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站着一个道士,道袍又残又旧,更不知所谓的,是道袍还沾有或深或浅的血渍。杀人后从来不洗掉道袍上的血渍,第一次的血渍已是来自二十年前,武林只有一个“道士杀人,杀人余麻”,不错,他是“杀手楼”第七楼,暂时唯一的“孤独杀”………余麻,杀人余麻。
余麻道:“恭喜六位,你们离成功晋身为“杀手楼”新一代“新人王”已非常非常之近了,还欠,只两步。希望六位皆可以大步步过。跟着下来的考验,是“决杀”。”余麻身子一移,大家便看到他身后,在桥的对岸,原来站有另一群“杀手”,他们守候已久,誓要把六人杀个清光。
余麻道:“咱们的“新人王”分两群不同的参加者,各自经历不同考验后,到“决杀”才碰个正着。全体当中一半人可以进入最后的“天杀”。好可惜,人数上,你们余下的人数跟他们一方相比,实在有点失色,看来生存的机会并不乐观!”
桥的对岸,小子看个清楚,对方竟合共有杀气腾腾的共十四少年,十四个决杀六个,小子们显然又处于下风、劣势。
隔着一道石桥,两方共二十人最终只能余下十人,强如四子也没有必胜把握,因为他看得出对岸的少年,并非如野人们般不堪一击。要杀一个,最低限度必须付出一根指头作代价。但他可用的就只有四根指头而已。
郡主手上有“寂寞舞鞭”,但她也拿捏不定,未知如何面对。
唯有小子不一样,他竟大踏步便走上桥上,指着对岸道:“你们啊,妈的给我六人一同上来吧,快呀!”
第五章 轰天九臭屁
大刺刺的小子十二分狂傲,随便伸手一指便向一字排开的十四少年,挑出六人来挑战,以一对六,简直等同自掘坟墓。余麻退下桥却笑道:“胆大妄为的人必能带来精彩,哈……,我等着瞧。”
余麻杀人颇多,经验相当丰富,“决杀”是最单调乏味,只讲求实力的杀戳。他对自己眼光相当有信心,以小子的功力,大概杀一个也勉强,杀六个嘛,应该是反过来六个杀他一个才对。明明是死路一条,小子怎可能如此愚笨?能先后闯过“饿过饥”、“饱到死”,及第三关“猎杀”的小子,不可能是个白痴,这家伙究竟有甚么后着?
身为出色杀手,能作出理性分析,总结出事情关键,抽丝剥茧解开疑团,是合乎身份的特质。这种特质能大大提升杀手的存活机会,因此余麻一向重视。只可惜他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透小子的盘算,他,究竟为何要以一己之力挑战六人,把自己狠狠的推向死亡?
小子在六个少年踏上桥时,喝道:“先下手为强,这道理大家明白了吧,先杀多余的,剩下来便简单了!”小子这番话惹来的只是阵阵屑笑,谁也清楚明白,正步上桥的六名少年,武艺绝不能小觑,如何能说成“多余”。
小子不住的打量六人,满意的道:“很好,我叫小子,一个挑你们六个,这样吧,我先进一招,大家都不退的话,便算我败了,再由你们进招,如何?哈……,妈的这样简单杀来杀去,保包玩一次便上瘾!”
六少年同时报以冷冷笑态,在这一伙人眼中,小子已等同一个死人,嘴巴说话并没有多大意思。他们一直放在心中的,就只是自己的一方共十四人,杀六人的同时,最好死掉四个,如此其它人便能直接过关。否则从十四人中再以“决杀”挑出十人来,形势便不大乐观,因为十四人当中,有四名少年的杀力太强,绝不容易对付。
小子仍是一派安然的面对眼前六个少年屠夫,战斗前先来个敬礼,便道:“大家准备好了吧,嗯,出招了!”
兔起鹘落,只是一剎那间便猝然大变,十四个少年中没踏上桥的八人,为“决杀”带来令人瞠目结舌的“意外”,也为余麻及一众少年杀手解开对小子狂妄的疑惑。一、二、三、四,八人中共四人倒了下来,死得无声无色、平平静静。一个被崩刀割喉、一个被针线穿心、一个被九节钢鞭把头颅打掉、还有一个身上多了三柄小刀,当下气绝。
小子面对的六个站在桥上少年,由原来的镇定如恒,一瞬间便变得畏惧、怯惧起来。原来明明是十四人对战六人,一转瞬间竟成了桥的对岸连小子六人,加上刚动手杀人的己方四少年,合共十人夹攻他们六人,这……是什么的道理?
