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再看廖氏,此时她脸上虽还微有怒气,但更多的却是解气,似是痛快了不少。
“大夫人、大夫人。”
钱氏同廖氏正对峙时,吉祥跑进院子。见着周边那么多人,忙收了慌张的神色,而后只看着钱氏。
钱氏正暗自责怪她这样闯进来,旁边廖氏就出声道:“原道是我在薛家也成了外人,这府里的事情再没什么资格知晓了。”
薛家还没有分家,廖氏的话明显是说钱氏排挤她,这种关键时刻,钱氏真是无比烦心。对着吉祥挥挥手就不耐道:“是什么事,做什么吞吞吐吐?”
吉祥还是忍不住瞧了眼廖氏,见实在没有法子,才只好禀报道:“大夫人,定国公府唐家又派人来了。”说着唏嘘地睨着钱氏神色。
廖氏很是意外,“哟,唐府的人上门?”转头望着钱氏,神色阴晴不定,似笑非笑地问道:“大嫂,我怎么从不知唐府的人来过?”
钱氏心虚,没想到竟然是这一要事。
目光闪烁地望着廖氏,钱氏解释道:“前日唐府派人来,说是要请弟妹你和五侄女上门,我给拒绝了。”
廖氏十分意外,可更多的是气愤钱氏故意瞒着自己。冷笑两声,就这样意味不明地望着对方。
钱氏被廖氏看得心里发麻,便转头看向吉祥,问道:“来人现在在哪里,说了什么话?”
吉祥微有犹豫,见着二位夫人面色都极为不悦,不敢磨蹭便忙回道:“来人不肯进府,只说是要个答案。他还是重复着上回的话,只是在话尾道,说若是二夫人现在还生着唐家的气,不肯上门。那就只好请梨妃娘娘出面做个和事老,代唐家向薛家致歉了。”
这话说的严重,君臣之别,唐家竟然搬出了梨妃。
廖氏越发地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侧首就对钱氏道:“大嫂,致歉是什么意思?”
钱氏微微一叹气,幽幽地回道:“还不是上一回的事,说因为那日在唐府,连累了五侄女声誉受损,被街坊间茶余饭后议论,深感歉意。所以特地上门,想请你和五侄女过府。弟妹你也晓得现在二府的形势,再说那回事到底是从他们唐府传出,我担心这过府不过只是个幌子,便替你回绝了他们。”
廖氏心知二府间的微妙,却还是责怪地看了眼钱氏,埋怨道:“嫂子回绝,事后好歹也和我说一声不是?”
想了想,廖氏又转头对吉祥道:“你出去回了唐府的人,就说我和五姑娘改日自去叨扰。”
第一百四十三章想留下吗
坐在月怑院的大堂里,如锦不时往外瞅着,等了许久,却依然不见廖氏回来。心中越发不安,正有些坐不住时,却盼来了如幂。如锦站起身,望着跨过门槛越走越近的人,淡淡先唤道:“二姐姐。”
如幂微微一笑,极为礼貌地颔首,同如锦打了招呼才在丫鬟的服侍下落座。
二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却均是保持沉默。最近的日子,两人都不曾怎么交流。如锦是本意不愿与之深交,然如幂似是也想通了。在如锦身上过多纠缠不过是浪费时间,何况入宫一事已经定下,她只需安心等着进宫的日子到来。
道不同,今后面对的时局也不一样。一道宫墙,自然会将如幂的世界同外界隔离。从前的事情,如锦并不觉得有翻旧账的必要。毕竟是亲姐妹,虽然看不惯二姐姐的做事风格,但也不必闹到僵持的地步。
且相比前世的那份旧仇,同如幂之间早前的小小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如锦低下头,提到陈家,难免就想起前几日自平易王府传到薛府的消息,心中更是百味陈杂。
听说陈府已经为陈浩宣挑好了媳妇,对象是礼部侍郎府的四姑娘,闺名唤作石芳,年前便会完婚。至于落綝,陈家老夫人做主,将她给了陈浩宣做妾室。
本也是个官家小姐,偏落得如此地步,乍闻这消息之时,如锦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早前听薛弄芸道落綝被送回了柳州,如锦着实也茫然过。落綝对自己的狠,自己对她的恨,如果相隔两地,许也是很难有个结果。那么多年的姐妹之情,真要自己慢慢将她亲手推入不复之地,其实还真没有当初她毒害自己的那份果断。
前世里习惯了保护落綝,便是上一回,故意引了陈府护卫去撞见她和陈浩宣的私会,如锦心里痛快的同时,心底难免还是有几分不忍。
其实花家在柳州也算是大户人家,即使燕京有些闲言碎语,但落綝若是真想改头换面,平平淡淡过一生,自然不愁。她现在千方百计回到燕京,难道就是连上天都要自己好好清算这份恩怨?
