出现这么一位人物,不
管他是哪一家的,都不能掉以轻心,走,跟我去问个清楚去。”
枯瘦老全真恭应一声忙道:“容天云给十爷带路。”
一稽首,抢先一步行去。
白净斯文中年人带着两个黑衣汉子跟了去。
那四名中年道士则走在最后。
过一扇窄门,一个大院落呈现眼前,这是“上清宫”的后院所在,在大殿之后,只见花
木棱疏,长廊纵横,一间间云房排列整齐。
后院底,座北朝南,一间大云房前左右各一的肃立着两名中年道士。
枯瘦老全真天云行到,两名中年道士恭谨稽首,天云老道则面对云房,扬声发话:“启
禀掌门师兄,云十爷到。”
话声方落,人影闪动,云房门口已多了一名老全真,长
眉细目,黑影五绺,一双细目中精光闪射,颇有慑人的威仪。他微稽首:“天鹤恭迎云
十爷!”
白净斯文的云十爷这回微抱了双拳:“不敢,该是云中鹄拜见掌门!”
长眉细目,黑髯五绺的天鹤道长再稽首:“不敢当的是天鹤,十爷请广云十爷云中鹄微
一欠身,进了云房,天云老道跟了进去,两名黑衣汉子跟四名中年道士则留在门外。
云房中窗明几净,檀香袅袅,长剑高悬,“南天门”上的那位美道姑,赫然正跪在云床
之前。
天鹤道长脸色微沉,道:“拜见贵客!”
美道姑跪势不变,向着云床微低头:“见过云侍卫、师叔!”
天云道长神情冷峻,没说话。
那位被称为云侍卫的云十爷云中鹄,微抬了一下手,淡然道:“不敢当!”
天鹤道长客气得近乎恭谨,抬手欠身,肃客人座,等那位云侍卫云中鹄大刺刺的坐下之
后,他才盘膝坐上了云床,天云道长则站立一旁,天鹤没让他让,云中鹊也没让他坐。
只听天鹤道:“十爷看见那人了?”
云中鹊微点头:“看见了!”
“十爷可曾看出他的来路?”
云中鹄看了看美道姑的背影一眼,道:“难道掌门还不知道?”
天鹤道长冷然凝望美道姑:“她坚不承认认识那个人。”
云中鹄轻“哦”一声道:“是么?”
这声“是么”,是对天鹤,也是对美道姑。
只听美道姑道:“启禀掌门师叔,无垢说的是实情。”
云中鹄 “我听他说,他是昨夜登上‘南天门’看日出的,不想今早碰见仙姑。”
美道姑无垢说:“他说的也是实情。”
“难道仙姑就不觉得太巧了些么?”
美道姑无垢道:“我不能不承认,是巧了些!”
“仙姑的确不认识他,也从没见过他?”
“是的!”
“他总该告诉仙姑,他姓什么,叫什么了。”
“没有。”
“仙姑也没有问他?”
“问过,但是他没有说。”
“但愿仙姑说的是实情实话,否则此时此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