杀人并不一定要讲道理,毫无道理杀人才是最可怕!这个他们应该学懂的杀人学问,只可惜当大家明白的时候,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生命,一切已变得毫无意义。
小子笑道:“肥四、小刀、天心、平凡啊,妈的你们四个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想得我好惨哩!”小子向着对岸刚杀掉四个莫明其妙少年的“朋友”挥手示意,对了,原来这四个杀力极高强的少年,便是小子在“三楼镇”认识的肥四,与及一同在“食为天仙馆”碰上花血浪的小刀、天心、平凡。
肥四这个大元宝玻ё潘凰郏Φ溃骸澳阏庑∽诱娣橙耍醋ビ质歉勖且豢槎吹鄙笔郑臁雀傻粲嘞碌那派狭霰康埃勖切值茏吕丛俸兑环!狈仕牡人娜艘烟げ缴锨牛彀退档眉蚣虻サィ葙逼驯┤簧⒖派狭倌曛桓械揭驯涑纱椎牧晕铩
同一霎时,小子的后头四子等五人,都踏上桥了,前六后四,死的是谁大概都清楚明白。小子的狡计一下子便把形势来个大逆转,只因他瞧到原来十四敌人当中,肥四等四人竟在当中。
先来一个人引诱六人上桥,余下肥四等杀四个,便变成了十个夹击六个,简简单单的布计,便轻易化险为夷。
郡主看在眼里,也不禁从心底暗赞小子的急智,要是假以时日磨练,这看来只是个小流氓无异的家伙,极可能光芒四射。
郡主身旁的朱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正在好努力的分析、推断、假设。当中,他仍有点不大明白,为啥小子肯定对岸的肥四们一定会动手杀人呢?若四人的决定在小子意料之外,他在桥上便一样的以一个对战六个,岂不身陷绝境?
小子的一切建基于对人的信任,他相信“朋友”,信肥四等一定会听得明他的话“先下手为强……,先杀多余的,剩下来便简单了!”小子从来也没想过“朋友”会出卖他吧。但朱子的脑海有不同的见解,朋友的出卖来得并不太难,十年前“月雁城”便因为被浪子出卖而致一败涂地。
朱子仍不懂得把他的感觉有条理地组织出来,他只是觉得,原来就算是他仰慕、佩服的人,甚至是好成功的人,他的决定、行事方法,也不一定完美。他开始在想,要是由自己来处理,更完美的方法是……?
每个人的脑袋都各自在想,想切身的重要事,对六个呆在桥上的少年来说,脑海中只有个“死”字,但每当平常人被“死”字占据了大脑空间,便会自然而生另一个字………“逃”!
逃之夭夭,逃出生天!极之合情合理的决定,因为形势险恶,不逃便死定了。桥下是小溪,六少年左三右三的一跃而下,逃呀!逃到那里,逃向那方并不重要,逃命便是,死不了就是最好。
分两个方向逃走,逃得越远越有可能保住性命,拼命沿溪涧走啊,走啊,怎么……脚下愈觉沉重,低头细看,那双原来正常的双腿,竟已肿胀了三倍,变成了跟腹胸一样粗大。对了,是溪水,内里有……毒!不再跑了,因为那一双已不住胀大的腿已开始腐烂,还一步一步的向身上漫延。惊呼狂叫当然少不了,渴望当上杀手为他人带来死亡的少年们,当死亡来临时,才惊觉死亡原来真的极之可怕!再也支持不住了,呀!一阵凄厉惨号过后,六少年分别掉下溪水,全身被毒水灌满,四肢、头颅、身躯被侵蚀腐烂,死得异常难看。
终于,二十个竞战少年剩下十人,成功闯过“决杀”,面对最后的“天杀”!
肥四一上来便给小子一个熊抱,除了太有礼的平凡以外,五人一个迭一个的迭在一起,开心得乐极忘形。小刀还来个四脚朝天,哈哈的笑个不停。快乐来自少年人的友情,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宝贵情感,一种小子最重视的情感,一种相思郡主、朱子皇帝不大理解、认同的情感。因此相思郡主和朱子皇帝都感受不到小子们的快乐,偏偏小子五人却笑嘻嘻、笑呵呵、笑得天翻地覆!
