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似是也想通了,自己何必总是活在长房的压制下。她们屋里的女儿做错事就无碍,而自己女儿一有风吹草动,就成了薛家的罪人?
这算是什么理。想起从前做事回回都瞧钱氏脸色,廖氏长期的不平不甘一股脑地涌到了心头,看着钱氏就道:“这信既然早就到了大嫂手里,你还让婆子给锦儿送来。当时不想着于理不合,反倒是现在,怎么就秋后算账了?”
“谁说这信到过我手里了?”
廖氏嗤笑一声,“这后院看门的婆子难道不是大嫂你的人?前阵子邱姨娘的脸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难不成我也会糊涂。大嫂,莫道你做事天衣无缝,须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
廖氏凝神怒视着钱氏,一点都不退让,“嫂嫂若是平日里待人宽容些,我也想睁只眼闭只眼做个糊涂人。我自认为这些年来,对你处处礼让,但您若是要得寸进尺,总也不能当真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人。”
“母亲~”
如锦唤了一声廖氏,见对望着二人都是面红耳热,递过手中的信纸就道:“母亲,这信不是出自唐二公子之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反目
廖氏闻言低头,面上无疑是欢喜的,接过如锦手里的信纸,欣然道:“不是唐二公子写的?”
如锦点头。
“那上面的落笔,你没瞧见?不是唐二公子写的,难不成还是唐大公子?”
钱氏言语带刺,将头别向一边。
如锦也不看她,只对廖氏继续道:“上一回,女儿同母亲去定国公府,机缘巧合下在唐三姑娘手中见过她兄长的墨宝,字迹同这信上的无疑是不相符的。”
举起信纸又细细看了看,钱氏低语道:“这上面的字体隽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如锦轻轻点点头,意有所指地道:“若不是有人假冒唐二公子送来这暧昧轻浮的信,那便是信早早就被人给换了。”说着目光直直地望着钱氏。
后者见此,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后一仰就不屑道:“你这么看着我,难不成还是以为我让人将信给换了?”
“这信除了那婆子,怕就只有大嫂见过了。嫂嫂方才那样激动,一副恨不得将锦儿关起来重重处罚的模样,弟媳等不这么想,又该作何感想?”
怒视廖氏,钱氏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简直是胡话难道我会拿薛家的声誉来开玩笑?这种事情,对我亦有什么好处,荒唐”
“薛家的声誉,大嫂怕早就不止一次拿来开玩笑了。”
钱氏胸膛起伏激烈,颤着手指就道:“你们便是想辩解,拿这信来说事,又何必将我扯进来?难道我堂堂薛府的女主人,还要使了手段来为难一个晚辈?”
“这可真是说不定。大嫂见咱们母女不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廖氏冷笑着又道:“大嫂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平日里虽然没出息,但怎么也比四侄女安分,比大侄女识趣老太爷在时,总说要一视同仁,做儿媳的,自然也得铭记在心。”
“拿老太爷来压我?廖氏,你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廖氏面色不卑不亢,“我说的也不过是事实。”
钱氏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好你个廖氏,竟然说出这种话。我看你们母女不顺,还是你们俩日日生事端?多年来,我替你管教儿子,现在竟是落了个刻薄晚辈、编排妯娌的骂名。”
“我好好的儿子被养成这样,大嫂你功不可没。别提亦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将儿子留在了燕京。”
说到儿子,这才是廖氏对钱氏的心结。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个事,自己无法释然。每每见到亦然违背自己,就想象着当初钱氏是如何教管的儿子。
瞧瞧大侄子,懂事有担当,和亦然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一点,廖氏不得不承认。
“我如何就亏待了二侄子?他和俊哥儿一块儿上学,一起住在青云苑,什么东西俊哥儿有的,我没给他备一份?你乐得轻松,将他留在燕京,我辛辛苦苦教导了这么些年,你没道一声谢,竟还反指责起我教管无方。”
钱氏被气得连连甩袖,随着她的晃动,其头上被阳光折射的的珠钗光芒熠熠地闪花了如锦的眼。将身子往旁边一挪,见二人吵得越发激烈,如锦知道廖氏对钱氏有满腔的怨言,尤其在二哥这个方面。
但是木已成舟,二哥如今的性子已经养成了。就是再责怪钱氏,也无济于事。自家能做的,便是尽量同二哥拉近距离。想起早前薛弄芸的话,分家……
这也是好。
虽说与钱氏那房同气连枝,但日日和这些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如锦也是浑身不自在。
“大嫂心知肚明。你休得再来找锦儿的茬,怎么说,这都是我们一房的事。我人还健在,今后儿女的事情自然就不劳嫂嫂操心。”廖氏冷漠地说完,背过身子却安抚起如锦。
钱氏看得目瞪口呆,她何时转了性子?
