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夫人似是有话要说,就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但见着如锦与沈怜,就对沈怜道:“你身子还没好,就先去外面歇会。我同薛夫人有事要谈,若是你大嫂过来,也让她缓缓。”
沈怜乖巧地应下,而后恭敬地退出去。如锦在看到钱氏对她一低头之后,也跟上沈怜走了出去。
两个人刚跨出屋子,如锦便全身一轻。总觉得方才那样严肃的场面不是她该留着的,那种对话,自己不听也罢。她真正关心的,来沈府的目的,是她
如锦望着眼前浅白色的单薄身影,跟上去就道:“沈姐姐身子可大好?昨日离开的时候见你还很不舒服,现在这样站着,可难受?”
沈怜转身,巴掌大的小脸上似有一刻的不解。在她的印象中,昨天与这位薛四姑娘都没说过几句话,可方才对方却说是过来探望自己。现在听得她这样的问话,毕竟是大家闺秀,忙感激地道:“妹妹担心了,我这身子,不过是在水里多呆了一会,没什么事的。”
如锦表情松懈,似是原本真的很担心。看着沈怜就笑道:“沈姐姐可有空,不如咱们去屋子里说话吧?这儿怪热的。”
沈怜比较担心里面钱氏同沈夫人的对话,犹豫着看了看那紧闭着的大门,有些不愿离去。
如锦一抿嘴,上前就抓了沈怜的胳膊,轻轻道:“沈姐姐,你就当是陪我聊聊,对你肯定有益无弊。”
如锦说得笃定,这种自信,看在沈怜眼中,明显抵挡不住,不知不觉中就点下了头。
第八十五章识破
这是沈夫人的住处,到处都有丫鬟婆子。可沈怜轻而易举地带着如锦就进了一间屋子,并吩咐了随身婢女在外面守着。沈怜关好门,转身面对着早她一步进去着背对着大门的如锦,柔声问道:“不知薛妹妹想同我说些什么?”
沈怜目光审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如锦的背影。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单纯。早前她就纳闷为什么薛家大夫人上门,会将五姑娘带来。要知道同薛如锦,无论是大姐还是自己,都没有过交情。
然等到刚才一出母亲屋子,她就毫不婉转地跟自己说有事相谈,那种自信满满的目光,沈怜更相信她是有备而来。
只是,她能有什么准备,又或者是有什么目的?
如锦一进屋就四下望了望,这屋子不大,除却几件简单的家具,就在不远处的红木窗户旁摆了一春藤长榻,而邻近的案几上空着的碟子还未撤下。看着格局像是一间平时小憩的处所,沈怜能那么容易就打发了走廊里和附近的丫头婆子,又轻车熟路毫不忌讳地就进来,在沈夫人面前该是有些分量的。
如锦垂眸。也是,沈怜这般孝顺乖巧,即使带着病还在沈夫人身前侍奉,肯定很会讨嫡母欢心。
转过身,如锦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一样素装淡抹的女子。此时二人间相差不过两个步子的距离,相对于沈怜的紧张与认真,如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嘴角微扯,轻笑着就回道:“我同沈姐姐是第二次见面,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若是真要说有什么能谈的,那我便是只想替你的亲姐姐问一句为什么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木门上一个个小小的纸糊方格子零星地射进来,并不强烈的日光照在如锦的脸上,无形之中将她的笑意平添了一份迷惑。沈怜这个角度望过去,竟觉得如锦嘴角的笑容是那样的诡异。可等如锦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怜更是连心都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她在说什么,替自己的亲姐姐问一句为什么?
沈怜心里虚的慌,但脸上却还要强装镇定,硬压下心中的那份恐惧。再次望着如锦,沈怜一副茫然的神情,轻轻地咕哝道:“你说什么?替我姐姐问为什么?”
或许沈怜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话音中已经带了丝颤抖。
如锦听出这层,也不逼沈怜,只站在原地耐着性子重复道:“我说,替沈惜姐姐问你一句为什么。”见沈怜还是一脸惊诧不解,如锦笑了笑,直白地问道:“沈二姑娘将沈大姑娘推到水里,害她丢命,难道连问一句为什么都不行?”
