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多日之后,刘盈忆起当日情形,依旧痛彻心扉。
虽然理智并不容许自己去回忆,但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记起那个香艳旖旎的夜晚,他记得阿嫣身上地清香,软软地唇舌,她的面颊,因为情动地缘故,在自己身下,变成一片浅浅的绯色。
几疑是梦。
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阿嫣。
因为那一夜的疯狂,阿嫣难得的发了脾气,众人皆噤若寒蝉,连母后暂时都退避锋芒,也就造成了未央和长乐两宫暂时的空白。长乐宫的人以为张皇后回转未央宫,未央宫中,却以为阿嫣还逗留在长乐。
******************
咳,俺保证,等他们两个重逢,奉上整整一章H,今天,饶了我吧。
喵。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七八:心珍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七八:心珍
最先发现张皇后失去了踪迹的是她身边的两大女官荼蘼,解忧。
“谁都不许声张出去。 ”解忧按住了慌了声色的荼蘼,严声道,“椒房殿的人,仔细的在未央宫四处找一找,若再找不到皇后娘娘的踪迹,”她的身子晃了晃,凛然道,“我们便只好去禀告陛下了。 ”
中宫私府令跪在宣室殿外求见陛下,面如死灰。
听到转陈的禀报,刘盈愣了愣,手中的兔毫笔便握不住,滚到了宣室的水磨方砖之上,染上了一痕浓黑墨渍。
这些日子,阿嫣的笑语嫣然一幕幕滑过脑海,眉目温柔而带着淡淡的眷恋,当时他觉得不舍,总是笑着说一些开心的事,只为求她展颜,直到这一个刹那里,才蓦然明白过来,她一直是在和他告别。
一刹那,伺候在一旁的御前总管韩长骝分明看到,年轻的皇帝面上的神色闪过一丝害怕。
“宫中各处都找过了?”他尚能沉声问道,虽然垂在身边的指尖微微颤抖。
“是,陛下,”解忧垂眸认死道,“除长乐宫婢子无诏不敢擅入外,未央宫中确是到处都寻过了,都无皇后踪迹。 ”
刘盈起身道,“朕走一趟长乐宫。 同时传朕密令,命长乐户将樊伉带人将长乐宫暗中找一遍,寻找张皇后的踪迹。 ”
虽然心中已经存了一种定见,但他总是抱了一丝菲薄的希望。阿嫣不过是羞恼不肯见人,躲在长乐宫地某一处偏僻的宫殿,只要他低声下气的赔罪,就会又笑出声来。
“陛下,”身后,韩长骝连忙唤道,“是否先侯一侯。待臣吩咐銮驾……”
“备什么銮驾。 ”刘盈扬声急道,“朕自己过去还要快一点。 ”
这是第一次。 刘盈去长乐宫,不是为了求见太后,而是径直去了天一阁。
宫人正在收拾损毁的门窗,远远见了一人行来,到面前,竟是皇帝,连忙跪拜下来。 道,“陛下。 ”
“都退下吧。 ”刘盈捺住神色,抿唇吩咐道。
刘盈站在阁外,静默了一会儿,才推开了门。
阁中帘幕轻垂,显然,宫人已经收拾过。 屏风之后的藤榻,换了新的被衾。 昨夜的烛光暗影,靡乱横陈,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刘盈忆起昨夜阿嫣在自己身边地模糊印象,在贴着床板摸索,果然见枕边一处比旁处稍厚,掀开其下床板。 一封信笺静静的置在其中。
“陛下。 ”韩长骝赶进来,见皇帝独自坐在阁中,身影在殿中烛光映照下,拖成了一个长长地影子,看着既然有些凄凉的味道。
“长骝,”刘盈淡淡道,“吩咐樊伉,不用找了。 阿嫣,她——”
她是自己主动离去的。
阿嫣本就聪慧,若生了离思。 未央长乐二宫又没有人事先料到。 走了大半日,此时大概早已出了长安城了。
“哎呦。 我的陛下。 ”长骝急的跺脚道,“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皇后娘娘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脚程一定不快,此时还未走远,现在派人去追,指不定还能追回来。 ”
“对,”刘盈忽然振作起精神,起身大步道,“韩长骝,你去找中尉戚鳃来,命他出长安城沿路搜寻皇后下落。 ”
“诺。 ”韩长骝急忙去了,走到长阶以下,忽然听见身后更急促的一声唤,“回来。 ”讶然回头,见皇帝站在殿门前,面上微微衰颓。
“算了吧。 ”他一字字喟道,转过了头去。
刘盈,找到了阿嫣,你又要怎样呢?