自己同落綝之间没有明显的矛盾,幕后主使者,如锦心里自然也能猜到几分。
这份仇,可有得算了。只是最近,弄芸没有回府,也不知他们二人到底怎么样?
现今落綝未婚先孕,声名狼藉,就是薛府的下人,都说她骨子里不安分。脑中响起下人间私下的言论,说大姑奶奶婆家的那两位表姑娘,先后都如此不堪,对男子轻浮,一点大家闺秀的教养都没有。
如锦听了,不过冷笑一番。
薛家是薛弄芸的娘家,府里的下人自然是向着她,又有谁会去探究当初的自己是清白还是蒙了冤?
不过落綝,与人为妾,你这是何等的作践自己?
每每想起从前那个笑着对自己撒娇的妹妹,如锦就觉得胸口烦闷。
为什么她还要回来,因果轮回么?
越想越心烦,如锦抬头,见对面的如幂已经低了头。数日不曾细看,现在的二姐姐粉面桃红,脸上是惯有的和善,并未金簪翠绕,相较于那日去唐府的妆华丽,虽然清新了几分,但却是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传来纷纷乱乱的脚步声。如锦二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走到堂外,只见廖氏一脸愠色地走来,旁边是低着头的薛亦然,身后亦跟着不少丫头、婆子。
“母亲。”
二人上前,在院中央给廖氏行了礼。
廖氏心情不耐,瞧了二人一眼,倦倦道:“今日的晨安免了,你们都回去。”
如幂干脆地应下,只如锦似有犹豫,望着廖氏同薛亦然的眼神饱含担心。
廖氏心思陈杂,就想着回屋同儿子说话。此时见了如锦,没有往日的亲切,正想让她回去的时候,却又突然想着唐府的事,皱眉道:“锦儿你留下。董妈妈,带五姑娘先去隔间歇着。”
如锦点头。
廖氏对董妈妈吩咐完,这才侧首对着薛亦然,厉声道:“同我进屋来。”
“是。”
薛亦然规矩地就跟上廖氏的步伐。
如锦也随着董妈妈到了主屋西边的次间。董妈妈让如锦坐下,便出声道:“姑娘先在这坐着,等会得了夫人吩咐,奴婢便请您进屋。”说着看向门外,便是想要离去。
如锦一个出声喊住了董妈妈,关心道:“妈妈,柴房那怎么样了?”
董妈妈很是犹豫,望着如锦似是在思量着该不该说。如锦见状,往前一步即道:“妈妈也别瞒我,事牵二哥,我只是担心。”
董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道:“姑娘的意思,奴婢自然明白。”
想着等不了一会,如锦见了廖氏自然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况府中那么多人瞧着,便是自己不说,外人也会议论。想通了这理,董妈妈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抬头看着如锦就回道:“二夫人本是要仗毙了阿莲那个不要脸的蹄子,可凑巧大夫人来了。”
如锦心急,插话就道:“是大伯母保了阿莲?”
董妈妈摇摇头,看着如锦回话:“是二爷来了,求了情才留下了阿莲那条命。”
“二哥?”如锦皱眉凝神。
似是知道如锦在想些什么,董妈妈回想起方才的那个情况,也禁不住摇了摇头。
“二夫人是早上突然做的决定,说是不能饶了阿莲才去的柴房。这本就事出突然,青云苑又较为偏僻,二爷昨夜一宿没睡,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挑事,怎么会那么早知情匆匆赶来?”
董妈妈顿了顿,看着如锦继续道:“奴婢瞅着,二爷来了之后,崔妈妈也立马进了院子。只是不知是大夫人授意让她去通知二爷,还是她自作主张。”瘪嘴,想起崔妈妈母女,眼中尽是轻蔑。
“二哥说了些什么?”
