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吕雉只怕便自己动手为外孙女清除对手了。 只是,那当年戚夫人蒙难后,她那个做皇帝地儿子混沌了一阵子,竟出乎意料的强硬起来,面上虽该给自己的孝敬分毫不少,暗地里却重新整治未央宫,此后未央宫宫人该给太后的尊荣固然不减,但自己若要再像当年一样遣人直入未央宫鸩杀赵王,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似乎,皇帝与太后形成了一个某种形式上的和局。 刘盈无法越过太后主宰长乐宫,而她的势力,却也无法再伸入未央宫。
对于这种结果,她虽然恼怒。 但深究内心,愕然发现,自己竟是有点愉悦地。
“你要是听哀家的,”她冷冷道,“便回去一杯鸩酒赐到那个赵良人殿上。 人都死了,陛下还能耐你这个皇后何?”
“太后,”张嫣无奈做了一个望天的姿势,“我要赵良人的命做什么?我想要的,是陛下的心。 ”
吕雉愣了一楞。
这样的话语,很多年前,她似乎也从在女儿满华的口中听到过。
“要她的命简单的紧,但之后,我将就将陛下地心丢掉了。陛下心慈悯,太后你知道,我但凡恃着皇后地身份欺压着赵颉分,陛下虽不会说我什么,但便会将他向赵颉推一分。
*************************************
这一章是五月粉红票满400分的加更。
关于这个五月,谢谢大家地支持。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四:帝冠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四:帝冠
“太后,您放心,”张嫣嫣然道,“嫣儿有法子保护自己,绝不会吃亏的。 ”
“那就好。 ”吕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她看了看殿外的天色,春日虽温煦,正午的阳光也有些炙人,在外面待的久了,多半会受苦。 于是嘱道,“阿嫣,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让五娘起来吧。 ”
她应了,告辞拜去。
出长信殿,见汗水涔涔的从吕伊的额头上滴下来,打在地上。不由有些心软的唏嘘,走到她面前,唤道,“五娘。 ”
“好久不见。 ”
吕伊跟着张嫣走在长乐通往未央的复道上,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阿嫣——妹妹。 ”
“啊,不对。 ”她摇摇头,吃吃笑道,“如今不能叫妹妹了。 阿嫣您如今当了皇后,论起来,已经算是伊的婶娘。 ”
少年时亲密无间的时光逝去,有些隔阂滋长在离别的岁月中,过了一会儿,张嫣才又道,“自从五娘出嫁之后,看起来要憔悴多了。 ”
“没有办法啊。 ”吕伊无奈的摸了摸鬓角,笑道,“嫁了人,才懂得自己从前天真,才知道柴米贵,世情薄,非要倒撞的自己头破血流之后,才知道自己从前的不知好歹。 有时候在镜子里头看自己,就好像前尘往事如梦,而自己已经变的像是死鱼眼睛一样啦。 ”她逡巡着张嫣美丽鲜嫩的容颜,不由赞道。 “不像皇后娘娘,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风霜不染。 ”
这话,张嫣忍不住有些想要皱眉,初听起来似乎都是再正常不过地,可是仔细品味,总觉得胸中郁闷的慌。
“五娘不是说不爱这座宫廷么。 ”她不懂吕伊的选择,问道。 “为什么要在走出去后自己回来?”
“因为啊,”吕伊的眸中染上了一分嘲讽,淡淡道,“我拼尽全力的逃出这座宫廷,却发现,除了在这座宫廷之中勾心斗角,我其实。 什么都不会。 我已经习惯了惊涛骇浪,享受不来平凡,我也想好好守着韩幄过日子,却实在做不来一个贤妻。 而从前拼命想要追求的自由,却反而束缚的让我想要溺毙。 ”
“皇后娘娘,你瞧,伊是不是可笑地紧?”她止步在未央东阙之前,低眉顺眼道。 “民妇不好入未央宫,这便回去了。 娘娘,还请多多保重。 ”
入宫门的时候,张嫣忍不住在御辇上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带着些微灰色地背影远去。 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那个同她一同在长乐宫长大的女孩儿啊,总是黄襦绿裙。 清泠泠笑的像是油菜花田中扑飞的粉蝶。
她曾经用一往无绝的勇气,抛弃掉几乎自己拥有的一切飞出长乐宫,只为追求一个心中解脱,到最后却发现,那亦不是乐土,但回望当年,却不再能回去了。
那个从前虽工于心计并不见喜,但仍不失清新可爱地吕五娘,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卸下妆粉,看着铜镜中微带着些憔悴的自己。 张嫣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会不会。 有朝一日,我也会变的和吕伊一样?
