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叹道:
“这……只怕……”
水天姬娇笑着截口道:
“我没有杀过一个人……我只杀过五千多个。”
独眼龙怔在那里,直翻白眼,海盗们更是一个个目瞪曰呆,水天姬却伸直了四肢,舒服
地躺了下去。
海风欧乱了她的头发,也吹起了她本已不像衣裳的衣裳,她那双莹白修长的玉腿,便完
全露了出来。
这双腿虽已有些脏,虽已不如昔日的光泽丰润,但那柔和的曲线,玲珑的足踝,仍足打
动所有男人的心。
水天姬却完全不在乎。
她像是根本就未将这些男人当作人似的。
但这些男人可受不了啦,一个个喉结上下移动,不住地咽口水,一个个虽不敢看,却又
忍不住要看。
独眼龙终于忍不住道:
“姑……姑娘还不去?”
水天姬道:
“体力还未恢复就去,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她说“万一”,意思自然是说万老夫人是不太敢和她动手的。
独眼龙只有垂首道:
“哦!”
又过了半晌,又忍不住道:
“和姑娘一齐上船的那位是……”
水天姬道:
“他叫胡不愁,他……”
嫣然一笑,又道:
“你看他怎样?”
她这嫣然一笑,已无异说出了她和胡不愁的关系。
独眼龙当然只有赔笑道:
“很好很好,只是……恐怕……稍为太弱了些。”
水天姬笑道:
“他弱?……嘿!他若不是被饿了十几天,像你们这样的人,他一个最少可以打你们八
百五十个。”
独眼龙道:
“是……是,但现在,他却是危险已极。”
水天姬笑道:
“危险?……他若真有危险,我还会躺在这里么?他若真有危险,莫说我还能走就是爬
也要爬去的。”
独眼龙道:
“但……但那老妖婆。”
水天姬道:
“你放心,那老妖婆绝不会杀他的,就算他打了那老妖婆八个耳光,就算他咬下那妖婆
一只耳朵,那老妖婆也不敢动他的。”
独眼龙一只眼睛瞪得有两只那么大,道:
“为什么?”
水天姬道:
“因为那老妖婆有件事要求他。”
独眼龙更奇怪了,道:
“那老妖婆反而要求他?”
水天姬笑道:
“嗯!你不相信?”
独眼龙道:
“但姑娘未曾瞧见,怎会知道?”
水天姬道:
“我不用瞧见也能猜得到的,他……”
语声未了,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呼传了过来。
这惨呼之声竟是万老夫人发出的。
独眼龙耸然道:“老妖婆……这是怎么回事?”水天姬亦是怒喜俱集,道:
“扶我进去。”
独眼龙俯身扶起了她,手指触到她肌肤的时候,身子突然起了阵异样的颤抖,几乎要突
然窒息。
水天姬道:
“扶我过去。”
独眼龙深深吸了口气,道:
“是,但……但……”
水天姬道:
“还但什么,快!”
独眼龙道:
“但姑娘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能……”
水天姬轻叱道:
“谁说我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我只不过要将每分力气都留给那妖婆,知道么?……
快!
独眼龙长长吐了口气,道:
“是!“
以他的气力,像水天姬这么重的人,他十个都能举起,但不知怎地,此刻水天姬这温暖
而柔软的身子靠在他身上,他竟觉重得很,他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他简直连路都几乎走不
动了。
但他总算还是走到那舱房门口。
船舱中又静了下来,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水天姬道:
“撞开门。”
海盗们动手的本事虽不行,但撞门的本事总是有的,几个人肩靠着肩一撞,“砰”的门
已大开。
只见万老夫人左手捂着右脸,满脸都是鲜血,胡不愁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嘴上竞也满是
血痕。
万老夫人的右手,正扼住胡不愁的脖子,舱门一开,她手立刻松了,倒退三步,怒叱
道:
“什么……”
“人”字还未出口,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水天姬,她便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了,一个字也说
不出来。
门一开,水天姬就站直了。
她脸上又充满了那种动人心魄的微笑,看来容光焕发,谁也不会想到她方才还是个奄奄
一息的人。
她微笑着道:
“万老夫人,你好么?”