难道再重复地过着这样的日子?
你本已经决定要送走她?那么,阿嫣自己离开,和你送她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是区别的。
如果按照他的安排,她会在一处他所知的地方生活,一生衣食无忧,平乐安好,快乐或是不快,他都知晓。
而阿嫣这么独自出宫,连一个心腹宫人都没有带,就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不肯留下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 从此之后,他只能独自悬心,不知她吃饱了没有,穿暖了没有,可有风刀雨剑严相逼。 暗地里猜测,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空空落落的没个着处。
阿嫣,你太狠心,连着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
“你出去吧。 ”刘盈静静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
手中地信笺带着淡淡的清香,如同昨夜阿嫣呼吸之间的兰麝芬芳,无迹可寻。 他顿了一顿,方才展开信笺,见其上字迹娟秀所书:
“陛下见信如晤,多年垂顾,妾不甚感激。 君与妾无夫妇之份,实所憾矣!君曾言,愿与朝中择一二青年才俊,选其好者,顾我终年。 君心仁,不忍不顾我。 然妾心实微,既无份携手,自请下堂离去,不愿劳君烦忧也……”
刘盈一字一字卒读,忽然心悸如死。
他自以为是为阿嫣做了最好的安排,却忘记了,阿嫣那样骄傲的性子,如何肯接受他这样的“施舍”?怕是从一开始就暗自委屈,打定了主意了吧。 满心伤悔没有寄托之处,只得移目四顾,忽见榻上抱虎瓷枕之上,许是宫人一时粗心,没有抖干净,还残着一根长长地青丝,长短色泽,当是阿嫣昨夜缠绵时留下。
烛光投在暗夜中,是一种暧昧的蜜色光泽,阿嫣yu体横陈躺在这儿,青丝铺成了一道瀑布,他俯首。 吻住她的唇,在她大大地眼眸中看到了讶然迷离。
到如今,佳人已经杳无踪影,空余一根飘荡着的青丝,仿佛还荡漾着幽幽的清香。
刘盈忽然想,阿嫣当时在想什么呢?
“妾离去之后,君可托言皇后猝病。 半载之后薨逝,则世间再无皇后张氏。 殿中诸婢。 皆不知情,请君抬手;妾之母弟,亦君之亲,烦以照料,代妾尽孝于母膝前。 知君信重,女甥嫣叩首别过,盼君努力加餐。 天涯海角,后会无期。 ”
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她就这么决绝的划下了一刀,将半生的舅甥之情,夫妻之义全部抛掉,干干净净的走开。
他仿佛看见夜深之后,阿嫣在灯下铺开纸笺,秀致的写下字迹。 她哭了没有?还是轻轻地抬手将眼泪拭去,她悄悄地将信笺藏在床板夹层之间。 然后喃喃地道了一声珍重。
在天一阁地一夜之后。 离开,是一种巧合。 但为了安排掩人耳目的离开未央宫,阿嫣又是从多久之前开始便一步一步审慎的安排?
吕后很快得知了刘盈的动作,赶到天一阁前,见到刘盈从阁中走出来,忍不住气怒道。 “陛下,你今日这是在做什么?莫非哀家的长乐宫又藏了什么人,让你这个做皇帝的亲自过来搜?”
刘盈勉强笑了一下,唤道,“母后。 ”
吕后头忽然有些疼,见刘盈身后地天一阁,便知道此事定与阿嫣有关,忍不住皱眉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再搞什么鬼?”
“什么鬼也没有。 ”刘盈微笑着道。 “母后。 你放心,再也不会让你忧心。 什么也不会有了。 ”
吕后正自惊心。 忽听得刘盈扬声喝道,“将天一阁给朕封起来。 ”
“哐,哐,哐,哐。 ”宫人们不敢懈怠,连忙依命,将今晨刚拆卸下来的木条,又重新钉了上去。
“哐,哐,哐,哐。 ”楔入木条的声音响在暮色中,急促而又残酷,
一切似乎与昨夜相同,一切又有些不同。
不同的是,昨夜,那座水阁中还有他和阿嫣,今日,里面确实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案上的烛火,没有宫人去添油,终将燃烧殆尽,缓慢的熄灭。 然后,屋子里落下来灰尘,慢慢将一切疯狂的,旖旎地,错误的,怀念的痕迹都覆盖住。
尘灰能将他心中的痕迹也一同覆盖么?
