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继续为廖氏舒缓着筋骨,柔声道:“夫人可别这样了,二爷和姑娘年纪都还小,自然不明白您的心。以后遇事多了,一定就能想通的。”
廖氏也不接话,身子放松了接受着后面人的服侍,好一会才突然道:“对了,今儿个我瞧见大嫂屋子里多了个新人,那丫头模样长得倒是不错,你知道是谁吗?”。
董妈妈沉思片刻,猜不确定地回道:“夫人您说的可是那唤作阿莲的丫头?”
廖氏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很上心,丫头的名字也没记清,此时摆手疲倦道:“好像是叫什么莲的,方才一进梧桐院的时候,是她先跟着崔妈妈一起迎上来的。以前大嫂身边都是吉祥、如意服侍着,我这才好奇了些,什么时候院子里添了个那样的人。”
董妈妈一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哦~那是崔妈**女儿,早前在院子里干了个闲差。听说最近几天才调到大夫人院子里去的,一去还就直接是个二等婢子。那丫头嘴巴甜,人也讨喜,适逢大夫人近来心情不太好,阿莲几句话便能将大夫人逗笑。”
董妈妈说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夫人您瞧清了没?那阿莲长得很是圆润,私下里许多人都说不像是一个婢子,倒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圆圆的脸蛋,白白润润,那模子竟是有几分像表姑娘。”
廖氏只微微点点头,对这些个琐事不过是闲时一问,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至于那啥,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不过是个脸型,就是像极了路珠儿,骨子里也到底还只是个婢子。
撑着脑袋又闭目了好一会,廖氏才抬头,倦倦道:“马上就是中秋了,锦儿那里我虽然关照过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最近外面谣言满天,你盯紧了那几个侍候她的丫头,让姑娘别出了府去。”
董妈妈忙在身后哈腰应下。
……
时间总是一分分溜得飞快,象征着团圆的中秋就这样过去了。对于如锦来说,这虽是她重生之后的第一个中秋,但确实是个佳节。至少,她的身边比前世的时候热闹了不少。家人齐全,除却心中的顾忌和别扭,场面还是很温馨的。
中秋过后的数十日,如锦一直都呆在薛府,安安静静。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月怑院里陪着廖氏,午后聊天说事,有的时候也会陪着她一起午憩。而在锦园的时候,她除了翻翻书看,就是做些绣活。
因为原主从前不通此道,如锦绣的时候针法便故意很生涩,那绣出来的花千奇百怪。可看在廖氏眼中,她一点都不嫌弃,反而笑眯眯地一个劲夸赞自己,如锦听了心里无比满足。
这就是亲情……那在她过去空白的那么多年后,再次得到了。
如锦享受着这份平静,对外面关于自己谣言满天飞的现象置若罔闻。阖府上下的人眼中,如锦还是恬淡地生活,作息时间、习惯爱好一点都不受影响。
可那些难听的传言,到底若有若无地传到了如锦耳中。她并没有去解释的原因,是因为她明白,有的时候,多余的辩解反而会越描越黑。自己再三辩解,对外人来说无疑是欲盖弥彰。
不过在心底里,如锦还是想要知道那个兴风作浪的人是谁。
对方浮夸生势,将谣言说的很是夸张。连什么自己抓着陈浩宁的衣袖,什么拉住他不让他离开的话都说了出来。当时自己虽然说了欠妥当的话,可哪会当真去动手动脚?再怎么说,自己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鲁莽之流。
只是外人到底信了有多少,如锦不清楚。对于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究竟是个什么定位,她还真没个底。
那几日,如锦虽然如往常一样生活,可夜晚难免也总是叹气、紧张。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谁会真的不紧张自己的名声?
