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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搬了凳子,薛仁康坐在床边,对着廖氏想了许久,似是还意识到屋内的其他人,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语中颇带了几分疲倦。
婢子、婆子们自然应声退下,只留下如锦、唐子默和薛亦然三人。
“锦儿,你和姑爷也回去吧~”
如锦面上闪过犹豫,往前一步即唤道:“父亲……”语意绵长,带着不舍。
薛仁康闭了闭眼,“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你和姑爷一早赶来,先去歇会吧,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说着目光就留在儿子身上。
如锦鲜少见到严肃的父亲这般模样,不敢有所违背,“嗯”了一声复又望了眼床上的人,终是退了出去。
唐子默走在如锦身旁,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份不安。
出了主卧,却依旧不敢走远,如锦和唐子默只呆在西边的厢房里等待。
唐子默倒了杯热茶递给如锦,并不责怪她昨日为何隐瞒,甚至都未开口询问廖氏之前的情况。不是不在意妻子的隐瞒,也不是不关心岳母的身体,而是心知这个时候,不合适说这些。
如锦将茶杯放在一旁,明显心不在焉。对廖氏的依赖越发的浓烈,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趴在桌子上,有些乏累,有些疲倦。就这样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没有说话、没有交流。
将脑袋枕在冰凉的圆桌上,如锦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阵谈话声:
“二婶怎么突然倒下了?前阵子不是说感了风寒,今日怎么会这么严重?”
“大嫂,这事,我也不比你清楚多少。眼下不是忧心这些的时候,就是太医都对那毒束手无策,唉~”
“母亲听到消息,着急地昏了过去,醒来后就直让我过来。二叔在屋内,我也不方便进去。”
“大伯母自个儿身子也不好,可要多担着。”
是沈愉同薛亦然的谈话。意识到这一点,如锦猛地就抬起了头。
这突然的动作,倒是将唐子默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只见妻子的目光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怒意。唐子默心中叹息,早知道瞒不过她。让她独自猜忌,独自承受,眼下又因岳母而心绪不安,倒不如自己告知她才好。
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唐子默面色微变。早前的顾忌,难道都不要了吗?
手臂有些发麻,如锦站起了身,也不顾旁边的唐子默,径自走到门边就打开了门。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射过来,竟是有些刺眼,庭院里站着对面而视的二人,一身素净衣裳满脸关怀的**正是沈愉。
听到动静,薛亦然和沈愉纷纷侧头,继而沈愉温婉一笑,轻柔的声音响起,“原道是五妹妹在这儿啊,我来的路上还念叨着你呢~”
如锦冷冷一笑,面色有些不耐,接道:“是吗?嫂嫂可真是有心。”
沈愉的眸光闪烁。
薛亦然并未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合,心想着方才父亲吩咐的事,对如锦就道:“妹妹你陪大嫂说话,我去找下张太医。”
如锦微微颔首,目光仍是落在沈愉身上。
并不跨出门槛,如锦只淡淡道:“嫂嫂进来坐吧~”
唐子默走到如锦身后,轻轻扯了扯她后背的衣襟,怕她一个冲突,反坏了事。如锦只往旁边侧了侧,根本就不去顾丈夫的神色。看着沈愉一步步走近,真有种冲上去扯下她脸皮的念头。
总是挂着一张无害善良的面孔,就真的能掩饰地了内心的狠辣吗?
不知为何,这一瞬,如锦突然觉得所接触的一切都变得好假。自己的身边,竟都是些这样的人吗?自己诚心相待,她却谋害不止?不管沈愉对自己有什么目的,但是打感情牌,是当真无法原谅的
如锦心底里,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恐惧。还有人能够相信吗?还会有单纯的交往吗?
沈愉缓缓地进了屋子,目光在如锦和唐子默二人之间扫过,见着对方的僵硬,她却安之若素。待方在圆桌前坐下,就听后面“砰”的一声,转身,原是五妹妹将门给关了。
“屋内这般暗,妹妹怎么喜欢关着门?”
如锦合门转身,怔怔地望着沈愉就吐字道:“太亮了,让我看不清。”
后者微滞,继而道:“妹妹当真特别。”
是特别的傻吧?
