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比较复杂的法式也都搞完了,四个法士们现在只要每隔一个时辰念上几段经文,烧一些钱纸,再舞上那么一套就行。向坤也不用那么忙,没有那么累了,现在不用做着哭天喊地的表演,只需跪在向玄的灵前烧烧纸钱。可是他觉得似乎要比头几天还难受,因为心里头有一块大石头不但还没落下,反而越来越高了,他要等的人究竟会不会来呢?
丧事临近尾声,瞿大松这个当督管的也轻松了不少,有些帮忙的事情和人手已经撤了。这几天要应酬那么多人,整得他是心神憔悴,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对向玄的去世感到十分惋惜,甚至是觉得有些奇怪,也得亏瞿大松在这方面的工作好的还可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怀疑向玄死亡的真相。刚送走一批来自襄莱的客人后瞿大松来到了灵堂,他深情的看着跪下守灵的向坤,这心里自然很是难受。他清楚这向家在龙潭的地位不仅是首善而且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背后事”也多为向家所为,龙潭乡这几百年来的太平长安,清静稳定与这家是密不可分的。向家的历代家主都为这个地方做出了不可磨灭同时也是不可取代的贡献,没了向家的龙潭乡会是个什么样,那可真是无法想象的。如今向家的家主向玄突然遇害,这不仅是向家的危机,同样也是龙潭乡和创曼之地千百年来的大危机。而如今向家兴衰,龙潭和创曼之地的存亡的沉甸甸的担子已经压到眼前这个无比憔悴的年轻人肩头上了,他到底能不能承担起如此大责,能不能力挽狂澜,能不能使创曼之地免于一场灾难呢?这还真的很是难受,瞿大松对龙潭和创曼之地的前景看的很惨淡啊。他不禁发出一阵冗长的叹息。
向坤听见了这阵长长的叹息声后缓缓地站了起来,接着转了身。今天虽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嚎啕大哭但其展现的精神面貌也好不到哪里去,黯然无光的眼睛里自然布满着密集而恐怖的血丝,哭肿了的眼眶上起了黑乎乎的大眼圈,因茶饭不思而显得苍白的脸上仍然挂着一道道红红的泪痕,这模样真是令人很心疼啊。“瞿大叔,这些天真的是麻烦您了。”向坤僵硬又惨淡的笑了笑,用着痛哭后嘶哑的声音说到。
“贤侄不必客气。”瞿大松又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爹不但和我私情很深,他对龙潭百姓的感情也深啊,我要对得起乡亲们就必须把这事做好啊。龙潭百姓只是失去了向家的一代家主,而你却失去了一个好父亲,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比任何人都浓烈。但龙潭需要一个新的向家,你爹也需要你报仇,所以你得尽快节哀,马上振作起来啊!”
“嗯嗯,我会的”向坤擦掉了刚刚涌出的泪水,此时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睛中突然闪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坚定的点点头,接着像是豁然一笑说到“大叔能不能和我去后堂说说?”
“哦?”瞿大松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宜公开的事“好的。”他果断的接受了向坤的请求,接着便和向坤来到了黑乎乎的后堂。向坤进来之前从灵堂前的炉台上取了根蜡烛,来到后堂就先将那十来盏油灯点亮。黑压压的房间顿时就变得灯火辉煌,照亮了摆在房间中央装着向玄的真棺木,瞿大松取了三根香,借着油灯上的火点着,然后对着棺木做了三个揖后插在炉台上。向坤见他搞完了这一套后便开了口“瞿大叔,海源队长这几天回来过吗?”
“好像没有回来过。”瞿大松一边思索着一边摇了摇头“他应该是联络其他守护者去了吧。”
“哦?是这样吗?”向坤这时不再显得一脸憔悴,倒像是来了一点精神“联系几个守护者要这么多天吗?据我所知守护者一共只有七个,海源和阿五只能算一个,现在的马勒是一个叫向奚的姑娘,她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也不难找。我爹和牛王达二已经死了。另外那个褚温师傅他也是守护者,他就在楠木岗,不用联系他已经晓得了。剩下那两个就是茅草界的两个抢犯头头儿,马夏和夸子。创曼就这么几个守护者,就这么大点地方,除非海队长是被那两位抢犯给刁难了,要不然现在爬也应该爬到了。”
“人家也许真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呢……”瞿大松准备给海源说几句人情,说到这又突然停了,接着又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贤侄你的意思是…………”
“瞿大叔是个聪明人,尽管您实在是不愿相信但您应该想得到。”向坤说起来虽然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精神了但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沉重的悲伤“您不觉得海源也可疑吗?”
