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便是哄晕男人,如果我屋里头放了这么个尤物,可就不止像豫郡王妃这样只表面不痛了。定打杀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方敬宣心里一凛,老太太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地道:“真要家宅兴旺,定要严肃家规,得狠下心肠来处置不安份的祸源。否则,便处处受制肘,给自己找不痛,还连累一大家子,得不偿失。”又转头对何氏道:“之所以给知廉聘林家闺女进门,也是这个意思。”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叙述。
何氏笑了笑,“只要在大道理上站得住脚,泼辣些又何妨?说实在的,我倒是挺羡慕三弟妹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是我,虽心里想痛一回,却也真不敢付诸施行。”
如晴听着莞尔一笑,林氏的泼辣做派,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觉不可思议,可不必说何氏了。尤其林氏表面是自己**小丫头准备放到如善未来夫婿房里头,实则是针对张姨娘的,给了张姨娘两个重要信息,首先,如善在家再是受宠,这一旦嫁人后,也得靠兄嫂撑颜面。把嫂子得罪了,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再来,也是变相讽刺张氏,自己的女儿就宝贝的紧,却处处挑剔欺辱别人的女儿,要知道,如善总归要嫁人的,也会成为别人的儿媳妇。你今天刻薄自己的儿媳妇,你自己的女儿日后也会被别人刻薄。
林氏这番做派,如晴只一个拍案叫绝。虽然这样的法子,人人都可以想,但真要施行起来,却也有所顾忌,就如何氏所说,这些只是想象而已。
方敬宣闻得何氏的话,却不以为然,“自古以来这女人但凡嫁了人,都得一心侍奉婆家,全心全意帮扶婆家。若嫁了人还在婆家由着自己的性子,那还了得?尽早会被厌弃的。”
何氏淡淡地道:“若在婆家处处受制肘,上有严肃公婆,下有刁钻小姑,左右又有妾室相争,自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可若是处处小心谨慎束手束脚,仍是让人病诟。还不如放开手脚一根肠子通到底才是痛。”望着方敬宣,何氏语气稍稍加重了,“更何况,遇上一些不讲理之人,明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相帮,却还落得埋怨,心里堵着难受忍忍便也过去了,可偏这些人仍是不知好歹,还四处宣扬开去,横竖陪了又折兵,反讨不了好,遇上这样的人,就算豁出名声,也是不在乎的。”
方敬宣面色难看,阴阳怪气地道:“侄媳妇一向能说会道,我自是说不过你。”
何氏面色淡淡,“姑姑过奖了,凡是都要讲一个理字。自认问心无愧,又何怕让人说去?”
不知是不是如晴的错觉,何氏对方敬宣这个姑姑有种非常的不满,而方敬宣,好似对何氏也有些怨言似的,二人说话总是唇枪带刺,每每如晴要绞尽脑汁才能猜出这话里头的其它深意。
姜还是老得辣,老太太左右听了几句,估计已明白怎么一回事了,狠狠瞪了方敬宣,道:“女婿这回升了官,你也该知足了。还在这儿说些乱七八糟的,没的让人笑话。”
方敬宣脸色难看,却又不好说什么。何氏淡淡瞟她一眼,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说了先前因储君之争而站错了队的文武官员,严重的被问罪,轻则降职,或罢官,这其中还有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还有好些糟了炮灰的,最惨的便是永宁伯府和王家,王家老爷子先前已升授为太子少师,却一直站在五皇子一派,现在新帝登基,第一个开刀的便是此人,不但被虢了封号,还被革职查办,一家老小族亲四友全受了牵连。想当然,与王家走得近又有烟亲关系的方敬江一家却也是惨遭灭顶之灾,皇帝并未因方敬江长女如燕嫁入靖王府而有所偏袒,仍是顶格发落了的,虽未革职查办,却也被发放到皇陵给先帝修陵,将功赎罪。
