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整个世界所发生的恐怖剧变的轮廓,业已经了然于心。
全世界,除了圣城之外,有超过十六个城市发来了最紧急的危机求援。超过七个以上的天灾从黑暗世界进入了人类的领域,肆虐诸国。
目前诸国都已经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目前局势依旧不明,但以诸国常年备战的底蕴和所收藏的神器,只要肯付出代价,那么定然能够将天灾击退。
相比于有求援信号传来的诸国,安格鲁却一片死寂。
像是笼罩在了迷雾之中。
这令叶清玄心中升起了不祥地阴云。
难道安格鲁被天灾第一时间攻陷了?
不可能……
虽然百目者的钟声令利维坦提前得以苏醒,甚至可能现在已经开始进攻安格鲁。但安格鲁和诸国相比,早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有石中剑和屠龙枪两柄神器在手。叶清玄虽然不在,但麦克斯韦这个老牌持剑者只会更加老辣。
断然没有被攻陷的可能。
可不论叶清玄通过多少渠道去获取信号,整个安格鲁依旧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像是与世隔绝。安格鲁的乐师协会负责人拜耳没有传来任何的反馈。
整个国家,从海上到陆地,都被笼罩在一层浓厚的海雾里,雾气像是怪物,一切都好像是被那迷雾吞没了。
到现在为止,走进雾中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
第五部门的以太频道中一片混乱,除了大量干扰的杂波之外,只有派驻外地的外勤们的混乱询问。
叶清玄沉默片刻,以自己的权限下令:所有人原地待机,就地布防,在有讯号之后,随时准备支援安格鲁本部。
实际上除了安格鲁的异变之外,全世界各地都充满了各种不正常现象。
这是基础的乐理规则在不断地动乱。
此刻的以太界和物质界的距离,太近了。在没有教堂的野外,物质界的规则已经渐渐被动乱的乐理覆盖。
幸好,每一个人类聚集地里,都有教团所建设的教堂和灯塔,有了这两样在,尚能维持勉强的平静。
至于开拓领地,尚未来得及建设的地方和荒郊野外,此刻都一片混乱。
部分地区引力失衡,而有的地区的重力暴增了十倍以上。空气的内部比例也开始变得千奇百怪。有的地方充满了纯氧,碰到一点火花,便剧烈爆炸,将一切变作火海。
有的地方却已经变成了活物无法生存的死地,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
甚至有些地方的天空已经裂开了,出现了宇宙的原暗漆黑。
这些异状不断地在大地上游移变化,宛如狂风暴雨,人类的聚居点在风雨中飘摇着,更不提外部进犯的天灾。
鹰翼母已经毁灭了高加索联邦三分之一的城市,雪地高原上由阿斯加德人的表亲此刻也表现出不逊色于阿斯加德人的悍勇和无畏,纯粹以血肉组成防线,将鹰翼母的乌鸦们阻拦在王都之外。
虽然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叶清玄自最外层一层一层看了进来,直到最后,视线落在所有冲突的最核心,圣城,教皇宫,地下的某个地方。
隔着那个以太界碎片,叶清玄依旧能够感觉到恐怖的以太波动在其中此起彼伏。
宛如一个激烈反应的大釜,不知道究竟在酝酿着什么祸胎。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卢多维克肯定吃瘪了,这令叶清玄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同时,也越发的沉重。
因为顺着那乐理的动乱,千丝万缕的联系延伸向了以太界之中。
在那个纯粹而古怪的界域之中,恐怖的冲击不断地迸发,每一次都会令整个世界的物质规则和以太乐理迅速变化,引发一系列恶果。
多亏圣城结界的透镜,这一次,叶清玄终于看清楚了,那核心争斗中,两个庞然大物的真容……
那已经并非是人类能理解的形态,也不是任何活物的范畴。
就好像以太界的本身正在被撕裂成两块,彼此厮杀。
匍匐蠕动的庞大暗影从深渊中蔓延而出,和无处不在的光芒激烈地争斗着。就像是一头超越人类想象范畴的巨蟒,想要将某个庞大的东西吞入自己腹中。
同时,也承受着那东西挣扎反抗所带来的痛苦折磨。
召唤学派中龙石学派豢养在以太秘境中的‘尘世巨蟒’于它相比,简直渺小的连尘埃都算不上。
那是百目者……
超脱了肉体、超脱了意识,甚至超脱了存在,化为某种无处不在的东西,就像是世界的本质上所寄生的毒瘤。
现在,毒瘤想要反客为主,将真正的主宰者取而代之!
