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一圈,陡又前伸,抓向张铸魂的脉门,左臂一晃,掌立如刃,切向张铸魂的“肩井”,一招两式,极尽迅捷幻变之能事,张铸魂险险被他击中,忙不迭软剑疾挥,腰身一扭,急急闪了开去。
忽然间,剑光打闪,剑势上挑,云震的“沉香”宝剑迅速刺到,逼得罗侯神君沉肩收掌,顺势一挥,推出一股掌风,将那剑势击偏三分。
但闻周公铎峻声叫道:
“三老发动阵势,手不必留情。”
声犹未落,又听西门咎厉声喝道:
“老儿好毒,留你不得!”
一时机括声响,紧接着一声凄厉绝伦的惨呼,冲天而起,原来西门咎恨那史文恭暗使阴手,欲置宝儿于死地,一怒之下,启动那钢筒的机纽,顿时一阵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射中了史文恭的脸面,史文恭一声厉嚎,即时气绝。
那边阵势发动,下手果然不再留情,片刻之间,但见那些青衣人往来冲突,刀剑齐挥,却也挡不住一十六名丐帮弟子的打狗棒,冲不出小小一座“六丁大阵”,一时叱喝惨呼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令人闻之,不觉毛发耸然,全身颤抖。
叱喝惨呼声中,忽听齐小冬尖声叫道:“张前辈!小叫化抓住小罗侯了啦!”
此话一出,罗侯神君心头一震,猛地劈出一掌,将张铸魂师徒逼退了半步,然后身形一转,蓦地腾空扑去,厉声喝道:
“小子,你敢?”
原来齐小冬走在最后,等他赶到,众人已经纷纷出手,瞥目之下,但见罗侯公子运功疗伤,正当紧要关头,于是念头一转,悄悄掩了过去,觑个空隙,蓦然出手,点中了他的穴道。
这时,小叫化一手拿住罗侯公子的右肘,一手压在他那顶门“百会穴”上,满脸不屑地道:
“我有什么不敢?小叫化掌力微吐,你这徒儿顿时了胀,不信试试看?”
手掌微挺,吓得罗侯神君连忙住足,愣在当场。
只听张铸魂高声叫道:
“小兄弟不可伤人。”
身形微闪,急急奔去,朝那罗侯神君抱剑一拱,道:
“神君垂察今日之势,对神君大是不利,何不就此歇手,一切恩怨,往后在那日观峰头解决……”
罗侯神君双目喷火,冷冷断喝道:
“你是要胁老夫了?”
张铸魂肃容峻声道:
“神君鉴谅!张某乃是求你信守言诺,想那泰山之会,本是神君与先师当面约定,神君怎能毁弃不守?”
他说得义正词严,罗侯神君先是一怔,继而厉声狞笑道:
“也罢!也罢!老夫纵然足以取你性命,却也不能不顾我那徒儿的生死,莫成,走啦!”
这魔头说走就走,腾身就往谷外奔去,对张铸魂是否放人,竟也不加问闻。
张铸魂愣了一下,随即敞声道:
“诸位请歇手,让他们走吧!”
群豪对张铸魂素来敬仰,听他如此吩咐,立即纷纷后退,歇下手来。
那莫成长长吁了口气,奔去将罗侯公子抱在手中,举走若飞,奔向谷口,罗侯宫的一干属下,撇下了十几具尸体,人人如丧家之犬,也随后奔去,不过片刻时辰,已自走得无彰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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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这时,张铸魂的脸色忽然转白,双目微阖,身体摇摇欲坠,云震见了,心头一惊,顿时奔了过去,惶然叫道:“师父,您……”
张铸魂吃力的摆一摆手,说道:“我不要紧,你去将那些尸体埋掉。”
原来他功力未复,久战脱力。先前罗侯神君未走,他不敢稍露疲乏之态,恐怕招致杀身之祸,因之他镇慑心神,强自提聚真力,此刻罗侯宫的爪牙业已走尺,他心志一懈,也就支撑不住了。
但侠义之心,悲天悯人,自己这等模样,仍然不忘敌人的尸骨未曾掩埋,也的是感人至极。
只听西门咎大声叫道:“云震,尸体我埋啦!”
