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后,孟柯辰没点太多,但都是他所知道的伊诺最爱吃的菜,像给她过生日一样。点完菜后,两个人相对无言,不免有些尴尬,她此行来只有一个目的,陪他过个生日,并不想牵扯出太多过去的事情,所以她抢先打破沉默,把谈话背景设置到了现在。
“听琳琳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啊,祝你们幸福!”伊诺努力让微笑看起来自然而真诚。
孟柯辰显然没想到她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个,微愣了几秒,尴尬地笑笑说:“哦,谢,谢谢。”
“嗯,领证了吗?领证的日子也得像结婚一样好好挑挑,也有不少说道。那个,酒店定好了吗?伴娘伴郎什么的……”
“伊诺,”孟柯辰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不想谈这些事情。”
伊诺不说话了,心里怨念道:你以为我愿意搀和你这些事情啊?不是为了缓解尴尬,才没话找话的嘛!
世界再次恢复沉寂,伊诺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偏过头看向玻璃窗外的风景。
孟柯辰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是试图让话题不那么沉重,但没办法,四年的相思、愧疚和疑惑始终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想迫不及待地,向对面的女人问个明白。
他拿起茶壶,为她重新斟满已被冒着热气的茶,她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这两个字就像刺痛了他的神经,终于让他受不了了,“伊诺,别对我这么冷淡,我不是陌生人,我们曾经是……”
“不要再提曾经了,都过去了。”
“对我来说没有!”
“你到底想怎样?”伊诺也终于被他逼急了,脑海中曾经的记忆翻卷搅拌,苦涩如胆。
孟柯辰渐渐冷静下来,也将杯中的茶水喝光,坚定地望向伊诺:“我后悔了,伊诺,从我失去你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我不该去德国,我早猜到你不会跟我去,我……”
“等等,你在说什么?什么不该去德国?”伊诺听不懂了。
“四年前,我不该离开你,但我没办法啊,为了爸爸,也为了妈妈,我以为你能理解的,可是我错了……”
“哎呀停!”伊诺听得不耐烦了,“孟柯辰,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之前喝酒了吗 ?”
这回换孟柯辰不懂了,乱七八糟?这么掏心掏肺的话竟然变成了乱七八糟!难道她都忘了吗?他做不到冲她发火,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四年前,为了完成妈妈生前的愿望,我答应爸爸接受了德国一家律所的聘用,那时候你去山区支教了,没有信号,联系不上你,也来不及赶去见你了,只好让琳琳转告你,还记得吗?“
伊诺彻底凌乱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见伊诺还是满脸的震惊和不解,孟柯辰也有点懵了,心中猜想着种种可能。四年,对于一个正常人的记忆来说并不算很长,她不太可能忘得这么彻底;他没把话和琳琳说明白?不应该啊,琳琳曾表示过十分理解他的苦衷。那么想来想去,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琳琳根本没告诉她,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孟柯辰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包围。但他仍旧抱有一丝希望,试探着问:“她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去德国?“
伊诺无辜地摇摇头,说:“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德国。”
天啊,孟柯辰现在的感觉只能用万箭穿心来形容,脑子像要炸开一样,他不知道在身边陪了他三年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疲惫地揉揉太阳穴,说:“那我突然消失了,你就没想过找我?”
听到这句话,伊诺恨不得当众狠狠甩他一大巴掌,火儿立马就起来了,强压住怒气和委屈,瞪着他说:“没想过找你?哼,真好笑啊,我找你找得都要发疯了!你一声不响的就人间蒸发了,我假期都没过完,就跑去你老家找你,我坐在你家门口的楼梯上,等了你一下午,结果等来了什么?邻居的老奶奶竟然告诉我你们搬走了!我又冒着寒风,在大街上找了你一夜,整整一夜啊。孟柯辰,现在想想,我都可怜我自己!”
不知不觉中,一双冒着怒气的眼睛里已盛满泪珠,伊诺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滴落。
而坐在她对面的孟柯辰,把头深深埋在双手构成的屏障中,不敢,也不忍去看那个他负了的女人。
于是,世界又安静了几分钟,都到这个份上了,饭也吃不下去了,伊诺拿起外套,说声“对不起,我先走了”就要离开。孟柯辰如大梦初醒,站起来拉住了她的袖口,央求着:“别走,都是误会,听我解释解释,好吗?”
