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烈将母亲掩埋在竹林之中,望着眼前的新坟,我内心中却忽然想到了陆颐虹,我此时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原来也是十分的牵挂,假如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也会伤心。
考烈恭恭敬敬的在坟前叩了三个响头,抹干眼泪道:“娘,你放心,孩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不会再让你失望。”
我拍了拍考烈的肩头,也在他的身边跪下,谢妮谢晴看到我跪下慌忙也在我的身后跪了下来,楚瑶瑶扶着周凤蝶也跪了下去。
我低声道:“大娘!是我连累了你,我陆小龟今日在你坟前起誓,从今天起,有我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考烈饿着,有我一件衣服穿,我就不会让考烈冻着,如有违背,让我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考烈激动道:“恩公!”
我握住他手臂道:“你年纪比我大一些,如果看得起我,以后便叫我一声兄弟,我喊你一声大哥!”
考烈重重点了点头,含泪道:“好兄弟!”
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可以冲刷掉地上的血迹,却无法冲刷掉笼罩在我们内心中的阴云。
考烈带着我们来到位于乱石峰上的山洞,这里的地理环境极其隐秘,洞口灌木重生,如果不是考烈带路,外人很难抵达这里。
考烈用柴刀劈开遮挡在洞口的荆棘,率先走入山洞之中,我们随后走入,这个山洞是考烈在过去打猎的时候偶然发现,他在洞内存放着干粮清水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在洞内点燃一堆篝火,洞内的景物变得清晰起来,这山洞并不算深,纵深也就是二十米不到的样子,洞口虽然很小,走入其中却十分的宽敞,地面的山岩平整干燥,的确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楚瑶瑶为周凤蝶和谢晴检查伤口的时候,谢妮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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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考烈坐在洞口附近低声商量着离开苍耳山的路线。
考烈道:“翻过乱石峰,绕过后方的野猪林,可以抵达莫干溪,沿着溪流一路走下去,就可以走出苍耳山。”
我点了点头道:“吴起那混账不会轻易放过我,说不定还会派人搜索我们的下落。”
考烈道:“你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找到这里来,只要我们在山洞内躲藏两天,避过风头,应该可以从他的包围中逃脱。”
我心中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低声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娘,吴起既然敢对我下手,想必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娘留在诸暨城内处境肯定是十分的凶险。”想起陆颐虹对我的关怀,我很自然的说出了这番话。
春歌忽然道:“不必想她了,我预感到她这次必死无疑!”
我内心一惊,这混蛋春歌的预感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今天不就正确预见了秦铜鼎的死亡吗?他说得如此肯定,难道陆颐虹果然逃不过这次死劫,想起陆颐虹关切的目光和慈和的笑容,我心中不觉感到一丝愧疚,真正的陆小龟已经死了,而我却冒充着这个身份,不知陆颐虹死后会不会知道真相?
考烈看到我脸色有异,关切道:“陆兄弟,你没有事吧?”
我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却似乎看到陆颐虹凄楚苍凉的面孔,内心宛如被尖刀刺中,我鬼使神差般大声道:“我想回诸暨城一趟,劝我娘尽快离开!”
周凤蝶虽然距离我很远,可是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惊声道:“小龟,你千万不可以回去。”
“为什么不可以?我娘现在身处险境,作为她的儿子,难道我不应该去帮助她吗?”
春歌叹道:“你无药可救了,她是她,你是你,你们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你比她小两千五百多岁呢,她怎么可能是你娘呢?”
我怒道:“谁都不要劝我!”
周凤蝶以为我是对她发火,却不知道我是在呵斥春歌,她艰难的站起身来,大声道:“老板之所以让你和我们一起离开,就是害怕吴起会拿你下手,现在你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为何又要回去冒险,而让她担心呢?”
我毅然道:“如果我躲藏在这里,吴起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正如你刚才所说,关心则乱,我娘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方寸大乱,陷入危险之中。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处于危险之中,而不去救她,这样的儿子还是人吗?”
考烈在我的身边重重点了点头,楚瑶瑶冷酷的双眸中呈现出一丝惊奇,这样的眼神我已经见怪不怪,她肯定不会相信无耻下流的陆小龟就此转性。
周凤蝶轻声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她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尽快潜入诸暨城内,找到娘,让她尽快离开。”
周凤蝶仍然想劝说我改变念头:“其实想通知她,没有必要啊你自己亲力亲为,还是我去吧。”
我微笑道:“周姨娘,你虽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可是毕竟是女人,现在又受了伤,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做吧!”
考烈道:“你们放心,我陪陆兄弟一起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周凤蝶犹豫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听闻我又要前往诸暨,谢晴掩饰不住对我的关心之情,忍着双足的疼痛来到我的面前,轻声道:“少爷,现在外面危险的很,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大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接你们。”目光转向楚瑶瑶道:“瑶瑶姑娘,周姨娘和谢晴的伤就交给你了。”
楚瑶瑶冷淡的看了看我,轻轻点了点头。
考烈交代道:“洞内的食物和清水足够你们五天使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和陆兄弟三日内就会返回。”
周凤蝶将我叫到一旁,低声道:“小龟,你可记得城东的许记铁匠铺?”
我对她所说的地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随意点了点头应付道:“记得,记得……”
“如果留香院出了什么事情,你就去许记铁匠铺找许老三把这个给他!他绝对可以信任!”周凤蝶将一枚乌黑冰凉的东西交到我的手中,我凑到篝火前望去,却是一个打磨去了棱角和锋芒的镞尖,中间打孔处用细细的红绳拴住。
我郑重将镞尖收好,心中隐约猜想到周凤蝶或者是留香院和这个许老三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
谢妮将一部分干粮装入包裹,送到我的手中:“少爷留着路上吃……”或许是觉着我此次凶多吉少,眼圈儿都担心的发红了。
我微笑道:“还是你们留着吧,我兜里有的是金子,路上随处都可以买到吃的。”
我将那把欧冶子送给我的大铁剑交给谢晴保存,背着这件武器实在是个累赘,真正战斗的时候起到的用场并不大。
谢晴含泪道:“少爷,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娇艳容颜,我内心中悄然流过一股暖流,她们几个之中,谢晴和我一起经受的磨难最多,对我的感情也是最好。
我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会记得!”
