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夫人道:“大师既是有意成全,不妨收他做个记名弟子。”
疯僧道:“就这么办。”
二更天,是一个好梦方酣的时辰。
西关,甚至整个洛阳,除了怒吼着的寒风,大地是一片空寂。
西关南端的东下池,是牡丹堡临时驻扎处,八骏八杰,六院十二轩的属下,全部在此地严装待命。
以牡丹堡的赫赫声威,以他们在东下池集的实力,数尽天下门派,很难找到敢到老虎嘴边拔毛的人。
但天下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这般狂妄自大之人,今天就受到了一次严厉的教训。首先,一声扣人心弦的惨呼,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冷家庄的子弟终于来了,他们臂缠白布,由东南西三面攻入,人人精神抖擞,像一群逢人便噬的疯虎。
冷瑶光师徒,及索媸、黄瑜二人,是攻击的前锋,也是冷家庄的总接应。
他们冲进东下池,便以摧配拉枯之势,直向牡丹堡驻札的心脏地带切入。
巨蟹、天蝎、魔羯、双鱼、鹑尾……等十二轩的牡丹堡徒,在慌乱匆匆御敌。
冷瑶光、索媸双剑联璧,锋芒所及,无坚不摧。
黄瑜经过疯僧治疗功力较往常尤为精进,马光一闪,血肉横飞,牡丹堡徒简直不堪一击。
甫经接触,十二轩便已崩溃,他们夫妇三人像入无人之境一般。
但牡丹堡实力之强,依然不容轻侮,冷家庄三路攻势,都遭到了坚强的抵抗。
呐喊之声,震动四野,冷氏子弟在苦战中无法获得寸进,对名噪江湖的牡丹堡,这是十分自然之事。
惜花帝君蓄养战士,他是有着图霸江湖的野心,冷家庄的突袭使牡丹堡实力获得有力的证明。
冷瑶光在击溃十二轩的敌人后,发觉他们师徒四人是孤单深入。
于是,他向疯僧道:“师父,敌势太强,咱们如此冲杀,只怕是白费气力!”
疯僧道:“不错,咱们回去与他们会合以后再来。”
冷瑶光道:“弟子之意,请师父接应家母,媸儿向左,瑜妹妹向右,弟子去找石琪,以牵制他们的指挥中枢。”
疯僧道:“咱们就这么办。”
石琪的指挥中枢,是设在东下池一座庞大的旅店中。
突遭强敌夜袭,她仍然能指挥若定,此女心机的深沉,真个不同凡俗。
冷瑶光一路轻登巧纵,终于闯到旅店之前,他身形才现,立被五名大汉联手围攻。
他引吭一声长啸,振臂环击,势如风雨骤降,五名大汉不过刚刚递出一招,便像树桩似的倒下去。
一剑击毙牡丹堡五名高手,果然先声夺人。
他星目流转,向那些围而不攻的敌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道:“叫石琪出来!”
石琪出来了,一瞥秋波,两声媚笑,向冷瑶光遥遥的抛送过来。
此女貌仅中姿,但她那一身浪劲,却是人所难及,在这般生死一搏,血腥遍地的场面之下,她依然举步从容,搔首弄姿像是在会晤老情人一般。
冷瑶光冷哼一声道:“石姑娘,久违了。”
石琪嫣然一笑道:“原来是瑶哥哥,侠驾宠临,小妹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咱们进去聊聊。”
冷瑶光道:“对不起,在下无暇奉陪。”
石琪说道:“瑶哥哥干嘛这么生外,咱们分别了这么久。不应该好好的聊聊么?”
冷瑶光仰天一阵狂笑道:“姑娘的好意还是送给别人吧!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姑娘那点狐猸的手段,对冷某已经不起作用了!”
石琪哟了一声,道:“你怎么啦?瑶哥哥,难道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冷瑶光道:“你就对了,不论单打群殴,你划下道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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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断一窗绝愁
石琪面色一整道:“一个人最少应该知道他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不正是愚蠢,也是白活了一世。”
冷瑶光道:“你说在下是鸡蛋碰石头,有点不知死活?”
石琪道:“算你有点小聪明。”
冷瑶光哈哈一阵狂笑道:“你听说鸡蛋变石头,石头变豆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知不是牡丹堡在自掘墓?”
