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李靖有些愕然道:“朱兄亦知我身份么?”
朱浩洒然笑道:“李兄大才,举世皆知,当年吏部尚书牛弘曾称赞兄有‘王佐之才’,左仆射杨素也抚着坐床对兄说过‘卿终当坐此!’兄之大才,可见一斑!”
心里却真的有些震撼,李靖啊,一代兵法大家,《卫公兵法》可是传承自多智近妖的诸葛武侯啊,其中演化出的六花阵更是为之建立了无数卓著功勋,终成一代军神之誉!
想着自己竟然邀请来这样一位现实中属于高山仰止的人物来一起喝酒聊天,朱浩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了。
摇头驱散心中的杂念,再次恢复原来的心态,却听李靖谦然道:“都是两位前辈谬赞,李某实在愧不敢当!”
朱浩笑道:“李兄何必过谦,如今不正是李兄大展身手之时么?”
李靖倒了一杯酒,苦笑道:“朱兄说笑了,说句不怕杀头的话,如今就算再有位也难以在朝廷立足矣!”
朱浩笑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帝王不识,自然货与可识之家!李兄何必长嗟短叹?”
李靖顿住酒杯,没想道眼前的朱浩言词比他更加大胆,货与可识之家,不就是造反吗?
可仔细一想,眼前支离破碎的大隋江山真的还有办法挽回吗?
自从上个月传出杨广即将临幸江都的消息之时,这个才历经短短三十余年的王朝已经越来越靠近败亡了。
李靖取过一个大碗,直接将酒倒进碗里,举起大碗一口干了,才大笑道:“兄台说的对,那朱兄认为哪家人最识货呢?”
朱浩厚着脸皮指着自己道:“不就在李兄眼前吗?”
李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赞道:“朱兄风度翩然,英武不凡,双目清明,神光隐现,已非常人之态。更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大富大贵之相,若是投了朱兄也无不可!”
朱浩被他这么一夸,即使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不禁脸红道:“我是和李兄开玩笑的呢,在下既无实力、也无势力,李兄家世显赫都远超与我,是我投李兄才是!”
李靖洒然道:“能让李某一见投缘的人少之又少,朱兄算是一个;一见死心的则多不胜数,这世上根多看似绝无可能的事,都是由有志气的人一手缔造出来的,布衣可封侯拜相,甚至荣登皇座。一无所有的人亦可以成为富商巨贾,此种事早不乏先例,朱兄何必妄自菲薄?”
却听徐子陵道:“正是应了那句‘一切皆有可能’!”
李靖低声念了两遍,抬头笑道:“小兄弟厉害,通俗简单的六个字也让人回味无穷,在下佩服!”
徐子陵红着脸道:“李……嗯,李兄误会了,这是老师交给我们的!”
“哦?”李靖诧异的看着含笑不语的朱浩,讶然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朱兄文采呢!”
朱浩谦虚道:“李兄过誉了,倒是李兄所言布衣封侯之事可不是简单之事,若无一技之长,如何在这乱世中立足?至于荣登大宝,更是难上加难,当今天下四大门阀的势力盘根错节,影响深远,把持住了天下的人才脉络,白手起家谈何容易?四姓大阀,均是人材辈出,决不会坐看隋室天下落在异姓人手上,此种门阀之见早已根深蒂固,谁都没法改变。唯一的办法就是……”
“就是什么?”李靖看着闭口顿住的朱浩,急切问道。
“四个字!”朱浩慢慢的将头偏向李靖,缓慢而坚定的道:“破而后立!”
卷三 杨公宝藏 第六十三章 千古帝都
北上的官道上,五马并羁,扬起一路尘灰。
朱浩无奈的看着正和寇仲聊得起劲的李靖,一个不停的套他老底,另一个很配合的抖着他的光荣事迹。这样的结果就是——李靖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异样,反正就是让他很不舒服的那种,如同被吐鲁番的太阳烤炙一样。
“一掌败影子刺客杨虚彦,空手换得宝马数万,两招退无定风向清流,朱兄的事迹可真是让李某大开眼界啊,看来跟着朱兄果然没有错!”
