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份妥协换来的是什么呢?
瓦卢斯的心思又回到了后方马车里那个养尊处优的家伙身上。哈德良大人交待给自己的时候态度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作出了决断。
瓦卢斯能够感受到自己上司当时的彷徨心情,哈德良大人不是没有决断和担待的人,能够让他这样踌躇不决的事情绝非小事。
海法要塞沦陷事件本身算不上什么,但是处于一个敏感时期上,却成了牵扯到各方势力消长的导火索,而这个家伙恰恰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丢给鹰罴卫并不是哈德良大人愿意的结果,但这也许是几方勉强能够接受的结果,当然还会有很多人不满意,拼斗暗杀还会持续下去,这个家伙一旦到达帝京,不知道还会带来多少风风雨雨。
想到这儿瓦卢斯也觉得一阵头疼,帝京的风云浪涛已经够大的了,现在又把这个足以引起莫大波澜的家伙带回来,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本来就不安稳的日子还会平添许多跌宕起伏。上苍似乎从来就不给自己一点轻闲的日子,这是命中注定。
人称问题一直考虑中。
☆、第一章 龙之凯旋门
“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歌德”
我倚在马车旁仔细的凝望着眼前这一座宏伟的城门,雪白中略带暗花阴影的大理石构筑成的城门横亘在进入主城区的大道上。
这事实上并不是一座城门,伟大的翡冷翠不需要城墙,没有那个外敌可以抵达这里,除非帝国已经灭亡。这是君士坦丁凯旋门,伟大的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大帝在对东方蛮族帕提亚人的阿尔比努斯战役凯旋之后修建了这座胜利之门,二十八米的高度和三十米的宽度,加上进深达十六米,足以让这座凯旋门名垂青史。
墙面上各种精美的雕塑图案立即打动了我的心。
浮凸深凹的图案将维京人超凡的想象力和卓越的雕工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应该是歌颂君士坦丁大帝毕生战功的图案,上边**右肩半身戎装的精壮男子一手手持短剑,另一只手半挽盾牌手握战车马缰,健马凌空飞跃,倒是有些像蛮族天马。
飘扬的冠缨,冷峻的神色,深邃的目光,加上果决的气概,将君士坦丁的雄烈深沉刻划得入骨三分。另外两个面容相似的青年护卫则一脸豪情纵放,伫立在壮年男子的侧翼,看样子应该是大帝二子。
前方的手持长矛大盾的帕提亚战士殊死抵抗,但是从他们的神色中他们可以清楚看出他们的绝望和无助,而远处背景的民众则是一片欢呼雀跃的胜利场景。
整个场景气度恢宏,人物神容惟妙惟肖,连战甲衣袂皱纹都是清晰如初,历经数百年风雨,依然活灵活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四枚巨柱外加高厚的拱券构成了一主二仆三道门坊,匍伏在巨柱下的图案竟然是用各种形色服侍截然不同的人形构成,显然是被帝国征服的外族形象。
我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巨柱之下,光滑的大理石带给我清凉的感觉,浮凸有致的图案花纹更是让我有一种要融入到这副充满杀伐之气的历史长卷之中去。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我心间荡漾,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体验,不是大理石带来的凉意,也不是壮丽画卷带来的视觉冲击,而是一种被带入到历史长河的吸入感,就像是我被传输到这个人类世界中那一瞬间的失重虚脱感。
我骇然,难道这里也是一个空间裂缝?可是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就没有人发现或者遭遇奇迹?
我想要收回手,但是却发现自己似乎全身的气力都被汲取吞噬一空,而对象就是眼前这座浑然天成的拱门,我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身体依靠在拱门的基座旁,完全依靠基座的支持力量才让我的身体没有滑落在地上。
这一刻我发现拱门似乎随着整个空间变得扭曲模糊,就像是空间力场出现了短暂的动荡,难道我又要离开这个世界?
我想叫喊,但是近在咫尺马车上的蓝蔻似乎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而我现在却连发出声音的力量都没有,也许除了扎眨眼睛,我再无其他能够控制我身体的力量。
正当我惊慌欲绝的时候,忽然间,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形下,我发现自己突然可以随意的活动包括双手在内的身体,体内澎湃涌动的力量甚至比方才我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刻更雄劲悠长,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我迷惘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仔细的察看了一下拱门的基座和整个拱门,什么都没有变化,恍然如梦,而这梦似乎太短暂了,只是短短一瞬间。
瓦卢斯从马背上轻轻跳了下来。弗拉门戈去交票去了,任务已经完成,需要在最短时间消票,这样自己的档案上又可以记上漂亮的一笔,不过瓦卢斯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多高兴。
瓦卢斯瞥了一眼那个家伙,一副呆头呆脑的乡巴佬模样,满脸虔诚的抚摸着凯旋门基座,在干什么?祈求君士坦丁大帝赐予他力量还是智慧?还是在仰视崇拜大帝的无敌功勋?