“贤侄!这可别乱说啊!”瞿大松一听这话心里一炸赶紧说到“是谁也不能是他啊!海源他自己也是守护者,干嘛杀害同是守护者的你爹啊。再说我非常了解这个人,他心地善良,为人仗义,知恩图报,尤其是当了保安队长后那是一心一意为我们龙潭做贡献啊。怎么可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贤侄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我想的非常清楚,肯定就是他以及他的帮凶!”向坤很是坚定的说到“我本来也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海源,这是褚温师傅最先怀疑的。我从褚师傅口中得知去年末月三十他和那个阿五残忍的杀害了同是守护者的牛王达二,虽说达二当初害了他们全家,海源此举完全是报仇雪恨的理由似乎说得过去,但是其他守护者包括我爹都认为达二并没有做错,那是当年他母亲违约在先。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残酷像是没有人情味,但是正因为守护们千百年始终不渝的遵循这些规矩才使得创曼之地太平长安,倘若规矩要是被破坏了,这世道想必就会打乱。而海源就是破坏规矩的人,他以报仇之名杀死了守护者达二,这完全就是麻乌在公报私仇。另外据说他和阿五还杀害了牛王寨两百多名无辜百姓,这件事大叔您也应该知道吧,这样的人能说是心地善良吗?褚温师傅说年初一那天他在我爹面前的解释是当时杀红了眼又听了阿五的鬼话所以才大开杀戒,我那个宅心仁厚的爹也宽恕了他。但前些天在春祭爬刀山时他也那个阿五又是多么的要好,还向阿五的妹妹表达了爱意。这说明了什么,这完全就是他们两给咋们演了一场双簧戏啊!”
“你的话是有道理。”瞿大松心中慌张得很,他流了一脸的冷汗,他用颤抖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后接着说“可这些无法证明他杀了你爹。”
“我当然还有理由了。”此刻向坤脸上的悲伤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我听褚温前辈说上一代麻乌和马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平时装成一副本分的模样其实是居心叵测。这两人有着庞大的野心,那就是要打破七位守护者相互制衡的局面,企图独占创曼。于是乘着十一面前海源家里的事情开始发难,首先他们打着为海源一家讨公道的名义去找达二算账,逼其交出守护者的力量。但是他们斗不过达二,只好找上我爹,打算借用尖峰之主的力量去铲除达二。此举被我爹断然拒绝,他们又死心不改打算偷偷前往尖峰岽去窃取尖峰之力,可又被我爹发现。本来这已经严重破坏了守护者的规矩,可我爹以大局为重饶恕了二人。可是他们仍然不老实,便有了新的盘算,另寻他路,最后自食其果不知所踪。现在的麻乌同样有着类似的打算,阿五先是拉拢了现在的马勒,然后和海源一起以报仇之名除掉了达二以及牛王寨。又上演一出相互决裂的闹剧,目的就是为了潜入龙潭打探我们向家的情况。褚温师傅告诉我在春祭结束后的那个晚上,阿五和海源乘着篝火晚会秘密潜入尖峰岽,打算绽放他们的前辈去窃取尖峰之力。不过又被我爹发现并制止,可我爹又念他们年轻无知便进行收服教育后再次宽恕了他们,希望以此打动二人使其老老实实真心诚意的做好守护者的职业。可就是如此仁慈的举措却害了我爹啊!他们两个卑鄙多端的家伙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阴奉阳违。他们仍然想着那个春秋大梦,褚温师傅上山查看过,发现尖峰岽上的创曼井已经被破坏,打开创曼井的封印是需要垕曼大神留下来的神兵利器的,而阿五手上正好有一把。褚温师傅推测那天晚上他们再一次秘密闯入尖峰岽并成功窃取了创曼井里的力量,我爹来迟了一步便让他们残忍杀害。爹胸口上的伤痕有被烈火灼烧的痕迹,这就是阿五的绝技幽灵火造成的,这和去年覃镇守身上的烧伤是异曲同工,我记得海源当时看到伤口后很明显的有些慌张。至于他说的什么恶魔,创曼之地的确是有一位,不过褚师傅说那位百年前就归顺于守护者,一直本本分分的和守护者一起守护着创曼之地的平安。再说创曼井里的力量是完全克制恶魔的,窃取只会自取灭亡的,所以海源所说的恶魔所为完全是推辞。如今他一直未现身,这就更明显了,他知道要暴露了所以就和他的同伙找个地方躲着了,估计等其掌握所窃取的力量后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创曼就有大难了!”
