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第没有跟旭哥废话,而是望向二楼昏暗角落,骂道:“蝈蝈,还不死出来,真想我单挑十几号人啊?!”
旭哥强忍剧烈刺微微偏过头,痛望向角落位置,心猛地一紧。
一个很英俊算不上魁梧的男人懒洋洋站起身,嘻嘻哈哈的表情,戴着顶鸭舌帽,30来岁,但他身上那股子危险味道,旭哥很熟悉,因为德哥身上就有,这种感觉,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有的,可能需要蹲过局子,砍过人给人放过血自己也被人放过,甚至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都沾过。男人摘下鸭舌帽,是一个光头,却不是古镇河畔喝茶那个纨绔光头的光不溜秋,而是纹着一副鲜红色和漆黑色交错的诡谲图案,视觉冲击力巨大,他走向蹲着的赵甲第和躺着的旭哥,一脸灿烂笑容道:“小八两,蝈蝈哥可是想死你了。”
赵甲第翻了个白眼。
很奇怪,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光头是在他和马小跳之前就到了金莲酒吧,而且似乎还特地挑了个最不起眼的阴暗位置,他在决定出手甚至一点不拖泥带水干倒旭哥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这家伙的存在,直到他抬头跟马小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这厮在猛眨眼,当然还要配合招牌动作的拈兰花指,这个曾数次让赵砚哥骑在脖子上还次次被撒尿的男人实在是个不可常理推测揣度的家伙,有蝈蝈在,赵甲第也就彻底放开手脚,废话,这家伙是能跟“芳姐”陈世芳玩单打独斗的猛将,而芳姐是谁,是赵三金的天字号贴身保镖,挡子弹都不止一回的传说级人物,在赵甲第的认知中,只会偶尔扛不住他纠缠才小露锋芒的芳姐完全是小无敌的无双武将,赵家大宅的院子很高,陈世芳短距离助跑就能一跃而上,两次能让旁观者目瞪口呆的蹬步,就能一手掉在墙沿上,然后轻松坐在墙头,那时候,芳姐都要抽根烟,很沉默地望着远方,眼睛里的东西,赵甲第到现在都不理解,而蝈蝈能和他玩单挑,虽说是输多胜少,但也足够在桐乡乌镇这种地方弹指间灰飞烟灭,除了纯粹的单兵战斗力,真正赵甲第最放心的还是此时蝈蝈一样顶在一个不知好歹喽啰脑袋上的玩意。
一把54手枪,竟然还是带消音器的。
你要说格洛克,加这玩意很正常,可54出厂就根本没有配置消音器功能,枪管没有预设安装消音器的长度和螺纹,再者,即便54更换长枪管后再设置螺纹,理论上可以装上消音器,可侵彻力巨大到一种恐怖地步的54根本就没必要改变它威慑力的制枪初衷。所以54加了消音器,就跟一个魁梧大汉穿着旗袍一样,非驴非马,并不算太美感。但这把顶着一个冷汗直流家伙脑门的54,偏偏就穿上了“旗袍”。最让人欲哭无泪的是一点不像好人良民的光头男人笑眯眯道:“别怕啊,这枪是假的。”
连久经沙场的旭哥崩溃了,那个头一次被枪管抵着脑袋的喽啰就更别提,两腿狂打摆子。
瘦猴咽了一口口水,他觉得这玩意要是玩具,他就全部吞下去。
“你是谁?”旭哥脸色阴沉问道,现在没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很多心神,他奶奶的这小子出手太狠毒了。
“重要吗,你要帮你小弟找回场子,我根本不会拦你,可女人都不放过,是不是没品了点?没品就没品,可我都说她们是我朋友,你他妈还装逼,不怕被雷劈吗?”赵甲第冷笑道。
旭哥依旧狰狞着脸,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示弱反省。
蝈蝈感慨,小八两还是那个偏执的小八两啊。其实在他这种社会最阴暗面摸爬滚打的人,更没品更龌龊的事情也都亲眼见识过,假如今天不是小八两卷入其中,他百分百不会出手,可蝈蝈喜欢小八两的,正是这个年轻男人身上的执着和底线,他比陈世芳更晚一些跟着赵太祖混饭吃,至于瘸子黄老头,更是当年陪着赵太祖在东北杀出一条血路的隐世老枭,陈世芳对大老板的一切行径都无条件认可,但蝈蝈也许是出身不同的关系,大老板的命令和任务,他虽然跟芳姐一样都会一丝不苟去漂亮完成,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对大老板盲目认可。像今天的事情,在赵家,赵甲第的亲舅舅赵大彪可能就是当好戏看,即便深陷其中,也会试图拿关系来套近乎,至于赵砚哥那兔崽子,直接就会搬出赵家一尊尊的大菩萨来吓唬对手了,而赵砚哥的亲舅舅黄睿羊则显然会拿钱把事情摆平,根本不会亲自上阵。蝈蝈心中唏嘘,手上动作却是保持凌厉,握有54的手悬在空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哪怕轻微的颤抖都没有出现,以前赵砚哥吵着要玩枪,蝈蝈给他一张扑克牌,两根手指夹紧悬空,没几秒钟就开始打颤,但交给小八两,却是能一分钟都没有小幅度颤动,是块好料子,可惜赵甲第对枪械一直兴趣不大,让蝈蝈引以为憾,直到另一个人偶然间出现在视野,弥补了这个巨大缺憾。
