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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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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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咎往日就曾感觉云震对他有情感,却未想到云震竟是这般关心他,这情形如今由小叫化齐小冬嘴里说出,西门咎顿时感到若不按照云震的意思去做,那将大大伤了云震的心,故此纵然有违自己的习性,那也顾不得了。
  云震心智灵敏,见到西门咎激动地问出这话,自知这是西门咎感情最为脆弱之时,只要他微微一含首,今后的西门咎,不难走上向善之路,但他心念电转,又觉得叫面前这位残废老人委曲了自己的意念,却是万万不当。
  他这时情绪也是十分激动,只见他微一吟哦,摇了摇头,道:
  “不!老人家,您若认为那是耻辱,您就去找罗侯公子动手吧!”
  西门咎刹时怔住,他怎样也想不到云震竟又同意他去找罗侯公子动手。
  忽听罗侯神君一声阴笑,道:
  “云震,你当真要与老夫为难么?须知三更将到,如果有人再在此处动手,老夫可就不能饶他了。”
  云震眉头一轩,道:
  “犯神君的禁忌,神君当然是要出手的。”
  罗侯神君顿了一下,纵声笑道:
  “既然知道,定是想假老夫之手,铲除西门咎了?”
  云震静静笑道:
  “神君错了!西门老前辈身受令徒等人剑掌之辱,此辱理该洗刷干净,神君纵然出手,纵然伤了他的性命,云某也不能委曲了他的心意。”
  罗侯神君呵呵大笑,道:
  “听你的口气,老夫若是伤了西门咎的性命,你是打算替他报仇啦?”
  云震淡淡说道:
  “为友索仇,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志气,神君知道就是了,此问岂不多余?”
  他有个与众不同的风格,那就是举凡下定决心,顿时显得穆穆棣棣,不亢不躁,但旁人却能从他平淡和气的言态之中,捉摸到一份坚定不移的意味,那意味每能使人深信他定能做到,因之有人心惊肉跳,有人钦敬不已。
  西门咎此刻却是激动万分,只听他颤声叫道:
  “云震,老夫这一剑一掌之辱暂时忍下了。”
  身躯一转,大步走了回去。
  这情形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连那罗侯神君亦自愣住。
  周公铎暗暗忖道:这逆贼倒也恢复些人性了。
  月近中天,光色晶洁,四周的天空好象突然间凝结起来,如非那夜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简直岑寂得落针可闻。
  岑寂中,云震脑际充斥了一个意念,愣愣的忖道:
  “他是明白是非的,他毕竟是明白是非的……”
  此时,牛大宝忽然大步行来,拇指一竖,傻笑道:
  “云大哥,您真了不起,俺大宝也觉得不能让朋友受了委曲,宁可事后拼了性命替他报仇。嘻嘻!您的想法,居然跟俺大宝一模一样。”
  他乃是实话实讲,一丝也不觉得语中有病。
  云震由沉思中惊醒,见到大宝,顿时想起雯儿,想起“玉符”,不知雯儿目下身在何处?
  究竟找到“玉符”没有?
  他又想问大宝几句,但口齿启动,却又觉问他也是多余,于是拍了拍大宝肩头,轻声一叹,牵起大宝走了回去。
  周公铎率领“丐帮三老”大小叫化往这边走来,西门咎一见,赶忙走开,选了一块山石,孤零零的坐了下去。
  云震顿时感到左右为难,他暗暗忖道:不去迎接周公铎,大是礼亏,若是只顾周公铎,则又冷落了西门咎,唉!西门咎与丐帮之间不相容,我该如何是好?
  心中慨叹,目光由西门咎身上转向周公铎。
  突然间,他目光一亮,盯着周公铎身后,高声叫道:
  “薛兄弟来了。”
  众人全都一怔,急急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但见一大群人正朝这边走来,那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步履矫捷,身佩兵刃,当先一人身穿紫色儒衫,年约二十三四,相貌英俊,气度轩昂,正是那紫衣文士——“镇远侯”薛逸民的孙儿,
  薛逸民的孙儿足下未停,敞声笑道:
  “我来了,我早就来了,哈哈!云兄的绝世风标,令人钦佩。”
  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掌,与云震紧紧握了一下,接道:
  “兄弟草字颂平,云兄若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
  两人左掌相握,目光紧接,云震但觉薛颂平的感情浓厚而炽热,满腹郁结一扫而空,当下绽容一笑,朗声道:
  “颂平兄曲意下交,云震高攀了。”
  薛颂平举起左掌,轻轻拍击云震肩头,朗声道:
  “朋友相交,取其志同道合,说什么‘下交’‘高攀’云兄弟,你该将各位朋友为愚兄引见一番。”
  此人三言两语,随即以“愚兄”自称,可见其性格十分爽朗,必是性情中人,云震不由大为心折。
  忽听罗侯神君叽叽而笑,厉声道:
  “姓薛的小子,你太目中无人了。”
  薛颂平身体半旋,右掌仍是紧紧握着云震,扬声道:
  “足下何妨稍安毋躁?明月斜照,离子时尚差一刻,届时本公子自会招呼你,你急些什么?”
