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个喷火器了!”路明非想着喷灯那老式铳管似的喷口,忽然明白了。
“对!其实那根本不起一盏酒精喷灯,而是武器,19世纪的炼金技师的作品。通常他们把这类东西称作‘龙息’。”
燃料不是酒精,而是精炼后的含贡。“含贡硝酸甘油”
“硝酸甘油……那不是炸药么?”路明非还记得高中化学的皮毛。“是的,炸药,它能喷出长达20米的锥形火焰,附带爆炸效果,同时释放巨量汞蒸汽,是对抗龙族的有力武器。”昂热点头,“如果送到很多艺术品收藏家那里,他们看都不会看它一眼,但是在我们手里,那是极有价值的文物,不,是珍宝。因此我们是拍卖会的VIP客户,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拍卖会就是我们的‘淘宝’那个网站的宣传词怎么说的来着?‘淘你喜欢’。”
“那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你要扮演一个新入行的买家,有几件东西,我们希望借助你的手拍下。“昂热递给他一个插入式无线耳塞,”这并不难,按照我的知识做就可以,当时记住,在拍卖会上你我并不认识。“”这任务我去不太适合吧……拍卖什么的我都不懂哎……〃路明非挠头。
“知道你不动,但你是学院现在唯一的‘S’级,你必须学习很多事,学院会为你制造各种各样的学习机会。”
昂热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忽然沉默了几秒钟,“在我和守夜人还能维护这所学院的时候,你们要尽快尽快地学习……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路明非从那句话里听出了萧索。
“以我这样的年纪,你认为我还能活多久?”昂热耸耸肩,“我可是狮心会的最早一批成员,当然,如果你活过整个20世纪,对于死不死这种事,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太在意。”
“那你……还抽烟抽得那么凶……”路明非磕磕巴巴地说。
他从没想过校长这样威风八面的人也会死,对于任何一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来说,校长和守夜人的存在时这所学院存续的基石,一个活了一百三十年仍然能够挥舞折刀猛虎般跃起一刀插爆龙王脑袋的老家伙,根本就是个老妖怪嘛!而老妖怪这种东西不该是千年不死的么?
听一个老妖怪跟你说起死亡这么严肃的命题,真是又搞笑又悲情。
“今年你就可以选择基因生物学这门课了,教授会告诉你龙族基因的好处是,我们中绝大多数人永远不会得肺癌。即使有一天我要死了,也是自然死亡……或者被龙王的言灵爆掉脑袋!”
老家伙潇洒地把雪茄烟头从天窗弹了出去,单手握住方向盘,猛地把油门踩到底。
这条危险地鲨鱼吼叫着冲了出去,也不管正在变色的红绿灯,直插入车流中,后面的几辆车被逼得紧急刹车,横七竖八地把整个路口堵死了。
“嗨嗨嗨嗨!”路明非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只能玩命地抓住赛车座椅,被汽车杂志推崇备至的“推背感”此刻简直是种折磨,仿佛一股巨力把他死死地按在座位上。这群卡塞尔学院的疯子!相比起来楚子航只是以60公里时速倒车而已,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司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昂热享受地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继续加速,看起来这老家伙开快车是家常便饭啊!
红酒?喂喂不对吧?红酒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吧?时速已经到了120公里,而开车的老家伙手拿一支高脚玻璃杯?太刺激了吧?路明非脑袋嗡的一声。
“校长……酒后驾车,在中国……”路明非使劲咽了口口水,“是要吊销驾照的!”
“在美国也一样。”昂热耸耸肩,“但你觉得他们会为一个护照上显示年龄130岁的老家伙续驾照么?我学开车的时候还没有驾照这回事,那是1899年……嗯,对,1899年,而汽车是1885年才发明的新玩具,还没有马车跑得快,没有福特没有通用,什么交通规则?都没有!”
“校长你……无证驾驶了一百多年?”路明非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刚才错车的瞬间他以为一定撞上了,间隙只有那么一点,好像两个日本武士对刀,快到在空中对闪而过,“校长我还年轻还想好好地生活呀!”