如锦在心里自问。
“嫂嫂上回给的恬月香还有不?我用的甚好,怎么后来也不见你差人给我送来。难不成因为我出嫁了,嫂嫂对我就不如以往了?”如锦嘴角含笑,竟是开门见山。
唐子默心下一惊,上前走至方坐在沈愉身旁的妻子旁边,取了桌上也不知倒了多久的茶就递过去,“锦儿,你喝杯茶。”
丈夫的意思,如锦怎么不知?
目光收回,便就是不顾,只专注地盯着沈愉,歪头不解地复又问道:“嫂嫂怎么不回答?”
沈愉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恬月香出了事,但是那个人也说了,说五妹夫断不敢将事实告知五妹妹的。那么眼下,她怎么会说这些话,是单纯的试探,还是当真已经了解了实情?
见沈愉不说话,如锦复又逼问道:“嫂嫂用香这般高明,只是不知这香背后,可有什么故事?”
如锦都说了这般直接,沈愉心思微转,竟是抬眸直道:“妹妹想问的,我承认便是。”说着傲然一笑,闪过几分隐忍的意味。
第二百四十八章自残一刀
第二百四十八章自残一刀
几乎同时,唐子默和如锦的表情都滞住。
沈愉,这是承认用恬月香害自己了?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锦前进的步子停下,望着几步外坐着的**。还是从前那般亲和的容貌,浅浅的笑容似是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又格外的舒畅。那微润的红唇,轻描淡写地吐出“承认”二字,满不在乎的口吻,几乎不带丝毫顾忌。
唐子默看了看妻子,又望着那镇定无比的沈愉,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似是觉得二人的表情极为有趣,沈愉挑了挑眉,不解地反问道:“我都承认了,妹妹这是何种表情,难道还不敢相信?”
“为什么?”
这种在毫无防备下被信任的人下毒手的感觉,如锦真的很讨厌可眼前的人,没有丝毫为自己行为懊悔、心虚的淡然,只让她觉得满腔怒火都无处发泄。
“所谓因果循环,不过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罢了。要我说,妹妹你放着好好的国公府姑娘不做,为何要去插手他府的事?”话至此,沈愉的眸中闪过浓浓的恨意,“若非你好管闲事,我又何至沦落至此?”
想起自己的命运,沈愉的双眸微暗。
如锦听了一怔,她果然知道当初沈怜的事。只是,她们又不是真的姐妹情深,为何要为了沈怜不惜这番折腾。说到底,沈家的事,最后也是沈夫人处置的,自己只能说间接,且是将真相道出,对得起天地良心,难道还错了?
沈愉说她何至沦落至此,目光细细打量起对方,华衣锦簪下,秀丽的容颜总带着淡淡的和煦,然每回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难道她不满足于现状?
大哥对她是极好的,大伯母虽未让她管理文国公府上的事,但今后自然也会是当家主母。薛府的嫡长媳,她看不上,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如锦望着沈愉的面色渐渐严肃,带着警惕,亦含着研究。
沈愉自小生在郝洲,虽知本族在燕京为大家,但她亦没有什么奢求。一方小地,寻一份安宁,只愿同心上人一起相夫教子。她从未想过今生身份多么显赫,也并不期待那般荣华富贵的日子,而他,亦不追逐名利。若是没有被接至燕京,这个时候自己和燕青就该是新婚燕尔,好不幸福。
都怪薛如锦,都是她
心中生了这股恼意,沈愉的心里的怒火越燃越大,每回对她好言相向,心中都不甚恶心。她便要道明,自己也不遮掩。抬眸,扯了嘴角冷笑道:“怎么不出声了,你毁了我的人生,难道还指望我妹妹长妹妹短真心同你姑嫂和睦?”话触及内心,人也跟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唐子默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如锦身前,隔开二人。
沈愉见此,那份不平的心更加浓烈,冷嘲道:“不过你可真是幸运,嫁了个能干的丈夫。若不是他,你现在估计都该被关进疯人塔了”几分冷笑,在这紧闭的屋子里格**寒。
“疯人塔?”
如锦轻轻吟声出来,复往旁边挪了挪,视线里再次出现沈愉不甘心的面容。许是因为看人的心境变了,此时见她,以往口中亲昵喊着的大嫂,如锦竟觉得有些狰狞。
“你下的是丧我神智的药?”嘴上说着,身子却忍不住微颤。
唐子默警惕地看着沈愉,她好用香,真心担心她情急之下再有什么举动伤了妻子。她虽有恨,但若没有高手指点,又怎么可能有那般缜密的行动?再且,没有引线人,如何能同秦霞联手?