哪怕神圣之釜所象征的神明无知无觉,但在教皇的引导之下,却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地反击。那人类依托而存的庞大存在,乃是由无数印刻在大源中的乐理而组成。
现在的争斗和往昔相比,已经温和了许多,昔日在大源中他们的争斗更为恐怖,也更为直接,甚至世界都在碰撞中毁灭了三分之一。
倘若不是寂静之月的诞生,恐怕叶清玄所生存的世界,早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的荒漠。
而现在,双方脱离了大源,选择以太界作为争夺彼此的战场。
神明与魔鬼彼此厮杀。
只是余波,便令天地大变,几乎像是末日降临。
叶清玄沉默地感应着双方那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恐怖冲撞,只感觉到一阵惊悚和震撼。
和祂们相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算不上‘有意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却像是用来点缀祂们的微尘。
叶清玄心中涌现的,是前所未有的明悟和理解。
——被人类冠以神明之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月色真美
寂静中,圣城里燃烧着火光。
虽然妖魔不再,混乱依旧在继续,
可隔着店门,那些动乱和变化仿佛就消失不见了。
如同隔着油画去凝视画中的世界,看似海浪滔天,可距离自己却如此遥远。
远处的喧嚣和尖叫,却凸显出店中的静谧和安详,一切灾难和不幸都远离了这里,只有温暖地炉火燃烧着,令人昏昏欲睡。
可是在庞大的橱窗前,依旧有一个孤单的影子伫立。
白发的少女抬头,沉默而专注地仰望着天空。凝望这那一轮缓缓消散天空之上的白月,和那个被圣徽映衬地威严如神的身影。
在天上,蒙提的投影被焚烧殆尽了,那一轮灼热的烈日散尽光辉,重归于月,恢复看了静谧与柔和,如水的月光流淌。
她像是松了口气,紧抿的嘴唇上也勾起一丝笑意。忍不住伸手,抚摸在窗上,就像是能够触碰到那个距离自己如此遥远的身影。
在月光的倒映中,那一双眼瞳满足而释然。
“月色真美啊。”
她轻声呢喃。
“白汐,你关注错重点啦。”
在沙发上,赫尔墨斯懒洋洋地挥手:“这里争斗地核心呢,不要搞错。真是的,年纪轻轻,看到表哥就挪不开眼睛,再过两年,岂不是被那个家伙吃死了?你可不要搞什么非他不嫁之类的套路啊,学生这么倒贴,师傅的脸面往那儿搁。”
回答他的是窗边破空而至的古董。
赫尔墨斯得意一笑,歪头,任由那个价值万金的烛台从自己耳边擦过,钉在柜台上,嗡嗡作响。
而随着他的挥手,窗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透过天空,那橱窗照穿了层层阻隔,深入了以太界的核心,窥探到那两个争斗不休的庞然大物,也看到了那无数动乱的乐理变化。
就像是置身于剧院的特等包厢中,居高临下,将一切变化都收入眼中。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打起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赫尔墨斯懒洋洋喊道:“白汐,快去把我酒架上那一瓶巡礼者取下来,咱开点好酒为他们庆祝一下啦。”
白汐没有动,只是伫立在窗前,错愕地仰望着以太之海中那两个庞大而恐怖的侧影。
许久,她皱起眉头:
“神就是……这种东西么?”
“为什么不是?”