伊诺看到他的眼睛红肿着,头发被他□□得东倒西歪,脸颊上似有似无地闪着泪痕,她放缓了口气说:“没什么可解释的了,是不是误会又能怎样?”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我有苦衷啊!”
“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了。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伊诺使劲拽着衣袖,试图挣脱开他的手。她越挣脱,他反而越抓得紧。
“你还想干嘛?我都说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伊诺有些恼火地看着执拗的孟柯辰,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没有风度的事情,她还是看他第一次做。
“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伊诺,你知道我还爱着你。”这句话他说很慢很慢,却无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伊诺几乎停止了挣扎,望向他冒着火的眸,灼烧得她不敢呼吸。
“误会”、“重新开始”、“我还爱着你”,有因有果,有理有据,完全能构成一个正确的命题。
“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回来?和徐琳琳结婚?哼,现在念她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这时,电话铃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孟柯辰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厌恶地把手机往桌子上摔。“如果不是她,我们现在根本不至于这样!”
恼人的电话铃还在执着地响着。
孟柯辰一把抓起手机,电话那边的女人声音有些着急:“柯辰,你跑去哪里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跑来你老家想给你个惊喜来着,可家里没人啊,我……“
“徐琳琳,你最好滚出我地生活,免得我跟你算账!“
“哎,柯辰,柯……“电话毫不犹豫地被挂断了。
如此恶狠狠的孟柯辰,伊诺看着都有些被吓到。他的眼中冒着野狼般犀利的光,手上还不依不饶地死死揪着伊诺的衣袖。
稍稍平静下来,孟柯辰的神色缓和了些,看向她的目光也淡定下来,说:“我从来都不想和那个女人结婚,我说过,我孟柯辰这辈子只想娶一个女人,她叫楚伊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借酒浇愁愁更愁
伊诺从餐厅里走出来,感觉整个身体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她想给默凡打电话,叫他现在立即马上飞回来,然后钻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然后把关于孟柯辰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再也不想,再也不烦恼。可她有什么立场在她未来的丈夫面前为一个曾经爱过的男人落泪?
天已经黑了,只有道路两侧的霓虹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伊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默默地算着默凡的归期,还有两天,他就回来了。
可是还有两天呢,满腹愁肠,她如何熬得过?
她不想回家,回到那个没有默凡的家,既然没人可倾诉,伊诺只好走向附近的一个酒吧,借千杯烈酒,消三尺情愁。
酒吧里歌舞升平,中央是一个面积很大的舞池,放纵的男男女女在五彩琉璃中疯狂地跳着,周边是供喝酒的小桌,情侣、闺蜜、哥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攀谈嬉笑着,貌似只有她是孤单一个人。
伊诺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坐定,一位很帅的服务生小哥很快来点单。
“一瓶伏特加,谢谢。”
帅哥侧目,好心提醒道:“美女,我们这里伏特加度数很高,主要面向少数男性消费者,我看您又是一个人,建议您选其他度数较低的酒,比如鸡尾酒。”
“不用,就伏特加。”
“那,请稍等。”帅哥向伊诺投去崇拜女中豪杰般的目光。
“哎,帅哥,等一下,”没走出多远,伊诺叫住服务生,“给我换杯鸡尾酒吧,加冰,谢谢你!”
对啊,她是一个人,不得不考虑一瓶伏特加后的后果。
鸡尾酒很香甜,冰冰的感觉像浸入五脏六腑,而且浓度并不高,喝了很爽,不错的样子。
伊诺随后又点了几杯,终于有些微醺的感觉了。酒劲渐渐上来,潮红爬上了她本就粉嫩的漂亮脸蛋,好热,伊诺脱掉了职业装西服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还解开了一颗扣子,胸前的旖旎景象若隐若现。
“帅哥!”帅哥刚好从她桌前走过,她打了个响指,小哥勤快地走过来。“再给我来一杯。”“好,请稍等!”
“哎,等等!鸡尾酒那么渣渣,怎么配得上这位大美女?去,开瓶伏特加,最烈的!”
