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起身,拱手道,“叨扰贵府一整个晌午,已是过意不去,哪还能继续叨扰,我这便告辞。”
方敬澜一再挽留无果,只得作罢,与李氏亲自送到大门,等李骁离开后,方敬澜原本的笑脸立马沉了下来,恨恨地瞪了李氏一眼,拂袖而去。
当着门房和下人的面,李氏被方敬澜当众使脸色,心里也很是不快,不过想到她成功阻止了如善的“阴谋”,方敬澜那么点儿的脸子又算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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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4…17 22:3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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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懂事的孩子,和不懂事的孩子
用过午膳,李氏斜躺进铺着夹棉的锦烟蓉覃湘妃榻,背后枕着个银金蓝线绣制的蟒引枕,如美急吼吼地从外边进来,掀起了湘妃竹帘一阵剧烈晃动,埋怨道:“娘,你怎么也不给我买书?害得那如善大出风头。”
如晴与如美几乎是形影不离了,曾被刘妈妈笑称两个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的,却比同一肚子生的还要来得亲密。
如美每每听到这句,便得意地抬着下巴,显得不可一世。而如晴则暗暗苦笑,她是没办法呀,出了这么个小霸王似的姐姐,能不从她吗?更何况,人家上头有人。
如晴今天憋尿憋惨了,至今仍是恨李骁恨得牙痒闫,但见如美一副思春相,大感为不解,这丫头才多大呀?
如美实际年龄,是七岁半,只比如善小半岁而已,这么小的孩子,春天居然会如此早的来临,以如晴现代人的思维里,简直不可思议。
但,如美这提前到来的春天,在李氏等人眼里,仿佛又是如此的稀松平常。只见李氏略微不耐地道:“买什么买?别人说风你就要雨的。字都认不全还想买书。”
“可是如善都买了,为什么我不能买?我不依,娘,我也要那套书。”如美跺脚。
李氏又气又无耐,忍着气,劝道:“刚才你不是听闻那靖王世子说此书已售完了吗?人家堂堂天皇贵胄都要来借书,你要娘去哪买?”
如善也跟着劝道,“是呀,三姐姐,二哥哥三哥哥那不是各有一套么?你若想看,可以去找哥哥们呀,何必再浪费银子?”
李氏立马道:“还是晴丫头懂事。知义知廉那各有一套,你若真想看,就去找他们吧。”想了又想,说,“知义脾气可臭着呢,连世子都不买账,你就甭去找他了。这样吧,等会我让知廉把他那套让给你。就不必再买了。你妹妹说得对,何必浪费那些银子。”也不是李氏小气,不肯替女儿花钱,实则今天见靖王世子对如善那般看待,心里甭提有多恼恨了。再加上刚才管家拿了账本与她,她一番细算下来,发现这两个月来府里开销陡然增多,知礼赴南京赶考确实花费不少,这些钱是预料之中,但让她恼恨的却是怡情轩的支出频繁,尤其是如善,一会儿做新衣裳,一会儿买新首饰,一会儿买书什么的,李氏算了下总账,这如善的花销比如美花的还要多,气就不打一处来。
所谓嫡庶有别,哪有庶出的比嫡出的还活得风光,尤其那如善在靖王世子面前装乖卖巧,心里更是气得要命。
于是,李氏坐直了身子,盯着自己的女儿半响,道刘妈妈:“女红师傅来了没?”
刘妈妈道:“快了,平时候都是申时就到的。”
李氏道:“等下她来,你让她先回去,明日再来。我先带如美出去一下。”又看到如晴傻乎乎地立在如美身畔,一派的天真无邪,心下过意不去,“还有晴丫头,都一道去吧。”
如美道:”娘,是不是又要带我去珍味坊吃好吃的?”
