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走来。
江玉帆一见獠牙妪走进来,的确惊呆了。
尤其令他不安的是,方才风雷拐说的那句话,声音较高,必然被她听去了。
这固然是他一时大意,未曾察觉出来,但进进出出的仆妇婢女,使他也无法暗察有人正在接近。
显然,根据双眉紧蹙,神情的宁大娘来看,必是獠牙妪强迫她来,而且不准她发声通知众人。
江玉帆心中一惊,急忙起身,一阵惶愧与难过,一让他几乎流下泪来。
他急忙离席前迎数步,深深一揖,恭声道:“晚辈江玉帆,叩请前辈金安!”
说罢,屈膝跪了下去。
獠牙妪目闪泪光,缓缓点头,激动地已说不出话来,仅用干枯的手做了个请起的手势。
万里飘风赵竟成,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走至獠牙妪一侧,肃手一指佟玉清五女,谦逊的介绍道:“老夫人,这是‘游侠同盟’中最著名的五位姑娘,您还记得吧?这位是佟玉清姑娘,这位是……”
刚刚开始介绍,獠牙妪已点了点头。
遵命站起的江玉帆一听,自然明白赵竟成抢先介绍的用意。
显然,他和陆佟五女举行大礼的事,他们一直没有报告给獠牙妪。
为什么,他江玉帆当然清楚,那是因为獠牙妪已答应,把她视如生命的独生女儿,嫁给他江玉帆作妻子。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獠牙妪也没有当面向他江玉帆表示过,但在獠牙妪的心意中,早已是这样了。
在这样地情形下深知獠牙妪心意的赵竟成,自是不敢把他和陆佟韩朱阮五女结婚的消息,告知病中的獠牙妪。
就在江玉帆心念间,佟玉清和陆贞娘,以及悟空、一尘等人,已各报姓名,纷纷向前行礼。
獠牙妪一双深陷的大眼中,一直热泪旋滚,她有些木然地轻挥著有此颤抖的枯手,示意大家坐下来继续饮酒。
但是,大家依然恭谨站立着没有动。
这时,送菜肴来的朴妇已为獠牙妪移来一张大椅子,宁大娘立即扶她坐下。
獠牙妪缓慢的坐在大椅上,先舒了口气,才望着风雷拐,伤感的道:“方才刘堂主说的话,老身都听到了。”
一直为此不安的风雷拐立即躬身惶声道:“晚辈无状,出言不检,万望前辈原谅!”
獠牙妪又游目望着所有在场的人,以极痛心而又颤抖的声音问:“你们可是不信我这个丑老婆子,能生出一个像馨儿那样标致的女儿吗?”
如此一问,每个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獠牙妪见大家不语,只得黯然一叹,自语似的继续道:“这也难性,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别人又怎的会相信!”
江玉帆一听,立即脱口道:“不,前辈……”
岂知,话刚开口,獠牙妪已抬头望着他道:“你现在不能再称呼我前辈了!”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惊得一呆,他在心里不由惊得脱口急呼道:“莫非她要我叫她岳母不成?”
佟玉清自然看出江玉帆的窘境,灵智一动,立即肃容正色道:“盟主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完全得自天仁宝录,而老前辈又是天仁老前辈的正室原配夫人,盟主礼应以师母尊称之!”
一句正室原配夫人把獠牙妪说笑了。
只见她神情激动,双目含泪,但却望着佟玉清,笑着说:“还是这位佟姑娘明白老身的意思!”
江玉帆哪敢怠慢,立即移身对正獠牙妪,“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拱揖过顶,恭声道:
“弟子江玉帆叩请师母金安,愿师母福体康泰,寿比终南之山!”
说罢伏身,恭恭敬敬的叩了四叩!
神情原就激动地獠牙妪,满眶的热泪,再也无法不让它泉涌般滚下来。
她一面肃手请起,一面流着泪伤心地道:“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主贫,看来,老身的女儿还不如她爹的后世徒儿……”
江玉帆﹂面起身,一面惶急地道:“不,师妹她……”
獠牙妪立即关切地问:“你师妹怎样?”
江玉帆鉴于华馥馨就在黄山之中,她之所以不回来,必有原因?但是,他又苦于不便出口,不知该如何措词。
是以,惶急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这时见问,迫于实不得已,为了安慰这位垂危的老人,只得继续道:“其实师妹并未远离您去,她一直居住在黄山之中……”
獠牙妪听得目光一亮,不由脱口道:“她为何不来看我?”