“怎么说?”蝈蝈问道。
“你怕不怕第二波人找上门?”赵甲第笑问道。
“你只要别让我去一个人捣翻他们老巢,其它一切都是毛毛雨。”蝈蝈笑道。
“抬走。”赵甲第起身,朝瘦猴吩咐道。
一群人如获大赦,抬着旭哥离开金莲酒吧。
“真没关系?”赵甲第问道,要是蝈蝈扛不住,他是一点不介意撒开脚丫跑去小草酒楼喊所有人跑路的。
“小八两,也忒看不起你郭哥了。”蝈蝈一脸哀怨受伤表情,搭配光头上红黑刺眼图案,实在就跟54加了消音器一样不协调。
“得,老板,给我们再来点啤酒。”赵甲第朝站在远处楼梯口不敢靠近的金莲老板笑道,确实,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主动跟一个动不动拿枪顶在别人脑袋上的家伙拉开距离,越远越好。最后老板还是打消了让服务生送酒的念头,自己鼓起勇气亲自把一箱啤酒送到赵甲第脚下,犹豫了一下,善意提醒道:“还是早点走吧,麻烦这东西不管惹不惹得起,能躲就躲。”
“没事,这家伙要学那个旭哥装逼,要被雷劈也是他,你这不就二楼嘛,我逃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没问题。”赵甲第打趣道。
金莲老板也被逗乐,先给他们把酒都开启,然后主动吹了一瓶,朝赵甲第伸出大拇指。
“小八两,啥时候学会英雄救美了?以前你可不喜欢干这个。”蝈蝈很克制地喝着啤酒问道,他酒量不错,不过要干正事之前,尽量不碰酒,他这两年,因为酒和女人两样东西犯了不少浑,有赵甲第在场,他于私于公都要郑重对待。
“人家好歹是主动过来给我送了瓶酒,对她那种女孩来说很不容易了,再说了我不出手,身边的马尾辫金丝雀嘴上不说,心里会有疙瘩的,因为今天如果李青瓷遭殃,她肯定就要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被调戏,这个包养我的男人是不是也会袖手旁观。”赵甲第笑眯眯道。
“学郭哥包养小蜜?我喜欢。”蝈蝈哈哈笑道,摸了摸光头,“确实,两个妞都不错,花点心思调教养成,绝对是一等一的顶尖美女。”
“我一看见你的光头就蛋疼。”赵甲第很不客气笑骂道。
“不要这样对人家嘛好坏,好好坏”蝈蝈又是拈兰花指故意娘娘腔道。
“我勒个去,死远点。”赵甲第这下子是真蛋疼了。
蝈蝈豪爽大笑,不再调戏小八两。
蝈蝈喜欢赵甲第跟他言谈时的随心所欲,因为他可是见识过这年轻人在赵家大宅里的超然地位,是唯一敢骂赵三金,敢正面叫板黄芳菲也就是赵砚歌的母亲,甚至敢对赵家老佛爷“指手画脚”还能让老人家一点都不生气,而在赵家数不清的亲戚眼中,赵甲第一直是个不容易相处的接班人,反而跟赵家的外人更和睦一些,就像偶尔会给黄老头遛狗,送瘸子老头一条中南海之类的,不过黄老头不善言辞,赵甲第也不刻意热络,陈世芳跟左手刀天下无双据称是当之无愧满清遗老的老瘸子一个脾气,所以蝈蝈就成了赵家大宅里最特殊的存在,因为只有他才能和赵甲第毫无隔阂地打成一片,这一直是蝈蝈最为骄傲和成就感的地方。
“甲第,如果我不在场,你真要跟他们一直较劲下去?”蝈蝈笑问道,眉宇间难得浮现严肃。
“恩。”赵甲第点头。
“那肯定是被人打趴下的结果啊,再能打能扛,也经不起车轮战,何况他们肯定有源源不绝的后援,你不后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跌跟头?”蝈蝈轻声问道。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逃不过再打。没啥好多想的。”赵甲第喝了口酒简单明了道。
蝈蝈大笑,格外高兴。
小八两太可爱了。
“怎么带着它?”赵甲第瞥了眼放在桌上离蝈蝈只有10公分距离的54手枪,不管是说话还是喝酒,蝈蝈的右手都没有超出这10公分。
这才是一名职业杀手该有的素质。
“你可能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在杭州出了点事情,是你童养媳姐姐帮忙出面斡旋的,一开始对面还不肯松口,后来徐振宏那家伙派了个人过来当和事老,操,要不是大老板的意思是息事宁人,我非做掉那个女人被我玩得爽翻天的傻叉不可,总之这事情憋屈,这不近期陈皇妃在乌镇有个电影取景,大老板让我将功赎罪,就来这边盯着,好像浙江有人想朝陈皇妃下手,大老板不放心,怕对方来不讲道上规矩的阴招。”蝈蝈解释道,瞥了眼54,“有它在身上,做事干净省力。”
“陈皇妃也在乌镇?”赵甲第疑惑道。
蝈蝈点点头道:“不过消息被封锁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蝈蝈坏笑道:“要不,我打电话给她经纪人,约出来喝喝小酒?”