如锦脸上的笑容,真真切切地存在,就是连眉梢都微微翘了起来。可她说的话与她的神色又极为不符,这种语气,就像只是平常的交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听在沈怜耳中就犹如是一个晴天霹雳。身子微微一晃,不知是被如锦的话吓的还是体弱,右手撑着面前的圆桌边。垂下头,简单挽着的头发松下一缕,凌空垂在沈怜的胸前。
她深吸两口气,又抬起头,正对上如锦旁观的双眸,左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茫然地就反问道:“薛姑娘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怜已经慌乱了,那种依然强装镇定的神色让如锦看了又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所以在开口之前早就有过一番深思熟虑,如果不是有把握,怎么敢信口开河。
摇摇头,如锦颇有些无奈的望着沈怜,“沈二姑娘难道会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与你无冤无仇,总不见的会特地来污蔑你吧?高门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嫡庶,沈二姑娘是聪明人,难道一定要我将话挑明?”
沈怜听完,脸上对如锦浮起一层不容控制的敌意。手离了桌边,往后退了两步,手心里隐隐渗出汗水,沈怜绷脸恼怒道:“薛姑娘年纪还小,我只当你是胡言乱语,不放在心上。早前我大姐落水一事,我已经说过了,并不是你四姐姐的错。所以就是我母亲问过我这么多次,我依然是这样回答。”
沈怜换上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对着如锦缓了缓又道:“薛姑娘你没有证据,开口就说是我害了我姐姐,让别人听到了难免误会。沈家与薛家早有往来,二府的关系也不是不可收拾,我姐姐的事更不会连累你四姐姐,所以请你收起这种污蔑我清誉的话。”
如锦笑,只看着沈怜,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她当真以为自己是怕沈家认定弄熙而影响二府关系才冤枉的她?
何况,这根本就不是冤枉
或许在沈怜的心里是着实想不通的,一来自己不认识她和沈惜,二人事发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在现场。现在自己点破她害死了沈惜,沈怜自然是不会认的。
如锦除了那个翠绿荷包,就只有满心的猜测。本来她也是不敢肯定的,可就在一开始问话的时候,沈怜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怕,还有急于撇清关系的激动,让如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心中不禁有些凉意,嫡亲姐妹,为什么总是要彼此谋害?
沈怜见如锦只是笑而不语,心中一度以为她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也满意了自己的回答。站直了身子,又走近了两步如锦,笑着便道:“薛妹妹担心四姑娘,是姐妹情深,我也了解。放心,我母亲也不是不分黑白的人,自然不会冤枉了你家四姐姐。”
如锦见沈怜只认为自己是为了薛弄熙,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想再试探磨叽。自袖中取出那个翠绿荷包,展开在沈怜面前,晃了晃才开口道:“沈姑娘,你觉得我会是胡说吗?”。
沈怜脸色大变,心慌意乱,见着如锦手中的荷包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伸出手指指着如锦手里的荷包,喃喃低道:“这、怎么会在你这里?”自己明明已经……
“你明明丢在了陈府是不是?”
撞上沈怜的目光,如锦歪头先一步道:“你以为这个时候再说什么理由、解释有用吗?任谁知道了这荷包主人的身份及出现的地点,便能猜测出它的由来。”
说着眨眨眼,如锦继续道:“对了,我还听说沈二姑娘的生母朱姨娘早前是江南一处的浣纱女。你自小在水乡之地长大,是等六岁的时候才被沈大人接进的相府,对不对?”
听如锦把话都给说完了,沈怜还是呆呆地站着。这个时刻,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原来沈二姑娘昨日离开平易王府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呀,路上都能将荷包丢在草丛中。可没想到吧?自然有人就偏爱捡被人丢弃的东西。”如锦“呵呵”的笑着,不知为何,见到杀人凶手害怕,她心里很是痛快。
虽然,她最想看到出现这副脸色的人不是沈怜。但是来日方长,自己早晚能等到那一日,不是么?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锦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怜,“沈姑娘是说这个荷包还是你出身的事?”