江玉帆只得继续这:“因为师妹正在苦练一种武功……”
武功两字方自出口,獠牙妪的身躯不由一震,面色立变,左手不自觉的去按她的腰际。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惊,不由伸臂搀扶,同时惶急关切地道:“师母,您老人家可是有些不适?”
说话之间,不由惶急地看了一眼,急忙为獠牙妪按摩肩背的宁大娘。
但是,獠牙妪却挥了一个手势,示意宁大娘停止,并乏力地道:“此地只留下玉儿一个人伺候我,请你们诸位暂到院外去一下!”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见獠牙妪神情突变,说话乏力,心知必有极秘密的遗命交代江玉帆在她死后代她执行。是以,纷纷躬身应是,转身向房外走去。
万里飘风赵竟成和宁大娘也向獠牙妪告退,走向房外。
江玉帆双手扶着獠牙妪的左臂,他觉得獠牙妪浑身抖得厉害!
是以,心中一动,急忙由怀中取出仙芝露来,取下玉瓶瓶塞恭声道:“师母,这是玉儿在东海长涂岛上,杀死千年石龙,在这洞穴中获得的仙草灵芝玉乳露,请师母张口吮一些,以提神益病……”
獠牙妪听得目光一亮,不由惊喜地道:“为何不用‘万艳杯’?”
江玉帆听得浑身一战,内心一阵惭愧,“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獠牙妪看得心中﹂惊,脱口急声问:“玉儿你……”
江玉帆垂首拱手,惶恐羞惭道:“玉儿不肖,二十几天前,不慎将‘万艳杯’丢了……”
獠牙妪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瞪大了一双凸睛,脸肉痉挛,神情变得十分凄厉骇人。
所幸江玉帆一直躬身垂首跪在地上,否则,尽管他武功高绝,也会吓得脱口惊啊,倒退三尺。
久久,獠牙妪才切齿恨声道:“可是那尉迟春莺干的?”
江玉帆赶紧恭声道:“师母睿智,正是她们师徒母女盗走了!”
獠牙妪继续切齿恨声道:“老身就知道是这个贱婢所为。”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着江玉帆,放缓声音,继续道:“你起来,我不怪你,告诉老身,‘万艳杯’是怎样被她们师徒母女盗走的?”
江玉帆早在獠牙妪说话时业已想好了说词,只得躬身道:“玉儿接到赵老英雄转达师母面谕的书信后,就在堡外花园中另辟静室苦学天仁老前辈的武功,一天早晨,月尚未落而朝霞已现的时候,玉儿练完心法转回房中时,便发现‘万艳杯’不见了!”
獠牙妪听罢,不由哼了一声,切齿恨声道:“你心地淳厚,自是斗不过那贱婢母女师徒,老身体弱早衰,就是被那贱婢害的!”
江玉帆这时羞愧交集,虽然撒谎是出于善意,不敢刺激病重垂危的獠牙妪,但他自己却觉得这是有始以来,他善意说谎最严重地一次。
是以,想到尉迟春莺和华香馨,不由气得切齿忿声道:“师母但请放心,玉儿已立下决心,矢誓前去仙霞宫活活捉住她们师徒母女,并手刃前去敝堡扰事杀人的狂徒!”
岂知,獠牙妪竟黯然缓慢地摇着头道:“你现在还不是她们的敌手!”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同时也感到不服,立即提高声音解释道:“玉儿自得到师母的慈谕,便日夜苦研天仁老前辈的掌剑心法,现在已经练成了‘泻地银河’绝技……”
岂知,獠牙妪依然缓缓摇头道:“你的武功虽然进步神速,但仍不是她们师徒母女的对手,怎能将她们捉来见我呢?”
江玉帆听得神情一呆,不由惊异地道:“难道她们的武功还超出了天仁老前刖辈的手着宝录吗?”
獠牙妪颔首乏力地道:“超出了一些,但并不多……”
江玉帆一看獠牙妪神色再变惨淡,说话再度乏力,赶紧将手中的小玉瓶,凑近獠牙妪的面前,焦急地道:“师母,您快服一些仙芝露吧!”
獠牙妪微一摇首,道:“我不想活那么久,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吧,将来到了天南大蛮山也许用得着!”
