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委任他为总台主管。他并不因此而满足,向我夸口说,他不但要管理好总台事务,还要把美食城被拖欠的餐费,彻底追讨回来。这时候不是吃饭高峰,他讨债去了。
“出什么事了,雷哥?”小倩气消了,见我走个不停,奇怪地转头,“是不是你老婆来了,看把你吓的,你不会是怕她吃我的醋吧?”我怀疑我真的是因为第一次当主角,搞得什么事都瞎紧张。我穿上外衣说:“老婆来找有什么好怕,不是老婆的女人来找,那才麻烦。我先走了,日语怎么讲?对,沙扬那拉!”
我相信因果报应,这要怪我老爹,从小到大,我只要做一件坏事,那怕仅仅是吵架骂及别人的父母,每次都逃不过我老爹的棍棒,从未遗漏。所以,我做坏事心虚,永远当不了坏人。在美食城又扮流氓又扮黑社会,我一直就心虚,这是我忌禅林重庆的原因。我以假乱真,他要是足够聪明,可以给我来个以假当真,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实事上,他是足够聪明了,缺的是胆量。利用老洪做饵,企图转嫁于我,这招引蛇出洞,绝对是妙计。成功了是我自撞枪口,与他全无关系,我只能自认倒霉,即使是真的黑社会,想报复也没借口。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老洪这小子在海口已吃尽苦头,为了保住工作,不但打不还手,还舍己救人。我的一场牢狱之灾,轻描淡写化解了。这也是因果报应,如果我没有带老洪去美食城,没有帮他找工作,林重庆肯定另设圈套,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起来可笑,签约当男主角以后,我大可不必再提心掉胆住在美食城。我不是恋旧,我还不到恋旧的年纪,虽说这儿是我到海口的第一个家。我也不是舍不得这儿的免费饭票和不劳而获的工资,我喜欢这儿的氛围,从早到晚乱哄哄的,也可以说热热闹闹,每每从窗口往下望,感觉自己站在舞台上。我的确在这儿演戏,只不过扮演的角色不是我喜欢的罢了。我承认,我变态地爱上了这个地方。
四月初的海口,和盛夏没什么两样,太阳像一个被激怒的莽汉,从早到晚都在释放他的火气。非常敬佩椰树,常年生活在这个莽汉酷热的火气下,不但能茁壮成荫,还能像女人的Ru房一样,长出众多饱含||乳汁的椰子。海南的经济泡沫早就破灭,百万民工横渡海峡的情景成了海南人美好的回忆,不过,近几年有了“黄金周”,旅游业蓬勃发展,这样的情景偶尔再现。原因很简单,有人来旅游,自然有人来侍候。
我来到新港码头,至少碰上两艘渡轮同时到岸,候船室外的小广场人流如织,显得更热。我不想下车,边驾驶边察看每个有公用电话的地方。江媚眼是耀眼的人,戴一付红色的墨镜,身穿鲜艳的小可爱,站在椰树下一个冷饮摊边,伸长脖子东望西望。我兜了一个圈子,就发现了她。
“妈的,你这么有钱,我给你当二奶得了!”江媚眼上车就瞎掰。我解释车是借的,她不信。我说:“什么二奶,老子一奶都没娶呢!”她叫道:“那有什么,谁规定不许男人先找二奶啦?”这倒没人规定,不过我没兴趣跟她讨论,我问:“你打算住哪?”她笑说:“哪有问二奶住哪的?随你安排呗!喂,你不是说要跟我搏斗吗?到家就可以开始了,嘻嘻!”她还真的把自己当二奶。
我知道惹麻烦了,后悔回家摆阔,搞得一个个跑来投奔,下一个是谁?想到这里我头都大,我又问:“喂,你不是在团里干得好好的吗?平白无故跑出来干什么,不怕开除你呀?”江媚眼愁眉苦脸地说:“还不是马脸害的,他妈的,这老骚公喝多了,非要上我的床,我也认了这个亏,谁知让他家母老虎逮个正着,这母老虎不敢骂她老公,天天到我家门外骂,七丑八陋骂了一月,昨天我出门跟她打了一架呢!你看……”她掀开衣服让我看她Ru房上部的几道血印,又说:“你说我还能在团里呆下去?我就是在海口坐台也不回去了!”