友情就是如此珍贵、如此可爱!
肥四道:“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定然被花血浪及他的三老叟锁在大牢,待我们都成为“新人王”后才能去救你,哈……,怎料你这怪奶奶生的臭小子,他妈的突然在此现身,只好杀四个傻蛋来欢迎你了。”
小子被压在最底,好辛苦才把头儿钻出来,笑道:“不…,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入“杀手楼”最好玩,便赶来妈的凑凑热闹,哈……,其实还舍不得你们哩。”
小子一直未有责怪肥四们,当天在“食为天仙馆”的不辞而别,只留下他一人面对花血浪。虽然实在有点那个,但穷得过份的肥四、小刀、天心和平凡,为了省下十両银,又不必跟大敌一战,一走了之就是最聪明的法子,苦头、危险只好逼不得已留给小子。他们吃了一大顿,还欠下小子一个大人情,当然心里明白理亏,幸而今天终于可以还小子了。
小子没有怨过半句,他的出身早令他明白,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信心,千万别怀疑你的朋友,相任就是真挚友情的基础。故此小子心里明白,肥四们当天把他独个儿留在“食为天仙馆”,定然有他们的充份理由。
相信朋友,重视友情,这就是小子!
这也是朱子内心不会明白的“信任”,建基于朋友间的一种微妙关系,一种道义、一种人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宝贵信任。在朱子皇帝成长的岁月里,岂能依赖朋友、岂能信任甚么!“花世家”的虎视眈眈、群臣的争权夺利,甚至是太监、宫女们都勾心斗角,斗过你死我活,斗死你我还能活,更且非常快活。
斗争、互相痛恨、互不信任,禁宫中的天大就是如此!
朱子非常佩服小子,但并不完全认同他的做人道理及生活态度,他有自己的见解、分析,朋友、友情这些事,实在不应太过执着。
大家都好满意“决杀”的最后结果,小刀回头望望后面的山岗,道:“终点快到,上去是“新人王”!”永远的用词简洁,不加修饰。眼里充满兴奋、渴望。平凡的平凡,鲜有的道:“不知“天杀”又是什么的一回事?”
一个谁都想得到的答案,郡主、小子、朱子、四子、祝高精、光光、小刀、肥四、平凡及天心,十位少年人迎向“天杀”,迎向最后的考验。
一个光秃秃的山,一条笔直的山路,一个危机四伏的死亡陷阱,一心去闯,把他妈的“天杀”杀死!
当大家发现余麻已飞跃上山岗,那大段笔直又狭窄的山路,这杀人道士已跑了一半路程,十人也不打话,当下随后而上。
小山岗上怪石嶙峋,不走那笔直的山路,借山石弹射拔上更加来得轻易。已逼近山上的火光,终点在望,成功已不远了,大家都显得小心翼翼。要死便在先前的各考验中死去好了,千万别现下才遭殃。好歹成为“杀手楼”“新人王”,从此大鱼大肉,又名动江湖,此后再死才死得有价值。
突然一声炸响,人在山腰中,感觉犹如天摇地动、天威地震。抬头一看,妈的死定了。大块大块的石头竟突然从顶处滚下,一石撞击其它,又造成千石万石如潮狂涌暴落,这……正是“天杀”!
小子愕然道:“妈的“天杀”竟原来就是“石崩”,该如何逃?”
小子在想,但有人反应更快,他叫祝高精,他的右旁有着一大块石凸了出来,一个曲身便闪在其下,躲在内要避过造劫。其余的人又如何,跟小子一样的在内心接着问:“该如何逃?”对了,人同此心。唯有一人不同,她叫相思。
相思郡主淡淡道:“别动,半分也不能动,等!”
轰隆轰隆不绝的狂疯石崩,沙石尘土把整个山岗都笼罩,灰蒙蒙的死神巨爪,站在山道上抬头望去,迎接死神来临,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先是一阵急风沙尘拂来,继而无数碎石打在脸上、身上……。
脑海不停在想,何时会有一大块石头把自己砸个稀巴烂呢?也许死亡来得太凶猛,死得太快,不容易感受那种难受的剧痛吧!站着,等啊等,等的时间极短,却像千百万年般悠长。脑浆四溢,又或四分五裂,一定死得惨烈。原来“天杀”比其它的什么“猎杀”、“谋杀”……都更可怕得多。
大石从两旁滚下、从头顶飞越,但奇妙的,却是偏偏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