江玉帆觉得仙芝露每人都有一瓶,即使将来用得着也不在乎这几滴。
是以,再度将小玉瓶送至獠牙妪的面前,但是,尚未开口,獠牙妪已激动乏力地道:
“玉儿,我衣下腰里有个小荷包,里面有一个小册子,你把它拿出来!”
说着,剧烈颤抖的左手,立即将她的衣摆叉子掀开。
江玉帆恭声应是,定睛一看,果见衣下有一个绣金荷包,串连在獠牙妪的丝鸾腰带上。
看了这情形,江玉帆知道,荷包里面的小册子,必是獠牙妪极为重视之物,显然,即使是她的心腹宁大娘也未必清楚,否则,獠牙妪便不会连宁大娘也要迥避出去了。
江玉帆收起小绿瓶,然后谨慎的解开荷包外面的丝带,掀开荷包,用中食两指挟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来。
他不便先看,立即双手捧至獠牙妪面前,恭声道:“请师母过目,可是这个小册子?”
獠牙妪看了一眼,缓慢地点了点头,乏力地道:“不错,就是它!”
说此一顿,略微喘了口气,继续道:“玉儿,你必须尽快找到你馥馨师妹,两人合练上面记载的绝世武功……”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不由为难地道:“可是……可是师妹……”
獠牙妪一看江玉帆为难的神色,立即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道:“也罢,万一你师妹不止目与你合作,为了报仇,为了杀死贱婢尉迟春莺,那你就在你们贵同盟的五位姑娘中,任选一人练习吧……”
江玉帆不由关切地问:“师母,一定要两人,一定要一男一女……?”
话未说完,獠牙妪已颔首道:“不错,而且对方一定是素身璧女才可练习。”
江玉帆听得脑际轰然一声,身躯不由一战!
獠牙妪看得霜眉一蹙,立即语意深长地道:“小册子上记载的清清楚楚,男并不一定是童男,但女方必须是璧女!”
江玉帆听了虽然放心了一半,但他的五位娇妻,却没有一人能够和他共研小册子上的旷世武功,因为,她们都和他有了雨水之欢!
心念间,已听獠牙妪自语似地恨声道:“我就因为失去了苦练这种武功的先决条件,才被尉迟春莺把我身边的人夺走,我恨,我恨死那贱婢尉迟春莺!”
说此一顿,突然抬头望着江玉帆,瞪大了一双可怕的眼睛,怨毒地切齿恨声地道:“玉儿,你学会了小册子上的武功,必当手刃那贱婢尉迟春莺,也就是大蛮山的仙霞宫主九玄娘娘,你一定要杀了她为师母报仇,师母这一生悲惨的命运,都是她害的,都是由她造成的呀!”
江玉帆听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拱揖垂首,毅然沉声道:“师母放心,静养福体,八、九月内,必有玉儿手刃尉迟春莺的好消息……”
獠牙妪缓缓摇头,切齿恨声道:“老身已是风烟残年,恐怕等不了八、九个月了,你必须先为老身咒个誓!”
江玉帆听罢,也未深思,立即仰面望天,拱揖恭声地道:“皇天后土,神人共鉴,弟子江玉帆如因故循私,放过了那尉迟春莺,必遭神弃,天地不容……”
话未说完,獠牙妪哼了一声,已萎缩在大椅上,冷汗顿时渗满了一脸。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惊,脱口惊呼:“师母,师母!”
急呼声中,挺身而起,先将手中的小册子放进怀内,急忙将獠牙妪滑向椅下的身体扶住。
就在这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以及万里飘风赵竟成和宁大娘,已闻惊呼由院外飞身纵了进来。
江玉帆一见,立即望来一尘道人急声道:“右护法快来,师母她老人家……”
话刚开口,獠牙妪已乏力地说:“不要管我,玉儿……你要记住你咒的誓……你绝对不能放过那贱婢尉迟春莺……她诱走了我的丈夫……害苦了我的一生……”
话未说完,再度晕了过去。
万里飘风赵竟成一见,立即望着宁大娘,催促道:“宁大娘,快将老夫人抱进内宅去!”
说话之间,宁大娘已托抱起撩牙妪,匆匆奔出房去。
万里飘风捡起獠牙妪掉在地上的拐杖,立即望着江玉帆等人,黯然叹了一 口气道:
“唉,害得诸位一餐饭也没有吃饱……”
江玉帆心思紊乱,知道大家也无心再坐下吃饭,是以,向着万里飘风一拱手,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