好在那些难听的谣言不过几日就被另一个说法给压过去了。本来是盛传着那些“薛家五姑娘勾引姐夫”的难听话,可后来街坊间突然有人说,这什么根本就是造谣。还质疑反道,那薛家五姑娘才貌双全,怎么会贪恋一个有妇之夫?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直接将陈浩宁给抹黑了。说他见异思迁,见着自己小姨子漂亮便忍不住心生调戏之意。反倒是薛家的五姑娘奋力拒绝,对于他的甜言蜜语丝毫不予理会。
众人说着,便又举了早前陈家大少爷“前妻”之例,说那什么年初陈家大少爷的未婚妻之事就迷雾重重。推翻了陈家当时对外的说辞,直接就传陈浩宁薄情寡义,舍旧爱娶了薛家长女。这样的男子,无非也是见一个爱一个,现在瞧见自己新婚妻子的妹子,便忍不住露出本性。
又有人还说早前陈家大少爷和少夫人为了不知什么事大吵过了一架,连外面的宴会陈少夫人都没有出面,可见是闹僵了。这种话,总是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嘘声两句,程度就深了。
就这样,没过两天,众人口中的笑点、关注就转到了陈家去。再接着便又有陈家的下人传出,大少爷夫妻不合,少夫人还动手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人不信这说法,称这是薛家为了挽回颜面,连亲家间的关系都不顾而故意闹出来这一场。还有人认为是薛家五姑娘为了洗清清白,指黑为白使得手段。
可等到了最后,就在众人摇摆不定的时候,出现了个自称有亲戚在唐府当差的人。说那日她就亲眼就见着了,是陈家的大少爷总是拦着薛五姑娘的去路,伸手又向前逼路,反倒是薛五姑娘总是后退避让。
这无疑消去了大家的疑惑,唐家同薛家的关系众人皆知,自然不可能特地出面帮忙。就这样,世人对薛家五姑娘的想法再不是什么轻浮,而反成了忠贞。对于她无故受此牵连,更是有不少人给予同情。
如锦自白芍白英口中知晓这些,自然不难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不过,这也正是她所想不通的。
他与自己并无交情,当时的场面他亲眼所见,真相如何他不会不明白。就算是想要纠正,想要把真相说出来,也没有理由故意这么重伤陈家?
毕竟,唐家和陈家,可没什么过节。
不过,如锦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还是欢愉的。陈浩宁被这样牵扯,还爆出了他们的夫妻隐私,不知陈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那位唐少爷无意之中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如锦心里真的很顺畅,抿嘴灿烂一笑。
至于他的目的,想必今后自然会明白。
第一百十八章对比
中秋后的陈家,各种压抑,无论是下人间,还是姑娘少爷间,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因为外面的不善言论,因为少夫人的不满情绪,致使阖府上下的气氛都死气沉沉。
平易王府偏南的一处大院中,不少丫鬟、婆子都纷纷伸头往主卧里瞧。自半个时辰前大少爷回院子后,屋子里从一开始的吵架声到后来的砸杯摔瓶声,陆陆续续地已经持续了好长一阵子。
整个院子的人都知自家少夫人的脾气可大得很,过门不过半年,院子里的婢子就已经换了一大半。不是嫌她们笨手笨脚,就说是碍眼生事,总之将院子里长相微好的女婢都调了走,新换来的无非是些年迈或老实之人。其中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夫人不说话,自然也轮不上他们私下抱怨。
此时听屋子里一下安静了,几个留辫子的小丫头左顾右盼轻语道:“大少爷好不容易这么早回来一次,少夫人怎么又发这么大的脾气?”
另一个丫头睨她一眼,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嗔道:“嘘,可千万别让少夫人给听着了。外面的难听话,你又不是不晓得,都说咱们爷去调戏了少夫人的妹子,少夫人能不怒才怪。”
这时,自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丫头,激动附和道:“可不是,平时大少爷就是多瞧了哪个婢子几眼,少夫人都会寻事责罚。现在公然调戏起亲家姑娘,可不是丢了少夫人的面子嘛。早前二人就不和睦,那天自定国公府回来之后少夫人又寻了大少爷的麻烦,爷半夜就离开了屋子,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这还是半年来,头一次见少夫人独眠的。”
“对呀,现在大少爷宿在书房都这么多天了。少夫人要面子不肯先服软,可咱们家爷也是有尊严的,两人这么对峙着,可怎么好?听说今天还是大夫人出了面,少夫人又特地遣了水花姐姐过去侯着,这才将大少爷请回的屋。”
几人这么叽叽喳喳了一会,首先开口说话的丫头又叹气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少夫人怎么都不好好同大少爷说话,竟是又吵起来了?这往后越弄越僵,遭殃的可都是咱们。我们这些,不过都是些做粗使活的丫头,不像木香,少夫人责罚,还有大少爷给护着。”
说者面露羡慕,眼中却是满眼不屑。她这才刚说完,便又年长的人接话,轻蔑道:“呵,不过也是个卖主求荣的奴才。那种优待,给咱们咱们还不要呢~”
“就是就是,当初大表姑娘没得匆忙。现在没听外面街坊间的传言吗?说不准呀,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木香一直跟在表姑娘身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最清楚。而且,旧主子刚没了,她转眼就能来巴结少夫人,我看那小蹄子也是个心黑的。可是谁叫她有手段呢,就是少夫人要处置她,还有大少爷帮着她。现在大少爷将她安在书房做事,可不就是想保着她么~”
“咦,姐姐,木香怎么卖主求荣了?这事我怎么不晓得?”