赫尔墨斯反问,怪笑起来,“你们是不是一般提到神,就会理解成在天上放闪电的小飞人儿?唔,头顶或者背后一定还要带个光环才可以。
说不定还要带俩大翅膀……
这种设定在一百年前的文艺复兴时还挺流行的呢,唔,毕竟是我开创的潮流,当时所有画壁画的人都抄我的设定,真是怀念啊。”
感慨许久之后,他耸肩,遗憾地说道:“真可惜,白汐,那是我为了骗钱,胡逼乱画的……神怎么可能是像人类一样的东西呢?
祂们和人类是不同的。
甚至它们三个的形态、性质、层次都完全不同。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并非是人类所想象的对立,换个角度来讲,或许可以说……是‘因’与‘果’。
“哦。”
白汐不感兴趣地回应了一声,令准备好满肚子话的赫尔墨斯被噎住了。他尴尬地抿了半杯红酒之后,才叹息这说道:
“……白汐,作为学生和弟子,这时候你应该表露出充分地好奇来才对。”
“哦。”
白汐撇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别烦我。”
“好吧。”
赫尔墨斯挠头,能让白汐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了。无处倾斜地表现欲和解说欲望在体内占据了上风,压倒了对师道威严地渴求,他开口解释起来,顿时变得眉飞色舞。
“我们略去细节不表,然后又要扯到一档子以前的破事儿……”
白汐打断了他的话,“简略一些。”
“……你就这么想早点去看你那便宜表哥?”
赫尔墨斯话没说完,就看到白汐抄起了旁边的玩意,连忙举手投降:“等等,我立马简略,别丢那个!那个可是初代青之王的头盖骨!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啊喂!我还指望这卖了它养老呢!”
“那就快讲……”
“好吧,好吧。”
赫尔墨斯摇头,叹气:
“人类确实寻找到了通往大源的神圣之釜,并创造了神明。但具体过程却并非像是圣典中所说的那样,人和神在悬崖上以彩虹立约……
而是更像是炼金术……反正当年这一套,也是我教的。”
“总之,人类通过神圣之釜,在大源混沌里创造了一个矢量。
于是,清者上升,浊者下降。
上升者被塑造为神,但神却是残缺的,因为它甚至没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人类故意将它的意识剥离了。”
“故意?”
“没错,故意。”
赫尔墨斯嘴角勾起一丝嘲弄地笑容:“毕竟,谁会希望头顶上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东西,对自己指手画脚呢?
可以说,现在大源之中,神的位置只不过是一个空悬的宝座。虽具存在,却无任何的意义——因此,称呼它为神圣之釜倒也恰当,反正它的内部空空荡荡。
而下降的浊者汇聚在一起,就成了‘百目者’,相对于神圣之釜、汇聚世间众恶的所在,甚至由自我的存在产生了追求的目标,表露在外,便是肆虐黑暗世界的残暴神明。”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以太界的更深处。
“而这清浊之间的分界线,便是寂静之月。”
“三柱神之中,他和其他两者截然不同,被虽然称为天灾,但它却并不具有实体,甚至连‘独立’都称不上,它只是一个依托两者而存在的标杆。
一个不容逾越的‘界限’。
你可以将它当成一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乐理规则,它是因神圣之釜和百目者的存在而诞生的度量标准,维持着绝对平衡的天平。
百目者想要与神融为一体,重新令大源归于混沌,可惜,它与神是两个极端,水火不容,彼此想要融合,便会摧毁以太界、以太之海和物质界之间的平衡,令一切都彻底毁灭。
甚至大源都难以经历如此庞大的冲击。
寂静之月便是因此而生,它可以说,是三柱神中最接近大源本质的存在,由大源亲自创造而出的‘界限’。
它是限制神圣之釜和百目者的争斗的平衡阀,它只出现过一次,那便是百目者和神圣之釜的争斗到了你死我活,甚至令大源都为之动荡的时候。
那时,所有人都看到,天幕之上的纯白之月与湛蓝之月,交相辉映的双月重叠在了一起,寂静之月降临。
结果,冷酷的抹除和再造开始,一切被涉及到其中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妖魔,甚至是天灾,都被彻底抹除。
直到大源中再次平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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