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差几丈距离了,船前的沐容突然没了。两个宦官自不知她是因防着颖贵姬才跑,见她没影了不禁面面相觑:还躲?这丫头又等着陛下罚呢?嫌命长?
在岸上等着的贺兰世渊把一切尽收眼底,本来阴沉的面色莫名其妙阴不起来了,看着船停下、船上的人四下张望着,不禁一声轻笑,蹲下接着看。
站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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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琢磨好了,憋足一口气潜下去,从船底下“爬”过去,趁船上的人还在那头找她的时候,玩命往来时的岸上游,岸上就一颖贵姬,要打架谁怕谁啊!
而且她还真不信她都脱成这样了,颖贵姬那个学惯了三从四德的天子宫嫔还敢上手跟她掐!信不信她喊非礼!
于是沐容成宫地潜了下去、成功地摸对了方向、成功地到了船底、成功地到了另一头……
然后她还没来得及敞开了游就被捞上来了。
小风一吹凉飕飕的,沐容在惊呼中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望了望旁边的情况:卧槽?
这是个鱼抄子么……特大号的鱼抄子?仨宦官一起握着杆就把她兜起来了?
这什么装备?算开挂吧!
然后她被搁在了船上。
“哟呵,捞住了。”皇帝在岸上一副看得很开心的样子,冯敬德抬了抬眼皮:陛下,您合适么……
船上有五六个宦官,直到把沐容捞起来才发现她上面就一件抹胸、下面就一条中裤,几个人便很默契地把船围了防止她再逃,却是谁也不敢看她——就说宦官不算男人吧,可这个时代背景,就算这是一船的宫女估计也没人敢抬头看她。
太伤风败俗了!
于是沐容孤零零地待在传中央,抱着膝盖发抖。毕竟已是深秋,适才在湖里游得爽运动量大不觉得冷,被捞上来吹风可一点都不舒服。
初中物理告诉我们……水蒸发……吸热……
宦官们一路听着沐容上下牙打颤发出的节奏感极强的声音往回走,起初还下意识觉得怎么就忘了给她拿件衣服或者被子,仔细一想——没拿也就没拿吧,在御花园里脱得这么干净,铁定不是杖毙就是赐死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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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上了岸之后,本来看得很愉快的皇帝也再度沉下了脸去——他也是刚注意到沐容居然……脱了……
完!全!乐!不!起!来!
眉心狠一跳,一边的冯敬德清楚地看到了皇帝额上的青筋,心说这下沐容真是完了,不死也残。
皇帝居高临下地淡看着她,白色的中裤被水浸透后贴在腿上,露出些许肌色;抹胸亦是紧贴在身,把身材走向勾勒得甚是清晰……
“陛下……”沐容被冻得嘴唇发紫,话语中的颤抖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是冻的还是吓的……
为什么皇帝在这儿啊?!
颖贵姬人呢?!
这事儿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回成舒殿。”皇帝面色阴沉异常地扔了句话,转头就走,没再多搭理她。
十几步外的颖贵姬见一行人准备走了才如梦初醒,看了看皇帝的神色……不敢跟过去。
又怔了一会儿,皇帝却突然快步折了回来,在颖贵姬面前站定了,一伸手:“褙子。”
“……啊?”颖贵姬一愣,回过神来半点也不敢耽搁地褪下了褙子交到皇帝手里,不知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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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湖心的那座石桥上,瑞王微一笑,吩咐身边的宦侍说:“回府去,取些治风寒还有创伤的药,送去给沐容。”
“诺。”那宦官一揖,细一琢磨却不禁一怔,“创伤?”
“这么没规矩,皇兄免不了罚她。”瑞王说着一喟,凝笑又道,“就她这样,倒还真敢在御前侍奉。”
皇帝一路没吭声,沐容也一路没吭声。
沐容一路只听见随行宦官的细碎脚步声,皇帝一路都听着沐容发抖的“嘚嘚”声。
活该,早知道连褙子都不给她,冻着!
于是众人就见皇帝在前头步履稳健走得淡然,心下都听沐容担心着——回去的责罚是一方面,这来往的宫女宦官这么多,全看见了沐容这个样子,沐容会不会扛不住半道撞墙寻思啊?