万老夫人身子虽已僵如木石,但脸上每一丝肉都在颤抖着,嘴虽然张得奇大,语声却嘶
哑得几乎听不出。
她嘶声道:
“你……你怎会……”
水天姬微笑道:
“奇怪吧?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奇怪。但我如今却已知道,饥饿虽是种可怕的病,但好
得却很快。”
她微笑着一步步定过去,万老夫人一步步往后退。
水天姬走到胡不愁身旁,万老夫人整个身子已贴住舱壁,看来就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团肥
肉。
水天姬媚笑道:
“万老夫人,你怕什么呀?我最多也不过只能杀死你而已,最多也不过只能将你切成一
块块的,抛进海里喂鲨鱼,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万老夫人道:
“水……水姑娘,我……我又没有对……对不起你们,你……你瞧,连我的耳朵都已被
胡少侠咬掉了。”
她放下手,右边脸上,果然已没了耳朵。
水天姬格格笑道:
“唷!这是怎么回事呀……哦!我猜着了,大概是胡不愁说话的声音太小,你听不清,
所以将耳朵凑上去,哪知胡不愁却当真饿了,连你的耳朵都要吃,唉……他的胃口可真不
错。”
海盗们忍不住都想笑,但又有些惊异:“想不到这已饿得半死不活的男子,居然还能要
这老妖婆上当。”
万老夫人方才的确是上了胡不愁的当了,此刻苦着脸勉强笑道;
“水姑娘猜的真不错,简直好像亲眼瞧见似的。”
水天姬笑道:
“过奖过奖……但胡不愁说的究竟是什么好听的事呀?竞能使万老夫人也这般着急地想
去听。”
万老夫人道“这……他……”水天姬道:
“哦,我知道了,他说的必定是紫衣候武功之秘,是么?”
万老夫人颓然垂首,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水天姬笑道:
“你既已听到紫衣侯武功之秘,现在武功想必进步很多了,只怕……只伯我已不再是你
的敌手。”
万老夫人道:
“哪……哪有这么快。”
水天姬道:
“幸好没有这么快,否则我还想活么?”
万老夫人道:
“是……不是……是……”
水天姬悠悠道:
“我既然想活,你就莫想活了。”
万老夫人嘶声道:
“水姑娘……求求你。”
水天姬柔声笑道:“你若不等我动手,还可死得舒服些,否则……唉!”万老夫人已噗
地跪了下去,大呼道:
“求求你,看在我儿子的份上,饶了我吧!”水天姬道:
“你儿子?你儿子是谁?关我屁事。”
万老夫人突又呼道:
“水姑娘,只要你饶了我,我就说出件秘密,极大的秘密。”
水天姬眼被一转,笑道:
“你且先将自己‘肩井’、‘气血’、左右双膝关节的穴道点了,也许我还会听你说
话。”
万老夫人赶紧道:
“是,是。”
竞真的举起手,向自己这四处大穴狠狠点了下去,下手果然没有容情——她怎敢在水天
姬面前做假。
水天姬娇笑道:
“奇怪,你怎么真的不敢和我动手?其实我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呀,你和我动手,我还
真打不过你。”
万老夫人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整个人又怔住了,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吃吃
道:
“我……你……”
水天姬格格笑道:
“常听江湖人言,万老夫人宁可跪下求饶,也绝不肯打没把握的架,所以才能活到现
在,但这次你却上当了。”
万老夫人面如死灰,喃喃道:
‘‘我输了……我输了,水姑娘当真厉害,我老婆子输得口服心服,比当真动过手还要
服输。”
水天姬道:
“好,那是什么秘密,你说吧!”