  罗侯神君须发皆张,目光如炬,吼声道:
  “好小子,当年薛逸民也不敢对老夫这般无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薛颂平倏地松开握着云震的手,身体转正,目中神芒大炽,神情颇为激动,但仅稍瞬,又复镇静如恒,缓缓地道:
  “如此说来,你对家祖父定是熟悉的了?”
  罗侯神君冷声一哼,道:
  “老夫与那薛逸民同镇边陲之时,你小子尚不知身在何处呢?”
  薛颂平倏地大笑,道:
  “够了!够了!回头本公子再问你吧!”
  话声中,他好整以暇,缓缓转过身子。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倏又高声厉喝道:
  “好小子,你可是自知力薄,想拉拢云震与周公铎,妄图与老夫对抗么?告诉你,此处无人接得下老夫十招,你死了这条心吧!”
  薛颂平再次转身,沉声道:
  “阁下倒比本公子想得还要周到,本公子原来只望你对先父一段公案有所解释,并未决心与你为敌,如今可……”
  他话声微顿,神色倏变凌厉,峻声接道:
  “说!先父薛永良,可是伤在你的手下?”
  罗侯神君桀桀笑道:
  “老夫只想替薛逸民教训教训你,谁管你那父亲伤在何人手下。”
  薛颂平冷冷一哼,道:
  “丁振魁,别认为你老奸巨滑,强作镇定,就能瞒得了我,其实你那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了,我不过在求证而已……”
  语音微顿,话锋突然一转,接道:
  “实对你讲,家祖父早已知道凶手是你,若非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念你早年追随之情,一直不肯讲出其中关键,此刻哪里还有你罗侯神君?可是,你要知道,父仇不共戴天,本公子却是不能轻饶了你。”
  罗侯神君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信口雌黄,老夫与薛逸民四十余年未曾见面,他怎会无中生有,判定老夫就是杀害你那父亲的凶手?”
  薛颂平一声冷嗤,道:
  “想的倒是不差,‘四十余年未曾见面’,怎能诬栽于你?就是先父被害也已二十四载。
  那证据早就湮没了。”
  罗侯神君冷冷的道:
  “事理本是如此,你若认为老夫与你有杀父之仇,就拿证据来。”
  薛颂平一直显得很沉稳,听得此言,双目神芒电射,胸膛起伏,顿时气恼无比。良久始才峻声道:
  “你讲理么?”
  罗侯神君怔了一怔,随即朗声一笑,道:
  “老夫当然讲理。”
  薛颂平目光如电,微微含首道:
  “那很好,……当年你可是家祖手下的裨将?”
  罗侯神君嘴角一披,道:
  “同镇边疆,薛逸民不过是个小小主官而已。”
  薛颂平也不与他争论,迳自续言道:
  “那时你表现得忠心耿耿,遇事争先,对家祖父是唯命是从,处处逢迎,由于你出身武林,武技甚有根底,故而每次出击,你俱是一马当先,并且能以杀敌效果,完成使命,因之深得家祖之赏识,是这样么?”
  罗侯神君冷声一哼,道:
  “老夫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每次出击,勇不可当,乃是为了报效朝廷,博取功名,薛逸民居然贬抑老夫迎逢于他,哼!简直不知羞耻。”
  薛颂平听他辱及祖父,神色又变凌厉,峻声喝道:
  “那我问你,你既是一意博取功名,也能深得上级之赏识,为何弃官而逃,潜往六诏之阳,建立那罗侯魔宫?”
  罗侯神君好似为他声势所慑,顿了一下,道:
  “你既知老夫出身武林,此事何足为奇,老夫觉得官职再高,总得仰人鼻息,不如武林之中,自在而已。”
  薛颂平气极而笑,笑声刚歇,厉声喝道:
  “好一个诡言狡辩之徒!我再问你,你那‘罗侯心法’哪里来的?”