原是打算静观其变,却不想她竟然自爆罪行。一般的人遇到对方质问,不是否认就是喊冤,她却如此坦坦荡荡。这样的现象,只有两种解释解释。一是良知发现,为自己从前的行为感到忏悔,故而坦然承认;二则是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眼下的沈愉,此番激动,并不像是愧疚。那难道是……思及此,唐子默忙拉着妻子的衣袖往一边退去。
见到唐子默的动作,沈愉也不上前,似是都猜到了他的意思,笑着就道:“怎么,怕我伤害你的妻子?呵,你们夫妻不是不合吗,你们的亲事不也是一场目的?唐家让你娶薛如锦,不就是想知道那半部兵书的下落吗?”
唐子默面色一慌,看着沈愉久久没有回神。一个自小地方来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还是涉及到了当初的朝政
如锦则是听得云里雾里,唐家什么目的,什么兵书?当初虽觉得这亲事透着端倪,但根本没有想到唐家对薛家是有所图谋。兵书……眼眸又是一紧,同平易王府有关吗?
见唐子默哑然,沈愉似是极为得意,讽刺道:“难道不是吗,唐家不是怀疑武国公是因为得了那半部战策,故而才在战场上屡战屡胜么?定国公府难道不是想取得薛家藏匿兵书的证据,为唐公洗清当初的嫌疑?”
“闭嘴”唐子默终是没有了耐心,往前两步就喝道。
沈愉的这些话,如锦闻所未闻,惊愕的同时,望着唐子默的眼神亦带着打量。等见着他如此激动,似是又明白了什么,转首又发觉沈愉嘴角的得意,想着就道:“你这是想挑拨离间?”语气虽轻,却很锋利。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然后同子默大吵大闹,甚至和唐府反目?沈愉,你未免也太高估你的计策了”如锦说完,目光亦是慑人。
唐子默看着倒是眸中闪过慌乱。
沈愉摇了摇头,背过身就道:“我不过是陈述了事实,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今后自然能看清。”说着回眸看了眼如锦,突然眉角扬起,“你不问你的丈夫,反来问我,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不是吗?”
背对着二人,沈愉只将右边的衣袖握紧,望着前方的案台,徐徐又道:“恬月香,取不了你的性命。到底还是我心太软,下手不够狠”
“便是你不愿来燕京,不愿嫁给大哥,那也都是相府的决定。你既然了解当初的事,就该明白这局面不是我造成的。我不过是偶然了解到了真相,又何来是我一手成的说法锦也是气闷。
“就是你”
沈愉猛地转身,双目瞪着如锦,怨愤之意显而易见。
“你当初不是已经答应瞒下了吗,为何还要出尔反尔?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一个决定,沈怜丢了性命。死者已矣,你何必再将活着的人拖下?”这才是沈愉一直怨极了如锦的。
苏瑾妍眼皮子都没搭一下,只望着她回道:“杀人偿命”
若是死者已矣,真相不明,又怎么对得起沈惜的一条性命?当初的沈惜,让如锦想到了前世的自己。若是做了坏事的活人能不受惩罚,自己岂不是要放过陈府的人,放过薛弄芸?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恩爱,见着他们家庭和睦?自己还没那么宽容大量,真将仇人当亲人
“杀人偿命,她害的人又**何事?你也不是府衙,需你插什么手?这是沈府的事”
如锦倒显得分外平静,“我知道了,自然就不可能当做不知情”思维一转,冷笑着又道:“是,这是你沈府的事情。沈怜沈惜同我无关,那与你难道就没有关系吗?她二人都是你的族姐,你若是在场,若是得知了真相,知之为不知,你良心又好过?”
沈愉面色稍缓,一下子竟是语噎。曾经的自己也有一颗善良的心,燕青也时常夸自己可人,说自己人如其名,如玉般明净,似莲般温纯。他总是一声声喊着“玉莲”,伴在自己身旁,花前树下,教自己读诗念词。
想起从前,沈愉的眼中闪过回忆的甜蜜。
如锦看得真切,心里一个咯噔。她是不是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也曾有她追逐的幸福?
而一旁的唐子默,更是满脸疑惑地在二人之间环视,她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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