她方才虽未真个动手,但却无异打了一仗,而且这一仗之惊险与激烈,也绝不在真个动
手之下。
此刻她面上虽带着笑,额角却已沁出了汗珠——方才她哪有气力动手,她使出所有气
力,也不过仅能站直而已。她知道自己身子若是站得稍有不稳,万老夫人便会发出致命之一
击。
她知道自己正是站在生死边缘之上。
站直身子,正是她致胜购武器。
万老夫人凝注着她,默然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
“好,我说,那秘密乃是有关水姑娘与方宝玉的。”
水,又清又冷。方宝玉以‘千斤坠’的身法,笔直沉入了水底。
他判断这湖泊必定与世上所有的湖泊都绝不相同,他心头颇有自信,而他这判断,也是
错不了的。
他正是以生命在作赌。
他果然没有错。
这湖泊虽大,却不深,而且简直可说是浅得出乎他意外,他身子入水,一瞬间,足尖便
已触及湖底。
水的压力也就自然不大,他闭着一口气,向前走。
然后,他张开眼睛,水很清——一
这水底的景象,立刻使他目定口吊,怔在那里。
方宝玉第一眼瞧见的是个人——是个女人。
这女子像鱼似的游行在水底,游行在她面前,她那美丽而动人的胴体,几乎是完全赤裸
着的。她秀发像海草般散开着,眼睛却似珍珠。
她嘴角带着笑,竞游入宝玉怀里,那丰满的胸膛,那修长的腿,已几乎缠住了宝玉的身
子。
宝玉站在那里,没有闪避。
这湖底裸女却牵起了宝玉的手,点了点头。
那意思正是在说:随我来。
宝玉毫不迟疑,随她游去。
于是他便又瞧见,这浅浅的湖底竟有如龙王的宫殿一般,到处有巨大的,闪着红光的珊
瑚,奇异的贝壳,彩色鲜艳的鱼。
这一切已足令人目眩神迷,何况珊瑚珠贝间,还不断有身材诱人的裸女,如游鱼般穿梭
来去。
这哪里是人间景象?
宝玉若非眼见,又怎会相信这是真的?
那裸女拉着他,游入了一个岩石的洞窟。岩洞中的水更清、更冷、更平静。
然后,他使瞧见四个以珍珠缀成的字。
“水宫之门。”
这四个字方入他眼,那裸女已拉着他向上一蹿——
他的头便已出水,他眼前已被一片辉煌的光辉所迷,他耳畔己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带笑
道:
“方少侠才来么?我家娘娘已久等了。”
方宝玉此刻是在个不大的水池里,水池是以晶莹的玉石砌成的,雕塑得精致,华丽而奇
诡。
水池通向外面的湖泊,池面与湖面齐平,于是这水池便成了由外面湖泊通向神秘水宫的
门户。
单只这构思之奇,设想之妙,已足令人倾倒,何况这水宫本身之奇丽,更是令人叹为观
止。
水池本在这岩洞的中央,光怪陆离的钟乳,人间罕睹的珠贝,交织成一片眩目的采光,
映得这岩洞说不出的奇丽、辉煌。
采光下,水池旁,含笑卓立着一个长发如云的少女,她那健美的胴体上,唯一穿着的衣
裳,便是那七彩之毫光。
但她的神情却毫不羞涩,她的笑容仍是落落大方。
她笔直的站着,将那动人的胴体完全暴露在宝玉面前,只因她丝毫不觉可耻,反觉得十
分骄傲。
那的确是值得骄傲的身材,只是宝玉却有些消受不起,他身子跃上水池,眼睛却不敢向
上瞧一眼。只听那少女笑道:“我身子很难看么?”宝玉怔了怔,笑道:“哪里……”那少
女道:“我身子既不难看,方少侠为何不敢看我?”宝玉又怔了怔,道:
‘这.....’’那少女笑道:“方少侠可是因为我没穿衣裳?”她不等宝玉答话,便又
笑着接口道:“但方少侠可知人为什么要穿衣裳”宝玉又怔了怔,道:“这……因为……人
本是要穿衣裳的。”那少女道:“但原因是什么?”宝玉道:“因为……因为御寒。”那少
女笑道:“但这里并不冷呀!”宝玉道:“那么……便是因为羞耻之心。”那少女道:“为
何要有羞耻之心?父母生下的清白身子,为何不能给别……这只因人们本身有了罪恶之心,
才会觉得羞耻,是么?”宝玉道:“咳……咳咳!”那少女笑道:“所以衣裳本是罪恶的产
物,是么?”宝玉道:“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