  罗侯神君冷冷说道:
  “佛门无上大法,唯有德者居之,你管老夫哪里来的?”
  薛颂平连声冷笑,道:
  “丁振魁,你真是无耻之尤!当年你曲意逢迎,竭力争功,无非是想家祖赏识你,信任你。你盗走家祖的‘罗侯心法’副册还则罢了,又复暗下毒手,杀死先父,夺去正册,如今竟敢以德者自居,脸皮之厚,怕那后羿之箭也射你不穿了……”
  他气愤填膺,话声微顿,继而又道:
  “你追随家祖多年,应该知道家祖有那记事之册,家祖纵是有意宽恕于你,却难忍耐心头的忿怒与悲痛。实对你讲,有关你的一切,家祖断断续续,全都记在那记事册上,你还想狡辩么?”
  罗侯神君不觉脱口道:
  “令祖记载些什么?”
  薛颂平神色凄厉,道:
  “记载什么?哼!记载你盗去‘罗侯心法’的副册,记载你如何阿谀逢迎,又记载他老人家如何乘返京述职之便,夜探你那罗侯魔宫。总之,他老人家生性淡泊,心地慈悲,那时你尚无大恶,他老人家不忍下手将你除去,殊不知你这恶魔,为了 ‘罗侯心法’的正册,竟攫去了他老人家唯一独子的性命,令先父暴尸荒野,使家姑离乡背井,常年不归,丁振魁,你可是仍图脱罪么?”
  他愈讲愈是激动,讲到后来,已是声泪俱下,眼中喷火了。
  但那罗侯神君此刻反而无动于衷,冷声道:
  “薛逸民是这样记载么?你那父亲被杀以后,他又记了些什么?”
  薛颂平强忍悲愤,举手抹去泪珠,咬牙道:
  “好吧,我告诉你,本公子幼承祖训,总该让你心服口服。”
  他想了一想,缓缓说道:
  “先父游侠中原,身上带有‘罗侯心法’正册,但尸体运回五龙山,那正册却已失去。
  家祖当日的记载如此,你且仔细听着:‘良儿尸体已腐,脸目几不可辩,余悲伤逾恒,几至不能自持,但自忖与人无怨,良儿性情温纯,更不可能结下强敌,况良儿自幼修习罗侯禅功,中原武林纵有敌手,当不致一掌葬命。余对此点久久难释,最后检验良儿遗物,始知罗侯心法正册已失,辗转思维,但觉凶手跃然于前,此人唯昔之裨将丁振魁也!’……”
  心切父仇,他将祖父一篇记事背诵得滚瓜烂熟,但那“丁”字刚刚出口,已听罗侯神君暴躁的喝道:
  “岂有此理!那‘罗侯心法’不能在运尸途中被盗么?”
  此话一出口,激怒了薛颂平身后一位五十出头的黑髯老者,那老者须发俱张,跨步而出,怒目戟指道:
  “你放屁!少君的尸体乃是老夫最先发现,老夫寸步末离,将少君尸体运回五龙山,难道是老夫盗走不成?”
  薛颂平移目而顾,道:
  “段伯父请稍安,平儿将爷爷的记事再背下去,咱们总得叫那老贼哑口无言,辩无可辩才是。”
  云震霍地趋前一步,接口道:
  “颂平兄不必再费唇舌了,凶手八九是他,他纵然死不认账,实际是欲盖弥彰。依小弟之见,莫如将此事禀明令姑,与他另约时地,再作了断。”
  薛颂平尚未开口,一本和尚已自敞声道:
  “云震,你怎的愈来愈婆婆妈妈了?凶手根本就是那老贼,还约什么时地?莫如眼下见个真章,报仇也报个痛快俐落。”
  周公铎也趋前一步,双手抱拳,道:
  “老朽周公铎,丐帮帮主,薛公子为令先君报仇之事,无论何时何地,敝帮上下,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这些人你言我语,七嘴八舌,俱都是慷慨激昂,仁义凛然之词,薛颂平听了,但觉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一时之间,竟连话也答不上来。
  但闻罗侯神君桀桀笑道:
  “周公铎,你自认是老夫敌手么?”
  一本和尚接口喝道:
  “你敢承认你是凶手么?”
  罗侯神君怔了一怔,接着一阵狞笑,道:
  “承认与否,又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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