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刚刚见到伍鑫,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欣喜,此刻却是脑子混乱,还有些愤怒。嘴里只说着:“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伍鑫低着头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说白了,我只是张府的一条狗,只能听命行事。”
伍鑫还待要说话,却听到不愿出有人说话:“刚看到往这里跑了,快追。”
“咱们快走,不走就晚了。”神秘人赶紧上来拉住飞云,要继续逃走。
“不要走那边,门那里有人等着抓你们。随我来。”伍鑫反应也快,不再说道歉的话,直接要带他们走另外一条路。
神秘人刚刚已经把他们的话停在耳里,见伍鑫带他们走,停下了脚步。伍鑫也是经验老道,知道对方所想,急忙说:“我害过你一回,已很是愧疚,怎么会再害你?”
“怎么走?”神秘人摇了摇飞云,让他拿主意。飞云知道此事不是难过和愤怒的时候,看了一眼伍鑫,点点头。他心里打定主意:若伍鑫再骗他一次,便是拼了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两肋插刀
半个安江县都因张府的火灾,而不再安静。张府其实损失并不大,因救得及时,至少了半间房,无其他财务损失。只是在多年太平的安江县,张府又遭贼有起火的事情,算是了不得了,第二日定会传遍大街小巷。
张府上下一片慌乱,许多人彻夜未眠。而在张府不远处,有两人坐在昏暗的巷子里,靠着墙喘气。这两人正是逃出来的飞云和神秘人。
伍鑫没有再骗飞云,带他们避过搜找的人,带到一处围墙下。想来他确实是心中愧疚,待飞云要走前,还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对他而言却是身上所有了。
飞云勉力才攀上墙头,神秘人拉他一把,才一起站上墙头,跃到外面。落地后,不敢有停歇,相互搀着,走过两条街,实在走不动,才到隐蔽的角落坐下。
飞云喘了一会儿,气息稍稍顺一点,才觉得身上到处酸痛。飞云挨了护院很多下,初始运着内力抵挡,后来又一心逃跑,无暇顾及,竟丝毫不觉得痛。此刻坐下来,才发觉护院们也是有真材实学的。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此时不是顾身上疼痛的时机,飞云向神秘人抱拳致谢。一路上,飞云心中疑虑重重,不说他出手救自己,他在张府中出现,还黑衣蒙面,便是十分可疑。只是他毕竟就了自己,不好冒昧想问。
“呵呵,云飞兄弟你客气了。”那人说着,接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啊,原来是吴兄,怪不得声音如此耳熟。”看到救自己的人竟是不久之前遇到过的吴由仁,飞云又惊又喜。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需连夜出城,路上再好好说话。”吴由仁显得十分经验老道,不只顾叙旧,马上就想好退路。
飞云起来,想往城门处走。吴由仁拉住他,沿着街道走向另一边。飞云觉得奇怪,却知道不是多问的时候,便跟着走。
吴由仁带着飞云,不多久便到一个有些偏的院门前。院子看着有点旧,门都破损了些。吴由仁转头朝身后看看,才轻轻推开门,进去后又把飞云拉进去。
院子里很是简陋,随意摆放几条长凳,有些凌乱。墙边靠着些扁担、扫把,和寻常人家相似。只是几间房子内没有一点声响。
“此处是我歇脚的地方,我不来,便没有人住。”吴由仁看出飞云的疑惑,便先告诉飞云。接着他带飞云进入一间房子,点亮蜡烛。
吴由仁不做停留,从房内的各个角落找出几样东西,很快收拾好包袱。有找出一颗药丸递给飞云:“这是上好的疗伤药,你先吃下,免得内伤加重。”
“多谢吴大哥。”飞云接过,毫不迟疑地吞下。口中顿时一阵腥臭散开,全是苦味。接着一阵药香从喉咙中出来,一股暖流冲向四肢,不断流动。冲到胸口郁结处,只觉得十分憋闷,有一种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一口喷出。