又一个下决心在海口安家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是同情,又是无奈。到了美食城,我让江媚眼在我的房间里洗澡更衣,她洗完澡,光身跑出浴室说:“开始搏斗没有?”我说:“我不想趁人之危。”她这才穿上衣服道:“好吧,都听你的。”我对她提不起兴趣了,比起小倩来,她是人老珠黄。关键是不能跟她纠缠不清,我像安排老洪一样,让她自己住一个房,好在她也没什么异议。
老洪这小子忙得很,我们吃午饭的时候,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一小时后,他才穿着整齐的制服来露个面,喝了一杯酒,说了一句:“差吕大嘴就够角打麻将了!”又去当他的总台主管。吃过饭,我只好亲自带江媚眼去二手市场买用具,江媚眼买的东西比我房间里的差不了多少,空调也买了一台,不过,她主动结账。发现这女人有钱,我心里安稳了许多。
又过了十天,麦守田才从北京回到海口。这一些日子,我泡受胡思乱想的煎熬,心理濒临崩溃。想得最多的是,投资方不同意由我这个新人出任男主角,坚决提出换人,麦守田据理力争,与投资方僵持不下,所以迟迟未归。还想到,麦守田的剧本没有通过、投资方资金不足,突然中止拍摄,甚至想到麦守田在北京出车祸、回来的途中遇空难,等等乱七八糟的倒霉事。说白了,我害怕失去这个当男主角的机会。
“谁让你来接我?我叫你熟悉车况,又不是叫你当司机,我不坐你的车,我自己有车。”
头晚上得知麦守田回来,我兴奋得一夜睡不好,一大早便驱车到美兰机场接他。想不到这家伙下了飞机,竟毫不领情,在手机里大光其火。他最后说:“我今天没空见你,你回去等候通知,这个月肯定开机!”
马屁拍到马腿上,我郁闷得紧。麦守田拉到投资以后,我对他的畏惧一日胜过一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居然一句也不敢还口。对,他是下棋人,我只是颗棋子。
我灰溜溜离开机场出口,在车上抽了一根烟,意外地看见了小倩。她走在下飞机的人群中。江媚眼来的第二天,她就像失踪了,晚上也不住在酒店,我以为她也无聊得自己去找乐子,谁知她也去了北京。麦守田干吗不叫我去?我有点嫉妒,又联想到我的男主角位置可能保不住了。
小倩的打扮,像个职业女性,举止得体地跟两穿西装的男人走在一起,没看见麦守田。三人来到一辆黑色轿车前,相互鞠躬谦让,彬彬有礼上车。我下狠心等候麦守田,非要问个清楚不可,然而,从北京来的旅客全走光了,还是没有等到。
“你还在机场呀?”麦守田的口气舒缓了,“幸亏没要你接,哈哈,你他妈不是当司机的料,我早就离开机场了。”我告诉他我看见小倩,他又有点紧张,知道我没跟她打招呼,他才放心地说:“她去接两个日本演员,我就是为这个不让你接的,我说你是国内的当红明星,我都懒得理他们,让国内的当红明星去接两个鬼子三流演员,像什么话嘛?不是丢咱们中国人的脸吗?唉,你要学会摆架子,懂吗?我现在直接去博鳌,明天,回海口马上给你剧本,你也该背台词了。”
我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地,回到美食城,午饭也不吃,爬上床蒙头大睡。这一觉,梦见在剧团演戏,我扮演江媚眼的老公,不知怎么搞的,我的下身突然翘起,裤子像包着一座小山,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我狼狈不堪往幕后逃,却撞上了麦守田,他拿手枪指着我,逼我返回台上。而台上的江媚眼趁我不备,一把脱下我的裤子,我吓得昏过去。
“去你妈的,看你往哪儿跑!我不打死你……”
醒来听到江媚眼的叫骂声,我差点以为睡在剧团宿舍里。洗了一把脸,开门出去,江媚眼在门外追打老洪,手拿一支拖把,威风凛凛,老洪无处可逃,最后躲到我身后。
我心情不错,笑说:“老婆打老公呀?”江媚眼叫道:“老娘打儿子!”拖把一挥,从我头边掠过,准确击中老洪的脑袋。老洪哇哇大叫:“你他妈有完没完了,打这么多次还不够呀?我翻脸啦!”江媚眼冷笑道:“来呀,有本事你翻脸呀?”像穆桂英耍花枪一样,拖把向上抖动,那是虚招,老洪把脑袋闪到我的背后,拖把杆却滑到他两腿间,重重撞在他的命根子上。这一下,痛得他倒地不起。