董妈妈想起方才薛亦然说的话,心里都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憋屈。本来自家夫人同大夫人就有口角之争,可最后来拆台的竟然是二爷。二爷许是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点不顾二夫人的颜面,直说着要对阿莲负责。
二夫人真是要为他操碎了心……董妈妈叹了气,“二爷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身为男儿,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二爷便求了大夫人,让她将阿莲给了他。”
如锦一惊,搁在案几上的手微颤,就打翻了旁边的茶杯。
董妈妈见了弯身忙伸手想去接住,然不防还是晚了一步,茶盏落地,就落在半旧不新的薄地毯上。所幸的是,茶盏没碎,只泼了茶水,如锦站起身,董妈妈虚扶着如锦往旁去,轻声又低语:“姑娘当心。”
如锦抬眸应下,转到旁边的凳子坐下。“二哥要阿莲,大伯母允了吗?”
“大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说哪个哥儿屋里没几个伶俐的丫头。说若是二爷喜欢,要去也是可以的。大夫人还说,这么多年来,二爷每日晨昏定省,如此孝顺,难道她连一个丫头还会舍不得?”
如锦听着这些话就觉得有些坐不住,站起来便道:“大伯母的意思,就是她心疼二哥。一个丫头,不过也是小事一桩?二哥喜欢,将阿莲给了他也无妨,是不是?”
董妈妈点头,颇为赞赏地望着如锦,感慨道:“就是这个理。”
“大伯母这是将问题丢给了母亲啊~”
董妈妈心思一动,望着如锦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五姑娘这变化可是越来越大了……
“后来呢?”
“二夫人没同意,同二爷说就是屋子里想要置人,也得慎重。说等过些日子,亲自给二爷选几人。但二爷便就是要那阿莲,奴婢也想不通,就那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二爷怎的会如此中意。”
如锦看了看董妈妈,心中何曾不知二哥中意的不是阿莲,而是因为她那张酷似路珠儿的脸蛋。
“现在阿莲给二夫人关在了柴房,大夫人脸色不悦却没有说什么。只梧桐院的崔妈妈,一个劲地跪着求二夫人开恩,见二夫人不动,就转拉了二爷的衣袖。”
这样的处置,等同听候发落,还是没有个确切的结果。
如锦心知母亲顾忌着同二哥之间的母子关系,不想将关系闹僵才用的缓兵之计。只是二哥那执拗的性子,如锦也算是看得明白,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他消了念头。
二人刚停了话,突然就听到隔壁主屋里传出碎瓷片摔地的声音。
如锦不禁两眼愣愣,侧耳倾听。至于董妈妈,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
月怑院的主屋里,廖氏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伸手指着忿忿道:“你这是想气死为娘的是不是?”
“儿子不敢”
薛亦然低着头,只道:“母亲,先生道,无愧天地,敢为君子。儿子既然酒后糊涂,犯下了错,便得承担后果。”
“后果?后果就是你不顾母亲反对,便执意要她?”
廖氏站起来,走到儿子身前深深一闭眼,过了会复又睁开,极为痛心道:“亦然,看来母亲真的是错了。如果你是在母亲身边长大,咱们母子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
亦然抬头,见着自己母亲一脸失望的神情。想要开口说话,不防廖氏就先挥了手,“你回去吧~”
亦然还想问关于阿莲的事,但是见廖氏寡欢的模样,只好将话咽下,起身作揖离开。
如锦走进屋子的时候,廖氏正一手搁在桌子上,一手搭在双腿,低头沉思着。
如锦在廖氏身前站定,轻唤道:“母亲。”
廖氏抬头,眼中的落寞还未来得及掩去,语气郑重地问道:“锦儿,你想留在燕京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议及亲事
如锦不知此话何意,茫然地就看着廖氏。
廖氏见着如锦神色,想着便再道:“此次承蒙圣上隆恩,特准咱们一家回京团聚。可中秋节过后已有月余,锦儿,你想不想回边关?”双眸盯着如锦,一脸认真。
如锦怔住,对视着廖氏半天没说出话。
回去?
是呀,她怎么就给忘了。父亲常年驻在边关,等佳节一过,自然就该回去。如锦脸上微有失落,离开了燕京,自己还怎么复仇?她心中的疑虑又何时能解,且对陈家众人一步步的计划,还如何实行?
如锦的迟疑,看在廖氏眼中倒成了留恋。
垂了头,廖氏低低沉道:“看来锦儿是想要留在燕京,是不是?”
廖氏语气复杂,如锦听不明她话中的深意,却也知母亲心情并不好。走前一步,如锦思索了片刻,抿嘴道:“母亲,是不是圣上给父亲下了命令,让咱们回边关去?”
廖氏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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