“对啊,”昂热微笑,“我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开车也很谨慎。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么?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喂喂,转换话题的时候拜托能否别继续加速啊?”
“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又喜欢开快车,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负责的告诉你,是的……我昨晚的最后一句是“那我们今天的任务是……”
“抽一支镇定一下。”昂热拐上了去往“卢普区”的快车道,把一只铝管封装的雪茄递给路明非。
“不……不用。”路明非脸色有点苍白,昂热驾车的方式让他这种神经粗大的家伙也开始晕车了。
“学习,你现在要去拍卖会,身份是一个资产丰厚但是新入行的艺术品爱好者,你需要有点爱好来体现你的身份,抽五十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暗示了你的品味。”
“这是什么暴发户的品味?”路明非接过来,希望那只是根烤肠,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对付。
“确实是暴发户的品味,但是一个新入行的艺术品爱好者,是暴发户就对了。”
“所以你才选了我而不是楚子航或者凯撒吧?他俩那就是少爷啊,扮暴发户只有我拿手是么?”路明非回过味儿来了。“这也是考虑你的原因之一,因为你朴实刚健。”
“说起来学院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间酒店?”
“Hyatt酒店式学院参股的一项产业,你们入住的时候诺玛就收到了信息。楚子航提交的任务报告上说,你在中国的表现出色,提供有力的支持。我想你也能完全胜任这项任务。现在铁路罢工,从学院本部调人过来不太方便。”
别逗了,如果师兄腰间插块玻璃砍杀着冲上润德大厦顶层时,陪曾经暗恋过的妞在Aspasia包场吃饭也叫表现出色,路明非不介意多出色几次。楚子航写报告的扯淡精神简直跟他如出一辙啊!
“具体说说任务吧。”路明非只好豁出去了,校长亲自出手,龙潭虎穴也得闯,何况只是让他去花钱。
“参加定向拍卖会需要凭入场券,”昂热递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你的请束,那好别丢了。新来的人要有老客户的介绍,同时在指定账户上有200万美金并且冻结,这些对于糯米来说都不难,她在苏黎世一家银行为你开了户头,存入200万美金。”
“喔!200万!”路明非想自己此刻如果照镜子,瞪大的眼睛了滚动放入都是美元符号“”。
“这是任务经费,拍卖后又会从你户头划走。”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今朝拥有。”这种话完全不过脑子就从路明非嘴里滚了出来。他又不傻,学院制度其实很严格,奖学金还要考试不挂科才发,断然不可能因为一任务白送他200万美金。但是有个200万美金的户头还是蛮新鲜的,光是数零都得几秒钟。
“少跟其他人交谈,拍卖行上不用特别了解,那是个比拼金钱和鉴赏力的场合,不是交朋友的地方。你是一个来自中国的有钱客户,按照你的年纪,你是个富二代,家里从事的生意是建筑修,你热爱艺术品,因为你迷恋一个艺术院的女生,为了讨好她你要在艺术品的收藏上做点样子出来。”
“这是什么渣男人物设定?完全没法要啊!”路明非抗丅议。
“渣是渣了点,但是很适合你……我的意思是,适合这个任务。”“这话真伤人,要不是我的下限早就被击穿多次,一定会很难过。”路明非只能靠着厚脸皮硬扛了,“校长你一看就是有品位的人,有愿意出钱,你直接去拍下来不就好了,我去又怎样呢?”