飞云吐到地上,是黑红的血。吐出后,身体顿时舒畅。
“好些了吧,这淤血排出,便无大碍了。待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再让兄弟你好生调养。”吴由仁满脸的欣喜,吹熄蜡烛,带飞云离去。
吴由仁并不去城门方向。飞云也不奇怪,毕竟此时是深夜,城门不会开。不过他也不问,知道这位吴大哥定有安排。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城墙下。飞云已经在喘气。吃下药丸后,身体是舒服了,却是全身乏力,内力也提不起多少。他知道是在张府内用力过度,兼且受了伤,倘若没有及时医治,后患无穷。
吴由仁让飞云一起躲在角落,指着不远处的台阶,轻声说:“待巡防的军士过去,咱们从那里上城墙。”
飞云不知道上城墙后,怎么出城,不过吴大哥应该有所准备。
不大一会儿,一队十来个军士从城墙上走过。吴由仁一拍飞云肩膀:“走,需快些出城。”
飞云不说话,紧跟着吴由仁,很快走上城墙台阶。吴由仁上去前,又靠墙壁上听一听,才又窜上去。两人几下便到城墙上。
吴由仁看看两边,确实没人,放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团东西。是一捆绳子,绳子一段系着一个铁钩。
吴由仁将铁钩钩在城墙垛口处,用力拽了两下,很是牢固。
“兄弟,你先下去,我马上就跟着来。”吴由仁将绳子一端递给飞云,让飞云系在身上,又教他下城墙之法。
飞云系好绳子,身体跃过城墙,按吴由仁所教的姿势,仰面朝上,双脚蹬墙,缓缓退下墙。吴由仁则拉着绳子,不时放一段下去。
不到一盏茶功夫,飞云就到墙角,解开绳子,用力拉了两下。吴由仁知道飞云已经到地上,也从上面下来。
飞云才刚仰头,就见一人顺着绳子飞奔而下,恍若天神下凡。若是不知道的人,乍一见有人在城墙上飞奔,恐怕以为见鬼了。
吴由仁不像飞云那样缓缓下去,而是拉着绳子,手上稍稍用力,往城下跑。要到墙角时,多用些力,减慢一些,轻轻落在地上,煞是轻巧。
落地后,吴由仁扯住绳子,用力一抖,钩子便松开垛口,掉了下来。迅速收拾好东西,拉着飞云便离开。
此时官道上一片寂静,只有飞云与吴由仁两个人走动。离开安江县城,两人走得不再那么急。飞云身体未恢复,急切走不得。
也里本来就冷,打斗奔走之后,出了一身汗,飞云觉得浑身冰凉。想来吴由仁也是如此。倘若他不出手相救,也不用走得匆忙,更不必受这份苦。
飞云觉得不管吴由仁到张府是做什么的,看他如此出力救助自己,便算得上是兄弟。
“曹兄弟,你先忍忍,咱们再走上一段路,便是个小庙,咱们到那里歇息一下。”吴由仁听飞云气喘声重,便伸手扶他。
飞云心中一暖,想到师父讲过的一句:为朋友两肋插刀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插朋友两刀
走了半个多时辰,总算看到一座小庙,掩在一棵大榕树下。夜色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庙。
两人走进庙里,吴由仁拿出火折子,去案台上找出半截的蜡烛,点着插到烛架上。整座庙都亮堂起来。
庙中间供的是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头子,旁边坐一个神态慈祥的老太太,两边立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看样子这是土地庙,供的是土地公和土地婆。
庙的四边都十分整洁,只在进门处有些灰烬,大概常有人在此过夜,烧火留下的。
“飞云兄弟身体虚弱,赶不得路,今晚暂且歇息。此处离县城不十分远,恐怕他们会追来。再有两个时辰便天亮,那是到附近找车赶路。现下你赶紧调息,养足精神。”说着,打开包袱,取出一包干粮放到飞云面前。
待要递面饼给飞云,却见飞云拿了牛肉干,大吃起来。吴由仁呆了一下,问道:“兄弟,你不是诚心向佛,只吃素吗?”飞云愣了一下,转头凄凉笑着:“诚心向佛有何用?”