一霎那间,瓦卢斯发现自己目光似乎模糊了一下,凯旋门似乎晃动了,一股强大力流似乎在那一处空间中流动?这是怎么一回事?
瓦卢斯揉揉眼睛,凯旋门仍然屹立在那里,而那个家伙依然是呆呆的靠在拱门基座旁,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什么也没有发生。难道是光影角度的变化让自己眼花了,瓦卢斯疑惑的瞅了一眼斜挂在天空中明亮的太阳。
但是那股力流感觉却决不是虚妄,瓦卢斯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会出现恍惚,他定了定神瞥了一眼一直站立在自己身旁的费雷拉,发现对方的脸色也有些奇异,他确定了自己的感觉并非幻觉。
“费雷拉,有什么感觉么?”
“嗯,瓦卢斯,你也有么?”费雷拉神色很古怪,“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了?”瓦卢斯心中一紧。
“据说君士坦丁大帝具有十分特殊的血脉,不同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个种族,而这座凯旋门是君士坦丁大帝亲手奠基,而奠基当时大帝曾经用短剑割破手指滴血以示郑重。而有预言师曾经预言,当与大帝血脉相通者与大帝握手时,世界将为之震动。”
“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会与君士坦丁大帝有同样血脉?会让世界震动?”瓦卢斯心中一震,但是却无法接受这样荒谬的言论,忍不住厉声质问。
“瓦卢斯,我不是说过么?这仅仅是那些无聊者的胡乱妄言而已,你觉得可能么?”对于瓦卢斯的不逊,费雷拉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中却是太多的思索。
“预言师的胡乱妄言?”瓦卢斯虽然不信,但是相当理智,“什么预言师?哪一位?”
“时间太久远了,我也不记得了,也许在历史书中能够找到他的名字吧,好像是一名精灵,那个家伙还说过,信则灵,不信则废。”费雷拉耸耸肩膀,若有所思的道。
瓦卢斯又是一怔,“精灵预言师?”
费雷拉不再搭话,瓦卢斯想了一想便径直向那个仍然在拱门下徘徊的家伙走去。
“汉密尔顿先生,看来你对君士坦丁大帝的丰功伟绩似乎很感兴趣啊?”沉稳而又不失气度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嗯,瓦卢斯大人,君士坦丁大帝号称千古一帝,是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我想凡是帝国子民,没有谁不为他的豪迈情怀倾倒吧?”我的直觉告诉我到这个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难道这座拱门真的有什么奥秘在其中?
瓦卢斯一时为之语塞,谁能无视君士坦丁大帝的无上风姿?
当年在帝国历史为祸最烈而又面临外来危机最关键的时刻,正是君士坦丁大帝以一名羽林军统领身份力压群雄,一手平息的权臣军阀们的骚乱,随即平定了内部叛乱,又挥师远征,将寇边的蛮族联军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丰功伟绩谁人敢漠视?
“呵呵,汉密尔顿先生说笑了,我只是觉得汉密尔顿先生对于君士坦丁大帝的倾慕之情非同一般罢了。”
“如果说帝国历史上还有哪一位皇帝陛下能够和称之为大帝,我想我一样会为之倾倒的。”我巧妙的说了一句俏皮话来化解有些僵硬的气氛。
“汉密尔顿先生,我们已经到了翡冷翠,只要进了翡冷翠,就没有谁敢轻举妄动,你不需要在为你的安全担心。”瓦卢斯嘴角的笑容总有一种冷峻的讥诮味道。
“是么?翡冷翠的治安好到了这种程度?我怎么听说翡冷翠是犯罪的天堂,杀手刺客的温床呢?”我歪着脑袋微微一笑。
瓦卢斯第一次感受到对方言语的犀利,不过他并不在意,“汉密尔顿先生,作为鹰罴卫,能够保证你不受国家暴力机关的无端袭击,却不能保证每一个公民都能在阳光下享受安然的生活,这个世界还没有平和到那种程度,那也是内政部门的事情。”
“瓦卢斯大人,你所说的国家暴力机关是指军方和内政部门么?”