难不成真是盼着分家?说出这种严重的话,二弟平日就没关照过她?
“好好好”
钱氏怒极反笑,“你们屋子里的事情我不过问、不过问,今后有什么事,你也别来找我”
说着忿忿一甩袖,就往屋子外走去,张罗着带来的随从就匆匆离开了锦园。
一下子,原本挤满了人的廊下去了一大半。廖氏听得那嘈杂脚步声离去,走出去就让董妈妈带着众人离开。复回到屋子里,望着女儿一叹气,才慢慢地在位上坐下。
如锦上前,低头就道:“母亲,女儿又给您添麻烦了。”
手被握住,如锦抬头就见到一脸温和的廖氏,“这不是你的错。你大伯母同母亲之间,本就不太平。现在大家说开了,也好、也好。”
如锦怎么不知道廖氏的为难。
说到底方才两方争的也不过是一口气,这封信只是个导火线,廖氏同钱氏之间的矛盾,是早就埋下了的。
“锦儿,现在没有别人,你跟母亲说,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是问话,但语气同方才钱氏的却是大相径庭。
如锦察觉廖氏眼眸中的忧虑,分析般道:“会不会真是大伯母……?”
话不待说完,就见廖氏摇头道:“不会。她虽不善,却也不会做这种事。信件换替,是不可能的。若是她早安排了这个事,这信还能到你的手里?”
如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便是原先就是这样的内容?”
“嗯。”
廖氏一松如锦的手,望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幽幽道:“所以我才问你,你同唐二公子是不是真的认识?锦儿,不要同母亲撒谎。”
乍见廖氏问得这么认真,如锦也不隐瞒,想着就道:“是见过几次。”
见廖氏面色蓦然一沉,如锦忙又接道:“但都是匆匆见过。还是上回回京的途中,在客栈中的那次,他也在场。”
廖氏皱皱眉头,“那个时候,依着唐府、陈府和秦府的关系,怎么会结伴而游?”
“女儿不知。”
如锦低下了头,今日的事情,怎么着都是自己添出来的麻烦。
“好好的,唐家怎么会写信给你?这既不是唐二公子所写,那又是什么人,要以他的名义,给你这么一封暧昧的信件?”
廖氏想不通的,也正是如锦心中迷茫的。
可现在最急的还不是这个,如锦抬头,望着廖氏就道:“母亲,大伯母方才动了怒。等父亲回来,是不是会指责你?”
廖氏欣慰一笑,“今天的局面,不过是早晚的事。很多事情,你也该知道了~”说着拉了如锦就坐下道:“母亲和你大伯母不合,这是很多年的事情了。”
如锦早就看清了这一点,但此时还极为配合地道:“可平时母亲和伯母,不是处的很好吗?”
“这不过是表面。”
廖氏轻轻一笑,随之告诫般道:“锦儿,你今后可得注意了。很多事情,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感受。你面上看着我和你大伯母关系好,可私下里,她没少给母亲使绊子。”
见女儿没有说话,廖氏就继续道:“前阵子索哥儿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是不?”