何氏又说了周家,先前周家可算得上先帝宠臣,权倾一时,然新帝登基,却也屡糟贬斥,虽未罢官,但日子也是极不好过。而与周家来往密切的一些官员,也或多或少被贬出京城,或是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能在朝中为官多年的,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哪会不知皇帝在变相架空这位正三品詹士府詹士周少荣。其它官员哪还敢亲近,全保持距离,有的甚至还落井下石。再来这周少荣为人确实低劣,以至于稍显颓势,便被那些谏官连续参了多次,要不就是私生活不俭,要不就是治家不严,要不就是品德败坏,林林种种加起来,居然有十多条罪状。
方敬宣脸色越发难看,在何氏淡然的注视下,越发坐不住了。
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却也暗自叹息,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
不过,总归是自己的女儿,老太太也不愿让她继续没脸下去,忙圆了场,对方敬宣道:“比起周家的下场,你公爹虽被罢了官,但总归两个儿子没有受牵连,不幸中的大幸。当今朝堂那位可不是仁慈的主,定是知礼的岳家多方打点的结果,回去告诉你公爹,让他知足罢。想想他先前的作为,没被连坐已算是圣上开了天恩。再来,这也多亏了知礼的岳家四处帮着打点。要知道,放眼整个京城,可没有老子犯了事儿子不降反升的道理。”
如晴一个恍然,总算明白过来何氏与方敬宣之间的龌龊从何而来了。又暗自佩服老太太,能三言两语夸奖了何氏及其娘家,又巧妙地把女儿的不是推到女儿公爹身上。
15 受到冷遇
方敬宣虽然心有怨气,但当着母亲、侄女的面,倒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又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京城的八卦事儿。
何氏倒也是见好就收,也一并加入八卦行列,如晴听了不少八卦消息,虽然大长了见识,却也自怨自艾起来,这些八卦里头,除了少数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外,大都是妻妾相争的戏码,某某侯爷在外头喝花酒,带了一个烟花女子进门,妻子死活不同意进门,却架不过男人的姿意妄为;某国公府的老婆善嫉,活活打死了丈夫新纳的第九个小妾;某家的小妾生了个儿子,腰杆儿挺直了,办的满月酒居然比嫡出哥儿还要风光盛大;某侯府家的婆婆看媳妇不顺眼,今天塞姨娘给儿子,明天塞个通房进屋。如晴然没怎么发表言论,却在心里深深哀悼起来。男人呀,只要稍稍有些闲钱,有点儿成就,没有不纳妾的。她日后要嫁的夫婿,她能阻止他纳妾吗? #
方敬宣一直呆到巳时这才离去,拒绝了何氏留她吃饭的好意,执意要离去。老太太也不留她,只嘱咐她路上当心些,回去好生劝着自己的公爹,凡事要知足。
方敬宣勉强地应了,看也不看何氏劲直离去。
何氏仍是亲自送了她出去,方敬宣却拉着如晴的手,热情地让如晴去她家玩。
如晴望了何氏平淡的脸,笑道:“不急,等哪天得了空,定去姑姑家好生玩玩,只是那时候,姑姑可别嫌如晴烦人才好。”
方敬宣呵呵地笑了,又问了家里诸人的情况,如晴老实回答道:“谢谢姑姑关心。爹爹很好,虽已过四十寿辰,但仍是英俊潇酒,风流傥倜。太太也很好,仍是中气十足,精神抖擞。二哥三哥他们都很好。二姐姐三姐姐也是精神八倍,生龙活虎。三嫂子行事爽利,很得爹爹喜欢。至于我姨娘,年前生了场重病,虽身子好了,却也落下了病根,不过并无大碍。”
方敬宣又问起了三嫂子林氏,又打听了林氏的为人及娘家,如晴忍着牙齿打架的冲动,简短地回答了。
方敬宣果然是真关心娘家兄嫂及侄儿侄女吧,又说起了如真的事来,“真丫头听说也生了孩子,本津卫离京城也不算远,我本是要过去一躺的,可你大表哥恰巧那时候生了场病,一时走不开来。”然后又林林种种说好些话,如晴望着她身上的宝蓝锦绒披氅,再瞧了何氏已青了的脸,心里苦笑,连忙道:“大姐姐知道姑姑您的难处,所以并未怪罪姑姑的。姑姑不要自责。天气好冷,姑姑可别冻坏了身子,要不进屋去用过午饭才走嘛。”
方敬宣摇头,轻轻捏了如晴的脸,与何氏道了别,这才离去,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哦,对了,前阵子庄子里丰收了好些上等的好茶,改明儿我让人捎带一些过来,让你们尝尝鲜。”
何氏微笑,“有劳姑姑了。只是我有了身子,不敢再吃茶的。只能便宜了您侄儿和晴妹妹了。”
方敬宣一声“哎呀”拍了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恼,“瞧我这记性,你现在可是有了身子,定要多多保重。回屋里去,千万别受了寒。”
何氏嘴里说着“谢姑姑关心,我没事的,送姑姑一程也无妨的。”然后把方敬宣送至大门处,这才折了回来。