赵甲第笑骂道:“喝你妹啊,我们两个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
蝈蝈撇了撇嘴,感慨道:“女人都是祸水,我在杭州是,陈皇妃在影视城是,你今天在乌镇也一样,咱哥俩,都是劳碌命。”
赵甲第不屑道:“我跟你能一样?”
蝈蝈讪讪一笑,还真是这个理,他玩的都是勾引有夫之妇,小八两境界要不一样,都是新鲜水嫩的小白菜。
两个人等了半个钟,没人来金莲酒吧,等了一个钟头,还是静悄悄啊静悄悄,都快到凌晨,难不成对面都迷路了不成。
“哈哈,我知道了。”蝈蝈一拍光头,骂了一声娘,收起54手枪,“好了,小八两,尽情勾搭小白菜去吧,我保准这件事已经不算个事了,也不用咋谢郭哥,上次过年欠你的红包免了就成。”
蝈蝈起身闪人,留下一头雾水的赵甲第。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郭青牛含有深意笑道:“陈皇妃这种娘们,再精贵,迟早也会被某个男人糟蹋,还不如你拱了来得一干二净。”
第89章 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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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哥是被人抬着送去临近乌镇的医院,不知道需要缝多少针,狐假虎威最大的尴尬莫过于狐狸后头的老虎被人给打成猪头。瘦猴出了金莲酒吧后比第一次喊救兵还要奔跑迅速,来到那段明摆着生人勿近的青石板路,这一次没有谁拦着他。德哥和光头纨绔还在喝茶,德哥已经没耐心只是用脚亵玩旗袍美女的屁股,不过因为蹲到两条曼妙大腿发麻的清淡佳人还得煮茶,就把身后站着的大红色旗袍女拉到怀里,光头纨绔在这方面没德哥这般不拘小节,依然是很有风度地品茶观景,落在身后绣白牡丹旗袍女和小心翼翼煮茶、穿青花瓷典雅旗袍的美女眼中,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她们的主子德哥属于过惯了刀口舔血放荡不羁的粗野男人,床上床下都懒得斯文,30岁上下的光头男人就被烘托得更加有北方大少的成熟味道,不骄不躁,青瓷花旗袍的女人甚至想这就是不是就叫温润如玉。
瘦猴面无人色地跌跌撞撞到两个大人物眼前,德哥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瘦猴这一次没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一个男人长得再猥琐不堪,可泫然欲泣的小娘子哀怨可怜模样,还是很让人难免心有戚戚然,被德哥临幸的红旗袍女人就有些打抱不平,她在三个女人中最早跟随德哥,牡丹旗袍是去年刚被德哥包养的一个上海女人,原本是小白领,在88酒吧遇上德哥,你情我愿就成了财大气粗的德哥小蜜大军中的一员,脸蛋长得不算太好看,不过很符合德哥心目中职场女性的形象,至于气质和相貌都胜出一筹的煮茶年轻女人,还是杭州中国美院的一位学生,过程就曲折许多,暂时也最为得宠,大红旗袍最大的优势就是跟得早,熟稔德哥的脾气,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她伸出一根涂抹鲜艳指甲油的手指在德哥胸口画圈圈,狐媚笑道:“德爷,这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您面前玩枪,这可不就是班门弄斧嘛。”
这话说得双关隐晦,光头纨绔身后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