“够了,够了,打儿子也够了!”我这才夺下江媚眼的拖把,“他把你怎么啦,非礼你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毒手吧?”江媚眼点燃一根烟,气愤地说:“你问问他,这王八蛋叫我帮他去讨债,他自己跟那王八蛋经理说,只要还清餐费,我可以陪人家睡觉。他妈的,你说,这王八蛋该不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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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江媚眼左一个王八蛋,右一个王八蛋搞糊涂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洪看来为了当好总台主管,已经不择手段了。我又问:“那后来呢?”江媚眼叫道:“啊,你以为我真的跟那王八蛋经理睡了?我要是有这么贱,不如去当表子算了。哼,我骗那王八蛋经理还了餐费,完了对他说,老娘来了大姨妈。”听她讲完,我笑得岔气。
老洪没那么痛了,从地上爬起说:“他妈的,你又没吃亏,打老子干什么?”江媚眼又冲过去,一手下捞,紧紧握住他的命根子:“我警告你,再敢拿老娘去卖,看我不揪掉你这玩意儿。”老洪哭丧脸点点头,江媚眼这才放手说:“滚吧,还不去换衣服,等下还要去保险公司。”
两人把这儿当剧团了,他们的矛盾只是工作上的,说明已经对新工作非常投入。看这情形,江媚眼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老洪为了讨债,邀请她帮忙,并不是投奔我。怪不得她安顿好后,再也不跟我纠缠。我心情十分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
我并不羡慕老洪和江媚眼的随遇而安,我从没想过改行,如果我改行,相信会比他们出色。可是,我为什么不改行呢?流落海口以后,这个问题时常困扰我,之前从没有过。我改行的机会太多了,不乏好机会,林重庆许诺的副手,还是最差的一个。幸好,麦守田给了我一纸男主角的合同,把我从改行的边缘拉回来。
第二天,麦守田亲自到美食城找我,一个多月不见,他晒得脸色黝黑,我说:“你是去北京呢,还是从夏威夷回来?”他大笑说:“赤裸裸的嫉妒,马上轮到你了,博鳌的阳光不比夏威夷的差,我爱死那个地方了。北京不行,正好碰上风沙季节,难怪国际会议在博鳌开。”
国际会议每年五月召开,现在已是四月中旬,再过一段时间,各国的大人物来了,博鳌跟戒严一样,想进去都不可能,这也是我着急的原因。我说:“既然挑博鳌做外景,干吗拖这么久,搞得现在没多少时间了。”麦守田说:“时间来得及,我自有分寸,你不用瞎操心。说说剧本吧,从现在起,你要把自己当成真的高干子弟,把全剧的主题吃透,许多地方,全靠你临场发挥。哦,小倩的角色有所调整,她不是你的小秘了,是你的女朋友,一个国际会议的同声翻译。”他从皮包里拿出厚厚的剧本扔给我。
角色调整我不感到意外,只要没人威胁男主角的位置,谁演什么我无所谓。这是一部二十集的连续剧,男主角是高干子弟,一个两面人,大学毕业后,放弃优越的生活,独自跑到西部偏远山区任教,他可不是一般的老师,三年时间内,他给危房里学习的小学生,建成了十所新的教学楼。建楼的资金,表面上是拉企业赞助,随着剧情发展,他的另一面,像抽丝剥茧一样暴露。原来,他憎恨腐败的高干父亲,又没有勇气揭发,于是,他假父亲之名,疯狂索贿,得到的贿赂,除了自己花天酒地,就是用在建教学楼上。企图让父亲尽快东窗事发,父子俩一个点火一个扑火,忙得不亦乐乎,当然是邪不胜正,最终,父亲被绳之以法,他也毅然自首,主动承担自己的罪责。剧本有点张南生的影子,麦守田说,是听我讲他的故事后,受到启发,做了不少修改,这也是为了让我与主角更贴近。
“人性,关键是人性!”麦守田给我说戏,“你可以恨你的父亲,但你敢于出卖你的父亲吗?这就是人性,全剧动机所在。如何去表现,我不知道,你自己找感觉,能够打动我,那才算成功。你其实不是演一个角色,你是演两个角色,这是对你的挑战,演好了,你拿到明年的最佳男主角,我一点不奇怪。来,祝你开门红,干了这杯!”
我们边吃饭边聊,这餐饭吃从早上吃到下午,聊到兴起,麦守田不停邀我喝酒,也许是过分高兴反而难胜酒力,天没黑我就不省人事了,怎么和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