李靖转头对着身旁的朱浩笑道。
朱浩无奈道:“李兄说笑了,这些都是侥幸而已。”
李靖不悦道:“朱兄何必妄自菲薄,我看以这样的情况来看,将来朱兄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朱浩深吸了一口气道:“承李兄吉言,以后的事情要以后才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一些。不过我会努力的!”
李靖大笑道:“朱兄的男儿气概到哪儿去了?李某只是跟着兄弟去长些见识而已。莫非……朱兄嫌我累赘?”
朱浩当然能看出李靖最后这句是故意做出的不悦表情,不禁失笑道:“求之不得呢,只希望日后李兄莫要弃我而去!”
两人相识而笑,看得身旁的寇仲和徐子陵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寇仲好奇的问道:“李大哥,你和先生是在笑什么呢?”
朱浩头也不回的道:“笑你屁股上有个洞!”
寇仲回头一看,果然屁股上被马鞍磨破了一小块,露出了磨得白里透红的腚子……
……
长安成高大雄壮的城廓已在眼前,首次见到这原来面貌的千古帝都,朱浩也不禁被它凝滞出的威严肃穆的气氛所感染。虽然去过故宫,可是宫墙之内的世界哪有这样的威慑肃杀的气氛?
“山河千里国,
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
安知天子尊。”
勒马止步,朱浩情不自禁的涌出骆宾王《帝京篇》中的诗句。
“好诗!朱兄果然文采非凡!”李靖大赞道,他在朱浩身旁停下,细细品味这诗句,短短二十字,却是意味深长。
朱浩轻笑道:“李兄错意了,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寇仲拍马凑上来,接口道:“我知道,定是‘谪仙人’写的!”
李靖也道:“朱兄,可是你说的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了。莫非朱兄是认为李某少读诗书,连这等脍炙人口的绝句也没看过吗?”
朱浩摇头苦笑,这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认下来。
文物荟萃,千秋帝都。
长安位於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史上周、秦、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均建都於此。“唐”自然是日后的李唐了,可是有了朱浩的出现,这一切都还未可知。
长安以南是秦岭山脉中段的终南山,重峦叠嶂,陡峭峻拔,成为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的磅礴气势。
北则有尧山、黄龙山、嵯峨山、梁山等构成逶迤延绵的北山山系,与秦岭遥相对峙。
在这些山岭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长安城雄据其中,渭、泾、沣、涝、潏、滈、浐、灞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长安”之局。这些河流犹如一道道的血脉,既给长安提供丰富的水源,也使长安充满活力。“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种种战略和经济上的有利条件,自古以来,长安便得到历代君主的垂青。
隋朝建立后,创建新都,名为大兴。
隋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份组成。宫城和皇城位於都城北部中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宫城和皇城乃隋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各有布局。
杨广南临江都之后,命其孙代王侑留守此处,留守刑部尚书卫文升、右翊卫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滑仪辅佐,更有当世名将屈突通带领十几万隋师把手,兵强马壮,粮食充足。
进城之前是必须下马接受检查的,城内更加不允许纵马奔驰。
李靖曾多次到过长安,一路上倒是客串了一回导游,对这里的酒楼赌场妓院客栈都讲解的清清楚楚。寇仲不禁问道:“李大哥为何记得这么清楚呢?”
却是徐子陵道:“想是李大哥这般将帅之才,定是精通地理学问的,这对于以后打仗之极有好处的。”
李靖诧异的看着徐子陵,虽然相处数日,早知朱浩的这两位都是天纵之资,可是没想到于细微之间居然也能推断出他的长处。”
不由讶然道:“李某生平有两样技能最为自负,一为追踪行迹,一为骑射之术。正如子陵所说,前者必要精通地理方可。所以每到一处,我都会仔细观察地形,以备后用。至于这将帅之才,李某还当不起!”
大业十二年的大兴仍旧是一片乐土,没有任何战争能波及到这千古帝都,城中的人们都享受着这天下大乱之前那得之不易的繁华安宁,正如其名字:兴旺繁华。
朱浩三人在李靖的引领下到了朱雀大街近皇城的“东来客栈”暂居。交待好马匹行李,朱浩不经意的说道:“终于到达西都了!李兄,现在我们找间酒馆灌两杯水酒如何?”