俯身一探,抓起史文恭的尸体,便朝山脚奔去。
周公铎微微一笑,接着也道:“云兄弟,西门咎之意,乃是叫你助张大侠运功调息。那些尸体,我嘱门下的弟子去埋,你不用管。”
话声一落,举手一挥,手持竹杖的丐帮弟子,纷纷抓起地上血肉狼籍的尸体,也朝山脚奔去。
云震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扶住张铸魂席地而坐,伸出一掌,紧贴乃师的“灵台”大穴,缓缓输出一缕真气。
众人渐渐聚拢,那武婆婆兀自气犹未歇。周公铎问起罗侯神君何以能找到这里,梅蕙仙乃将裴大化负伤之事,以及前此种种经过,讲了一遍。众人听了,不觉嗟叹唏嘘,深深感到南魔心肠之毒,机智之深,的是令人不寒而栗。
约摸过了盏茶光景,西门咎等人已将尸体掩埋完毕,张铸魂功行周天,气机大见舒畅,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周公铎含笑迎去,抱拳一拱,道:
“张大侠旧伤得愈,可喜!可喜!”
张铸魂还了一礼,道:“旧伤幸愈,皆出高夫人所赐,不知高夫人可曾同来?”
周公铎道:“高夫人现在天台歇足,因为天时已晚,吩咐兄弟代为先容,不意误打误撞,竟碰上了罗侯神君在此寻衅。”
张铸魂道:“先容不敢当!不过,若非诸位适时赶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归隐农接口说道:“这些事已成过去,不必说它。听梅女侠讲,高洁小姐已脱魔掌,罗侯老魔自动取消了百日之约,咱们六诏之行,去是不去?”
武婆婆大声叫道:“怎么不去?咱们直捣魔宫,拆他的老巢。”
张铸魂道:“这事得从长计议……”
武婆婆截口吼道:
“计议什么?难道只许他来,不许咱们去么?”
石可玉吃吃一笑,接口道:“婆婆性子好急!罗侯老魔诡计多瑞,谁知他讲的是真是假?
咱们回去看看裴老丈的伤势,问问他洋细情形也不迟啊!”
武婆婆眼睛一瞪,喝道:“鬼丫头!你帮你老子么?”
梅蕙仙忍俊不禁,接门笑道:“婆婆,玉儿正在帮您哩!若是罗侯老魔所言是真,咱们必得查访高洁小姐的下落,还要分头寻回那‘玉符’,这样一来,少不得又要借重您老人家。
六诏远在南荒,往返不下万里之遥,您老人家心肠热,如果捎信请您老人家去,岂不害您老人家往来奔波,徒耗精力?”
武婆婆目光一愣,须臾,恨声道:“好哇!你们都帮铸魂,我老婆子孤家寡人一个……”
话犹未毕,猛一跺足,气唬唬迳朝谷内奔去。
众人不觉莞尔,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停了一下,忽听张铸魂喊:“震儿!”
云震趋前一步,躬身应道:“弟子在。”
张铸魂道:“速去天台,清高夫人移驾石屋。”
归隐农道:“高夫人明日一早就到,急也不在半夜时光,我看不必去请了。”
张铸魂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据说‘秃鹰’鲁玄,乃是浙东地面的罗侯分宫之上,罗侯神君殒羽而去,想来今夜必宿天台,他心中怨怼,如果与高夫人狭路相逢,那将又是一场血战,晚辈着云震前去促驾,实含查探究竟之意……”
他话未说完,薛颂平担心乃姑安危,急忙接口道:“既然如此,晚辈与云兄弟同走—
趟。”
张铸魂微一吟哦,颔首道:“好吧!路上小心。”
石可玉忽然叫道:“爹!我也去,我认得小路,我带云哥哥走捷径。”
张铸魂尚未置答,齐小冬接口叫道:“好啊!咱们都去。”
一本和尚冷冷说道:“你去干吗?”
齐小冬眼睛一瞪,道:“怎么?我不能去?”
一本和尚睥睨而视,道:“和尚问你,去干么?”
齐小冬眉头一轩,道:“带路啊!他们知道高大人宿在何处么?哼!”
他二人吵闹已成习惯,纵不当真,火药气味却是十分浓重,张铸魂不明内情,怕他二人认真争吵起来,连忙笑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齐小冬顿时眉开眼笑,再也不去理会一本和尚,敞声叫道:“大哥,走啦!”