如锦点头,“是三弟弟砸了祖母的灵位。”
廖氏摇摇头,“那是你大伯母私下里使得计策。还有那邱姨娘,从前多美艳的一个人,然现在容貌被毁,便是你大伯父也懒得多瞧她几眼。锦儿,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
如锦没有想到这其中的种种竟都是钱氏一手在操纵,愕然道:“女儿不明白。”
廖氏微微一叹气,“你不明白也是正常。从前你不在这府上处着,自是不懂人心的险恶。要知道,很多人对着你笑的时候,心里正想着怎么害你。便是至亲的人,也少不了利用算计。母亲迟迟不教你,但此时咱们回府不过才这些时日,就见你就多次被人推到了风浪口上。锦儿,你心思太浅,总不知防范别人。”
如锦抬头,对于廖氏这种关心的告诫,自是点头。
“前阵子听人道你同弄芸有过往来,母亲也时刻注意着。你大姐姐的心思也是沉,同她一起,你也要多留个心眼。”
如锦颔首,“女儿明白。”
“今天呀,和你大伯母吵成这样,怕也再难恢复到从前了。咱们不回边关,就得在燕京生活,这儿,母亲到底也是不熟,本想着很多事情要由你大伯母出面。可不想今日闹僵了,唉~”
如锦忙不迭地就站起身来,“母亲,这信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所写。”
瞧着女儿一脸认真,廖氏摇头,“还能查出什么?咱们真是人不出门,祸从天上来。私下里还不知多少人盯着薛家,盯着咱们各府,对方将信送来,必然是有所图谋,咱们只需静观其变。”
“是的,母亲。”
廖氏听女儿一口一个是,忍不住再叮嘱道:“别光是嘴上应着,要记在心上。人心险恶,切莫轻信他人。”
私下里那些人想怎么斗就斗呗,偏扯上自家的女儿?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都能被人盯上,廖氏越想越觉心惊,燕京果真是不太平……
第一百六十八章揣摩
送走了廖氏,如锦便关上了房门。
头一回,母亲同自己说这些凝重的话题。从前,她都不喜欢自己接触这些斗争阴谋,可今日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说的都是面慈心狠的钱氏。
可见,薛弄芸的心狠,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如锦一度地很想问母亲一句,很多事情,明明都知道是大伯母所为,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即便是问了又如何?
知之为不知的道理,说的就是这些时刻吧。
母亲说,做人就是要自私一点。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不得,但是损人利己的事情,却也不是为不得。
如锦知道,为什么廖氏会对钱氏百般容忍。不单单是因为钱氏身为薛府的主母,更多的还是她在燕京的人脉。这么多年来,钱氏对燕京各府的情况知之甚详,如果有她的提点与帮助,廖氏想在燕京立足,自然就容易的多。
可是现在,到底是被自己搞砸了。想着就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很是愧疚。
母亲对自己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她虽不是个耍心机的高手,但不得不说,是个好母亲。至少,对自己,真的是位慈母。
至于二哥,如锦眼神黯淡,想必母亲心中也是后悔、自责。听今日她们二人的对话,二哥该是被故意教成这样的吧。从前路珠儿总是往薛府跑,同钱氏关系也好,指不定这其中就有她促成的因素。
不过,便是没有钱氏,如锦相信,自家也不会到何种境地。就算是今后自家搬出了薛府,就算是父亲被留在了燕京,做了有名无权的武将。可是自家的身份地位还在那里。
出自薛府,同皇后的关系,这些都是无可磨灭的事实。
想了许久,才侧目望着那摊在桌上的信纸。
因为这上的内容,母亲同大伯母直接闹翻。虽说它并不是根本,但也不容忽视。可是方才,自伯母走了之后,母亲只问了自己同唐二公子的关系。至于这执笔人,会是谁、可能是谁,只字不提。
难道在母亲眼中,这些都无关紧要?
转过身看了看门外,如锦取出袖中的信封,放在皱着的信纸旁。手撑着下巴,目光茫然,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两封来历不明的信,而信中内容,却都是……晃了晃头,他找自己?
直接就趴下,这都算是哪门子的事情。先后几次,不都同他说的很清楚了吗?如锦面色厌烦,直将眼前的信封推开,还是取了原先的那封。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自从相遇,焉能忘乎?终日念汝之柔情,思卿之笑靥,只教默寝食难安。”
默、默……
眼神深远,难不成是他故意为之?
……
钱氏匆匆回了梧桐院,齐妈妈见状不动声色地跟在左右。等进了屋子,见自家主子满脸愠色地坐在桌边,忙倒了茶递过去。
钱氏视若不见,直拍着桌子道:“她们母女可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夫人,您消消气,何必为……”
对于齐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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