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氏又恢复了笑容,拍拍如晴的手,笑道:“我已经让刘妈妈去找人伢子了,等下你亲自挑选,啊。”
如晴一脸感激涕零,又把李氏大大恭维感激了番,李氏心情大好,见如晴这般诚挚,也觉自己做的有些过分,遂暗自发誓,以后定要对她好一些。
*
深秋的齐州城,已是寒风凛冽,方府各个屋子已烧起了炭,老太太屋子里更是烧起了地龙,就在这陡峭的寒风里,方敬澜迎来了京中吏部下达的明旨,正式升任为齐州城正五品宣抚司正使。
方家嫡长女即将嫁入天津卫一等候爵平阳侯府,嫡长子也与仕林泰斗何家定了亲,听闻还与京中永宁伯关系匪浅,羡煞嫉煞一干同僚,方敬澜此次虽只升了半级官,却把齐州城有头有脸的泰半人物都吸引来了。
想当然,李氏又是一番脚不沾地般的忙碌。不过仍是应了方敬澜的吩咐,尽可能地把几个姑娘都带在身边,美其名曰,让姑娘们见见世面。
如真端庄大方,一袭耦紫色小竖领对襟褙子,绕领缠枝花卉刺绣,婷婷玉立如花中牡丹,高贵而典雅。惹得客人一致好评,人家能以五品小官儿攀得平阳侯那般门弟,也不是没道理的。
如善一身水红绣白玉兰花亮缎对襟垂袖束腰褙子,粉紫镶边,琥珀色镏金银水滴耳环,斯文娇弱,却又坚强如寒雪腊梅,俏生生立到如真身畔,丝毫不见局促之感,惹得从多宾客暗自赞叹,瞧这通身的气派,哪里能看出是庶出身份来?方府果然会养女儿,庶出的都这般耀眼,也难怪官运亨达了。
而如美一身耀眼的金色妆花绸缎圆领褙子,绿蓝刺绣滚边,胸前一把金灿灿的双竹对扣锁,虽矮如善半个头,却把身板儿挺得老直。一些客人瞧了,暗自摇着头,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方家嫡次女,连鼻孔朝着天,可以想像其骄蛮程度。
今天的如晴穿的也是不差的,浅粉色缠枝玉兰花,明紫亮缎底边绣纹,衬得苹果似的小脸更加可爱迷人。一双扑闪的大眼好奇地瞧着来往宾客,不时配合着李氏的介绍,冲客人甜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惹得客人忍不住伸手捏她的小脸儿。
一整个上午下来,如晴摸了怀里一堆小金鱼儿,及镯子、玉佩、手环之类的玩意,暗道:“不错,虽然笑得脸都僵了,但收获满是不错的。”又偷偷地望着如真手上一堆金灿灿的玩意,又羡慕起来,“人家可是方家嫡长女呢,又订了门显贵婆家,得到的赏赐不知比我名贵到哪去了。”又暗自观察如善手头的东西,心头稍稍平横了下,至少她不是姐妹中最少的。
而如善也在暗自观察其他姐妹们的赏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委屈死了,暗自埋怨着这些没有眼力的贵妇人,她可是方敬澜最宠爱的女儿耶,居然只得到如真的一半赏赐不到。怪不得有人在官场不如意,原来是被这些目光短浅的妇人所害。又暗自观察如美手头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玩意,更是银牙暗咬,“太不公平了,论才识,我比她强出千倍万倍,论容貌,我也是丝毫不差,凭什么她得到的比我的还多?这些人太没慧眼了。”又见着如晴的仿佛比她的还要多,更是不平衡,“如真即将嫁入权贵之家,如美是嫡出。凭什么连如晴这样的小白痴也比她的多?这些人目光真的太短浅了。”
正在如善心里不平衡时,忽闻外头一阵骚动,随后听到好多惊呼,“是京中永宁伯府夫人来了。”
果不然,一身湖绿遍绣金银花斜襟褙子的云氏雍容华贵地出现在方府,头梳双刀髻,五彩朝阳大凤珠杈冠于发髻正中,鬃边蝴蝶镂空撒花金坠脚,湖绿水滴耳坠,一步一行间,相互掩映,珠光宝气,气派非凡。
齐州城豪门显贵不是没有,但对于天子脚下受封的豪门贵胄却是没由来的羡慕。
李氏见了这云氏,也是面上一喜,连忙迎了出去,但却发现云氏身边还有位面生的男孩儿,看衣饰华贵,举止气派,一时猜不出此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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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对子
云氏亲热地挽着李氏的手道:“一别半载,妹妹别来无恙?”