“拍卖其实是一个心理游戏,对于市场流通比较多的藏品,最终成交价往往是起拍价加上一个溢价,但溢价总有限,不会很大。然而对于市场面很少出现的东西,心里就会变得特别重要,因为无从估计它的价值。艺术品的价格,在于有多少人愿意买它,购价的人多,价格会水涨船高,如果竞购的人有很好的信用和品味,跟进的人会更多。而你可以说我是个游民的收藏家,我代表学院参加过几百场拍卖会,是所有拍卖行的金牌客户。”
“所以如果你举牌,就说明这东西值钱?”路明非满脸“我懂了”的神情。
“不愧是”S“级。所以我只是去拍几件小东西,对于真正的目标,我不会举牌,我希望那东西是个无人问津的冷门,这样最终成交价就能降下来。全场的人都想那个暴发户居然不钱花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在心里嘲笑他,你却消无声息地得手了。”
“明白!”路明非点头,“对了校长,你知道楚子航去哪了?还有我们昨天遇到了一个新生叫夏弥的,我们昨晚住一个房间,醒来他们都不在了。”
“诺玛安排了一项特别任务给楚子航,他现在长带着夏弥在芝加哥城里游览,顺便给她做入学的辅导工作,通常这个工作是交给教授的,不过既然有七天时间,就要好好利用,对于狮心会会长而言,新生入学辅导轻而易举。”昂热想了想,“好像是去六旗过山车游乐园”“不会吧?我也没有去过六旗游乐园……我也很想带漂亮学妹去走过山车……”
路明非没刹住,内心真实想法脱口而出。在昂热面前好像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一个人活了一包多年的老家伙,有什么心眼儿能瞒过他?而且卡塞尔学院上下真正看中他的教授好像就是古德里安教授和校长,而古德里安教授看重他又是因为校长把他评定为“S”级,至于为什么现在那么看得起他?天晓得鬼知道!宗旨现在对他不错,跟校长混有肉吃。
“我是校长,”昂热遗憾地叹了口气,“握笔漂亮学妹重要……学生们为了和我喝一次下午茶都会坚决推掉约会……”
“一把年纪了你还跟女生争什么风嘛……”路明非嘀咕,翻着白眼望天,天空澄澈如洗,一只从密歇根湖上误入人类城市的白翼胡鸥在高楼大厦间掠过。
“记得了。”
“你上学期挂掉了两门课……”
“喂喂,校长不带这样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提起我的伤心事我怎么拽起来?”路明非夹着那支跟他的手很不成比例的Churchill雪茄(作者注:雪茄中的最大号,长度7英寸,这和17。78厘米),勉强燃起的气焰瞬间低落。
“我的意思是,作为校长我有权为你加分,如果这项任务完成的漂亮,我就算你过关,你只需要补两篇论文。”昂热伸出手来,“成交?”
“成交!”路明非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攥住昂热的手。
昂热摸出一枚银色的喷射打火机喂路明非点燃那只雪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抽着你的Cohiba雪茄,穿着你的阿玛尼西装,去财富场上作战吧,我们的中国年轻富豪!”
3混血种社会
现在一辆加长的林肯轿车平稳地行进在宽阔的北密歇根大道上,两侧是帝国主义风格的巨型建筑,那些石刻或者金属的铭牌记录着这些建筑在美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约翰汉考克中心、AT&T企业中心、怡安中心……而不远处,美国第一高楼西尔斯大厦仿佛一支刺向天空的宽厚重剑。
几十年前,一个生在乡下的美国小伙子站在芝加哥大街上,看着满街西装笔挺头油闪亮和上披皮草下露小腿的摩登女郎,也会在心里说,哦耶!饿可算是到大城市咧!
而此刻这辆车的司机听到的不是赞叹,而是后座上剧烈的咳嗽声,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尽管如此,这位来自中国的年轻富豪仍旧没有扔掉那支超大号的雪茄,只是把车窗打开,把脑袋探出去狗一样吐着舌头唿吸新鲜空气。
路明非快受不了这该死的烟味了,他弄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抽这东西,简直就是化学武器。
但他不敢丢,他要确保自己看起来是个地道的有钱土豹子,这场成败关系到他能否免考,而雪茄是个很好的点缀,此外夹着雪茄他的右手就可以不哆嗦,而左手他可以揣在裤兜里。
“快到了么?”他尽量以平稳的声音发问。
“您的目的地是市政歌剧院,还有不到五分钟。”司机彬彬有礼地回答。
“很好。”他干脆把夹着雪茄的手伸到窗外去,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请柬,请柬上的名字是“RicardoM。Lu”。
看起来学院连帮他起个假名都懒得,好在他本来就是个无名小卒,名字说改就改,不像梁山好汉杨志那种英雄人物有派,走到哪里都会高喊说“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的便是!”
车拐上了一条小路。是一条单行道,两辆车并行都不可能,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