李氏戳她的额头,骂道:“就知道吃,你个吃货。你也不瞧瞧人家如善,只比你大个半岁,却那般的会钻营,人也机灵,倒是你,傻愣愣的,活像个见不得世面的乡野丫头似的。你怎么就不学学如善呢?成天就只知道玩,也不好好学习。*李氏越骂越气,完全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的女儿什么德性,她作母亲的,哪会不清楚,除了有一副还算不错的皮相外,简直一无是处。又想到如善十八般武艺都精通的模样,嫉妒不已。但让她铲除异已,她还没那个胆量,只能骂骂如美出气。
如美不服气地道:“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在爹爹面前装乖卖巧,在外人面前投机取巧,哼,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太太所生,才不会学她那样呢。”想着如善平时候的作派,恨恨地哼了声,“也只有小妇生的才会那般钻营。”
如晴听得额头一阵阵冷汗冒出,要说这个如美好学呢,她至今还认不出几个字来,要说她不学无术呢,偏某些时候,又是一学就透,并还能举一反三。这“钻营”二字也是她前两天不小心说溜了嘴,如美听着了今天倒拿来活学活用了。
李氏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好像,好像……………如美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妈妈见李氏嫣气的模样,忙上前劝道:“太太莫恼,三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至古以来,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女儿家的婚姻大事呀,都是父母作主的。哪轮得到姑娘自己抛头露面争取的?二姑娘那般作为,估计也只能一时得呈。但凡正经太太所出姑娘,哪会像她那般不顾太太体面自作主张赠物品与男子?”
李氏略为宽了心,但心头仍是堵得慌,“可那丫头确实能诗会赋…………”
刘妈妈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的,迟早要嫁人生子,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教养儿女,管理奴仆,能做诗又算得啥?精通女红会算账那才是顶顶要紧的。太太切莫羡慕那张氏,想当初,她再会作诗,也只能当个妾,没有当主母的命。有哪个做主母的成天诗呀画的挂在嘴边?还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操持。太太忘了二老爷家的四姑奶奶,那可是血的教训呀。”
一提自家堂妹,李氏积要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李氏娘家有一堂妹,未出阁时也是远近驰名的才女一枚,后来嫁给门当户对又同样才气不凡的知州之子做了正房,但嫁过去,也不到三年光景,就被丈夫不喜,公婆厌恶,若不是娘家门庭热络,早已被休回家中。后来追查原因,才知李家堂姑奶奶恃才傲物,仗着腹中有诗华谁都瞧不上眼,公婆交给她的账本也被称之为俗物,不屑理会,并仗恃学识渊博,与姑爷互别苗头,丝毫不肯相让,这才使得夫妻关系恶化,只差没被休。
李氏想到堂妹目前的处境,总算舒了口气,她起身,隔着窗前桂花扑鼻的桂花树望向怡情轩,那边已隐约传出琴声,不屑地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哼,你就学吧,最好十八般武艺都学会了,将来找个婆家,用你的琴声就能侍奉公婆了。”
李氏是这般看如善的笑话,但内心里头,仍是希望如美像如善那般,八面玲珑惹人喜欢,也不顾秋老虎的毒辣,带着如美如晴两姐妹外出,直奔英资坊去。
望着英资坊里才上的妆花新缎,李氏暗自咬牙,“所谓佛靠金装,人要衣装,那如善那般体面,也不过是用名贵的料子烘衬的。我的如美穿好看了,肯定不会比她差。”又见乖巧立在身畔的如晴,又暗道,“得了,也给这丫头做两件吧,免得有人说我厚此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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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在这里想着自己心胸阔,嫡出的庶出的姑娘都一视同仁,觉得自己特伟大。而方敬澜却是反其道而行,把知廉狠狠地夸赞了一番,却把知义骂得狗血淋头。
“你看看你弟弟,人家比你小,都懂得待客之道。你倒好,那般对待客人。人家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堂堂靖王世子呀?你就仗着你们有同门之谊那般不给面子的拒绝,不说一套书,就是十套书也得借。”方敬澜口飞横沫地骂着,“你也别嫌为父巴结奉承,实在是为官之道,讲究的是情份和关系,这多一个朋友,和多树一个敌人,这其间的厉害,你都看不出来么?还在那摆你的少爷架子。难道柱国将军没教你这些道理么?”
知义低着头,任由自己的父亲骂,一声不吭。一旁的知廉面有得意,不过很快又整了脸色反而劝解道:“父亲且莫生气,二哥定与世子交情好,才会那般无理的。更何况,世子不也未计较么?”