这些天,李氏在内威风八面,一呼百喏,在外享受夫荣,心情饱满,招呼客人的劲儿也是不憎反减,见云氏亲自前来,高兴得合不拢嘴,忙握着云氏的手,大声道:“多谢表姐挂念,还不是老样子。倒是表姐你看上去福气多了。啊,对了,允然侄儿此次高中榜首,妹妹还未向姐姐贺喜呢。”
云氏微微地笑着,“妹妹说笑了, 也不过刚好捞了个举人的名头而已,离榜首的位置还远着呢。倒是知礼侄儿,却是那般争气,估计妹夫做梦都要笑罗。”
李氏哈哈大笑着“哪儿的话,表姐说笑了”但见云氏身旁的少年却面露不耐之色,不由多看了两眼。
发现李氏的目光,云氏拍了拍额头,故作懊恼,“瞧吧,许久不见妹妹,一时高兴过头了,都把正事儿给忘了。来,给妹妹作个介绍,这位………我一个亲戚的孩子叫………”
那少年下巴一昂,接过云氏的话,“李俊,我叫李俊。”
云氏忙点头,“对,是李俊。”
李氏虽觉云氏神色不对尽,却也没多想,见少年神色傲慢,皮肤白嫩,眉清目秀,料想也是京中权贵之后,不敢怠慢,从身上摸了一打纯金打造的小金鱼儿递给李俊。
李俊瞪了李氏手头的小金鱼儿,侧头对云氏道:“怎么就送这些俗气玩意?我不要。”
李氏笑容僵住。
云氏也略僵了下,又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人家是主,你是客,客随主便,哪有让主人为难的道理,快收下吧,这也是我表妹一番心意。”然后对李氏笑笑,“这孩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氏心里肯定不爽的,但面上却不得不堆着笑说“没事”,并夸小公子颇有大将之风呢。
云氏淡笑不语。那李俊则轻轻哼了声,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傲色。
李氏领了云氏入了正厅,四个姑娘忙上前跪拜。
如真落落大方,气质出众,不卑不亢。如善巧笑倩兮,大方从容,如美略显拘谨,如晴腼腆,神色平静。
四个姑娘向云氏跪拜后,又与李俊行平辈之礼。
那李俊果真是被宠坏了似的,如真向他点头问好,理也不理,只是左右打量几个姑娘,问云氏道:“姑姑,她们都是方府的千金?”
这人忒也无礼!李氏心头不满,却仍是陪着笑脸回道:“是,俊哥儿有何指教?”
李俊道:“指教倒是不敢。本………本公子久闻方府二姑娘素有才女名声,特想见识一番………”目光在四个姑娘间来回扫视,最后定在如善身上,“想必你就是如善吧?”
如善也觉这少年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心下不悦,不过面上却是笑得甜美文雅,冲少年略略施了礼,“如善是奴家闺名,敢问公子有何指教?”
李俊斜着一对漂亮的单凤眼儿,上下打量了如善,眼里闪过一丝嫉色,原本就尖利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尖锐,“听人讲,方府二姑娘才气不凡,出口成章,连远在京城的本………本公子都略有耳闻。本公子也爱好诗词,是以特地前来与二姑娘切磋一二,望二姑娘不吝赐教。”
众人愣了片刻,大致明白过来,这个与如善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估计在京城也颇有才气,听闻如善的才女名气,少年人特有的不服输的劲儿来了,想与如善一较高下。
如善心头却是紧张了,但见这少年差水多与自己一般年纪,再有才气,她也自认有本领把他打败。于是微微一笑,脆笑一声:“如善不过承蒙爹爹疼爱,略识了几个字而已,万万不敢托大自称才女。我观公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应是满腹文采,不然,亦不会有这般气度了。”
李俊受如善这番恭维,下巴抬得老高,大是得意,神色缓和不少,不过语气仍是傲慢得紧,“闻得二姑娘出口成章,满腹文采,本公子钦佩得紧,这才随了姑姑一并前来,想与二姑娘切磋一二。姑娘可否赏个脸?”