如晴偷偷瞟了何氏的脸色,轻声道:“嫂嫂,这外头好冷,咱们进屋吧。”
何氏展颜一笑,温言道:“嗯,京城确实比齐州城冷的多,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定要告知我。”
如晴点头,伸手握着何氏的手,果然发现好冰,不由握得紧紧的。
何氏心下感动,紧紧回握,携着如晴的手,边走边道,“我看了你带来的行李,衣服都挺单薄的,明日得了空,我带你去布料行做几件厚实的棉袄。”
如晴忙道:“嫂嫂,不用啦,知道京城里冷,可带了好些棉袄,够穿了。”
何氏却坚持已见,“够不够穿是你的事,我定要给你做几件漂亮的衣裳才是。”然后轻轻戳了如晴的额头,“在我这儿,都得听嫂子的,明白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能博得贤慧名声,你可别漏我的气。”
如晴吐舌,故作不依,“嫂子好厚实的功利,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害我白白感动了一把。”
何氏呵呵一笑,“我是个贤慧爱护姑子的嫂子,你是个聪明俐伶又懂事的小姑子,四妹妹,日后咱们还得相互合作才是。”
如晴抱着肚皮笑了,这个嫂子,想不到居然还有冷面笑匠的本领。
而方敬宣刚才那些小动作,并没有人提及。
当天下午,老太太便回了娘家一躺,如晴本想跟着去的,但想着自己庶出的身份,又并不是老太太嫡亲孙女,身份上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就不好意思跟着去。老太太也顾忌着这一层,嘱咐了如晴要好生听何氏的话,这便坐了马车回了娘家。
如晴百般无聊,只得拿了针线,准备做些小孩子的衣裳。
到了晚上,老太太还未回府,不过却让人捎了信来,说今晚就宿在齐家,不回来了。这些年来如晴几乎与老太太形影不离了,今晚却独自一人处着,反而不习惯起来。
尤其吃饭时旁边坐着个棺材脸,不时用刻板无趣的声音教训自己,“京城不比齐州城,记得要谨慎言行。所谓观言行,知内涵,观举止,知家教…………”见如晴只埋头吃面前一道菜,又皱眉训斥,“怎么还挑食?这可不行,古人云:五谷为养,五畜为益,五果为助,五菜为充…………”
如晴赶紧又夹了其它菜,大口大口地吃着,知礼又皱起了眉头,又道:“所谓饮食自倍,肠胃乃伤。食欲少而数,不欲顿而多。你这样吃,有伤脾胃。”
如晴连忙拿了杯子喝了口水,但喝得太急了,又呛着了,知礼又斥道:“不渴强饮则胃,不饥强食则脾劳。再来,四妹妹,你一直跟在祖母身边,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祖母自小就教导我们兄妹养身之道。这养身,首要便是膳食营养。你瞧瞧你…………”
何氏连忙拉住他,轻道:“得啦,你再这样教训下去,四妹妹估计连走路都不会了。”然后怜惜地安慰如晴,“你大哥这人呀,一教训起人来就没完没了的,你别听他的。”
知礼正待皱眉,但见如晴皱着一张小脸,小嘴儿委屈地扁着,便放缓了语气,“为兄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想指正你如何正确用饭。”
如晴苦着一张脸,在何氏的安慰下,深吸口气,鼓着腮邦子道:“不就是用膳之道么?花嬷嬷和奶奶都教过我,要少食多餐,五谷杂粮均衡,以七分饱为辅,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饭前要喝汤,苗条又健康。”然后学着知礼的模样,板着脸,脑袋一摇一晃的。
何氏忍俊不禁,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对知礼道:“瞧吧,有什么样的兄长就有什么样的妹子。”然后又对如晴道:“四妹妹好的不学,偏学你大哥这张冰山脸和老气横秋的呆样儿,真是笑煞我了。”
如晴嘿嘿一笑,在知礼抽搐的面皮下,又缩了脖子。
正用膳时,老太太却回来了,知礼等人连忙起身迎接,“祖母,不是说今晚宿在齐家吗?怎么就回来了?”
老太太神色淡淡,“兄嫂家来了客人,客房都住不下了,我想着反正离你这儿也不远,干脆回来住得了。”
知礼夫妇互望一眼,由何氏开口道:“既是如此,那祖母用过饭没?”
“用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屋里去了。”
盯了老太太的背影,如晴皱着眉,对何氏道:“嫂嫂…………”
何氏温言道:“先用了饭吧,等会咱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