话起人坐,瞬间伊诺周围就坐过来三个陌生男子,穿着随便,灯光昏暗,看不清面目。
“哪个特么挨天杀的舍得让我们美妞一个人喝酒?嗯?跟哥哥我说,看老子不分分钟把他灭了。”说话的是坐的离她最近的人,戴着棒球帽,双耳扎着钻石耳钉,闪闪发光。他右手扶着伊诺身后的沙发靠背,侧过身对她说。
“就是啊,美女,有什么难事就跟我们刀哥说,没他办不成的事儿,是吧刀哥?”坐她右边的人说话了,随即给“刀哥”递过一支烟,点着,一副溜须拍马的嘴脸。
“对,我们刀哥,切,那可是这个!”坐得最远的人伸出大拇指,傲气地说。
三个男人说完了话,伊诺依次打量了一圈,用残存的意志在心里盘算着:看来刀哥是个头儿,那两个是小喽喽,她被搭讪了。
刀哥熟练地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对两个小喽喽说:“刺头,麻子,你们特么别给我色眯眯的,把妞吓跑了,有你丫好看的!“
刺头和麻子点头哈腰地附和着:“那是当然,头儿,这么正的妞哪轮得着我们,哈哈!“
“哈哈,你小子!“刀哥满意地点点头,把视线重新聚焦到美人身上,忽然倾身把嘴附到伊诺耳边:”妞,想喝酒?一个人喝哥哥怎么舍得,来,哥,陪你喝!“
正好,小哥端上了伏特加和四个空杯。刺头把酒起开,给刀哥、麻子和自己斟满后,把酒瓶递给刀哥。刀哥亲自给伊诺倒上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至今仍一言不发的伊诺说:“我可干了啊,妞,能喝上刀哥我亲自倒的酒的可不多啊。“
伊诺看了眼刀哥,露出个男人毫无招架之力的微笑,豪气地说:“刀哥,我陪你!“说完,一仰头,伏特加已见底。
“好,好,这妞,爽快!“刺头连连鼓掌。
“刀哥,要不我们俩先撤,您,嗯?嘿嘿!“麻子邪恶地对刀哥说。这是规矩,刀哥看上的妞,谁还干多看一眼?
刀哥笑笑,冲刺头和麻子摆摆手,两人就识相地走了,坐到不远处他们原来那个桌位,继续喝着。
一杯浓烈的伏特加下肚,伊诺瞬间感觉胃里火辣辣的烧得慌,一股酒劲窜到脑袋里,她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刀哥喝得高兴,一杯杯给伊诺续着,后来伊诺甚至软趴趴地醉倒在刀哥的臂弯里,小嘴一张一合地好不诱惑,慢吞吞地说:“刀哥,酒没了吗?快给我倒上啊!”
这小妞,性子还挺烈!挺上道!
刀哥拿起酒瓶,正要倒酒,酒瓶一把被一只青筋暴露的手夺下了。刀哥惊了一下,抬眼愤怒地看了看手的主人,身材高挑,眉目俊朗,形容憔悴,怒目圆睁,把夺下的酒瓶“砰”的一声用力放在桌上,忿忿地说:“放开她!”
刀哥没鄙视地把眼光移开,不屑地说:“该干嘛干嘛去,啊,别特么惹我!”说完再次拿起酒瓶,对准杯口倒酒。
这一次,那人直接上前抢瘫在他怀中的女人,嘴里还说着:“走,我送你回家。”
刀哥的忍耐终于到极限了,火一下子窜起来,把手里的酒瓶猛地向桌上砸去,“砰”的一声巨响,酒瓶被砸碎了,半抱着伊诺的男人被惊得停下来转过头看他。
刺头和麻子闻声赶过来,一边一个站在刀哥两边,面露凶相。刀哥手里还抓着碎酒瓶的一部分,可怕的玻璃赤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刀哥举着碎瓶子对向男人,狰狞地喊话:“再特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妞给我放下,立马滚蛋!”
麻子和刺头看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抢刀哥的妞啊,于是也火了,向男人喊着:“听到没有!刀哥让你放下妞,滚蛋!”“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识相的,别怪我们刀哥翻脸不认人!”
男人想了想,仍然选择带着伊诺离开。
这下刀哥可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