如善微微一笑,“公子是客,我是主,主随客便,公子请出题。”
李俊微微沉吟,击掌道:“好,那我们就先对个对子。奇花很难开,奇草很难栽。请对下联。”
如晴一个汗颜,幸好自己不是才女,这看似简单的对子,多给她些时间,应该能对出来的,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下联,估计难了。
如善略一思索,笑容又回到脸上,“好花不常有,好景不常留。”
李俊微一挑眉,又道:“天蓝湖绿草如茵。”
如晴再度捶胸,早知要穿越,当初不应该去学设计的,应该学古文的,这么简单的对子,她也是对不上的。
如善神色略显紧张,如晴暗自摇头,心道:这下子出糗了吧,盗窃古人的智慧虽然能呈一时之快,但毕竟不是真材实学。如善和她一样,也是穿来的,差别在于,她太把这些古人不当一回事了。以为念两句诗,唱两首歌就能煞到男主,简直是异想天开。对子,不会对,作诗也不会作,只会剽窃别人现有的。这回丢脸算是丢定了。
如善想了半天,才道:“花红叶绿山如青。”
就算如晴不懂对子技巧与意境,也知道她这对的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果然,只见云氏等人一脸的意外之色,其他妇人也各自窃窃私语。那少年却面露鄙夷,“这么简单的对子都对成这样,看来,你这才女名声,也不过尔尔。”
如善又羞又气,俏脸通红,紧捏着拳头,不知如何是好,她能写诗作画,抚琴,对弈,却就是不擅长对子,这李俊却专挑她的弱处,令她在宾客面前丢尽了洋相,羞恼之余,也生出了一雪前耻之心,笑道:“让公子失望了,如善确实不擅长对子。不过若是对弈,作诗,画画,不是如善自夸,定不会输给公子。”
李俊面带不屑,“连对子都对不好,还作什么诗呀?该不会是抄别人的吧?”
如善脸色红如血,不知是不是气红的,她语音带着浓浓的吵哑,“公子这般瞧不起人,要知道,术业有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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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学习古代一切技能
“别替自己找借口了。”李俊起身,不耐地打断她,神色傲慢,“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本………本公子,对你很失望。”然后昂着头,侧脸对云氏道:“姑姑,此人名不副实,害我白白走一躺。”
云氏面色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李氏则高兴坏了,如善平时候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不把任何人放眼里,这下好了,丢人现眼了。
如善气得一张俏脸几乎滴血,一双双闪烁的、怀疑的、异样的目光盯在她身上,令她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逢隐藏起来。
李俊神色傲慢地环视一圈,最后盯在如善脸上,面带不屑,傲然与云氏道:“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姑姑,我先行离开。”
云氏神色越发尴尬,不过仍是以温和的声音道:“再呆一会儿吧,姑姑随你一道走。”
李俊摇头,“不了,都是一些凡夫俗子。”
这下子,不止云氏,连李氏都觉此人太傲慢了,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般目中无人。
云氏正面带迟疑,李俊又不耐地叫道:“姑姑,你究竟走还是不走?”
如真看不下去了,豁地上前两步,声音奇冷,“听公子的口气,好像这天底下除了公子以外,别人都只配作公子的陪衬。如真不才,也想请请教一二。”
如晴见如真站了出来,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古时候女子最重名声,虽只如善一人丢脸,但方家女儿也会一并牵连,如真明年即将嫁入平阳侯府,可万万不能给夫家这样一个令人耻笑的把柄。不管多么不屑如善,这个头,为了方府,为了她自己,也是必须出的。
如真仍是一派的大家风范,婷婷玉立,颇有大人的气势,她环视众人一圈,朗声道:“我这个妹子,确是不擅长对子。公子专挑他人弱处下手,也非君子所为。这位公子既然以对对子就定他人长短,凡夫俗子如我,也出一道题给这位公子试试。公子可敢接招?”
如善见如真帮忙,总算镇镇了心神,点头,恢复了斗志,大声道:“对子确乃如善弱处,如善自愿认输。我这儿也有个对子,还请公子露上两手,好令我们开开眼界,公子以为何?”
云氏忙道:“俊哥儿也不过是随口胡说而已,当不得真的。我看呀,还是算了吧,免得伤了和气。”
哪知李俊却不领情,拂了袖子,极为气势地道:“好,我接招。出题。”
如真微微一笑,非常秀气地念来:“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无知无识。请公子对下联。”
如晴一阵瞠目,觉得如真才是真人不露相呀,表面是自嘲自己无知无识,但却隐带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