身形一晃,当先奔去,气得一本和尚直瞪眼睛。
云震见了,当即向乃师等人行礼辞别,率同薛颂平与石可玉随后追去,瞬息出了山谷,不见影迹。
四人走后,张铸魂留下宝儿及两名丐帮弟子,担任守望之责,然后率领其余之人,转回石室。
眼下行藏已为罗侯神君所悉,此间再无守秘之必要,同时,高夫人等一行人即将到来,洞内石室有限,不敷应用,张铸魂乃烦丐帮弟子将外面石屋收拾干净,重新启用屋后那扇石门。
众人进入甬道,行未及半,忽听武婆婆高声喊道:“蕙仙,快来帮我准备酒饭。”
梅蕙仙听得呼唤,连忙撇下众人,抢先奔去,道:“来啦!来啦!婆婆歇着吧!这些事怎敢劳动婆婆。”
只听武婆婆冷冷说道:“讲的很好听嘛!我老婆子躺着长大的?去吧!准备碗筷,看看酒暖了没有,大伙儿怕是早饿了。”
原来武婆婆并非当真生气,而是好胜性强,一时下不了台,因之睹气先行奔回。但老年人顾虑周详,路上想起李元泰夫妇尚未用饭,周公铎等一干人必也十分饿渴,故而回到石室,立刻下手煮盾弄菜,准备款待这些远客。
众人闻言之下,不约而同的暗暗忖道:这位婆婆纵然火大些,毕竟是位慈祥的长者,若是能够和熙一点,那就令人仰慕了。
忖念之中,到了那间宽敞的石室,张铸魂肃客入座,道:“各位宽坐片刻,我去看看裴大化就来。”
话声甫落,但闻步履声响,白云道长飘然走了进来。
张铸魂一见,连忙抱拳为礼,道:“老前辈辛苦了,裴大化不要紧吧?”
白云道长摆一摆手,道:“坐下谈,我老道碰上生平最不合作的病人。”
话声中,迳自在一张鼓形石凳上坐了下去,众人见了,也纷纷参差落座。
张铸魂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觉蹙眉道:“老前辈怎么说?”
白云道氏道:“裴大化固执得很!我老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以金针度穴之术,将他救醒,他元气大伤,服下三颗续命丹丸,却是不肯休息。”
张铸魂愕然道:“他为何不肯休息?”
白云道长道:“他要见你。”
张铸魂双眉深锁,道:“见我有急事?”
白云道长道:“他说找到玉符了。”
张铸魂失声叫道:“玉符?……哦……在他身上么?”
他听说裴大化找到了玉符,内心顿时兴奋无比,竟而一语三折的语无伦次,失去了平口的镇静。
白云道长摇了摇头,道:“不在他身上,他说另外藏在一处。”
张铸魂急不及待地道:“藏在何处?”
白云道长道:“他吵吵闹闹,坚持亲口告诉你。”
张铸魂当即起立,道:“晚辈这就去看他。”
白云道长举手一拦,道:“现在不用去,他睡熟了,我点了他的睡穴。”
张铸魂一愕,道:“这……”
白云道长道:“你放心,我知道重伤之人,不宜封闭穴道,但他不听劝告,不肯休息,情绪更是激荡不已,那将大伤气机,自绝生路,我之所以点他睡穴,乃是一时权宜之计,让他宁静片刻,保持一分元气。”
张铸魂缓缓颔首道:“是的,裴大化不听劝告,倒叫老前辈烦心了。”
白云道长道:“只要能治愈他的内腑伤势,烦点心倒也值得。实在说,他纵然最不听话,我老道仍然由衷地钦佩他。”
归隐农一面点头,一面接口道:“说得也是,裴大化本来是个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偷儿,生平但知财货,不知善恶仁义,想不到一旦觉悟,竟能不顾生死,锲而不舍的一意追寻玉符,这等行径,这份志向,确也令人感动。”
西门咎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若非是他,云震怎会失去玉符?裴大化既然有心向善,对自己造成的过失,理该竭力弥补。”周公铎哈哈—笑,道:“师弟责人过严了。”
西门咎双眉一轩,道:“这是就事论事,我哪里责人过严?”
周公铎双目之中,荡漾着喜悦之色,微笑道:“师弟大概是以己度人吧?”
西门咎湛然说道:“事理如此,说什么以己度人?西门咎往日作恶多端,杀人不计其数,如今既悟前非,除了立志去恶,随时等待旁人向我复仇,从来就未想过逃避责任。”
白云道长颔首接口道:“极是!极是!裴大化九死一生,从罗侯神君身上窃取玉符,正是弥补以往的过失,他此刻伤势极重,仍恐再次失去玉符,吵着立时要见铸魂,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也正是负责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