如果纵然我用尽一切努力。 仍换不得舅舅止步垂怜,我真的要在这座繁华空旷的未央宫中空掷一生么?
不,不会的。
刘盈的眉眼在她的心中浮现出来,淡淡地温暖,让她的心一寸寸回温过来。
她的舅舅,才不会让她落到那种境地。
她知道,他有多温柔,多善良,他一直将她放在心中一个柔软的地方,委屈自己,也不会让她难过。
也因此,从一开始,她便一直没有真正的担心过。
可是,她啪的一声合上铜镜。
张嫣,你实在是有些卑劣。
你就是仗着,他待你好。
你就是吃定了,他待你好。
才敢这么肆意妄为,一意将他逼到退无可退地境地。
没关系。 她昏昏沉沉的想,舅舅,以后,我会待你加倍的好。 一定会让你觉得,比从前要幸福。
“娘娘。 ”菡萏掀帘子进来禀道,“午时的时候,赵良人曾过来谢皇后娘娘的赏。 因娘娘去长乐宫陪太后用膳,便回去了。”
“不见。 ”她忽然有点恼,那些有的没的女人,最好统统都不需见,负气道,“若是她再过来也不见。 ”终又理智道,“说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见她了。 嗯,过两天,再替我送一次赏赐过去。 ”
如果,不算上心伤的话,她又哪里惧在这未央宫里和那群宫人妃嫔斗?
在这个帝制尚初立,宫斗蒙昧的年代,哪个懵懂的妃嫔,能斗地过前世看过太多宫斗小说地她?更不用提,她独立于中宫超然之地,又有帝眷。
后宫终是风雨之地,若与刘盈琴瑟和谐,担起这满宫宫人的仇恨嫉妒,倒也值得。 但既然她还没有真正得到刘盈,她便还不想虚承这宫人地怨念风霜。
她的眉色渐渐冷冽起来。
入宫的第二天,她便想定了主意,在观察了后宫各位妃嫔的品性后,挑出其中一位,着意力捧,将她立为靶子,代自己承受风雨。
不是不曾愧疚手软的,这样虽然摘清了自己,但未免太不厚道。 但赵良人亦咄咄逼人,逼着她硬起心肠。
你不要怪我,赵颉。 后宫本是风雨之地,因为爱的是同一个男子,我们本来就是敌人。
其实,承认吧。 张嫣,你就是在迁怒。
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 是一个太美丽的词语。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言念君子,载寝载兴。 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
良人者。 所仰望而终身也。 是一个太美丽地词语。
四年春,帝以废挟书律事议于朝堂。 或有一二臣子言制律不可轻废。 然帝意甚坚,问于相国曹参,“当日萧何制九章律,未废挟书。 相国素尊萧何,意认为此挟书律当废否?”
