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我们在公司,你快过来吧,妈妈挺激动的!”
她跑进楼里的时候连前台都没有,这样也好,她还有心思喘口气,省得还得和这些不相干的人解释一番。到了楼上才知道,二十二层的秘书办站满了人,周一凡那个用了没多久的秘书正站在前面挡人:“都站在这儿想干嘛啊?该干啥干啥去!听见没有?”
她三两步走上去,陈秘书一见着她顿时两眼放光:“周小/姐请您来了以后去办公室。”说着就在前面走着,就算是近在眼前她也放不下新来,问前面的人:“里面怎么了?”
“咳……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周夫人来了就进了办公室,然后把东西都给砸了。”和走廊里满满当当的人不同,整个办公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里办公室还有段距离她就听到叶怡歇斯底里的声音:“摸摸看你自己的良心,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站在玻璃门的外边朝里看,周一凡、周一言还有叶怡三人站成了一个小三角,他还是那样,笔挺的腰,洁白的衬衣,挺立的衣领还有紧紧抿着的唇。那一瞬间她没什么心思去管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脱了力,一下子靠在了门上。
周一言听到动静来开了门,扯过她站在角落处告诉她:“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妈妈太生气了,一凡又僵着怎么都不肯低头。”她看了眼周一言通红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懵懵呢?这几天也没人照顾吧?”
周一言明显吃了一惊,随后就低下了头:“嗯,最近家里太乱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带回来了。快进去吧,你劝劝周一凡,他这次……真把妈妈气着了。”
顾潇楠浑浑噩噩地被拉进了办公室,进去了才发现,整个地面就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到处是散落的白纸文件夹和各种书还有玻璃渣,原本放在茶几上的鱼缸也被砸到了地板上,那几条黄色的热带鱼在纸上艰难地挪动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修,重新看)
母子俩站在一堆杂物中间沉默地对峙,叶怡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抚着胸口,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她,嘴角不屑地扯了扯,轻蔑的语气信手拈来,“消息挺快的,这不他刚出来么?”
周一凡捏紧了拳头,隐忍地叫了声:“妈!”
“怎么?”她伸手指向顾潇楠,满目怨恨,歇斯底里,“周一凡我告诉你,你今天能为了她把你爸送进局/子,那你就别指望我能让她靠近周家大门!”
周一言闻言大骇,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妈,妈你胡说什么呀?一凡也是刚刚回来好吗?”她一把甩掉了周一言,上前一步,“啪”地一巴掌甩在了周一凡脸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是吧?弑父蒸母的东西,我叶怡……白养了你三十年。”
叶怡和周一言离开有一会儿了,周一凡依旧保持了最后的姿势,腰身笔挺地站成了一棵松树。顾潇楠这一生顺顺遂遂,目前为止经历过最大的事情就是和眼前的男人离婚,她爱他多年,深知他的习惯脾性:面冷心热,不喜解释,哦,对了,还有冷漠凛冽,霸道凌厉。可纵使这样,她也不相信他是能够推自家父亲入火坑的人。
她看着他额前隐隐跳动的脉搏和手上攥得发白的关节,心里酸胀像在盐水里泡过。顾潇楠轻轻迈着步子走到他的旁边,慢慢蹲下,伸手在他手上轻抚了两下,然后一下一下地掰开他紧握成一团的拳头。起初他并不愿意松开,像是长跑时最后冲刺的那段时间,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拳头,她蹲在地上朝上看,只能望见他瘦削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她大概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紧张或是巨大的失落,她猜他一定紧咬着牙关,暗自和自己较劲。
她撑着膝盖一点一点站起来,挺直了背也只能到他下颔处,想起刚结婚时周小舟曾经调侃他俩是“最理想的身高差”简直鼻酸的想哭。她把手重新放在他的手背上,酸涩地开口:“松开好吗?别和自己较劲儿了……”
“你妈妈……她只是一时气话,好好去和她解释一下。”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是周一凡,谁人生中还没个坎儿呢?我来的时候,走廊里沾满了人,他们都等着——”
“是我。”他突然打断她的话,“就是我做的,是我把周远山送进去的。”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非要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很遗憾,除了微微的怔愣,顾潇楠的反应简直平静无波。她依旧固执的掰开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极有耐心的样子。她说:“之前你总说我活得潇洒,你知道吗?秘诀就是我从不后悔,真的,我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对了固然好,错了改正就行了。周一凡,像你这样在心里埋这么多东西,真的不累吗?”