李靖欣然道:“甚好!这大兴最好的酒楼首推有西市第一楼之称的福聚楼,尤其是三楼的景致最好,靠东的座席更可尽览永安街和跃马桥一带的迷人风光。”
果然是跃马桥,朱浩心里得到了答案,可是如何处理李靖却是个麻烦。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到了,可是其中的秘密自然不能透露给无法完全信任的人,现在的李靖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而已,最多算是志趣相投的好友。
寇仲和徐子陵自然也听到了跃马桥之所在,心动大动,自然是感到杨公宝藏只在眼前了。
“可是永安渠之上的跃马桥?”
朱浩不动声色的问道。
李靖点头道:“正是,亦有人称之为富贵桥,皆因桥的两旁皆属富商贵胄聚居的地方,其地靠近西市。永安渠接通城北的渭河,供应大兴城一半的用水是水运交通要道,这座跃马桥更是长安最壮观的石桥。所以不到跃马桥,就算不得到过大兴城!”
朱浩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先去富聚楼吃饭,之后再去跃马桥游玩一次如何?”
李靖喜道:“自然是好的!”
寇仲也揉着肚子道:“小肚皮早就向大脑告状了,一路北上,终于有机会一解馋虫哩!”
卷三 杨公宝藏 第六十四章 跃马桥上
李靖带路,一路穿过光禄坊、太平坊、延寿坊,又多有介绍各处特色,只小半时辰就已到达西市。
富聚楼三楼自然也是要有身份的人才能上的,朱浩几人虽然风度过人,衣着也很考究,但是如果不是熟客或者甚有名望之人,这里掌柜一样不会卖面子。
朱浩自然是资格不够的,可是李靖身为公侯之后,又是此地常客,自然是可以的。尤其是当年韩擒虎还特意带他来此地吃饭谈论,他的面子自然不能不给。
已经是黄昏之时,坐在高楼之上俯瞰四周,秋日西落,残红似血,映照在阁楼林立、城墙高耸的大兴城,更予人以繁花似锦之感。
四下车来人往,人声鼎沸,余晖遍洒、***未上,整个大兴城仿佛变得朦胧不清了。却正如戴上了面纱的绝色美人,朦胧中更见美感。
朱浩正有些出神,连身边有人靠近都未发觉,却是耳边有人道:“原来李兄也在这里!”声音中满是惊喜。
朱浩回过头,身前却是一位英挺俊逸的华服青年,利剑环佩,气质高雅,虽然神色中微有些倨傲,可是同样不失风度翩翩,让人心生好感,倒是位不凡俊杰。
李靖一看,却喜道:“原来是柴公子,快请坐!”
柴公子笑道:“李兄也不介绍一下身旁这几位公子吗?”
李靖笑道:“正要引见呢,这位是我途中结识的好友朱浩朱公子,见解独到、惊才绝艳,恐怕当世少有人可与比肩。”自然说的是朱浩了。
朱浩淡然道:“李兄过誉了,中原之地藏龙卧虎,在下可当不起如此称赞!”
李靖笑道:“怎么当不起,这位是大兴柴家的柴绍公子,趫捷有勇力,抑强扶弱、侠名远播,同样是青年俊杰!”
朱浩施礼和声道:“将门虎子,自然不凡!”
柴绍谦虚道:“朱兄客气了,仰仗父辈余荫,哪算得了什么本事。朱兄身旁两位少年清秀精灵,却不知是哪家公子呢?”
寇仲大咧咧的道:“我们不是什么公子,我们两个是老师身旁的学生而已。”
柴绍诧异道:“朱兄年纪轻轻便为人师,果然是才学果然之辈,却不知谁家出了朱兄这样的俊才?”
朱浩淡然笑道:“在下巴蜀人士,出身寒微,不值一提。”
柴绍愕然道:“朱兄说笑了……”
延请入座,柴绍与他们谈笑自若,热情依旧,倒是并没有因为身份而有任何的轻视。
酒足饭饱,柴绍欣然道:“不知朱兄李兄将会在大兴待多久,小弟好略尽地主之谊。”
李靖目视朱浩笑道:“我是随着朱兄游历的,这要看朱兄的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