担心的太多了,还不如像皇帝那样淡定就好。为沐容这种神经大条的生物瞎操心……那真是瞎操心!
沐容明显光顾着怕冷了,什么旁人的目光都不在意了,就算察觉了,她心里也想着……看什么看?洒家不就是“湿身”了么?洒家又没真脱得j□j!多大点事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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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离成舒殿可不算近,走到成舒殿的时候,沐容都吹得半干了。中裤在身上贴得不再那么紧,透出的颜色也朦胧了许多。
皇帝刚要进殿,就听身后一声“阿嚏……”
回过头瞅了她一眼,皇帝口气森冷:“进来,旁人都在外候着。”
所以这个“进来”……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沐容继续发着抖:好歹先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行么……就算要杀我你也先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行么……
内心大义凛然状:让我有尊严的死去!
算了,被人跟鱼一样拿抄子捞上来,还有什么尊严。沐容适当地给自己泄了气,调整心态。看皇帝面色不善,该认错得认错,就算是同样的话,在态度上也得扭转。
比如……假如皇帝真要杀她的话……“让我有尊严的死去!”这句话只能委婉地表达成——“陛下!留个全尸吧……”
作者有话要说: rogu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2 19:43:15
o(*////▽////*)o谢谢菇凉的地雷!
安小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1…13 12:57:42
( ̄︶ ̄*))扑倒小辛~~!
☆、挨罚
进了殿,走到大约中间的地方,皇帝停下了。
皇帝回过头,沐容“扑通”就跪下了。
“……”皇帝一时没理她,踱着步子走回去把殿门关上了。
隔开了部分阳光,殿里登时暗了些许,沐容心里“咯噔”一声,真想现在就喊:“陛下!留个全尸吧……”
皇帝走回她身后站着,她头也不敢回地继续跪着。贺兰世渊就这么淡看着她,从这气氛中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她的紧张,火气没由来地消了点。
殿里安静得只余二人的呼吸,皇帝的每一声呼吸都让沐容浑身一冷。心里悔死了,本就是和颖贵姬较劲,谁知道会把他招来?
“胆子不小。”一声冷笑,皇帝发了话,沐容后脊一悚,还没缓下劲来,便听他续言道,“乐意在湖里待着,要不要朕差人把你沉塘?”
沉塘……俗称浸猪笼。
就是把人装进一个猪笼里,再塞上石头,扔进湖中,活活淹死。
倒是留了全尸了,但……但是……
沐容身上还半湿着,总难免觉得冷,现在又被他一吓,发抖发得厉害,“陛下……奴婢……那个……”贝齿轻磕,沐容想合理地给自己求情,脑子却不太清楚,“那是……那是私通的刑啊……”
我和谁私通了啊!!!陛下您不能随便动这大刑啊!!!
皇帝不觉一愣,绕到她身前看着她又道:“是私通的刑——你今天这规矩违的,比私通也强不到哪儿去了。”
不能够!!!
游泳和私通怎么也不能是一概念好吗!!!搁古代也不能够好吗!!!
“有人推我!”沐容当即喊道。现在明显自己是弱势,倒不如把情况搅乱点。
可皇帝却是一脸的了然,沉了一沉,甚至连是谁推的也没问她,只睇着她说:“有人推你,你便脱成这个样子?”
陛下您……您不能这么护短,虽然那是您妾室但您是皇帝好么……
“头回听说有人敢在湖里脱成这个样子!”皇帝低喝,喝得沐容浑身一个激灵,壮着胆又道:“那奴婢怎么办!就颖贵姬和奴婢在,奴婢不躲远了,等着她找法子再害奴婢一次么!”
“你还有理了?!”贺兰世渊气结,低头就对上她那据理力争的小脸,好像整个都是他不对似的……
谁借她的胆子?!
沐容觉得胳膊上一痛,猛被拽了起来,有那么一瞬几乎双脚都离了地,还未及回神就觉腰间被什么有棱有角的东西一硌,后背则被抵在墙上。惊慌不已中,下意识地抬手向后撑,方知自己是被按在了个矮柜上。惶然抬头:“陛下……”
“朕说的就不是你泅水的事!”皇帝怒吼着纠正沐容重点不对的问题,“你脱成这样干什么!眼里还有规矩吗!”