“你懂什么?这靖王世子虽说才及弱冠,但自小由靖王教异,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比你通透多了。人家生气还是高兴,你要是能够看出,还需要请夫子么?”方敬澜越说越气,忍不住对知义又是一番痛骂。
知义一直如木头人似的任父亲骂,但到了最后,又忍不住反驳道:“父亲,您上了他的当了。堂堂靖王世子,要什么没有?还会少一套书?只要他一句话,自是有人双手奉上,何需开那个口?他分明是故意想占我便宜的。”
方敬澜怔了下,然后又胡子一通乱颤,“可你却生硬的拒绝了人家。这岂不大大折了人家的颜面?”
知义哼道:“他若是还要颜面的话,就不会来找我要书了。”
“你,你这个孽障…………”任方敬澜多好的口才,但面对这个性冷淡的二儿子时,仍是找不出有效的反驳话来,只得顺了口气,缓解了怒气,准备以理服人,“人家可是靖王世子,什么人不去借,偏来借你的?那分明是看得起你,你那脑袋怎么就想不透这一点呢?”
知义仍是平板的棺材脸一枚,闻言又忍不住道:“父亲,你怎么就一头热的去巴结人家,那李骁来咱们府里头,可不是为了借书来着。偏你就一头热,眼巴巴的什么都应了人家。”
方敬澜还未说话,知廉已问了起来:“不是借书,那还有什么?”
知义眼观鼻,鼻观心,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知廉最是受不得知义这般不把他放眼里的漠视,尽管心头气狠了,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对方敬澜笑笑,“爹爹,我算还是算了吧,当心您的身子。二哥一向是这个脾气,您也别太逼他了。”
方敬澜又是感动又是无耐,“还是知廉懂事,懂得替为父着想。”他对知义是又恨又无耐的。
“算了,反正此事也已过去了,以后就不必再提。对了,你说这靖王世子,来咱们府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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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心术不正
如论方敬澜如何追问,知义嘴巴如紧抿的蚌一样,就是跷不开,方敬澜又恨又无耐之余,不禁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真的太失败了。
知礼知义幼时丧母,便一直由老太太教养,他作为父亲,也算是尽够了职责的,吃穿花用都是最好的,花费巨力请最好的夫子,他们也算争气,认真读书,认真习武,并普遍无纨绔子弟的浮夸与浅薄,这点令他很自豪,也很骄傲,但,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望着知义一如往常毫无波澜的脸,方敬澜感觉自己额头的皱纹肯定又多了起来,他耐着性子又问:“知义,你一向是懂事的,怎么今儿个就这般犟呢?”他好言好语地哄道,“快告诉我,那靖王世子,来咱们府里,究竟所为何事?你总得让为父心里有个底吧。”
知义紧紧抿了唇,想了又想,嘴巴微张,又扫了知廉一眼,最终又顾忌着什么,又把嘴巴抿了回去。
方敬澜失望透底,支撑了许久的耐性终于磨光,举起巴掌就要落下,但见知义这张与亡妻相像的俊脸,又一时打不下去,他忽然忆起,当年知义因为早产,体弱多病,大李氏生下知义不多久也与世长辞,在临死前都不愿见他一面。方敬澜知道是他伤了妻子的心,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多有愧疚,后来让他试着学习武艺,总算把身子骨儿练壮不少。后来,随着知廉等兄妹的降生,张姨娘和知廉也是三天两头的闹病,使得他分身乏术,再加上老太太主动接过抚养两个孩子的担子,对兄弟俩便很少去真正关心了,如今孩子们大了,与自己生疏,尽管心头失落,也怨不得谁。
想到这里,方敬澜颓丧地放下手来,长长叹口气,“算了,你不想说为父也不逼你。”顿了下,又道:“我听林师傅说你武艺越发精进了,准备后年去考武状元么?”
知义摇头。
方敬澜大惑不解,“为何不去?你那般爱看兵书………”
“我朝重文轻武,除了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外,武试也只是凭皇帝一时高兴才举办。就算夺得魁首,也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职务。与其花费力气去那些花哨过场,还不如养足了精神走柱国将军的门路,直接从校慰亲兵做起,上战场去真刀真枪挣取功名更来得实在。”
这是这些年来知义头一次与自已父亲说这么长的话,并且还是自己的未来职业规划,方敬澜大为惊异,细想之下,觉得儿子讲得也不无道理,不免高兴起来,捋了胡子赞道,“这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柱国将军与你说的?”
“我自己摸索的。李骁觉得此举也是不错。”
方敬澜忽然皱眉,“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