“这……”瞿大松虽然听得是云里雾里但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再联想到海源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有些信以为真了,他颤抖的说“这只怕是褚师傅的片面之词吧,这个真相还是不妥。”
“反正没有比他们更有嫌疑的人了。”向坤那双眼突然一闪,他握紧了双手很是愤怒的说到“等丧事办完我会让他们露出马脚的!大叔您到时候再看吧。”
瞿大松只觉得很是震惊,恍惚不定的眼神中流露着巨大的恐惧。向坤看出他的神色特别慌张,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大叔您不用怕,我和褚师傅以及一些秉持正义的人一定不会让海源他们得逞的。不过希望您不要把我的话透露出去啊。”向坤无比坚定的看着瞿大松说到。
束手无策的瞿大松只好点了头,他带着紧张与不安离开了后堂。这番交谈结束后,向坤在油灯微弱的火光下露出了颇为诡异的笑容。他没有在后堂里待太久,紧接着便来到堂屋摆设的灵堂前继续跪着守灵。时间快要到了午时,一个佣人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了灵堂,不过他还是讲一些规矩的,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大声喊到,只是有点向坤身后细声到“二少爷,七雷子师傅到了。”
“嗯?”向坤的举动倒是很强烈,只见他的双眼一闪,赶紧起了身,接着快步走了出去。此时七雷子一行已经到了向家庄园的寨门。这位德高望重,远近闻名的法门大师果然非同凡响,七雷子本人身长八尺,身材修长。面容堂堂正正又是仙风道骨,虽然年老但是体质一点也不衰,其流露出来了的精神气质就连二十来岁的小伙计也很难比得上。七雷子留着一头黑发少银发多的长发,发结是有理有序的扎好的,丝毫看不出有一丝缭乱,扎发结的是一根玉簪子,这种修法大师一定会留一撮飘逸的长胡子,似的他也有,不过没有一些人说的那么夸张,那胡子顶多五寸来长。他身穿白袍,脚踏黑布鞋,风尘仆仆,两袖清风。看上去简朴而有气质,总之可以说是很有仙气。他还带了三个弟子,其中一个拿着朝阳剑,他正是杨宏景。
向坤赶紧迎了过去,他带着喜悦但是仍有伤感的惨淡笑容鞠了一躬“劳烦大师光临寒舍,我向家真是何等的荣幸啊。”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他眼里已经含了辛酸的泪水。向坤没有起来,说完后一直鞠着的。
七雷子微微一笑,他马上明白了向坤的心思。挥了挥袍子后亲自扶起了向坤“在下因事缠身耽搁了几天,晚来一步望向贤侄莫言见怪。”
“大师您是忙人,后辈我怎敢怪罪。”向坤热泪盈眶的说到“您能来就是我向坤,就是我们向家莫大的幸运!大师,快进去吧!”
七雷子大师
一阵寒暄之后就到了午时,法士们又该做一次法式了,这回七雷子亲自上阵,这可是大场面啊。之前的那个简单的祭坛被撤了下去,换上了一个大一点的祭坛,台面上的各种法器也多了不少。几个弟子拿出铙儿,钹儿和铜锣敲打起来,向家庄园里瞬间响起刺耳又厚重的法门音乐,这节奏可要比前几天的小吹小打庄严了不少。一阵响彻云霄的前奏过后,弟子们吟唱起了经文,虽然唱的东西尽是晦涩难懂,但现在不少人却有心思仔细听听。毕竟这是大师在做法,能亲眼看到一回实属难得。法门的音乐和唱腔很是怪异,一般搞丧事请些法士来也只是搞个形式而已,就和过年过节一样当成了一个应该要有的程序。至于这里面的种种讲究,是没有几个人能懂的,当然在这个世道还有几个人愿意摸清这个东西啊。不过不少跑江湖的闲散法士的确是没什么本事,他们多半只是随便拜了个师父,学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