吴由仁见他神色有异,猜测与小青之死有关,觉得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吴大哥,你今日怎么会在张府里?”飞云吃完一块,肚子饱了许多,精神也足了,他才想到心中的很多疑问。
“此时说来话长,你内伤还未完全好,明天还要赶路,先好好调息。我在旁帮你守着,明天再细细说。”吴由仁听了,不急着说,反而关切飞云伤势。
飞云只好将话题搁下,盘腿做好,运气疗伤。有过之前几次尝试,飞云对于疗伤已经驾轻就熟。运起《凌云心法》,五感尽绝,只留意胸口瘀滞处。
经过这一夜的打斗、奔逃,飞云几近耗完内力,路上虽有恢复,却无有多大起色。此刻的他恐怕比常人还弱,一个大力点的汉子能轻易击倒他。飞云精神灌注与腹部,全身各处隐隐有一丝丝内力,如微小的山泉,缓缓流动,一滴一滴地汇聚在腹中。
飞云感受着内力的积聚,十分缓慢,不用心留意,感觉不出在增多。飞云一点都不着急,常年的晨钟暮鼓,让他看流水都能一看两个时辰。
腹中终于又有一汪清泉。飞云再让其流经四肢百骸,通行经脉各处。运行两周后,身体酸痛减轻了些许,身上又有了力气。此时才再聚起全身内力,冲击胸口受伤处。
胸口的瘀滞在吃过药丸后,好了很多,此刻在内力冲击下,顿时溃散。飞云知道五脏受损,内力马上散布各处,免得再受伤。胸中似有一团闷气,似要向下,却下不去,便直往上冲。忍了一下,终究没忍住,一大团东西从胸口猛冲向喉咙。
飞云再也不能忍受,口中喷出一大口。吐到地上后,看到一些凝固的细小血块,口中则是十分酸苦。
“兄弟,你没事吧?”吴由仁被飞云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急忙靠近问。
飞云再干呕几下,使劲吐,眼泪出来,将口水都吐干了,才觉得能开口说话。飞云摆摆手:“无妨,我的内伤已好,让吴大哥担心,小弟实在过意不去。”
为免对方担心,飞云站起来,挥舞几下拳脚,带起风声。身体如平常一样,气血畅通。
“吴大哥,你也太过劳累,先歇息吧。”飞云见对方一直留神地站立在旁,一直未歇息,有些过意不去。
“不忙,兄弟,有些话不跟你将明白,老哥我寝食难安。”吴由仁面带愧色地说。
“大哥有话,但说无妨。”飞云心中疑惑,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兄弟可知他们为何说你是贼?”吴由仁问了一个飞云最想知道的问题。
飞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说是一家镖局说的,我不知是哪家镖局,为何这么说。这半年来,我也未曾与人结下冤仇。”
“兄弟,大概是我连累了你。”吴由仁说出一句话,令飞云一下子怔住了,满脸愕然地看着他。
“兄弟可知我是做什么的?”吴由仁不继续说,反过来问飞云。其实飞云也一直在想这问题,看吴大哥身怀武功,器具齐全,绝非一个普通的商人。此刻他又这么问,其中定不简单。
“你是贼!”想到一路上吴由仁的所作所为,心中骤然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没错,我是个盗贼。”吴由仁的语气变得平和,“我在越阳府已有两年,犯案十余起,所得银子有几千两。只是很多财物,那些人得到便是来路不正,不敢报官,只私下找人手抓我。那一日与兄弟相遇,我恰好不慎被围,若不是兄弟你出手相助,当时便要着了道。在此,我还要多谢兄弟你仗义。”
吴由仁起身向飞云拜谢,可在飞云看来,却很不是滋味:“他们因此便找上我,将我当做盗贼?”
“呃,到这一步,我索性都说了吧。当日我怕他们再追来,带你和弟妹到酒楼,故意将银子示于店家,引起他们注意,好将追我的人引开。”说到这里,他苦笑起来,“本以为他们追到兄弟后,只是有些许麻烦,最后定会解释清楚,哪知道误会越来越大。最后竟致弟妹重伤不治,早知如此,我便是没了这条命,也不会拉兄弟下水。”
“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妥,便去越阳找你们,不曾想你们已经离去。上次遇到,又是兄弟你出手救了我。我实在羞愧,便来到安江。那张府栽赃嫁祸,实在可恶,我再次数日,想找机会教训一下。恰好遇到兄弟,否则真要抱憾终身。”吴由仁说得万分懊恼。
飞云只是呆呆的,心中一片混乱,不知该说什么。片刻之前还心存感激,突然发现眼前之人竟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飞云大概还是个店小二,抑或是护院、镖师,还能与小青一起,不用孤身流落。
吴由仁掏出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