他终于依言放开手,只是下一秒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黝黑的眼仁一瞬不瞬地攫住她:“很累,顾潇楠,所以你回来好吗?”
这是第几次了,每次他稍稍示弱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服软。顾潇楠抽回被他虚虚握住的手腕,“先走吧,你总要回家收拾一下吧。”
到公寓门口顾潇楠才后知后觉地后悔,周一凡打开门将钥匙随手甩在了鞋柜上,回头看看紧握着包带子局促不安的她,眉峰顿时高高的皱起来:“你要走?”
“是。”她都没有进门,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地同他道别,“你好好休息。”
周一凡正准备换鞋,闻言“唰”地直起了身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全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进来!”
她转身就想走,周一凡一个箭步冲出去扯住她,又借着巧劲儿顺势把她压到了墙壁上:“顾潇楠,我有两个晚上没睡觉,因为没法儿闭眼。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满脑子都是你,怕你被吓到了,怕你因为担心我四处冲撞,怕你被周家人找上……”
她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挣扎,周一凡闭了闭眼,脸上是孤注一掷的孤勇和壮烈:“我告诉你是我搞/的周远山,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是不是想,关我什么事呢,反正都离婚了,你是不是觉得去公司看一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觉得就算是我丧尽天良算计自己爸爸也没什么,因为你甩甩衣袖就可以走啊?!”
他用粗哑的声音质问她,双目赤红,距离近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红色血丝,顾潇楠想起来自己同爸爸妈妈闹翻,拼了命地给电话给梁星给周一言,甚至是周家大宅,想起前两天同样夜不能寐的自己……简直像是个巨大的笑话,她都能想象上帝在云端乐不可支的模样,一定特别恼人。
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周一凡一口气说上这么多话,顾潇楠在心里默默地笑了。然后抬眼看他,满目都是熟悉的眉眼和幽深地仿似要让她跌进去的瞳仁,她平静极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顾潇楠动了动被钳制住的胳膊,“所以我现在,想要甩甩衣袖走了。”
话音刚落他就不可抑制地黑了脸,面色沉沉,好像能滴出水来,他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进的气场,顾潇楠情不自禁地往角落缩了缩。周一凡冷眼瞧着她,心里的恼怒却是翻江倒海奔腾不息,他使劲儿把她制约在胸前狭小的空间里,伸手钳住她小巧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上去,暴戾地宣泄自己的恼怒和不甘。起初她还是拼了命地闹腾挣扎,一会儿之后,就只能任人采撷了,周一凡像是很满意她的妥协,放缓了力道在她嘴角细细密密地吻。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微喘,周一凡把她扣在自己怀里,一会儿又低头同她额头相抵,亲密至极的样子,他终于牵起嘴角,轻轻漾开笑容。
顾潇楠从开始的羞耻和窘迫中回过神,定睛问他:“你妈说,为了我把你爸送进去是什么意思?”
破坏好氛围只要一句话,周一凡冷了眸子,最终开口:“传言的那个情/妇,是庄禹的前妻。”
“所以呢?你找上她的。”
“对。”
“目的呢?”
他沉默了半晌,慢慢地松开了原本钳着她的手,垂着头,完全看不出情绪,他说,“周远山走的太远,错的太离谱,我只是想拽他回头。”
“所以,你用了这种方式?”
他点头。
“那么,也不是为了我?”