石琪冷哼一声道:“二晖玄紫剑术!算不得武林绝艺,你要是倚仗这点天残武学就如此狂妄自大,你会后悔的。”
冷瑶光道:“那是你说你对骗去的剑法学而有成了?”
石琪道:“谁骗你了?是你要杀我的。”
冷瑶光道:“很好,拔剑吧!”
石琪道:“你为什么要死心眼,难道咱们非要兵刃相见?”
冷瑶光道:“这可不能怪我,兵陷城下,将至壕边,冷家庄不得不自卫。”
石琪道:“小妹此来并无恶意,只要随我回堡,为家兄的清誉当众洗刷一下,牡丹堡绝不会与冷家为难。”
一顿接道:“如今天下群雄云集洛阳,如非小妹按兵不动,冷家庄早就鸡犬不宁。”
冷瑶光淡淡的道:“多谢好意,在下心领了。”
石琪道:“你当真这么固执?”
冷瑶光道:“正邪势不两立,姑娘又何必浪费时间。”
石琪身后的银杏院主任眉儿,么桃院锤良蕙同时一声娇叱,双剑并出,向冷瑶光当胸刺到。
蓝衫一闪,劲风拂衣,这两名牡丹堡的院主不仅双剑刺空,还同时被冷瑶光的掌力左右一荡,震得一连退后出三步。
石琪面色一变,道:“无怪阁下如此狂傲,手底下果然十分了得。”
她伸手一探,撤出一柄光华夺目的兵刃,正是冷瑶光获自天残谷的玄云神剑。
别看此女一身媚骨,满脸浪态,北时神剑在手,意然一脸穆肃,大有剑术名家的风范。
冷瑶光点点头道:“牡丹堡果非浪得虚名,咱们比划比划。”
石琪道声:“好”振腕一挥,剑气如潮,精芒所指,正是冷瑶光的咽喉所在。她不仅使的是二晖玄紫剑法,功力之深,较之冷瑶光往往日还要胜过几分。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姑娘真个不凡,难怪不将在下的天残武学看在眼里了。”
他说话之际,已然弹身疾走,蓝衫飘飘,游走于森森剑光之中,有时还偶尔攻出一招,掌风指劲,全是奔向石琪的关节要害,但又留劲不吐,像是猫戏老鼠般。
石琪招出如风,二晖玄紫剑已然连使两遍,她使尽了依然占不到冷瑶光的一丝衣角。
涔涔香汗在不断的渗出,樱唇之中也喘有息声,她估不到冷瑶光的功力如此深厚,但在对方指掌之下却又欲罢不能。
任眉儿、钟良蕙,再度参加战斗,银杏、么桃二院的属下,已吆喝围了上来。
这些牡丹堡属下,各有他们独到的武功,但以银杏三蝶最为出色。
他们像蚂蚁,像黄蜂,前仆后继,向冷瑶光展开攻击。
然而,冷瑶光是一块钢一块铁,蚂蚁、黄蜂虽多,却对他无可奈何。
最令石琪震骇的是牡丹堡以数十人联手,仍未能减轻所遭受的压力。
冷瑶光展开灵胎九影身法,比轻烟难以捉摸,而他右手的剑锋,左手的掌指,仍时时对石琪构成威协,
约莫顿饭时间,被冷瑶光摆平的牡丹堡属下已不在话下,而且他的牵制战术生效了,牡丹堡在群龙无首的形势下整个防线都崩溃了下来。
冷家庄三路雄师节节推进,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中心猛扑。
但百足之虫虽死不僵,要想牡丹堡的属下停止抵抗,及早结束战斗,擒贼先擒王,就非得擒石琪不可。
因此,冷瑶光震吭一声长啸,右腕一挥洒出万点寒芒,这一一记剑招虽只发出一剑,却像千百支长剑一起发出,他四周的牡丹堡属下,立即肢体横飞,攻击也为之一滞。
这一掌好似神来之笔,石琪做梦也没有想到冷瑶光除了剑术惊人,还有如此诡异的掌法。
以冷瑶光目前的功力,这一掌击出,是铁人也难以承当,石瑛纵然不致当场横尸,受伤自然是在所难免。
但他忙中有错,手掌正巧印在她最富有弹性的所在,他神色一呆,猛将掌力撤了回来。
女人最富有弹性之处,也是最为敏感的部分,石琪这一掌挨的虽是不重,她那少女的心弦却被冷瑶光挑得震动不已。
她像饮过醇酿一般,双颊微酡,杏眼含春,向冷瑶光微一睨视,忽地纤足一跺,道:“不来啦!你欺侮我!”