“嗯,我的意思是如此。”瓦卢斯不得不小心一点,这个家伙似乎每一句话都有设陷阱的嫌疑。
“如果这些机关雇请指使外人行凶呢?”我紧跟着问。
“这,”瓦卢斯犹豫了一下,这种可能并非没有,“谁又能证明那些行为是他们所雇佣指使呢?”
“说得好,瓦卢斯大人,所以归总结局一句话,我还是得靠我自己,对不对?”我抿嘴浅笑。
“鹰罴卫不是摆设,汉密尔顿先生,你成为鹰罴卫一员,你就享有鹰罴卫的一切权利,当然你也需要承担义务。你会看到你的生活将与你原来的生活甚至是你想象中的生活截然不同。”瓦卢斯发现自己似乎很轻易的就被对方激怒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个家伙口才很好,思路也出乎意料的清晰。
“谢谢瓦路斯先生,我很期待。”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瓦卢斯狠狠的瞥了我一眼,悻悻离去。
☆、第二章 翡冷翠
我回到马车上,马车开始启动,我悠然的拉开窗帘浏览着窗外的街景。翡冷翠的街景对于一个远来的旅者就像是一副难以割舍的奇美画卷,画卷中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件事物,都是那样令人心醉神迷,充满着富足和奢靡,人们都是那样闲适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是帝国首都的风范英姿。
这就是翡冷翠,一个让无数英雄豪杰折腰醉卧之地。
“激怒对方有什么好处么?”蓝蔻脸上浅浅笑意很逗人喜爱,俏脸虽然仍然有些尖,但脸色比起最初我见到她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白皙中红晕淌动,浅紫色的眸子灵光流溢,恍如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骨朵。
这个丫头几乎是一天一变,似乎是前几年流亡生活压抑下的生长发育期一下子集中到这段时间爆发出来了,就连我一直认为是波澜不惊的胸部现在也隐隐有了一点茁壮的苗头。
“嗯,好处就是让对方不敢小觑我,你没有看出这帮家伙看我的目光中都带有一种隐隐的不屑么?他们以为我是他们上司为了讨好约克家族而不得不接受的孱头,一个乞求鹰罴卫保护的可怜虫,我讨厌这种目光。”我轻哼了一声道。
“难道不是么?如果没有鹰罴卫的到来,我们都已经成阶下囚了。”
这个小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存心找我不痛快么?我翻了一个白眼给对方,“蓝蔻,你是不是一刻不打击我心里就不舒服?”
“嘻嘻,我只是要你面对现实,能屈能伸大丈夫,这是我们精灵谚语。”
蓝蔻青春娇俏的笑意让我一丝不爽的心情也随之飞逝。
“可我还记得有一句谚语叫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这也是精灵谚语么?”蓝蔻惊讶的问道。
“难道是亡灵谚语?”我反刺对方一句,话语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
“汉米,我们说好的,——”蓝蔻脸上多了一丝忧郁和黯然。
我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没事提这个干什么?我们早就有约在先,不提那些令人烦扰的事情。
“对不起,我——”我呐呐道。
“不需要,汉米,那是我无法回避的现实,只是我现在我不想听到而已。”
蓝蔻幽寂的心灵似乎总是被亡灵梦魇所笼罩,很难得有真正开心的时候,看着她落寞凄清的小脸,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将对方搂在怀中温声慰籍的冲动,不含任何**含义,只是想要像兄长护佑妹妹一般。
“蓝蔻,你相信命和缘么?”我定了定心,沉声问道。
“命和缘?”蓝蔻眼睛一亮,作为精灵预言师的后代,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个词语的含义,只是她不知道从对方口中说出这两个词语来有何意义。
“对,我作过一次很奇怪的梦,就在我和哈门进入海尼夫拉陵墓区之前一晚,梦到我在虚无飘渺的空中拯救了一个在黑暗中挣扎的灵魂,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想我可以改变人的命运,我有这个能力,也许现在还没有,但是我终究会有。而我们俩相遇在海尼夫拉,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
对于我的朋友家人,我不喜欢撒谎,当然善意的例外。
蓝蔻脸上那一瞬间的灿烂让我觉得这个谎撒得值,她阴霾笼罩的心灵被我的阳光撕开了一道缝隙,也许现在她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