他的人生中从没一刻感到那么羞耻,周一凡完全不敢抬眼看她,哪怕是轻轻一瞥,都觉得羞愧难当。他长久地抵着墙沉默,该怎么说,这原本是个一箭双雕的事情,周远山身陷囹圄当然也就悬崖勒马。庄禹应该和他那个前妻和好的,梁星曾经站在办公室里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庄禹就是个情根深种的种,放心吧,误会解开了他肯定是和他前妻复合的。”算盘是这样敲的,在他脑子里噼里啪啦作响,像是凯旋的号角,吹胀了他的野心和欲望。可是,他原本以为的胜券在握,还抵不过她轻飘飘一句“不是为了我”,她一声质疑,就能让他的决心和努力分崩离析灰飞烟灭。像是为了遮掩自己拙劣的恶作剧,周一凡放手离开她,说,“不是为了你。”
“那就好,下次找你妈妈解释的时候别忘了告诉她,我也不愿意再靠近周家的大门。”
你有没有在深夜痛哭过,有没有站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路边上想到过曾经,有没有在炎炎的夏日里感受过寒冷,有没有感受过穿堂风穿心而过,有没有在空无一人的雪地里肆无忌惮的拼命呐喊过?
如果答案都是没有,那你一定不知道后悔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站在浴室的花洒下,凉水兜头浇下。脑子里都是纷乱的画面,周远山叶怡,梁星梁宸,周一言懵懵,以及顾潇楠和庄禹。或亲或近,或疏或远,都是写改变过他生命轨迹的人,他像是站在灵魂之外见到。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周远山常年不在家,偶尔回来,就是同叶怡无休止的冷战。偶有热战,两人关在楼上的书房里,他站在楼梯口,听见被红木房门阻断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怒吼。
“早期的生命经验对人生的影响根深蒂固。”陈医生之前非常认真地寻找根源,最后告诉他这样的结论。
周远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大概比叶怡还清楚。当他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曾经深入全面的调查过周远山,相较于用一纸婚书巩固关系的叶怡,他的确更加了解自家父亲,即使成年以后他也从没叫过他。
像是所有上一辈的豪门情史那样,周远山原本有个两情相悦的初恋,结果被周家老一辈掐死在了半道儿上,小姑娘年纪轻轻拿了钱出了国,后来却在美国遇上车祸不信罹难。周远山迫于压力娶了门当户对的叶家小/姐,叶怡清高狂傲,自是不会放下架子主动迎合不爱自己丈夫。周一言懂事以后曾经劝过他们“既然没有感情,那就离婚好了。”他还记得叶怡听到这话的样子,那是一个下午,他刚刚放学,背着书包站在院门口,听见自家妈妈和姐姐的体己话,落日的余晖缓缓地在她脸上挪动,叶怡神色端庄,心平气和,毫无怨怼,她说:“你爷爷临走时要我俩在他榻前发誓了,答应了他,我就不能食言。”
“言言,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两情相悦携手一生的好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so sorry 让你们遇上了这么爱修文的我。
☆、第三十一章
顾潇楠出了电梯,站在周一凡家楼下给庄禹打电话,经他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和庄禹已经很长时间不联系了,各自为了前任奔忙这种事,还真是很少见呢。
过了很久才有人接起,她听到那边熟悉的声线,恍若隔世,他像往常那样,说,“喂?顾潇楠?”
她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是周小舟撮合的饭桌,庄禹温和谦润,沉默少言,周小舟千方百计地在两人之间调解氛围插科打诨,他也不开口,只捏着杯子微微笑着,极有城府不动声色的样子。
她明白周小舟的心思,但是开始的时候心里是及不乐意的。周一凡在她生命力烙下的痕迹太深太重,她喜欢了他近十年,这些年间,她从怀揣着小秘密的青春年少走到而今轻熟女的年纪,回忆也好,枷锁也罢,她没有可能立即丢掉这么多年的习惯和爱恋,立即投入到下一段恋情。
转折是那次一起喝酒,像是相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又好像回到了大学里关灯以后的卧谈会,彼此坦荡,无所顾忌,仿若出了这扇门回忆就自行消失一样。她想起那晚上他沉沉的目光,他说起自己的前妻,小姑娘,爱穿白色的长裙,常常站在学校的林荫道下冲他笑,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开怀,让人忍不住上去抱她。
顾潇楠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