阿嫣,你虽不愿在朕的庇护下度日,朕却总想庇护你哪怕一点。
你想要离开,朕便放你离开。 你希望保全住椒房殿上下,那么,朕便不会治她们的罪。 朕会如你所愿,努力加餐,打造一个海清河晏地大汉天下。 因了无论阿嫣你走到哪里,总是在大汉天下的某一处角落,若清平的政治能够护你一丝平安,朕宁愿宵衣旰食。
张皇后在未央宫中失去了踪迹,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皇后的母亲,鲁元长公主。
那样性恭俭纯悫的长公主,第一次为了女儿在人后怒斥自己的弟弟,“陛下,你知不知道阿嫣有多么喜欢你?只要你一个眼神,她就可以独自开心半天。 到底要受多大的委屈,她才会抛开一切,独自远走?”
“阿弟,算是姐姐求你,”鲁元殷殷道,“你去把她找回来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半点苦,外头乱苦,她没头没脑的撞进去,没个人护持,是要吃亏的。 ”
鲁元想要跪下去,却被刘盈一把搀住,神色痛楚,许久方道,“阿姐,阿嫣她不是小孩子,既然打定主意出去,自然考虑过这些问题。 也许,只有离开未央宫,她才能找到真正地幸福。 ”
鲁元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对于阿嫣地离去,刘盈不是不痛苦的,甚至可能,他比自己,比阿嫣都要痛苦。
她忽然有些心软,阿嫣是自己地女儿,但面前这个,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亲弟弟,她两个都疼,于是最希望他们和好如初。 但是,为什么偏偏两个都是好人,却终究无法和美偕好?
鲁元扪心自问,终究无法找到答案。 她的心却灰了,只是问道,“那陛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打算怎么收场?”
*******************
22日基本更。
我试试赶一赶加更吧。
握拳,虐刘盈,我比较有兴趣。
关键词:重阳,天一阁,*药,关于那天晚上的后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认真的考虑写个番外,可是想想,总还是觉得凡事都写透了没有意思。 偶尔在两个人回忆里点一点细节就好。
那个,即将进入前元七年了哦。
脱帽鞠躬,看官,打赏张粉红票吧。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七九:相思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七九:相思(800加更)
前元七年岁首,淮南王刘长来朝,刘长是高帝刘邦最小的儿子,自幼依附吕后,与刘盈兄弟情分一直不错,此时年纪不大,尚未成亲。 便住在未央宫,而不是诸侯王惯例在京的王邸。
风和日丽的一日,皇帝与淮南王一同往上林苑狩猎。 甫进了上林苑的山林,刘长便欢呼一声,同他告了一声罪,策马带着从人从旁道奔驰而去。
刘盈亦沿着另一条平缓的山道前行,秋冬之际,上林苑的猎物并不丰厚,射了一些野鸡鸟兔之后,忽然瞧见前方有一只雌鹿,见了人声过来,受了惊,撒开腿向前奔跑。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雌鹿,想是刚离开父母不久,还没有学会独立求生,很有些慌不择路。 刘盈策马追逐,飞云奔驰的极快,拂开低低的树枝,渐渐的追的近了,在马背上张弓搭箭欲射。 却听得鹿哀鸣一声,回过头来,眼神哀怨而又祈怜。
他忽然心头剧震,控弦的手,就怎么也放不开。
梅花鹿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射箭,便动了动耳朵,撒腿向一旁丛林中奔跑而去,临去前瞥了他一眼,眸语似能言语,谢过恕命之恩。
待射到了一些野鸡野兔,以及一只大雁后,便意兴阑珊的回转,问侍卫道,“淮南王呢?”
“淮南王似乎往南去了。 ”
刘盈微微皱眉,上林苑南侧。 多有虎豹等凶猛之物,刘长只带了几个从人深入,有些令人放心不下,便带了侍卫去寻,待走了一段路,忽听得远处传来野兽嘶吼的声音,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