曹参额头微微沁汗,揖拜道,“秦皇焚书坑儒。 后世有识之士,多议其非。 挟书律早当废除,只是大汉初兴之时,萧相国事物繁忙,一时疏忽了而已。 ”
“正是么。 ”刘盈颔首道,“先帝与萧何纵是闲人,多年来亦有不少疏漏。 相国当思寻而补之,而非碌碌度日。 ”
于是挟书律之事。 便尘埃落定。
《礼记※#8226;冠义》曰:“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而后礼义备。 以正君巨,亲父子,和长幼。 君臣正,父子亲,而后礼义立。
故曰:冠礼者礼之始也。 是故古者圣王重冠。 ”
惠帝四年。 帝年满二十。 春三月,奉常择吉日为甲子,为帝加元服。
因加元服之前须斋沐一段日子,之后,刘盈便单独住于宣室殿。
甲子日,晨,张嫣作为皇后赶到宣室殿,服饰刘盈更衣,仰首问道,“舅舅。 不知今日为你加冠的贵宾请的是哪位大人?”声音娇脆。
将要进行加冠之礼。 刘盈亦有些兴奋,笑着解释道。 “有司们请的是留侯张良。 ”
“啊。 ”
张嫣转过去,替他系上衣带,低呼一声。
留侯张良,是高皇帝最尊重的臣子,在大汉建立之后却功成名就激流勇退,在家中修习道术,名望尊崇,确是有资格为皇帝主持加冠大礼。
“好了,阿嫣,”他拍了拍她的手,吩咐道,“时辰不早,朕该过去高庙那边了。 ”想起这段日子待她的冷落,心中不忍,安慰道,“待朕今日回来,晚上去椒房殿陪你用膳。 ”
“嗯。 ”她笑盈盈地放手,目送他坐上皇帝法驾,远远的出未央宫而去。
金石之乐声中,刘盈着纯缋采衣坐于冠者席上,祝雍念祝颂之词地声音有些空远,“去王幼志,服衷职。 钦若昊命,六合是式。 率尔祖考,永永无极。 使陛下近于民,远于年,音于时,惠于财,亲贤而任能。 ”
“敬诺。 ”
高庙之外,母亲在候着朕,阿姐在侯着朕,阿嫣,她也在候着朕。 她们都视朕为挡风雨之护,纵然只是为了她们,朕亦当发奋图强,做一个千古明君。
堂兄楚王世子刘郢客作为赞者,走到他面前,揖拜君王。 刘盈目不斜视微微颔首,待他为自己梳理发髻之时,刘盈可以感觉到象牙梳篦轻轻划过发间的触觉。
玄衣有司躬身从西阶上前,奉上天子玄冠。 留侯张良取冠,祝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棋,介尔景福。 ”然后轻轻的将玄冠加在自己的头上。
赞者系玄冠朱缨,刘盈抬起头来,神色肃穆。
于是回东房,长骝服侍着他换上素缋玄端,加微黑蔽膝,着黑屦青絇而出。 满堂的人都跪拜下去。
此为第一加。
当他重新坐上冠者席。 刘郢客为他重新取下头上玄冠,再次梳理头发,束好发髻,并在发髻中插上发笄。 张良洗手,升堂为自己扶正缠发之溃庸兴臼种衅ほ停T弧凹铝畛剑松甓! 【炊牵缟鞫隆! ∶际偻蚰辏朗芎!! 奔悠ほ停拚呱锨埃巯灯ほ妥橛А! ×跤鹕恚囟炕凰鼗蛋咨蜗ィ虐族痃唤P,其上繶纯边饰半寸,出而面南。
第三次加的,是尊贵的爵弁。
玄衣地小有司捧着托盘上前,在皇帝身边跪下,很见纤瘦,刘盈双目余光所及,那身形姿势,竟是极为熟悉。
他抬起头,朝他讨好一笑。
刘盈顿时骇了一跳。
******************
咩,看完了,表忘了回书页点一下粉红票。 拜谢之。
俺决定回去写甜蜜去养伤。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五:劝进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五:劝进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瞪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相询。
张嫣无辜转了转眼睛,觑了觑堂上东壁太后之尊位,又用嘴撇了撇正在盥手的留侯张良,提醒他这时候可是庄严端重的冠礼之中,他要沉住气。
刘盈气结。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母亲的襄助,纵然张嫣是皇后,也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高庙之中的。
他的母亲和妻子沆瀣一气,只专专瞒了他。
那厢,留侯张良转过身来,降阶三极,转而受爵弁。
张嫣连忙沉声敛气,递手中捧爵弁。
望见眼前纤瘦的小有司捧托盘白皙秀致的双手,张良不由一怔,抬起头看了张嫣一眼。
在他睿智而审视的目光之下,张嫣不禁忐忑。
纵然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的历史上的名人,在面对“风云知略移秦鼎,星斗功名启汉图”的张良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怀崇敬。
是自己露了什么马脚么?
她心中讶惧,却不敢微动。
自己当年那个小小的天子外孙,于常人看来虽足堪欣羡,在留侯眼中却不值一提。 故少年时虽常出入留侯府邸与张偕来往,却始终未曾有缘一件留侯张良。
后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