“我……”沐容腰上实在被硌得疼,用手一撑,手上的旧伤更疼。面前又是帝王的质问,只好忍着疼维持着这姿势解释,“那裙子不方便……缠了腿会死人的!”
其实当然不是这么回事——这也算个原因,但主要是想跟颖贵姬较劲。是以总有几分心虚,还愈发说得气力到位让人听不出心虚。
“住口!”皇帝眉头紧皱,只觉眼前这位女官……什么规矩礼数都不当回事,而且回回违了规矩还都能有好一番解释,一副全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样子。
家里怎么教的?尚仪局怎么教的?
沐容身上原是搭着颖贵姬那件褙子,这么一折腾,褙子直接滑了下去,因有后背和墙夹着才没滑到地上,肩头一片玉肌就堪堪在贺兰世渊眼前摆着。
原是被她顶得来气故而没在意,现下她被他吼住了,他微缓过神来低头一看……
视线自有一避,却是避开了她的肩头却正好落在了胸口。抹胸微湿,本就隐约可见其身形;他又比她高出不少,目光一低刚好顺着……
沐容这还战战兢兢地完全回不过神来,就见皇帝突然一声干咳把她放开了,出口倒还是同样不快的语气:“先去沐浴更衣!然后来见朕!”
陛下您……这个……跳跃的思维……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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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受了凉,这个时候泡个暖暖和和的热水澡是最好的——但是事后还要再去面圣、搞不好该受罚还是得受罚,沐容是完全没心思好好泡澡的。
洗干净、擦干净、穿衣服、上刑场——不对,回成舒殿。
看了看殿外,没有太多人,看来该进去的宫人都已进去了。沐容低着头不敢吭声地走进去,清晰地觉出殿中重宫人的目光依次投过来……
登时觉得无比悲壮!
一看就知道来得急,可冯敬德心说……你就算来得再急,也等头发晾干了啊?
披头散发还半湿你合适?
再让皇帝一看见你就清楚地又想起刚才那事你找死?
指指头、挥挥手,冯敬德的意思是:先去收拾妥当了!
沐容抬抬眼、看看皇帝、摇摇头:我不敢耽搁啊!
“行了。”皇帝把笔一搁,抬头一睇她,如炬的目光让她向后一退,定了定神,跪了下去:“陛下……安。”
“敢到湖里游泳,胆子比天大。”皇帝说着轻笑,“见了朕,倒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没您这么自降身份的,都说“伴君如伴虎”,您怎么能是猫呢?您是猫它大表哥……
按捺不住的习惯性吐槽,沐容心下念叨完了,俯身一拜:“陛下恕罪……”
“你会靳倾话,朕还用得上你,所以不杀你;你手上还有伤,朕也不再打你。”沐容低着头,觉得这口吻压抑极了,全然不知此时皇帝面上一抹笑意清浅,“你不是在看《汉书》么?把手头那本抄了,明天一早给朕。”
……抄《汉书》?
略新颖啊……古装片里不都是抄《女诫》什么的吗?再不然就是抄佛经啊……
想了想,手头那本《汉书》不算多厚,之前练着字,在反复地一字字写的时候也从头抄过一些练着玩……
不难,不难。
逃过一劫!全殿就清楚地觉出沐容长松了口气,伏地一拜,谢恩谢得那叫一个欢欢喜喜:“谢陛下。”
“免了。”贺兰世渊微微挑眉:跟我斗。
沐容就此退出了殿去,成舒殿重新安静了下来。冯敬德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压着声,小心翼翼地问皇帝:“陛下……这事……就过去了?”
皇帝仍执着笔,头也没抬地随口反问他:“不然呢?”
冯敬德心下多了两分肯定,察言观色素来是御前之人必备的本事,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皇帝的意思已够明显了。静了一静,冯敬德道:“陛下您……是不是对沐容……”
皇帝的笔一顿。
冯敬德便又续道:“与其这样,您不如给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