一身量不足的稚**孩笑呵呵地凑上来,满脸好奇探索,但话刚问完,冷不防就收到众人的一阵白眼,被遏语道:“你才刚进府,自然不晓得。不过这种事情还少知为妙,改日传到了少夫人耳中,仔细叫人撕烂了你的嘴。”
那问话的小女孩听后满脸惶恐,身子往后一仰,“啊?”瞳孔放得大大的,忍不住惊诧地望着对方。
知情的几个女孩一见,倒是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干活。主子间的事,也轮到你们私下讨论?”
众丫头正说得起劲,从一旁就走来个四旬妇人。众人见着一个激灵忙分开来,规规矩矩地对来人唤道:“朱妈妈~”
朱妈妈走过来,转头看了眼主屋,复又道:“还不快散了真是不要命了,敢在这儿嚼舌根,就是少夫人不晓得,传到大夫人耳中,也有你们受的”
妇人语气严厉,几个小丫头立即就低头称是,转身几个步子就散了开来。而其余听热闹的人见状,便也忙各自回到岗位,重新打理着手中的事。
主屋里,除了外间哈腰低头侯着的两个着青衣的婢子,里间就唯独陈浩宁和薛弄芸二人。薛弄芸眼睛微红地坐在雕花梨木圆桌旁的凳子上,头也不抬一下,而陈浩宁只望着面前绣着杜鹃鸣啼百翠花的屏风,负手背对妻子而立。
光滑的地砖上,是破碎的花鸟青瓷螺珠瓶脆片,旁边还有几个摔得七八烂的茶盏,露出里面浸泡过的君山银针茶叶。薛弄芸枚红色的孔雀线珠芙蓉缎裙微微皱起,上衣的衣襟衣襟被她揉得不整。她一脸不甘和怒意,余光自碎片处转到陈浩宁穿了墨绿靴子的腿上,目光滞了滞,别开眼,可不等一会,就又瞧了过去。
等了许久,总也听不到眼前的人说话,薛弄芸只好再次抬头,见对方没有一丝主动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嘴只好对着那笔直高挺的身影,压低了嗓音轻道:“浩宁,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薛弄芸难得的低声下气,听得陈浩宁身子蓦然一震。缓缓转过身,看着妻子,双手并未离开身后,冷笑道:“是我在和你闹吗?弄芸,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无理取闹,不这么娇蛮任性?”
“我~”弄芸站起身来,满腔不悦,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
虽然是极为恼怒,但想着自己与他继续冷战也再没有意义。上次的事情自己已经把他惹得很生气了,虽然心中藏着一肚子的疑惑,可薛弄芸也知道这一刻再横眉冷对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此刻好不容易将他劝了回来,可千万不能将他再气走。
勉强压下了自己心中那份想要反驳的冲动,薛弄芸打定主意要重修于好,满脸委屈地就道:“浩宁,早前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胡思乱想,引得你不高兴,你原谅我好不好?”
薛弄芸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陈浩宁身前,迎面抱住陈浩宁,双手环住对方的腰际。
妻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陈浩宁自然知道,高傲如她,何曾有过对人低头的时候?成亲半年,她喜欢操纵一切,喜欢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在她的眼前,自己不好有一丝的闪神,就是一刻的精神不集中,或者回答她的问题迟缓了片刻,她便会不高兴。
自己一直在忍,知道她下嫁给自己委屈了她。母亲同自己也说过不少,可是自己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连一点隐私空间都没有?
面对妻子时时的质问,刻刻的关心,陈浩宁从一开始的感动激动到后来的厌烦不耐,等到现在便都成了麻木。这种没有自我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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