沈怜抿抿嘴,只望着如锦。这一刻,她真想把如锦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给撕烂,让她知道的永远成为秘密。但是,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可心底,沈怜清楚的明白,自己离薛国公府的距离已经被拉远了。
那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也不过只是被人攥在手里的小辫子。
发觉沈怜的眼神似有怨恨,如锦也不在意,自己能与她坦白,就不怕她下毒手。重生的自己,早不是当初寄人篱下柔柔弱弱能任人撮圆捏扁的软柿子。
想必沈怜的沉默,如锦显得极为“热心”,解释道:“沈二姑娘或许忘记了,昨日沈大姑娘穿的是身桃花云雾烟罗衫,她带着这样的翠绿荷包着实有些显目。故而无需别人刻意关注,就能够发现不协调。碰巧我就多看了几眼,沈大姑娘是名门闺秀,出门为客自然不会在衣着上突兀。
将荷包拿着荷包的手又凑近了沈怜一些,如锦道:“这个这荷包上同沈大姑娘昨日手里拿着的那方荷花锦帕并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所以其中有一样就该是别人赠送的。这两样都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沈大姑娘能带在身上自然是与赠她之人关系匪浅。碰巧,在她出事之后,这个荷包居然会出现二姑娘你手中。想必你掉入水中,就是去沈大姑娘身上摘下这个荷包的吧?”
如锦目光晶亮,看沈怜的头越低越下,心中带着一股莫名的胜利感。
“这个荷包不能带回沈府,你便只好将她弃置陈家。因为就是陈家的人发现了,认出是沈大姑娘之物,也只会将它视为不吉物连忙焚烧掉。想必都是都不会拆开来研究这荷包里的香料,沈二姑娘是这么想的吧?而你的出身,在燕京并不算是秘密吧?不过我倒是好奇,这整个沈府竟然都不知道她们的二姑娘熟懂水性?”
如锦说完,满意地对着沈怜一笑,这一刻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沈怜被如锦说得脸一阵白一阵青,谁能想到她的精心打算会被如锦识破。现在的自己哑口无言,如锦分析的头头是道,故而不管自己再说什么,她自然也能想到破解自己借口的话。所以与其徒劳挣扎,倒不如……
第八十六章利用价值
沈怜抬眸,脸上收起早前的那份友善,也丝毫不见初时柔和的目光。冷冷地对如锦就道:“你想要什么?”
如锦收回荷包,一脸好笑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抿嘴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沈怜面色一滞,瞧着眼前的如锦也在心中自问,自己能给她什么?
是啊,她是武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又是当今皇后的侄女,身份地位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沈怜眼眸黯淡,自己这又有什么是她能够看得上的呢?
可转念一想,若是她别无所图,那薛五姑娘又为何要与自己进行这番谈话呢?
薛如锦手上有证有据,连分析都替他人想好了,但她没有立马揭穿自己,却和自己私下见面。想来想去,沈怜便肯定了如锦是有目的的,她方才所表现出来的聪慧,断不是一个无脑直白的女孩。
看来,对薛家五姑娘的传言并不可信。
如锦瞧着沈怜居然自顾自地陷入沉思,“咳咳”了两声,唤回对方的注意力。对上她皱起的小脸,如锦道:“沈二姑娘是不是在考虑或者担心,我到底会让你去做些什么?”
沈惜也是有脾气的人,心中早就是怒火万分,听如锦现在的话,没好气地就抬头回道:“你不就是在威胁我吗?”。
如锦面露不屑,对着沈怜不屑讥笑,一脸都是“你想多了”的神色。
这种赤/裸/裸的讽刺,怎么会是沈惜这种争强好胜的女孩能够承受住的?她最容忍不住的便是被人别轻视或者嘲讽。
虽然她身为沈家二小姐,但是在沈家的地位并不高,只有依附嫡母与长姐才能够有一席之地。可饶是这样,她都无法忘记小时候的生活,那个时候她跟着娘亲生活在江南,天天被人骂是野种。那种石子砸在自己身上,她在前面跑,身后小伙伴们一边追一边笑的场景,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
她的父亲、沈相,对自己的生母不过只觉得是一段露水情缘,一点都不想对娘亲负责。等到后来娘亲没了,他却不知为何突然会派人过来将自己接入沈府,且还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过世的娘亲,不过得了个姨娘的身份,仅此而已。
也就是那个时候,沈怜才明白,原来父亲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可就是那样,才更让她伤心,他能放任自己被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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