这是什么话!两军阵前,生死一搏,她怎么对敌人撤起娇来了?
如果你说她不识时务,那是人少见多怪,撒娇是女人的法宝之一,而且不拘时地。
果然,冷瑶光现出了尴尬的神色。他咳了一声道:“对不起,石姑娘,在下事出无心。”
石琪拾回长剑,娇躯一歪,向冷瑶光投了过来,道:“你打伤了我,还说事出无心,哼,没有那么便宜!”
她捡回长剑,表示对冷瑶光已无敌意,而那投怀送抱的动作,又快得无以复加,冷瑶光微一迟疑,已被她扑上身来。
他对适才那一掌,的确存有歉疚之心,名门高弟,焉能对女人如此轻溥!
因而,他呐呐的解释道:“石姑娘!在下……在下确非……”
他原想解释确非有意,但忽感胁下一麻,再也说不下去了,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他这一歉疚,反被石琪乘虚而入,制住了他的穴道。
冷瑶光勃然大怒道:“贱人,你待怎样?”
石琪嫣然一笑道:“不要这么凶,惹火了老娘可没你好受的。”
冷瑶光怒道:“大爷一念之仁,没有将你一掌劈死,你竟恩将仇报,对少爷下起毒手来了。”
石琪道:“谁说我恩将仇报了,我送你到牡丹堡对是一片好意,让你吃现成的,不是比在江湖上流浪好得多了么?”
粉臂一舒,已将冷瑶光挟了起来,回头对银杏院主任眉儿道:“我先送姓冷的回堡。”纤足一顿,去势若箭,绕过西关,迳向北方一直驰去。
约莫一个时辰,已然到达邙山,前面古柏森森,浓阴泄地,景物阴森已极。
石琪赴进柏林,在一具翁仲之前停了下来,她放下冷瑶光,取出香帕抹了一下汗水,道:“公子,适才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冷瑶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管她使是是什么绝招,反正他对这位浑身娇气的女人没有半分好感,逐冷冷的一哼道:“介不介意都是一样,我倒要问问你存的什么居心?”
石琪神秘的笑一笑道:“现在不能告诉你,待会你就会知道的。”
她伸出纤纤玉手,在那翁仲的背部一阵摸索,那具逾数百斤的石像,忽然缓缓向一侧移动,现出一个黑忽忽的洞口冷瑶光愕然道:“这是什么所在?”
石琪指指前面的一座小山,道:“连晋宣帝陵寝都不知道。亏你还是生长在洛阳的人!”
冷瑶光道:“谁说我不知道这是宣帝陵寝了?我是问这个洞口什么所在?”
石琪道:“还不是宣帝陵寝,这个洞口不过是进入陵寝的一条秘道罢了。”
冷瑶光一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琪娇媚的一笑道:“我知道的事多着呢!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咱们先进去再说。”
她依然挟着冷瑶光,举步跨入洞口,待落下丈许远近。
伸手一按壁上,洞口又被翁仲封了起来。
此时眼前一处漆黑,几乎伸手难见五指,冷瑶光除了鼻孔中闻到石琪身上的阵阵浓香,五官四肢全都失去了作用。
石琪奔驰约莫顿饭时间,冷瑶光感到已深入地底,他估不到这条秘道竟是如此漫长。
最后他发现一片黯淡的光线,可能已经到达陵寝内部,那光线发自在壁上的宝石,绿芒阴森,气氛诡必已极。
在一扇石门之前,石琪停了下来,她制住冷瑶光两臂的经脉,再解开他的穴道,道:“对不起,冷公子,你功力太高,我不得不妨着点儿。”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杀割悉听尊便,还在乎两条臂膀!”
石琪微微一笑道:“我说过并无恶意,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冷瑶光道:“不是恶意自然是善意了,在下愿意听听姑娘的解释。”
石琪道:“我会告诉你的,待我弄开这扇石门,咱们进去再慢慢说。”
她双掌挥动,将两扇高大沉重的石门缓缓推开,身形一侧,道:“公子请……”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冷瑶光也被她引起了好奇之心,因而昂然举步跨入这一代帝王的陵寝。
死,是人生最后的归宿,帝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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