耳边又想起春歌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一卷 色狼笔记 第十五章【千金难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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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山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雨虽然比白天小了许多,却没有看到任何停歇迹象,考烈带着我重新走入雨中的山林间。
一路之上我们并没有遇到前来搜索的武士,途经考烈位于山坡的那座茅舍之时,考烈禁不住又流出了热泪。
考烈自小在苍耳山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极为的熟悉,带着我从山林中绕行,当我们来到山口的关卡附近时,方才知道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官兵都已经撤去,看来吴起似乎已经放弃了对我的搜捕。
考烈仔细在周围观察了一下情况,确信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方才和我一起走上大路。因为担心陆颐虹会有危险,我和考烈不敢做任何的停歇,一刻不停的向诸暨城赶去。
来到诸暨城前,只看到城门紧闭,门前两盏昏黄的灯光在风雨中摇曳。
考烈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低声道:“诸暨城门已关,我们就算赶过去也来不急了,最早也要在明天清晨才能入城。”
我皱了皱眉头,进入诸暨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的模样几乎人人都认得,只要我走近诸暨城的大门,很多人就会知道我陆小龟又回来了。
大雨将我体内的热血冷却了下来,我狂热的头脑重新回复了理智,诸暨城虽然不大,可是算起来守城的士兵也在五百人左右,单凭我们这些人的力量和吴起的手下抗衡,还稍嫌薄弱,在见到陆颐虹之前,我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辆推车在风雨中缓缓向城门的方向走去,来到城门处的时候,却看到城门开了一条缝儿,那推车顺利进入了诸暨城中。
我诧异的向考烈问道:“你不是说城门已经关了,为什么他可以进去?”
考烈低声道:“他是倒夜香的农夫!”
“倒夜香?”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儿,有些奇怪的重复道。
考烈耐心向我解释道:“就是赶在天明前将大粪收走!”
我这才明白所谓的倒夜香就是掏厕所的,古人用词果然雅道,夜香跟大粪居然能够画上等号。
远远的又有一辆推车缓缓行来,看来这大粪还很紧俏,老百姓早早的起来争抢这时代最佳也是唯一的肥料。
我向考烈耳语了几句,考烈连连点头,悄然向那推车的老农迎了上去。
很快我就看到考烈推着粪车来到我的面前,我乐不可支的走了过去,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连老天爷都会帮我。
我戴上斗笠,又抓起地上的泥土在脸上抹了几把,我们将武器藏在粪车底部,这才和考烈一起推着粪车向城门走去。
守门的士兵果然缓缓打开了城门,我们本想将粪车推进去,却被他们用矛尖抵住,恶狠狠骂道:“妈的,规矩忘了?”
考烈并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我却明白了过来,抓起几个铜钱递了过去。
“扔下,扔下,***,快走,别熏臭了我的地盘!”两名贪心的士兵骂骂咧咧道。
我和考烈慌忙低头推着粪车走入城内,妈的,想不到春秋时代就有人吃回扣,而且极其过分的吃起了大粪的回扣。
我和考烈推着粪车向留香院的位置迅速行去,春秋时候人们的夜生活实在单调,整个城内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诸暨城的排水设施并不是太好,街巷的很多地方已经有了积水,如果不是还要利用粪车掩饰我们的身份,我早就将它丢到了一边。
粪车接近留香院的时候,果然看到留香院内隐约有***透出,我们刚想靠近,却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怒喝道:“什么人?”
考烈慌忙机警的答道:“倒夜香的!”
三名武士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怒道:“表子的夜香你也敢要,不怕浇下去没有收成吗?给我滚!”
我和考烈点头哈腰的向后方退去,此时方才留意到留香院的周围埋伏了不少的士兵,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笼罩了我的内心,看来陆颐虹已经凶多吉少了。
春歌低声道:“你来晚了,现在只怕她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考烈在场,我会将色狼笔记取出扯它一个粉碎,这讨厌的家伙,哪句话最讨人厌,他就会说哪一句。
我和考烈走出留香院所在的巷子,考烈方才低声道:“怎么办?”
我摸出那枚镞尖道:“恐怕只有去找许老三了!”
许记铁匠铺位于诸暨城的另一端,让我惊喜的是,天色虽然没亮,铁匠铺的炉火已经燃烧了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赤膊站在炉火的前方,一边喝着碗中的酒水,一边向炉火中添加着柴禾。
看到我们推着粪车经过他的身边,那汉子不禁皱了皱眉头,粗声粗气道:“大清早便推着个粪车来我门前,找晦气的吗?”
我除下斗笠,大步向他走了过去:“许老三!”
那汉子双目圆睁,怒道:“陆小龟,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身上的骨头又痒痒了吗?居然敢这么叫老子?”这等于承认了他自己的身份。
我微笑着伸出手去,那枚镞尖在炉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许老三微微一怔,目光凝聚在镞尖之上,宽厚的嘴唇竟然颤抖了起来。
他粗大的手指从我掌心捻起那枚镞尖,观察良久方才道:“谁给你的?”
我低声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许老三看了看我,冷冷道:“陆小龟,我虽然看不起你的人品,可是我许老三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改变,只要拿这枚镞尖过来,我会答应他任何一个请求!”他目光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不要逼我做坏事,否则,我日后一定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